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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舞仪光-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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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名枭首祭旗。那岂不是冤沉海底。哦,还有一事告知,杜升良也被叶茂杀了。”
  沈骧连着两下才把发簪摸起来,竟一时插不到发髻上。给独孤澹见了走过去帮他别好。“为何?”——“杜升良不过是传信给我,要我及时赶过去劝说叶茂回兵,避免草率行事遭到反噬。叶茂利用手中控制鹤卫的便利擒杀了杜崇。人头装在木笼悬于高杆,下面还故意缀了所谓通敌罪状知府赵清肖看不过,当堂说了两句公道话,被他下令两厢手下,将知府剥去官服,众目睽睽之下打了军棍,丢在将军卫门前示众半日。真是丧心病狂之极。可怜数万将士,就为这疯魔成性的独夫一己之私,折戟沉沙,肝脑涂地···如此想来,亏得是叶茂败了;若是令他得胜,以其素来骄横狠辣之行,说不得就是当朝安禄山。”
  独孤澹负手踱着步子满面肃然“势至于此,绝难再予遮拦。已经具折遣八百里快马报送京城。三五日内朝廷处置回文即会送到奉节。叶茂其人大限在即。”
  骧伸手摸了下手炉,被烫得抖抖手,乖乖摸了一方软垫包住暖着手。“不过,放之这一回故意将你放在妓馆的处置,实在是差强人意。在职官员狎妓,若是不问就不了了之了,若是被叼登出来,前程官声就都毁了。即便是你急于脱身鹤卫身份,知会为兄一回,自然有妥贴法子帮你转明。”
  骧用垫子包住手炉搂在怀中,笑着摇摇头:“兄长好意,我岂会不明白。临来安远时,家父反复叮嘱:所谓功业,功即是业。让我莫要只看眼前贪功冒进。骧实在是想脱了这身鹤羽,也就此从这官场中退身出来。昌之朝堂人才济济,星光闪耀,不缺沈骧一人,可我却背不动那三风十愆媚乱朝纲的罪名。我有意留个从良的萧宇在宅中,也正是有此用意。放之兄想是也看出这份意思。只是他的最终目的是助我尽快断开与朝廷的干系。”
  这两年的冬季如何这般冷。骧搂紧手炉,分外贪恋那份温暖,慵慵懒懒,几分赖皮,几分狡黠,还有几分娇憨,委屈;不自觉间,他已经蜷坐在座椅中。“擎韬兄刚说过,如今三分天下之局已定。如是架构之下,持衡之策愈发紧要。伏低者比高飞。西恒国主深晓逆时雌伏顺时雄飞之道绝非凡品。而今他得以巧战而胜必要以胜挟制。我朝若欲求稳便只能配合。某人预设机关,希冀着消季孙之忧,不料自如彀中,贻笑于人。想必经此一败,清扫目光又将绘制萧蔷之内。我还不先脱藩篱以免池鱼之殃。”
  短短数语,自全局到局部,撩拨几点亦是纷呈开列清晰,独孤澹闻言不禁骇然。
  一别十数日终于得见小家主推门回来,雨航惊喜的彷如隔世之缘再续般,欣喜若狂。扯着袖子抹了泪水,领着秀儿东来进进出出,操持饭食热水,侍候着骧沐浴更衣。事无巨细极尽周到。
  待和婶领着秀儿东来收拾了餐具出去,骧叫住雨航留下。自内室提出一个包袱并一叠银票放在雨航眼前。雨航见了脸色苍白,不必开口他已经明白某种意思。
  “你莫紧张。几日内安远官场尤其军事,将有大事。我是绝难抽足摘脱的。你我相识一场,若还认我这个朋友,帮我办件事。包内有件披风是借用好友的。此番生乱,恐会因此牵扯到他。你趁现下还平静帮我把衣服还回本主。他会对你加以照拂;即使暂时无法安排,这些银子也够你几年之内衣食用度。唯有切记,这里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可回来。即使有人寻你问话,你只管将胁迫罪责推到我头上”
  雨航不待骧说完已经撩衣跪了:“公子爷何出此言。得蒙天高地厚之恩,万死难报,岂能作忘恩负义落井下石的禽兽事”骧上前欲将之扶起,被牢牢牵住一只手“反倒是我还怕名声不好连累公子。”
  “不是这么说。是我在势力交会之中失于算计落入局中。奈何摆局之人权重,我不得脱身。好在你尚在这乱局之外趁风雨未至,你速速脱身。以你的才情,高屋广厦总有你立足之处。说不得来日还能伸手拉我一把。”
  见骧意思决然,雨航知道再无商量。想起一去之后恐怕凶多吉少,亦是顾不得羞耻,抱着骧的手贴在胸前:“仪光,我愿奉你为我今世良人,追随于水火生死不离···”
  “你的心思我早就明白。如今你已是良家子弟,再不要如此;另则我既无桃李之心也无龙阳之好,莫要因我误了你大好年华。为你寻一个幕卿之职,也算是一份前程;无金紫之望倒也不辱没萧氏门楣。以我眼前之力,只能尽力助你守住一份清白,还望你明白我的心意。若我能顺利脱身,日后自会往奉节寻你。好了,你又要跪;再受你一跪怕是真要被你把命跪没了。”沈骧笑得春光明媚,似是欢欣嬉笑兴致甚好。
  城门即将关闭时,一位锦衣公子持官凭骑马出城。合法手续加上足成雪花银,唬得城门官眉开眼笑爽快的放行。抱着横财城门官声音象唱歌,招呼兵士落锁、顶杠、换岗交接···经过日前大军战败的惊心动魄,出城避祸的人屡见不鲜,如今日飞来横财实在是不敢想。
  回想起灯光下,骧在对面长揖到地,雨航顾不得泪水飞掠,往菊花骢后胯加了一掌···仪光以君子之礼待我,我必倾命相报。
  “来人,将犯官沈骧剥去官服,打入监室!”特旨钦差将惊虎胆拍过,一声厉喝。钦差卫队中闪出两名带刀卫士。手脚利索的扯带剥服摘冠上链,架着沈骧两臂拖出正堂。
  卫士们面相虽吓人,动作上都有准。一出众人视线,呵呵一笑动作缓和许多,连推带拉把沈骧领进一间厢房。谁都知道朔宁长公子是朔宁侯的心头肉,碰坏了丝毫,都是自己找死。
  沈赫面无表情的向下首座位上的叶茂瞥了一眼,清了下喉咙,一名副将装扮默然推开叶茂身后参军静立候命。
  “沐泓兄,念在同袍旧谊,赫不想再出现堂下那类阵仗。毕竟都是天朝的兵将,还要留着御外戍边。再则同袍之间兵戈相向,成什么体统!就请沐泓兄自行完成印信交割事宜吧。汝既然将罪责一力担下,吾亦当成全兄台最后的信义。总得为留守下来的儿郎们保留一份尊严不是!”
  沈赫的意思绵中藏针刚柔并蓄,在场观礼的一众人等无不钦服。适才叶茂帐下某副将欲行大闹公堂,胁迫钦差为人质报复。被钦差卫队侍卫几手重击跌落堂下,卫队中随即窜出几名长枪手,齐齐出枪便将那人高高挑起,立于叶茂随行副将眼前示众,眼睁睁看着他失血而死。这一来,都见识了虎贲殿帅的刚猛,再无人敢于造次。
  叶茂起身望上一拜,又转身正对着独孤澹平端一揖。伸手请独孤澹步入中央空地处,取过令旗、令箭、统帅印信长剑,逐一捧给独孤澹。最后撩起虎纹战袍朝独孤澹单膝跪下抱拳至头,算是行礼拜将。完成军务交接仪式。起身后,又摘下三叉帅字盔交在方才立于他身后的副将手上。
  “末将有一请求往钦差大人允准。请准许我向旧部们谢罪。”沈赫冷冷朝抱着帅字盔的副将使个眼色,那副将点头跟在叶茂身后,径直走到廊下。
  环视过肃立在萧瑟之中的旧部,又看看被挑在枪头死不瞑目的尸身,叶茂怆然长叹一声。解了衣甲上衣,裸露出坚实的上身,朝着众人双膝着地一头叩下。四下唏嘘声顿起···稽首之礼意同诀别。
  返回途中,念及朝廷体面,袍泽之谊···叶茂未曾被投入木笼囚车;沈骧就此得便不至于被冻个半死。
  大队行出安远卫戍管界,骧就寻机钻进父亲的马车,挤在父亲腿边踏踏实实睡起来。
  沈赫搂着爱子,脸上泛起慈爱疼惜。拉过披风盖在儿子身上。骧儿长高了一些反而显得比离家时更瘦。墨缎般的头发已截至肩背处,那可能是他功成丹书之封,过至割发代首的绝好印证。
  感觉腿被压麻了,沈赫活动着肢体,骧在一旁立即醒了。睡眼迷蒙娇憨绒软的样子,令沈赫不禁莞尔。“醒了就先坐起来。走了困晚上睡不好。坐近些,和爹爹说会话。”骧弯着笑挪近身子挤着父亲坐好。
  “孩儿令爹爹为难了?”分外恬淡的声音。——“这算什么”沈赫抬手为儿子拢了拢散发“只是必要到天牢里忍一夜。预计就此革除功名,不再有叙用的机会了”
  “孩儿也不想凑那份热闹,只盼日后依旧能彩衣娱亲膝前尽孝。”——这样的言语在沈赫听来自是受用得紧,随之哈哈大笑,爱怜的往儿子脸上捏了一下“有我儿这句话,为父自是欢喜得紧。但是,若令你就此赋闲起来,实在是荒废了你满腹好才华。待此事平息便送你到虞州去,离开这是非之地。”
  骧心花怒放倚在父亲体侧:“甚好,孩儿在安远这些时日,时常梦见随舅父在海边,等着看日出···”
  正随行说笑时,半空中忽然响起呜咽般的一声箫鸣,随之起乐。音色沉厚悠悠扬扬,缠绵婉转如泣如诉。细品来又是柔肠百结,并着黯然伤别无可奈何,分明又有着纠缠悱恻情根深种的意思在里面。
  沈赫细听隐约觉出异样,明显是为友人送别,又怎会选了这首曲子。再则这箫声恁是熟悉,似乎于何时听到过。回思半晌不得其解失笑自语道:“好端端一曲佳人新嫁,竟被这管箫演成闺怨哭别···”回头看向沈骧,不觉一愣。见凤目半合泪光氤氲,分明是有感而动。自骧儿当日中毒之后,于情分外凉薄,几乎不会哭了,如今竟能为这箫声动容,实在匪夷所思。
  “骧儿,你知道这弄箫之人?”——“是···英琭。他的元妃惨死叛乱逆渠手中,遗下幼子···孩儿想起此节,难免物伤其类。”
  这般解释连自己都骗不过去。英琭既然追上来送别,又隐身不见;分明是要宣告其心中不甘,有怜惜听音人处境艰涩,不想再拖累···然而骧也由此联想起自己在安远,种种困苦奔波挣扎,种种心灰意懒,终于是咽不下顶起来的一股闷痛,先是把头抵在膝上,很快就被父亲揽到怀抱里。听到父亲温言:“我的儿,爹爹在这儿,哭出来吧。”于是再忍不住抽抽噎噎哭了出来。
  ………………………………………………………………………………………………………………………………………………………《封印》
  寒天碎琼沃,漫把盏独酌,徒有春机任零落,
  夜未央,参商陌,风略南窗叶娑婆,青鸟信难留闲花落。
  忠与恩也相论因果,功名累又谁与教我,
  扪自心何从分功过,却偏叫忠奸分怎个。
  凤凰印,封死生契阔,爱恨痴缠擦肩而过。
  说成败,成败由他说,旧约已兑知遇凉薄。
  扶摇金紫梦,辗转循回朔。槊点鸡塞东风火。 
  雁字凭,已萧瑟,长天凉夜忍消磨 ,经纬执念却勘破。
  忠与恩,也相论因果。功名累,又谁与教我,谁可教我解脱。
  高阕干戈局,放手天下博不问就因起劳歌。
  揽黍离,及苍生,笑谈忠义重结过,宁彼四方诚一诺。
  忠与恩,也相论因果。 功名累,又谁与教我。
  道兴替,归并旧山河,忠侫留予闲者说,任世间闲者评说。
  将入夜时,大理寺监牢响起轻轻的歌声。值夜的禁子斜靠着石墙,饶有兴趣看着监舍内那少年犯官击节清歌。不知觉间竟是为之叩掌打起拍子。醒过神时又不觉失笑,用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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