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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南圣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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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的开始
第一章 逃离路上 '本章字数:1324 最新更新时间:2006…04…13 16:36: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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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从窗户里爬进车厢的。
站台上的人们就像一窝蜂子,肩扛、手抬着行李,叫喊着、推搡着往车内挤。也有人学着我从窗户里往里爬,结果只进来一捆行李,车窗就被赶来的乘务员关死了,任凭那人在窗外咆哮、叫骂也无济于事。
不知道是谁在站台上放了一长串鞭炮,噼哩啪啦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呛人的火药味,让人感觉像过年。
娘没来送我,不是她不想,是我不让,在村头就开始抹眼泪,我是去北京又不是上刑场,有什么好哭的,等我赚了大钱回来的时候,一准儿让她把嘴笑到后脑勺上去。
不多时,狭长的车厢里被人群塞的水泄不通,到处充溢着一股子酸臭味。一个穿着破旧的农民就站在我身边,嘴里含着自己用白纸圈制的香烟,东张西望的,好象在找人。乘务员走过来,让他把烟草掐掉,他憨憨的笑笑,用焦黄的手指把烟捻灭,又小心翼翼的把残存烟圈装回口袋里。
火车启动的时候,我抬头望了望天空,一层灰尘浮在半空中,像云,又像雾气,又像傍晚袅袅升起的炊烟。
2000年2月,我坐在开往北京的火车上,努力憧憬着即将开始的美丽新生活。想坐在装有玻璃墙的豪华饭店里品尝山珍海味鲍鱼海参;想挽着漂亮女人的胳膊出入各种酒绿灯红的高级酒楼和宾馆;想躺在擦的一尘不染的小汽车里悠然自得的听着西方音乐。过去总觉得这些离我特别远,但随着火车的开动,这一切似乎就近在咫尺,仿佛到了北京下了火车就能如愿所偿。
眼下,刚刚过完年,车上的人大多是进城打工的农民,尽管我爹我娘也把我生成了农民,但我觉得我跟他们可不一样。
我的样子更像一个学生,不过我也不是学生,我初中二年级就不上了。老师说了,沈田生,你还是回家吧!到明年学校会发给你一个毕业证,绝不耽误你毕业。样子挺认真。我抬头看了看那个胸脯子大的像篮球一样的女人,说,不就一破毕业证嘛,谁稀罕!说完我抓起书包往外走,刚走到门口,我听到篮球恶狠狠地说,一个老鼠屎坏了一锅汤。操,说我是老鼠屎,我本打算回去找她算帐,但我还是忍了,不是因为我怕她,主要是为我那可怜的娘着想。
我被篮球开除过三次,第一次是因为我把皮蛋的脑袋上打出了一个窟窿;第二次是因为在放学后,我拦住两个女生不让他们回家;第三次我忘了,好像是因为我骂她胸大无脑。娘为此上门求了她三次,好话说了好几箩筐,她才勉强答应让我重回学校。但这一次我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决定再不回去,不就因为黄色小说的事嘛,有什么大不了的,更何况我只看了两眼,就被她没收了,居然还要我在全校师生大会上做“报告”,她不整死我,死都不瞑目。我说打死我也不去丢人,她说,要么做检讨,要么滚回家去!回家就回家,这破地方我早就呆够了!篮球气的直瞪眼。学校就是一屠宰场,不知宰杀了多少年幼无知的学生,我可不想成为被屠杀的对象。
这一次娘没再去求她,而是拿根棍子围着村子转了三圈,追着打我。我偷偷藏到村口的草垛里,睡了一天一夜才敢回家。娘说我是滩烂泥,糊不到墙上。她哭着拿棍子打我,我没再跑,我知道她不会打死我,我就她这么一个儿子,她不舍得。打那以后我便再没去过学校,我跟篮球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有她没我,有我没她。那一年我应该15岁。
第二章 别说我放肆 '本章字数:1941 最新更新时间:2006…04…13 16:36: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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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上面的文字,或许你会问我,到底是什么地方跟他们不一样呢?其实我自己也说不上来。
我表哥是北京一家宾馆的保安,春节前回来,穿得西装革履的,头发上也像是涂了猪油,黑光闪闪的。他还带回来一个女人,大冬天的穿了一条裙子,红色的头发弯弯曲曲的像刚泡好的方便面。这在当时可成了村里的一条爆炸新闻,村里人都说表哥带回来一妖精,但我不这么认为,正如表哥说的这叫时尚,城里都流行这个。我没去过城里,但我想城里的女人,肯定都像这个女人一样,妖娆、妩媚。
表哥临走的时候对我说,如果到北京就去找他。他说,北京大的十天十夜都走不完,大街上都是奔驰、宝马,高楼大厦多的数不清。他说的我眼花缭乱,我把平生里看的所有东西都叠加到一块也拼凑不出北京的模样。
再看看这山沟沟,巴掌大的地方能有啥?尘土飞扬的土路上除了拖拉机还是拖拉机,更别说什么高楼大厦了,全部是清一色的土坯房子。
我离开学校后,跟着爹在村里干了两年的泥瓦工,就是推推沙子,搬搬砖头之类的活。你可别小看这泥瓦工,我第一次推沙子,就出了大丑,我开始试了好几次愣是没推动,好不容易推起来走了没两米,就连人带车翻在地上。工头让我回家吃奶去。他妈的啃他老婆的奶还差不多,我不服气,重新把沙子装进车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沙子推到工地。爹在一旁瞪眼看笑话,他说我活该,自己找的。看在他是我爹的份上,我没理他,如果换了别人,我早就拿铁锨把他活活拍死了。
这次去北京,可以说是受了表哥的鼓惑。他说,我可以去当保安,管吃管住一个月还有几百块钱的工资,这可比干泥瓦工强多了。我问表哥,我行吗?表哥说,当然可以,是人都行。
我仅用了五分钟的时间就做好了决定。每天站站岗值值勤就能挣几百块钱,又是在北京那样的大城市,我干嘛不去,不去的是傻子。还有,表哥现在也算半个城里人了,我可不想跟爹娘一样一辈子当农民,天天过跟土坷垃打交道的生活。
村里还有几个人在北京打工,不过他们可不能跟表哥比,天天爬上爬下给城里人盖房子,或者满大街的捡垃圾,穿得依旧是破棉袄,吃得依旧是馒头咸菜,就像眼前车厢里这个满脸胡子拉碴的人,身上的破棉袄露着棉絮,散发着阵阵臭味。他盘腿坐在地上,一口酒,一颗花生,?溜?溜的喝起来,简直把这里当成他家的炕头了。
火车开出十几分钟后,一个穿着时髦的女人穿过人群挤到我面前,她指着座位问,这是我的座位吧?
我买的是站票,我知道这座位不是我的,但我装作什么也没听到,把目光移向车外。
女人似乎有些不耐烦,她说,唉,你这人听到没有,这座位是我的!她声音很大,嘈杂的车厢里突然响起的女高音,引得四五双眼睛齐刷刷的看过来。
谁先抢到就是谁的!我这话似乎太没道理,但我不管有没有道理,今天我没打算把座位让给她,我可不想一路站到北京。
女人见我坐着没动,她两手叉在腰间,平坦的胸脯子上下来回起伏连绵波涛涌动。她说,54号明明就是我的,你把车票拿出来给我看看。女人似乎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我说,我凭什么把车票拿给你看,我今天就坐在这里不走了,你能怎么着!我的话一出口,又引来几道愤怒的目光。
女人被我的话气得七窍生烟,腥红如喝了人血的嘴唇不停的抖动着,她把行李往我面前一丢说,抢了我的座位还有理了,你敢不敢跟我去找乘务员!
女人的眼睛红红的,就像斗鸡场上一只斗志昂扬的公鸡。我想,去找乘务员怎么了,难道他们还能把我从火车上扔下去?不过我没跟她去,因为我知道去的后果是什么,不光座位没了,还丢人。
女人见我仍然没有离开的意思,她抬高了嗓门,阴阳怪气地说,怎么?心虚了,不敢去?一个男人跟女人抢座位你丢不丢人!
我没搭理她,我倒要看看她能把我怎么样。女人气鼓鼓的看着我,恨不得一口把我吞进肚子里。
就在这时,我看见一警察朝这边走过来。真他妈晦气,什么时候来不行,偏偏赶在这节骨眼儿上。
我低头想了十几秒钟。女人还在叫嚣,似乎全世界的人都不知道我抢了她的座位一样。
正在喝酒的胡子也停下来,瞪着眼睛看我,那眼珠子跟他妈牛眼一样,我怕他再用力,眼珠子会像子弹一样碳射出来,穿进我的肉里。周围几个人也好像对我的行为颇有微词,指指戳戳的。
我慢悠悠的站起来,使劲瞪了女人一眼。说实话,我真是舍不得离开那座位,但又不想尝警察手里那黑乎乎的带电的玩意儿的滋味,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女人瞥了我一眼,扭着屁股,哼着曲儿,梗着脖子,优雅坐下,像堆泥胎儿。
我知道她在故意气我,如果今天不是因为有太多人在场的话,我一定要让这女人好看。
第三章 小小风波 '本章字数:1790 最新更新时间:2006…04…13 16:36: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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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中火车已经开出很长的一段距离,车厢里的人越挤越多,黑压压一片,就像夏天傍晚天空中上下翻飞蝙蝠,沉闷、烦躁,让人透不过气来。
女人懒洋洋的坐在座位上,嘴里嚼着香肠如同含着男人的生殖器,叭哒着嘴滋味十足。
大约是到了吃晚饭的时间,车厢里到处充斥着一股煮白菜、煮萝卜的气味。
火车上的乘务员推着堆满各种小食品的小货车,来回在拥挤的车厢里艰难跋涉。
对面大嫂怀里孩子一直呀呀呀的哭着,声音像一只叫春的老猫。大嫂从怀里掏出奶子,摁进孩子的嘴里。她的奶子又黑又瘪,就像太阳底下晒的干巴巴的窝头,显然小孩子并不嫌弃,他立刻停止了哭泣,快乐的咂着,笑着。我对长成这样的奶子没兴趣,摸在手里肯定又硬又糙,就像摸个老茄子。几个贼眉鼠眼的男人透过人群把眼光射过来,比红外线还厉害,直勾勾的盯着“窝头”,看的直流口水。
火车进入河北省的时候,车厢外已完全被黑暗笼罩,黑漆漆一片。
站着的滋味可真不好受,腰酸背痛腿也跟着抽筋,浑身上下散了架一样,快折磨的我不成人形了。此时此刻若能找到一个可以坐下的地方该有多好啊!哪怕只有一分钟也可以,但我随后发现这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我首先想到了车厢与车厢之间衔接处的某一个角落或许能实现我的愿望。我开人群好不容易才走过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整个衔接处,躺着的、坐着的、站着的、蹲着的各式各样横七竖八的堆了一地,别说一个人就连一只老鼠钻进去都困难。
我又想到了厕所,这可是块风水宝地,关键时刻也能派上用场。我迅速行动。操,眼前的景象让我眩晕,厕所早已被人占了先机,四个大老爷们排列整齐的挂在里面,就像屠宰场里那些挂在钩子上的拔光了毛的猪。
这回我算是死了心,我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回到原处。
广播里音乐让人直范迷乎,我正张大嘴打着哈欠。突然,站在我身边的农民叫嚷起来:俺钱包没了!这一声叫不要紧,旁边的人跟着骚动起来,纷纷摸自己的口袋。我把手伸进内裤里摸了摸,钱还在热乎乎的。还是这办法保险,小偷胆子再大也不敢把手伸进我内裤里偷钱。
农民的脸蜡黄蜡黄的像一张黄纸,他哆嗦着又翻了翻口袋,喃喃的说,完了,完了,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