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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舞仪光-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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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罢了,对贤弟是万不能马虎的。咦,仪光想一直如此站着讲话吗?”看到骧站在原地不动,英琭暗笑:这样一个只爱满处飞的人,变得谨小慎微了,太阳也会从西边升起来吧。
  骧捧起茶盏轻轻品了口茶:“品茶已是叨扰,留饭饮酒请免了。下官正在公务中,不能饮酒。”——上位上响起笑声“仪光当初敢单人匹马横闯我的中军王帐,怎么今日尚在贵境之内,反倒连坐在一起用膳的胆量都没有了?”
  沈骧掂掂手上茶杯,心道:就知道这杯茶不是那么轻易好咽的。“当日之时属于自己的差事自己了结,今日若应了王爷的安排乃是越制及延误公务。故,王爷的心意下官领了,有手上这杯茶足矣。”——“还是没胆量···呵呵。”
  英琭用扇子点指着门外冷笑道:“仪光,在为兄跟前,便撇开那些恼人的国事制度。为兄也可保证,门外绝对没有带翅膀的。你我兄弟尽兴说笑,官场称呼就免了。我仍旧是你的‘放之兄’为兄是实心实意邀你共进午膳,大可不必做出这等‘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气相。我与你的饭桌上,也没有鱼肠剑。”
  “下官在鹤卫谋职时,见过鹤卫正堂上供奉的一幅画,画的是地藏菩萨。其后任职时,则细加领略到鹤卫创建宗旨所在——并非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实则是,渡不尽冤魂誓不成佛。”
  英琭拍案大笑:“上乘的信仰毛尖,居然被贤弟品出了孟婆汤的味道,难不成贤弟还想令这金庭驿馆化为修罗场?仪光可莫要对为兄说,足下已经练成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道行。玉面鬼见愁神佛不惧。除非是还有如叶沐泓之流的浅见匹夫,想再试试孤家的耐心涵养;非此,既然此次乘兴而来,亦当是抱美在怀乘兴而归。”手中扇子摇得悠哉悠哉,语气竟也在冷热之间游刃穿梭着。
  “近来贵境之内流传着四个说不准,贤弟可有听说?太后的脸色,今上的主意,公主的裙带,还有,英琭的耐心。”骧有点如坐针毡,还好未曾将后面半句说出来,否则骧的脸色瞬间就能和英琭的锦袍比一比鲜亮。“其实没什么说不准的。太后的脸色只要不是她自己需要,哪一张都不必当真的;今上的主意只有愿意哄着他玩的人拿得准;英琭的耐心要看用在谁身上;大公主的裙带系她自己的衣衫都还不够,想系住鬼见愁的腿么,最好换另一个人的。”说着双目炯炯的看向沈骧。
  骧故意装傻听不懂打岔:“对和亲公主的人选和封号,王爷若有异议,还望及时提出以便商榷。”——“依据贤弟之议,难不成贵国太后正在宫中忙着抄录《谢冒顿单于书》,以免除再抱琵琶之窘。大可不必费事,我已经有儿子了,不需要过继旁人的儿子,更不想给仪光做姑父。”在英琭的大笑中,沈骧掩着口,咳嗽的直觉肺疼,几乎把刚喝下去的毛尖又翻上来。从前怎就没发现此人竟是如此毒舌外加不正经。
  唐劭卓尔过来报告午膳齐备时,骧把茶杯一蹲径直就往摆膳的厅走。天晓得他现在连吃人的心思都有。
  看了餐桌上的菜肴,沈骧不觉一愣:居然是安远淮柳居的菜色,连压桌碟都摆齐了。“王爷平素也用南地口味的菜肴?”——“难道我要向隆睿嘉的气派,杯盘碗盏摆起六十四件。才算是王者之尊?那英琭早就成了别人盘中的菜肴了。把一个淮柳居搬回咸宁,算不上骄奢吧。南地口味偏甜又是难免显得简单,但是清淡鲜香,别具一格。为兄也想如贤弟那般——于清淡中觉五味,于无声处听惊雷”到底是天家手段,为摆一桌席,把一个酒楼连锅端出来,也是一句话的事。
  英琭满不在意的落座,从卓尔手上接过银酒壶,亲手为沈骧斟满银杯,见骧但笑不语,随即含笑揶揄:“仪光还在介怀当日在鸣鹤滩之事。放心吧。昌之土地于为兄言,也算的是故地。故地之上与故友把盏言欢,还要往酒中投十香软筋散,可不是白白往隆睿嘉手里送笑话。”
  “王爷若不能避君上名讳,恕下官捧不动您的酒杯。”骧垂眼扫了一下杯中酒,从酒味上猜,不是‘钩吻’那火烧火燎的冲鼻气味。心中暗道庆幸,光天化日之下若是被灌醉了,可真是撒不出赏心悦目的酒疯来。
  英琭捏起杯子先干为敬:“你们总是说,君王以孝治天下。论起辈分,我与先帝怀宗平辈。仪光若执意论官称,你该叫我一声‘皇叔’才妥当。但我却还是喜欢你唤我一声‘放之兄’。肩膀平为兄弟,虽然仪光比在安远时长高了一些,却比那是又瘦了。而且身高还是没有我高···哈哈···”——“那就···尊放之兄之议”再由着他胡扯下去,只怕真要被她掐着脖子,逼着叫叔叔。才不干呢。
  英琭用筷子将自己眼前清蒸桂鱼腮上的肉挖出来,布在沈骧的食碟中,转手按住示意他不必再行礼“贤弟对我此番亲自率团来和亲,作何感想?”——“与两地百姓皆是百利之举,但有出力之处,骧必会一力促成。”
  英琭愕然的看了骧一眼,低头吃了一口菜,稍后缓声道:“这倒是出乎我意料。还当你会以天朝尊严和天理纲常为由,大加斥骂挞伐。叔父纳侄女做妾,说来也是大乱人伦纲常呢。”沈骧登时觉得刚咽下的那口菜,就横着下到了肚子里。谁说没有鱼肠剑,这口油焖春笋尖已经足够割嗓子了。“兄台是越发为长不尊了···我才懒得管人家排序论辈的那些破事儿。”
  看着沈骧气急败坏的样子,英琭正中下怀说不出的舒心:“的确是破事儿。你也见了。关乎所谓大义时,天理伦常这等事,就聊胜于无的连遮羞布都不够使。需要时候又被扯出来抖一抖,装得一派贞妇烈女,实则是满身满头臊味儿。为兄从来是不会活在旁人舌头上,故而得知隆睿嘉坐上大位之后,便挂了应州府的印信随性远游。哦,我知你有食不语习惯,你听我说就行。”
  提过酒壶又为沈骧斟了一杯酒,自取了一箸鸡火干丝放在食碟里。“是否想问为兄之前倒是做什么。也罢,今日快意至极,便尽数说与贤弟明白。当年先帝预留我在朝,出任鹤翔卫大阁领加亲王爵。我谢绝了留京任职,远放到应州鹤卫分堂接管掌印阁主。张宗佑生前和唐劭一起,在羽林军任扈从武官,随睿骐前往奉节搬请勤王兵马,路过应州时被我留下来。但你可知道,随二皇子回去的那批羽林军,其后都被以护驾不力之罪,悉数绞杀在东兰陵猎场。
  诚如贤弟所料,安奉境外流匪是受我操纵者居多。那是为了牵制叶茂,防止他独大一方。此人有骁勇无长谋、凶狠偏激,自先帝元祉八年剿灭英琮之后,他就希冀独霸一方。令尊从江虞回朝之后与先帝便定此计策:用奉节独孤擎韬和境外流寇,一明一暗双管齐下牵制叶茂。养肥之后,留给睿骐出手擒杀。再往后的帝王心术会如何,猜与不猜都没有意义。先帝是位难遇的治世之主,早折之殇憾煞天下人,也包括我英琭在内。放之放之~~本欲循先母遗言放下过往,一心辅助璟祯归附之。
  承宁之变由不得我不另谋出路。叶茂算是我按照先帝授意一手养肥的,既然其后睿骐自顾不暇,我自然也不可能将叶茂留于旁人。于是借助擎韬及座上那位,一举灭之。这期间真真是仰仗贤弟之智,助我提前数年完成了预定策略。再后来的事情,就无需分说你都看得到。”
  沈骧手边食碟里又布进一箸菜,可他却手按着筷子未动。他知道拿筷子举起来必定要碰的食碟叮当作响。执天下棋盘者岂会做局中一子,飞腾九重天的大鹏怎会与人做捕兔猎狐的鹰隼?“功名前程与个人而言,本就是见仁见智之事,骧没有资格论列旁人是非短长。”
  英琭轻轻笑几声,又往骧食碟步了菜。“那就再说说仪光吧。先提一句,日后若有万难之事,尽可让萧宇来西恒送信与我。不必这般瞪着我,他是你的人。那日送你回京返回时,遇到萧宇追出来找你。本想收他在手下。他断然拒绝。说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让他为之赴汤蹈火,便是你。我便应了他,日后只要是为你的事,他随时可以来咸宁求助。”看着沈骧如见裂棺诈尸般的表情,英琭快意的恨不得一飞冲天。“座上钦点贤弟做特使,便是许你便宜行事之权。想必也是知道你我相熟,让你掌握着分寸暗送秋波。”适时出手一把按住欲行起身的人,坐回到位子上“今日看云意,依依入帝乡,急什么呢。倘若仪光当真能对我妙目闪动媚眼如丝,为兄是受宠若惊求之不得呢。”
  沈骧目下当真觉得,当初未曾尊叶茂之命手刃此人,实在是巨大失策。至少现下不必忍受他恶意调笑,兼着意外的惊吓袭扰。再这般忍下去,真要被他逼疯了。“放之兄此来的兴致似乎不为和亲,倒像是怀念着青楼楚馆的妙趣,特意领着部下们来做劳军的。”
  英琭闻言笑得直跺脚拍手道:“甚好,这一项不妨加在和亲公主的嫁妆项目中。好了好了,贤弟莫急,弟兄欢聚说笑无关国事,你却要当真。”
  好一幅君子坦荡的架势。还说自己懒于伪装,其实本就是个不用伪装的恶人小人。骧不禁自叹命苦。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而这两类人,都让他撞个满怀。难怪一顿饭准备一年,个中滋味真真丰厚得紧;没有一个好肠胃,竟是克化不了的。
  英琭摇着扇子志得意满:“贤弟的酒还未曾动?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来,你我弟兄干一杯”。说罢捏起酒杯与沈骧的杯子轻捧一饮而尽。骧只能随着干了,亮一下杯底。“今日言笑仅在你我之间,贤弟不必担忧。更遑论给你找麻烦,尽等于给我自己找麻烦一样的。”
  “如此多谢仁兄王者度量了。”与此种人较量真真是锻炼涵养和随机应变。见英琭又提起酒壶,骧忙盖住自己的酒杯“骧确无仁兄的海量,实在不能再饮酒了。况乎今日本来公务在身,恕不能陪兄台同醉。”——“什么公务,今日又不要急着赶回尚京,醉了又能如何?”英琭假装沉下脸伸手要枪酒杯。
  骧被酒杯握在手心频频拱手:“大哥就饶小弟这遭吧,我实在不能再饮酒了。”——“如此,便不勉强了,权作尽地主之仪,贤弟且安坐陪为兄用完这顿午膳,可好?”一转眼,英琭又变回温和可亲的兄长模样。甚至怕沈骧枯坐无聊被暑气烘着了,将手上洒金折扇借他取用扇凉。
  缓缓展开折扇,檀木黑绢扇面,一面洒金,另一面以金粉调为墨写了一首诗——李太白所做《长相思》,字迹飞扬流畅,飘逸飒沓。直如其人的落款签名——玄鹏。无意间挽起扇坠,发觉有些异样。垂穗上缀着两粒赤金纽扣,依稀可见祥瑞花纹。
  “长相思,在长安。 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
  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高天,下有渌水之波澜。,梦魂不到关山难。
  长相思,摧心肝。日色欲尽花含烟,月明欲素愁不眠。 赵瑟初停凤凰柱,蜀琴欲奏鸳鸯弦。 
  此曲有意无人传,愿随春风寄燕然。 忆君迢迢隔青天,昔日横波目,今作流泪泉。不信妾断肠,归来看取明镜前。”
  英琭瞥见沈骧摆弄扇坠的细微动作,不待提问的说道:“两粒纽扣是亡妻衣衫上的物件。当初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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