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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果尔,你真的长进了。”
博果尔摸了摸头,憨憨地笑了:“真的?多谢皇兄夸奖。皇兄,既然我长进了,那么我可以到闽南去帮济度堂兄吗?”
“你……真是的,还是老样子。好好在兵部呆着,好好地听别人议政,好好学吧。回去吧。”
“哦,臣弟告退。”博果尔一副怏怏不快的神情退了出去。
福临摇头,博果尔还是一根筋,虽然心思变灵活了些,可心眼全长在打仗上面了,这样也好,这样他才能放心。
博果尔更警醒了几分,他也是没办法了,才露了几分精明,没想到福临如此敏感,差点就识破了,看样子,他得表现得更沉迷兵事一些了。
回到家的博果尔细细推敲了一番,写下一张字条,让巴图送到安亲王府去,亲交到岳乐手上。博果尔绝对相信乾清宫里有皇太后的眼线,鄂硕南下寻女的事她一定知道了,至于岳乐这边,他还是通知一下,岳乐想从中做些什么那是他自己的事,他提醒一句已是尽到做堂弟的责任了。
“鄂硕南下寻女”,岳乐又念了念,不禁琢磨起博果尔的用意来,是提醒?是示好?还是有求于他?不管怎样,他都要念这份好。
岳乐实在没想到事情会弄到如今这个地步。即便没人当着他的面说三道四,但他知道他们背地里也会笑上他几句的,即便玉牒上已经抹去了安亲王侧福晋董鄂氏的字样,但他却不能抹掉别人的记忆。如今的他真的后悔没有对董鄂氏下狠手,他早就应该在庄子上就让她病逝,省得她闹出家,出家后依然不安分。他念着那一点点余情,让董鄂氏在庄子上安分度日,打算等过几年大家都忘了这件事,再把她接回府来,让她养上一儿半女,日后也有个依靠。没想到竟是他自作多情,人家压根就不稀罕。既然她不仁,就别怪他不义了。
岳乐叫来亲信,附耳交代了一番,没一刻,安亲王府后门就悄悄出来两个人,径直上马往通州方向而去。
岳乐考虑得很清楚,南下不管是陆路也好水路也罢,都要经通州。他派人往通州去,尽量在鄂硕之前悄无声息地找到董鄂氏把她解决掉。当然,如果鄂硕赶到他们前面,也用不着打草惊蛇,日后有的是机会。乌云珠,就看老天爷留不留你这条命了。
通州码头附近的悦来客栈内,一个缁衣老尼姑从二楼的一个房间走了出来,轻诵一声佛号后,领着几位小尼姑出客栈去了。
“咳咳咳”一个青衣丫鬟端着热腾腾的药走进房间,床上的乌云珠抬头看了一眼,停下了咳声。
“小姐,师太们都走了。”
乌云珠用帕子拭了拭嘴角,坐了起来。“蓉妞,有人来找我吗?”
“还没有,小姐。”
都两天了,怎么皇上还没派人来寻?难道他真的忘了乌云珠吗?进退维谷的乌云珠一筹莫展。她在庵堂里已呆了有八个月,虽然与皇上之间不时地书画传情,皇上也曾来看过她几回,却从未提起过接她进宫之事。
此时的乌云珠已不再是选秀前那个一心憧憬的纯真少女了,她在安亲王府后院里经历了太多东西,她知道在安亲王府她再没了翻身的余地,发狠断了自己的后路就是为了搏取皇上的怜惜。从三年前的选秀磋砣到现在,她依然一事无成。又是一界选秀,不提别人,单说自己的族妹,也是一个俏佳人,这样下去,她何时才能实现自己的青云之志?对于男人来说,在水一方的佳人固然让人思慕,可身边的美人却更易让人留恋。所以,乌云珠出招了,可她的招数却让另一个董鄂氏得了便宜,而皇上更是因此再没来看过她。乌云珠再无路可走,所以她以退为进,留书南下,甚至装病在通州已停留了两天。
“蓉妞,你确定那信送到了阿玛手里?”
“小姐,奴才确定。小姐放心,老爷一定会来的。”
皇上不来,阿玛总会来的,师太们已经离去,她总得给自己留一条退路。再等两天,皇上的人再不来,京里她也再呆不下去了,她就让阿玛派人送她回杭州。
“小姐,这药?”
“倒到花盆里去。”
蓉妞端起药,如前两日一般倒进窗边的花盆。开始还无异,可是过了不过一刻钟,那花就枯萎了。
“小姐,您看这花?”
乌云珠的心提了起来,“蓉妞,你熬药时有没有离开过?”
“小姐,这药只是用来做样子,所以我也没太留心。小姐的意思是有人下药?”
“只怕是下毒。”乌云珠脸色惨白,这会是谁?皇太后?安亲王?还是皇上?谁会知道她南下?难道真的是皇上!不,不会的,皇上的性子她也摸清楚了,她南下皇上只会心疼,哪里会下这种狠手?那会不会是另外两人?安亲王?不会的,他要下手早在回京时就下了。如果是皇太后下的手,那么,她即使进了宫,日子也不会好过的。乌云珠第一次打起了退堂鼓,无论她的计划怎样,她都没打算把命玩完啊。
现在她该怎么办?这儿已经只剩下了她和蓉妞,她已经逃都无处可逃了,难道真的要坐以待毙?
“小姐,我去找掌柜的,在他的店里居然让人下了药,我要找他算帐。”
“不,你去找大夫,哭着去,就说我突然吐血了。”
“是,还找那个李大夫?”
“当然,他既然收了我们的钱,就得替我们办事。”
还好,还好,没有明刀明枪的杀进来,她还有机会,她只要拖过这一阵,阿玛肯定会来的,阿玛一定会来的。
鄂硕来得很快,他让人四散在码头街上打听,自己则径直走进悦来客栈询问掌柜的。正等得发急的蓉妞高兴的迎上前来,将他领到房间里。
“阿玛,您来了,女儿不孝,连累阿玛了。”
“乌云珠,你哪儿不舒服,怎么脸色这么苍白?”
“老爷,小姐差点中毒了,也不知是谁下这样的毒手?”
“差点中毒?太危险了。乌云珠,我让人送你回杭州好不好?在那里找户人家嫁了过安生日子吧。”
“阿玛,您来了女儿就不怕了。阿玛,女儿听您的。”
“很好,我这就让人去订船,你早点走吧。”
“咚咚咚”房门被敲响了,蓉妞把门打开后,看到了已经熟悉了的耷拉吴。
“吴公公。”
“蓉妞,可算找到你们了。你家小姐可好?皇上派我来接你们回京。”
“阿玛,是皇上派你来找我的?”乌云珠又打起了精神,她苦心积虑精心筹划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鄂硕长叹一声,他这女儿心志太高,看样子杭州之行又要泡汤了。也罢,他一生至爱就是乌云珠的亲娘,他满腔的疼爱都放在乌云珠身上,既然这就是乌云珠所求的,他无论如何也要帮她。
休养几日后,董鄂氏乌云珠坐上马车回京了,这回,等待她的不是郊外的庄子,也不是孤寂的庵堂,她终于要进宫了。
两天后,运河里浮出了一具尸体,据辩认是个坐堂的大夫,姓李。
三十三
三十三
自三月选秀开始,贵太妃就经常往宫里跑,尼楚贺开始很是担心,哪天婆婆就给她领个侧福晋回来,不过日子久了倒是不担心了,因为贵太妃是看好戏去了。
秀女之间的明争暗斗还只能称之为跑龙套的,宫中的母子大斗法才是戏中精髓。刚刚一幕贞嫔上位掩流言才落下帷幕,接下来这一出更精彩:福临情迷俏尼姑,太后誓断孽姻缘。
福临接到先行回宫的耷拉吴回报佳人已找到时喜上眉梢,接下来又对佳人中毒险丧命一事气上心头。他不想去怀疑也不愿去怀疑皇太后,但他想来想去大概也只有皇太后会下这个手。孝道至上,既然乌云珠无大碍,他也就只好把这口气无奈的咽下去,但是,他一定要接乌云珠进宫,再让她呆在宫外,他只怕就再也见不到了。
皇太后则搬出了祖宗家法、体统规矩、君臣之义、兄弟情深等等大帽子扣在福临的头上,好说歹说就是不同意乌云珠进宫。为此,她示意还算受宠的佟妃使出浑身解数把皇上留住,可惜佟妃的招数都用老了,对福临的吸引力每况愈下。不怕,她还有杀招未出。
顺治十三年五月,帝幸南苑,同行的有一位特殊的人物:已故定南王孔有德之女,皇太后的养女,已有宫中住了差不多三年的年方十四的孔四贞。
自顺治九年,定南王以身殉国,其家一百二十余口悉数被杀,留下的唯一血脉孔四贞于十一年扶柩进京,就被恩养于宫中。比孔四贞年长5岁的福临是个性情中人,从第一眼看到一身素服、孑然一身的孔四贞就心生怜爱之意,几年来对她照顾有加,两人相处甚好。皇太后也一直乐见其成,有时还主动提供方便,尤其是在这个特殊时期,皇太后更希望孔四贞能转移福临的注意力,出身将门的孔四贞打起猎来英姿飒爽,是一种与董鄂氏截然不同的耀眼的美丽。可惜,皇太后的这一番努力最终还是泡汤了,相对于孔四贞这种大气洒脱,顺治还是更中意董鄂氏的婉约清柔。
在得知乌云珠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看着案上乌云珠的新作,顺治决定:该是迎乌云珠进宫的时候了。福临是一个个性稍嫌软弱的皇帝,可真要执拗起来,一向刚硬的皇太后也只能退让,在乌云珠入宫的问题上正是如此。她的各项措施已经不起作用,而福临却已经准备下明诏召乌云珠进宫了,当然,她也不是白白退让,她也是有条件的。五月底,乌云珠悄悄地进宫了,身份仅为庶妃。
顺治十三年四月,济度调集各路水师进攻厦门,于围头海域遭郑军痛击,清军大败而归。六月,郑成功部将黄梧、苏明、郑纯自海澄来投降,移军至漳州。不日郑成功率军进犯福州,济度派遣梅勒额真阿克善等开赴救援,击败郑成功的军队,斩首级二百余。再攻击斩杀其将林祖兰等,夺其舟十有四。又分军攻取惠安、闽安、漳浦,获舟船数百,斩首级二千余。
大清与郑成功周旋多年,终于得到一个看得过去的胜利,此次胜利真可谓大快人心,人皆称颂,一时之间倒掩盖了后宫的火药味。
终于得偿所愿的福临日日与乌云珠相会,只觉得从未有过的幸福与安宁。两人情投意合,心心相印,福临一日比一日更觉得乌云珠的好,她不仅聪慧多才,而且温良恭谨,她的柔情似水和袅娜多姿更让他沉迷其中。与乌云珠在一起,总有说不尽的话,两人兴之所致,或是共绘一幅画,或是手谈一局,或是各持书卷默默诵读,此时前朝的烦闷后宫的憋屈好似都烟消云散,只剩下两人之间淡淡的温情,让人无比舒适自在轻松惬意。
可后宫却几乎因此翻了天。乌云珠的专宠一身、乌云珠的尴尬身份、乌云珠的低微地位,都让各宫妃子们咬牙切齿恨之入骨。每天早上的坤宁宫里,傻里傻气的皇后倒不怎么发难,性烈的蒙妃们却都要用言语明嘲暗讽一番。出了坤宁宫,那花样就更多了,罚跪是最常见的,至于掌嘴那是冲着乌云珠身边的蓉妞去的。
皇太后自然清楚这一切,但她装聋作哑,故作不知,反正乌云珠仅是庶妃,压根就没资格来慈宁宫请安,她哪来的闲工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