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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您回来了。”尼楚贺惊喜地迎上来;“行猎收获怎么样啊?”她一边亲自给博果尔更衣;一边拉些家常。
“还好,都让人送回来了,让人去清理一下吧。”
“好的,王爷。”
博果尔换好衣服;轻松地坐下来,问道:“额娘进宫呢?”
“嗯;额娘还是想把那个孩子接出来,进宫去找淑额娘商议去了。”
博果尔略皱了皱眉,把手里的茶放下了,他知道额娘的心思,觉得自己对不住阿布鼐,就想把他的女儿接出来,好好抚养。只是,阿布鼐是被奉旨圈禁,即便被圈在王府别院里,那也只不过能让他生活起居舒适一些,至于从里面接出一个孩子,只有皇上下旨,才能办到这事。博果尔也正为难着,若是他请旨,皇上虽然心中存疑,但还是多半会答应的,只是为阿布鼐的女儿还真不值得付出这个代价。凭心而论,他与阿布鼐本来就没感情,如今更是已经结下深仇,如果不是碍着额娘,他是理都不想理这摊子事。况且,这孩子接出来之后怎么养?用什么身份养?都是问题。还有一点,阿布鼐乐不乐意让额娘养他女儿还两说着呢,额娘现在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
“算了,额娘现在心里头还存着怨气,让她去折腾一下也好。对了,阿克敦呢,他前几天周岁,抓周抓的是什么?”
“他可是与几个哥哥都不同,抓的是书和笔。我觉得也好,他身子弱,日后学文会好一些。”
“说得什么话,开始弱一些,慢慢会好好调养好的,一定会像他的名字一样长得结实健壮的。”
夫妻俩说的是康熙三年十月十六生的嫡六子阿克敦,这孩子出生时是早产加难产,生下来如小猫一样,几乎不能活,好容易才养到一岁,算是勉强站住了吧。
这几年,襄亲王府又添了三个孩子,尼禁贺在康熙元年五月生下嫡四子额尔赫,侍妾吴乐于康熙二年三月生下王府的第一个庶子谷鲁,然后就是阿克敦了。
博果尔以前就曾经说过,庶生子女一律交由尼楚贺抚养,所以吴氏即便生了儿子,升成了庶福晋,也依然只能眼睁睁看着儿子被抱到正院去。也不知怎么想的,吴氏竟认定尼楚贺抢了她的儿子,还曾在博果尔面前哭过两回,博果尔本就忙碌,哪有心思管这后院的是非,更不用说这本就是他自己的主意,不过训斥了两句,更加难得踏足吴氏房中。
想到此处,博果尔就暗叹一口气,人的精力毕竟是有限的,这几年,他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朝务上,府里的事从不过问,而尼楚贺这些年大概是过得太顺利了,防范也不是十分严密,结果阿克敦出生时险些一尸两命。这还了得,一查,果是后院手段。吴氏本与李氏交恶,生子后更是曾在李氏面前耀武扬威过,却没想到私底下两人却勾结在一起,吴氏是家生子,李氏是尼楚贺的陪嫁,两人在府里多年,自然也有几个帮手。尼楚贺虽防着已生子的吴氏,却没想着多提防一直老实的李氏,她哪想得到,李氏听了吴氏的挑拔,把自己多年未生子的怨恨全部放在她身上,认定是她那几年的汤药毁了她的身子。尼楚贺的一时不慎导致阿克敦生来体弱,而她自己更是没了生育的可能。
换了博果尔当年的性子,他会立马叫人把李氏与吴氏及相关人等仗毙,可当时身为摄政王的他却生忍下来了。襄亲王府处在风口浪尖,一举一动都会有人看着,府里的点滴小事都可能被人拿来作文章。博果尔把那些帮凶交给巴图,让他把他们带到庄子上,好好地让他们一个个的“自然”死去,至于李氏与吴氏,看管起来,先让她们病着吧。一方面是为了尼楚贺的名声着想,这些年因为襄亲王府只有两个侍妾,没有一个正经侧室,还有很有一些闲话的,如今要是连仅有的两个妾也一起没了,那话只会更难听的。另一方面博果尔自己也打算让李氏吴氏当挡箭牌,这两个死了,就算是为了体面也得再弄两个摆着,经过这事,博果尔对纳妾一事还真是心冷了,吴氏跟了他十四年,李氏也服侍了他十二年,熟知府里的规矩和他的性情,依然能铤而走险,再来几个只怕也会差不离。也罢,看在这十多年的份上,就让她们先病着占位置好了。
“把阿克敦抱过来给我看看吧。”
尼楚贺交代道:“去让奶嬷嬷把五阿哥和六阿哥都抱来给王爷看看,穿严实一点,别吹了风。”转头对着博果尔笑道:“爷也很久没见过谷鲁了,一起看看吧。”
博果尔点点头,又问道:“索性把孩子们都叫来吧,等下一起吃晚饭吧。”
来得最快的自然是还被抱在手里的两个孩子,瘦弱一些是阿克敦,因着体弱,一岁了还是不会走路,爬也爬得不快。比他大半岁的谷鲁就长得壮实多了,奶嬷嬷把他放在地上,已经可以稳当地走上几步了,看样子尼楚贺还是没有亏待他。
阿克敦也略长了些斤两,博果尔抱在手上仔细看了看,脸色似乎比十天前好了一些,欢喜道:“我瞧着他气色好了一些,想来如今这个大夫确实不错。”
尼楚贺也笑道:“爷也看出来了,看来那宋大夫确实医术好,改日要多封些赏银才是。”
博果尔又招手让谷鲁走近,摸了摸他的头,对尼楚贺说道:“你把谷鲁照顾得很好,委屈你了。”
谷鲁一落草就抱到了尼楚贺身边,虽然当时她自己也身怀有孕,没亲自照料过,但至少也是很欢喜的,庶子可不同于庶女,王爷没有食言,把孩子放在她身边,就是对她的信任,再说,谁养大的孩子亲谁,她怎能不让人好好照顾呢?后来出了那档子糟心事,她也曾对着谷鲁就想到他那可杀的生母,也曾起念下手报复到这孩子身上,现在看来,幸亏自己没有下手,要不然王爷就不会对她越来越好,反而会对她冷淡下来吧。
“王爷这话说的,谷鲁也叫我额娘,就是我自己的儿子,有什么好委屈的。”
“好了,你们把两个小阿哥抱回去吧,好好照顾。”
在房里其他人都退出去后,博果尔开口说道:“那院里那两个人你想处置就处置了吧,现在我也不摄政了,有些事就不会那么打眼了。”
“真的!王爷,您让我来处置?”尼楚贺很惊喜,她心里自然是有些怨气的,不管什么原因,看着那两个贱…人还活着,她心里就不舒服,只是……“王爷,李氏倒无所谓,可吴氏毕竟是谷鲁的生母,日后他可要怨我的。”
“就算知道了又如何?他生母自己找死。这事你看着办吧!”
很快,其他孩子们就来了。齐布琛牵着额尔赫走在最前面,松克和特木尔一路打打闹闹地进来了,噶卢岱跟着皇贵太妃进宫还没回来。
“咳——”博果尔清了清嗓子,松克和特木尔连忙做出一副稳重的样子来,规规矩矩地给父母请安。
博果尔瞧也不瞧那一对闹神,先冲额尔赫招手。这孩子,与最小的哥哥特木尔年龄也差了快五岁,等他会走了特木尔也上学了,出生没两年尼楚贺就把全部心思都扑在了阿克敦身上,嫡出孩子中他竟成了一个隐形人。就连博果尔也时常想不起这个孩子,即使是庶子谷鲁也会在看到阿克敦的时候顺便提起,仔细算起来,额尔赫竟是他见得最少的孩子。
看起来,额尔赫的性子有些软,四岁的孩子了还要看看大姐的脸色才敢向前走。博果尔这下对尼楚贺有些意见了,怎么能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四岁的孩子也要照顾,怎么能让十一岁的齐布琛姐代母职。
博果尔一把将额尔赫抱起,长得倒是挺好,只是这性子要好好锤练一番。
“额尔赫,等下阿玛教你射箭好不好?”
“好。”细声细气地。
“大声一点,男孩子就要大声说话。”
“好!”
“还有你们两个,等下一起去演武场,我要看看你们最近练得怎么样?要是我发现你们贪玩不好好上课,那就家法伺候。”
松克和特木尔应声答“是”,语气中透露出一种自信与不以为然,他们才不怕呢,阿玛什么时候打过他们?骂都很少骂。
不过,他们很快就意识到自己想错了,因为,当天他们的阿玛就用上了家法,还用在了他们大哥身上。
博果尔这一个下午,首先带着三个儿子去演武场,考校了松克和特木尔的骑射,还算满意,又教了额尔赫开弓,陪他玩了许久,才让松克和特木尔领着他回去,自己则转身去了书房。他急于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晟睿去哪里呢?怎么大家对他的不在场都是一副习以为然的样子,他每天都在干什么?
晟睿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到酉时,全家人都已经在西跨院等他很久了。
博果尔并没有对晟睿那潮红的脸色和身上的酒气说任何话,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去哪里呢?”
“星尼贝子请孩儿去郊外打猎,所以孩儿就去了。”星尼是常阿岱的儿子,自小与晟睿玩得好。
“好了,先吃饭吧,孩子们都饿了,晟睿你也坐下来。”皇贵太妃急忙打圆场。
博果尔虽然知道晟睿没有说真话,倒也没有驳皇贵太妃的意,依然开心地陪皇贵太妃用了一顿晚饭。他表现得很正常,给皇贵太妃挟菜,哄她多用一些,又让家里的两个肉食动物松克和特木尔多吃一些菜,宝贝女儿噶卢岱自然是也是要哄着多吃一些的,这孩子最近说自己太胖了嚷嚷着要减肥,怎么也不肯多吃,齐布琛则照顾着额尔赫吃饭。只有晟睿,博果尔一句话也没有跟他说,晟睿大概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一个劲地扒饭,尼楚贺则心疼地不停给他挟菜。
用过茶后,博果尔瞧着天色暗了下来,忙带着孩子们起身告退。噶卢岱依然跟着皇贵太妃住,晟睿齐布琛松克特木尔都已经有了自己的院子,只有额尔赫要跟着他们回正院去。
博果尔站住了,冷声说道:“晟睿跟我到书房来。”率先往前走。
晟睿低头跟了上去,嘴角却慢慢地勾起来了。五年了,阿玛五年没叫他到书房去,也五年没有跟他好好说过话了,有时他都怀疑,到底他是阿玛的儿子,还是宫里的皇上才是阿玛的儿子?
博果尔定定地看着站在眼前的大儿子,明年四月他就要满十三岁了,他记得八岁还带着婴儿肥的晟睿,却不熟悉眼前这个只比他矮半个头的十三岁的少年了。
“晟睿,你到底去哪里呢?不要拿星尼来搪塞我,他阿玛才过世不久,怎么会去打猎?”
“阿玛,我和几个堂兄弟在街上走了走。”
“走到哪里去呢?还喝了不少酒?”
“只喝了几小盅。”
“是吗?”
博果尔很失望,到了现在他还不说实话,这孩子什么时候变成这样?
“来,念念这张纸。”
“二月初四,春风楼。三月十七,万花楼。五月二十,顺风赌场。六月……”
“念啊,怎么不念下去?我都不知道京城居然有这么多好玩的地界,你都是全都去走了一遭,好玩吗?”
“阿玛,我错了。”晟睿扑通跪在了地上,“我只是好奇去看了一下,很快就出来了。”
“幸亏你就进去打了打转,要不然你家阿玛就被御史弹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