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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世兰声色俱厉,颂芝忙伏地讨饶:“娘娘恕罪,实在是皇上吩咐下的,怕娘娘也动了胎气,奴婢想既是为娘娘好,这才应下。奴婢自小跟在娘娘身边,绝无二心,若不是为着娘娘好,便是皇上吩咐下的,奴婢也不会完全听命。”
周宁海也连声道是。
年世兰方才冷静下来,隐约想起自昨儿晚上起这两人言行皆有些不太对劲,又找不出十分理由。现在她才想明白,原是两人想着法儿不让她出门,对于富察贵人难产致死这件事也是避重就轻地带过,无怪乎周宁海会说甄嬛那儿决定自己解决,实在是除了她,她这翊坤宫上上下下都被禁足了。
“本宫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怎么会叫这么件小事动了胎气,你们将知道的都一一道来,若是敢有半点欺瞒,本宫的脾气,想必你们是知道的。”
年世兰这一番话,打消了二人仍想瞒天过海的念头。
“昨儿半夜宫里突然起了响动,奴才觉得奇怪便出去探探情况,便听说富察贵人要生了,这大半夜的,大伙儿都手忙脚乱,自然很是吵闹。”这事是周宁海最先听说的,自然是他来说最好,“本来也没什么,可奴才马上发觉不对劲,富察贵人的胎才过八个月,还没到正常的临盆日子,就去打听了一下。”
周宁海说得不快,听得年世兰有些急迫,她心底隐隐有个不好的预感,这事或许会和她有关。
“奴才问了才知道,那富察贵人宫里晚上闹了鬼,富察贵人胆小才吓得早产,等下人发现的时候,人已经有些疯疯癫癫,神志不清了,嘴里只念着……念着……”
“念着什么?”年世兰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尾音。
“富察贵人直念着‘华妃娘娘饶命’。”
“富察贵人为何会这样说?”
“奴才也觉得十分奇怪,按理说娘娘一直待在翊坤宫,原不该扯上娘娘,只昨儿在景仁宫门口有许多人瞧见富察贵人与娘娘不和,再听了那话,揣摩着该是娘娘暗中命人做的。”
“咣当”一声,周宁海瞧见身前不远处跌落一只青花瓷的茶盏,因着地面铺上了毯子才没有碎成一小块一小块,但这并不影响盖子与茶盏碰撞间发出清脆的声响。
“娘娘您要顾念自个儿的身子,还有肚子里的小阿哥。”颂芝在一旁哭道,她就是知道娘娘的性子,才同意瞒下了不说。
年世兰扶在案上的手几次滑落。是了,若不是顾念着她肚子里还怀着龙胎,她现在就该如前世那般被褫夺封号,降为答应,哪里还能好好坐在翊坤宫里养胎。
当下便觉得肚子一阵绞痛,她轻“啊——”出声,颂芝立即察觉,也顾不上规矩,忙喊人:“娘娘动了胎气,还不快传太医来。”
年世兰痛得满头是汗,从景仁宫回来后,她几乎连翊坤宫都不曾出过,自然不会是她做的,而她底下的人,没有她的命令更不敢做出这等事情。富察贵人自己疯了,却还要平白拿拉上她,叫她怎能不气。
那个陷害她的人还真会挑时间,瞅准了机会当晚就下手。想起从前芳贵人小产、甄嬛小产便也是全都开罪到了她上头。不过,那两次,一次是皇后暗下的手脚,另一回却是欢宜香之故。放眼这后宫中,旁的嫔妃也没胆量敢和她争,便也只有皇后。
年世兰如此想着,心中更笃信此事是皇后所为。可她还是被禁足了,若不是信了这是她所为,又何苦禁足了她?
她大汗淋漓,只觉身体无力,恍惚听到有宫人在外头大喊:“皇上驾到——”
他还会想到来看她?
年世兰费力地转过身子,眼前有些迷离,屋子里人影重重,她认出一个明黄色的身影由远至近,面容却仿佛看不清楚,耳边嘈嘈切切着不同的声音。
“太医,华妃怎么样了?”
“回皇上,娘娘动了胎气,胎相有些不稳。”
“什么叫有些不稳,朕命你不惜一切代价保住朕的孩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上恕罪,娘娘不小心瞧见翊坤宫外的守卫,知道了富察贵人难产的原因。”
年世兰意识越来越浅,连疼痛都有些麻木起来,也不知是自己的幻觉还是确有其事,似乎听见胤禛在自己耳畔轻声道:“朕知道不是你做的,知道你的性子,只是想你安心养胎罢了。”
“娘娘,华妃动了胎气,皇上已经去翊坤宫了,太医说情况不太好。”
景仁宫内,宜修悠闲地摆弄着盆景。
“华妃原先在王府的时候就曾小产,身子一直没养好,情况不太好是自然的。”
剪秋看着宜修修剪过的盆景,直道:“娘娘的手艺是愈发的精进了。华妃怎的如此没头脑,做出这样的事情,也真不知她这样原先协理六宫时竟还能看得清账簿,管得上事情。”
“你真以为是华妃做的?”
“富察贵人不是一直疯喊着华妃饶命的话,且白天有许多人瞧见富察贵人和华妃发生口角,华妃生生给了富察贵人一巴掌。”
宜修笑着摇头:“华妃那性子,脾气火爆,要做什么便是当场都做了,若是要这样背后害人,怎么还会叫人寻着如此明显的把柄。”
“那娘娘觉得是谁做的?”
宜修摆弄了一阵,终于放下:“不管是谁,华妃却是如何都不能脱了干系。”
剪秋点头称是:“不论是谁做的,这次可真是大快人心,奴婢听说像这样子的状况,胎儿多半是保不住的。”
宜修笑了笑:“富察贵人的后事办得如何了?”
“因着位份不高,仪式并不繁琐,也不用择太好的位置,原以为要花上个几日,倒是一个晌午便安顿好了,明日便可以和先前的菀贵人一道送去皇陵,娘娘,这下皇陵的日子可要提前?”
宜修点头道:“皇上的意思是,此事不必张扬,后宫的嫔妃也无须前去吊唁,尽早安置的好,若是准备妥当了,明儿办好了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作者有话要说:咱们从下一章开始虐皇上,虐其他人肿么样?
☆、私心
却说碎玉轩这边也是很快得知华妃被禁足的事儿,几个人当下便合计起来。
流珠一张利嘴从来不饶人:“我早说华妃不靠谱,咱们还巴巴盼着她会帮忙。亏得小主早有预备,不然,小主就只能诈尸一回了。”
槿汐看了流珠一眼,到底是她最沉得住气:“这个时候就别说这些了,华妃娘娘被禁足,只怕是帮不上咱们小主了,咱们还是按照先前说好的,去找果郡王。”目光转向小允子,“小允子,你去王爷那里跑一趟,支会王爷一声。”
小允子自然道是,当下就要出去,却被浣碧叫住。
“华妃娘娘被禁足前不是派人来说已经安排好了一切,眼下禁足的也只不过是娘娘和翊坤宫的人而已,安排的人多半不是翊坤宫的宫人,应该不会受什么影响。”浣碧绞着手中的帕子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你这两天是怎么,这会儿还说这种话?”流珠狐疑地用手肘撞了浣碧一下,道,“这么重要的事情自然是要确保万无一失,你也不是不知道,今儿传来消息说华妃动了胎气,连皇上都赶过去了,哪里还有心思顾全咱们小主,他们安排的人即便是还能用上,眼下也不可能尽心,总不能拿小主的安危开玩笑罢。”
浣碧红了脸,语气中有些急迫:“我不过就事论事,我自然也是盼着小主好的。大不了我去替小主跑这一趟,我和阿晋也相熟,顺道正好去道个别。”
流珠听罢却是取笑浣碧:“想去看阿晋才是真心话吧,我们天天在一起,我竟没瞧出来你的心思。”
“再这么说我便不睬你了。”浣碧似有些生气。
还是槿汐从旁劝道:“那就浣碧去吧。”槿汐想了想,再加上一句,“还是等天暗些再去,切莫让旁人看到。”
原本,今日是浣碧娘亲的忌日,她心中就有些不快,如此一来,她心里更不是滋味。等天完全黑下来,浣碧先是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给她娘亲烧纸钱。
她娘亲原是父亲所爱之人,可却因为出身,不能被人承认,连带她自己也只能在府上做一个丫鬟。同样是爹爹的女儿,小姐是天之骄女,她只能是低贱的丫鬟。为什么命运待她们母女如此不公平,如今小姐所享有的一切,她也是完全可以拥有的。
浣碧忍不住小声哭泣起来:“娘,今天是您的忌日,不知道爹爹是否还记得,是否和女儿一样,只能偷偷的给您烧纸钱。娘,女儿不孝,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出人头地,什么时候才能正大光明地给您烧纸钱?”怕是,永远也不可能了吧。
小姐什么都比她好,她有爹爹和娘亲的疼爱,她能够享受别人的伺候,她可以正大光明地姓甄……小姐比她漂亮,小姐比她有才华,小姐比她招人喜欢……小姐有了一切的一切,而她,却什么都还没有。如今,便是连自己的心上人都只喜欢小姐,而且,他们很快就要双宿双栖了。
她并不打算让小姐和果郡王互相不喜欢,她只想要跟着他们一起离开皇宫,她只是想每天能看到果郡王一眼,她就很幸福了,她的愿望仅此而已,可小姐却不愿意带她一起出宫。小姐明明已经是宫里的小主了,为什么还要招惹王爷,还要抢她心目中的王爷。
浣碧泪流满面,脸上现出隐约的不甘与怨恨。
不经意间,夜风四起,地上的纸钱被吹走了一些,宫中明文规定不准私烧纸钱,她偷偷做这些也是心慌的,见状立即擦了眼泪把吹走的那几张纸钱捡回来。
“这不是,浣碧吗?”
冷不防冒出的声音吓得浣碧跌倒在地,她这才想起要去看说话的是谁。
那人却是先一步来扶她。“怎么坐在地上?来,我扶你起来。”
“安答应。”
安陵容看了眼地上的东西,只是温和地笑了笑:“你是在给亲人烧纸钱吧,还不快收拾了,被人看到就不好了。”
浣碧听出话里的意思,忙踩灭了火,又把地上的东西都拾掇起来,这才出声道:“多谢安答应。”
安陵容不以为意:“来了宫里都有不容易的地方,我也十分想念家里的母亲,我母亲身子一直不好,眼睛又看不见……”说到这里面上现出忧色。
浣碧正是在祭拜自己的娘,听安陵容一说,又勾起了她的伤心事。
“今天是我娘的忌日,我才想到要给娘烧纸钱。”
“幸而是被我看见了,要是看见的是别人,可就是连性命都难保。”安陵容沉静的声音缓缓道来,竟让浣碧有种说不出的舒适之感,“说来你也不容易,姐姐才殁了,不知道送走姐姐之后,碎玉轩的下人们都会被安排到哪儿,到了新主子那儿定是不会有在姐姐身边的轻松,我虽是人微言轻,你若是受了什么委屈,我即是帮不上什么忙,听你诉诉苦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