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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我?”笙哥儿不解。
子规起身,靠近笙哥儿,不过在离笙哥儿还有一尺距离时,被一把突然横过来带着煞气的剑给拦住了,抬头却看见昌阳面无表情的脸,忙识相地站在原地,却也还压低了声音,“我一直都知道,苍公子看着我的时候,对我笑的时候,与我闲聊的时候,那眼睛分明是在透着我看另一个人……公子,你说,这个人能是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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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儿还是第一次来我的府邸。”昌阳依旧牵着马,马上坐着笙哥儿。
“你那将军府,该是威武得很吧。”笙哥儿看着前方说。
“谈不上威武,只是一般的府邸。”昌阳道,“比不上珞城府里的规模,我那府里也没那么多伺候的奴仆,哥儿不要嫌弃才好。”
“你又不是不晓得我,我又不用人时时刻刻伺候着,只是打小很多事,你们都接手了,渐渐地,自己也做不得了,而这些事,有你在帮我,我又有什么关系?”笙哥儿没有半分自己在差遣一个禁卫将军的自觉——“况且,规模什么的,弱没人住,再大的规模也没什么用处,反而白占了那么些好地,惹人怨愤。”
“哥儿说的是。”
到了昌阳的禁卫将军府,笙哥儿被昌阳扶下马,一眼就看见了将军府门口两排直挺挺站立着威风凛凛的兵卫拿着红枪守在门口,个个都和昌阳似的面无表情——只是昌阳那身的气势更加慑人可怕罢了。
“这些都是跟着我出生入死的兄弟,哥儿若是有什么吩咐只管找他们。”昌阳说。
“我倒不敢用他们了。”笙哥儿说,“咱们进去吧。”
“嗯。”
昌阳的府邸里面倒是收拾得干干净净,甚至可以说是“一丝不苟”,这倒和他的人很是相像。
进了昌阳的卧房,迎面就是一个“静”字草书的金字烫底的字幅挂在墙上,然后整个房间里的摆设不过是一个乌木云水纹的雕花大床、一个挂着战衣、铠甲的衣架,还有一柄摆放剑器的横架,一目了然,连个屏风都没有。
见笙哥儿微微上弯的嘴角,昌阳倒是有些许尴尬,“哥儿,昌阳的卧房简陋了,若是哥儿不喜,再去客房看看……”
“罢了,这里很好了,只要可以好好睡觉,我不挑这些的。”
“是。”
“派去客栈的人回来了吗?”
“还未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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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将军府?”重楼拧眉,“怎么这么突然去将军府了……还要留在那里过夜?”
“重楼公子,消息已经送到,小人这就回将军府复命了。”来人道。
“好,你去吧。”
人走了以后,重楼叹口气,把笙哥儿的被子叠好,又想到去厨房叮嘱苇儿晚饭的事情,门却被撞开了,慌慌张张进来的竟是苍术——
“怎么倒学起余容来了?莽莽撞撞的?”重楼责怪道,“幸而哥儿不在……”
“哥儿不在?”苍术额头还有细汗,“他没有回来?”
“嗯,我也是回来以后才知道的,方才昌阳的一个手下来了,说是哥儿晚上宿在昌阳府里了。”重楼看着苍术,“你并未回来过,怎么知道哥儿出去的事?”
“我……我去兰芝楼了,”苍术握拳,“子规说,哥儿去过那里……”
“哥儿去了兰芝楼?”重楼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哥儿怎么会去兰芝楼?”
“听子规的形容,应是和昌阳一道去的。”苍术叹口气,“怕是哥儿知道我去找子规的事……”
“这么说,那个子规已经和哥儿……见过面了?”重楼怎么不知道苍术的事情——否则那日不会和苍术动起手来。
“是,子规说,哥儿就是特意去兰芝楼查我的事……”苍术低头,“子规的意思,哥儿心里知道得已经七七八八了……”原先想着向哥儿表白是一回事,可是真的这么久被哥儿知道心意了,苍术心里又有些说不出的慌乱。
重楼算是明白了,“怪道哥儿今晚宿在昌阳那里……我说哥儿怎么会去他那里……怕是存了躲避的心思……”
听到“躲避”两个字,苍术的脸色也沉下去了。
第六十一章 表白 (2723字)
小厮捧着水盆进门,却被昌阳给接过去了——“我来。”
“将军?”小厮对将军还是有些敬畏心理的,因为将军从来都是不苟言笑的模样,而且身上总是有一种威凛之气,让人不敢直视。
“下去。”
“是。”
小厮出了门子,见府里另一个打杂的小厮在那里探头探脑——
“那个将军带来的是什么人啊?”
“不知道啊,咱们将军还从来没带人回来过呢,这还是要过夜的……将军原不是京城人士,在京里好像也没有什么朋友,平时若是有人上门来拜访将军都不见的,最多也只是略坐坐就走了……”
“我方才瞧见了,那人长得挺好看的。”那小厮轻声说,“眼角下面的那块胎记好特别啊,竟是红莲形状的……而且瞧那人通身的气派,分明是富贵人家出身的,举手投足间俱是不俗……”
“在京里怎样的人物咱们没见过?只是能让将军另眼相看的就少了……”刚才送水进去的小厮看了看院里点着灯的房间,小声道,“我捧着水进去将军把水给接了就让我走了……而且,方才我分明看到……”
“看到什么?”
“看到那人坐着,将军却在给他梳发……”
“将军……”闻言,那小厮睁大了眼,差点叫起来,赶忙捂住自己的嘴,“将军竟然那样……到底是怎样的人能够让将军如此……唉,你说,那人和将军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
“我说……”
“你们在这儿做什么?”威吓声从两人身后响起。
两个小厮吓得回头却看到将军的一等侍卫官燕侍卫站在那里,正看着他们两个皱眉。
“燕侍卫——”两人吓得脸都白了——这燕侍卫名义上是府里的一等侍卫官,实际上将军待他为兄弟,看重得很,因此在府里的地位自然不必常人。
“不在里面好好伺候将军,在外面倒闲话起来了?”燕侍卫冷脸道。
“不是的,燕侍卫,奴才方才进去想要伺候将军,可是将军不让伺候。”
“既如此,遵循将军的命令既是,下次再让我看见你们两个不守本分议论将军,定饶不了你们。”
“是,是。”两个小厮慌忙离去。
燕侍卫在院门外,看着将军的卧房,方才他们两个的谈话他不是没听到——而那个将军带来的人他也瞧见了,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将军待他与常人不同,即使是自己这样的,将军也不至于要亲自那般小心对待着,将军面冷心更冷,若不是那几年和将军一同生生死死的情分,只怕将军也瞧不上自个儿——如今却对一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其实在军营里久了,他也是知道军营里好些有悖阴阳伦理的事,有些不过是一时的慰藉,离开了军营就都各自丢开了,但是也有不少是真的日久生情了,他也都看惯了,况且现如今的世道,这种事也没有那么离经叛道了,就是上层社会也有不少这种事,上行下效,民风也愈加开放——原先在军营里,也不乏对将军有意之人,只是看将军的意思,摆明了是不屑一顾,本以为将军不是此道之人,先看来却并非如此,将军对那个人眼里分明有情,且用情至深……将军有了钟爱之人,本该替将军高兴的,只是……燕侍卫想起来同样与他同生共死的另一人,心里就难免不愉……想到此,不由叹了口气,才转身离去。
房内——
笙哥儿洗漱好,换好了干净的寝衣,转身见昌阳也在换衣服,烛光之下,却看到了昌阳身上的一些痕迹,“等等。”笙哥儿走过去,阻止了昌阳穿衣服的手。
“哥儿?”
笙哥儿看着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有些是刀伤,有些是鞭伤,有些是箭伤,有深有浅,看得出受伤的时间不同,而最可怖的是一个左胸的一个很深的箭伤,他想了想让昌阳背过身去,把后背的衣裳撩开,果然看见后背相对应的位置也有类似的箭伤——那分明就是穿胸而过的——可想而知,当时该是有多么凶险……
昌阳见此,道,“都是过去的旧伤了,没什么好看的。”
“这般致命的伤,当时想必很痛吧?”笙哥儿摸着他的伤口,心下忍不住地后怕。
“行兵打仗之人,哪里有不受伤的?”昌阳却不在意,把寝衣拉好,道,“哥儿只管看我外面那些兄弟,哪个身上不是有大大小小一堆伤?只如今保住性命好好地活着已经是万中之幸了。”
“我早知参军危险,只是如今亲眼看到你这许多的伤,还是觉得可怕。”笙哥儿抬头看着昌阳,“当初你如何铁了心要去参军?那件事是我不能够护你,却不至于要你远走参军的地步……”
“哥儿不必自责。”昌阳看着笙哥儿那张柔美的脸庞,压抑住心里想要低头下去的那股子邪火,只是哑着声音道,“这是昌阳自己的选择,昌阳不是杜若,没那样的文采,也没有苍术和重楼那般的才干,只是这武力方面有些许优势……昌阳不想要做哥儿身边碌碌无为的武夫,只想和哥儿比肩,以一己之力守着哥儿,护得哥儿周全。”
笙哥儿想着,这几个人口中心里都想着护自己周全,无论他们选择怎样的路,只这一件事动摇不了,心下感动之余,又有着难言的忧虑——他即使富贵无双,也无法以金银回报他们,情谊上的事是最难算得清的……一个杜若,一个苍术,一个昌阳,再加一个重楼……前两个已经那样明显了,细想起来,后两个也难说没有那样的心思……十几年前,是他把他们几个一个个带回来的,没想到十几年过去,会是如今的局面……先不说男女之别,只要没有那十几年的感情,他一个个迎回府里,过上夫妻的生活又有何妨——偏偏是他们几个,若是择其一,却对不起其他人,若是博爱些,那是把几个人全辜负了……原本是兄弟,是知己也就罢了,若是牵扯上情爱,只怕纠缠不清……伤心的不知道有多少人了……更别说其他的种种顾忌了……
“哥儿……哥儿……哥儿……”
昌阳见笙哥儿又发呆,叫了好几声,他才有所反应——
“怎么了?”笙哥儿神情还有些恍惚。
昌阳伸出手轻抚笙哥儿的长发,“哥儿不要把昌阳这点子事放在心上,昌阳只愿哥儿无忧即好。”
“无忧?……”笙哥儿低头轻语,“想来是,幼年不知事,自然无忧,人大了,各人有了各人的心思,如何做得到无忧呢?”
笙哥儿声音轻,昌阳耳力好,却是听到了,他牵着笙哥儿往床榻走,“哥儿,昌阳不是圣人,不能说没有私欲,没有所求,只是,若是因此让哥儿烦忧,昌阳万死难辞其咎,昌阳嘴笨心拙,帮不上哥儿多大的忙,只是一件,只要哥儿需要昌阳,昌阳誓死不离。”(如果杜若他们听到,肯定会说昌阳奸猾了,懂得以退为进)
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