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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身后,她所熟知的世界被深不可测的昏浊恶意侵蚀,呈现出一片让人不忍凝视的凄怆景象。
“……”
Archer罕见地没有应和,只阴沉着面孔紧了紧肩上的斗篷,一手搭上胡桃脊背将她用力向前推去。
“其实地狱一直都在;只是小姐你没看见而已。”
“Archer?”
胡桃起初只当罗宾汉是想起了自己生活的□时代,但再一看绿衣青年紧咬下唇、直愣愣瞪视黑兽的不甘表情,却分明是冲着眼前这个世界来的。
“没什么。反正都要跟小姐的世界说再见了,至少最后就让我发表点大逆不道的评价吧。”
Archer一面急迫地催促着胡桃登上阶梯远离兽群,一面装作漫不经心地小声嘀咕道。
“大小姐的国家也有这样的说法吧?‘在人间底下埋着地狱’什么的。”
“诶?是啊,大多数宗教观中都涉及死后受难的场所吧。这又怎么了?”
胡桃下意识地应了一句,丝毫没有放缓疾行的脚步。
“既然如此……小姐眼中这个平稳、安逸的人间,不就是建构在小姐你们的活地狱之上吗。”
“————”
明明她算尽机关都是为了这一刻。
明明是争分夺秒的紧要关头。
明明不该停滞于此。
日见坂胡桃却在圣杯触手可及之处,一动不动地钉住了。
“现在这么说也有点那个啦……但是,看到这个世界被地狱吞噬的模样,我就是控制不住地感到畅快。说真的,这种以大小姐的不幸为基石的世界,我打心底不想去救它。”
“那就别去想什么救不救的。”
像是要表达自己对这一话题的拒斥心似的,胡桃冷淡地出声打断道。
“你是我的Servant,Archer。直到最后,你需要考虑的事都只有一件。”
——你只要为我而战就足够了。比起长年深思战斗理由的孤独英雄,收人钱财为人办事的佣兵要轻松得多。
——由于我的不成熟,已经给你们添了太多麻烦。至少这点自掘坟墓的烦恼,就让我一个人打落牙齿,慢慢和着血嚼碎咽下吧。
胡桃没有转身确认弓兵的表情,只是沉默地向后抬起手臂。片刻的僵持之后,她感觉自己的指尖被人极为小心地轻轻钩住了。
“我明白,小姐。”
英灵说。
所幸,Archer没有任性到会因个人好恶而在最后关头倒戈逆袭。胡桃发自肺腑地长舒了一口气,回握住青年布满硬茧的宽大手掌。
“你知道就好……”
下一秒,毫无前兆的唐突恶寒顷刻袭遍全身。
“Archer,你背后————?!!”
她叫喊得太迟了。
由于两人各怀心事的缘故,他们在最后时刻都欠缺了那么点儿紧张感。只因这不到一秒的疏忽,悄悄攀爬至两人近旁的野兽便长嗥一声飞扑而上,尖牙利爪下溅出的血花立时将Archer浓绿的斗篷染作殷红。
罗宾汉虽然谈不上瘦弱,但也不是擅长近身搏斗的英灵。更何况,眼前这只单枪越过了两位骑士阻拦的凶兽绝非善类,怎么看都该是Ver。special。升级版。
“Archer!?混帐……”
胡桃在英灵的挺身庇护下勉强躲过了第一波袭击,但她也丧失平衡滚到了台阶边缘,刚试图摸索着拾起手边长刀,却被一阵钻心剜骨的剧痛激得脑中嗡嗡作响。
“啧……!”
她瞬时只觉得两眼发直,连忙阖上眼睑奋力甩了好几下脑袋,这才从那种几乎令人丧失意识的晕眩感中回过神来。
(该死,伤口又……)
不用看也知道,与小次郎一战中撕裂的血肉又开始不甘寂寞寻找存在感了。
胡桃又苦笑着瞥了眼自己仅存的左手——经过野兽能让普通人呕出内脏的一扑,它此刻正像哈利·波特被游走球撞过的胳膊一样,软绵绵地弯折向奇怪的角度。
(看来这些天有点放血过头了啊……人柱的疗伤能力也到极限了。)
但眼下不是谴责自己战略性失误的时候,胡桃见挥刀无望,索性甩着派不上用场的两条胳膊冲上前去,以比对方更凶猛的气势扑到了死咬着Archer不放的黑色怪物身上。
“什……大小姐,笨蛋、你在做什么?!”
Archer顾不上周身渗血的伤口和已被咬破表皮的喉头,近乎狂躁地冲她高叫道。
“那、还、用说吗!!”
胡桃虽然双手使不上力气,但还是艰难地勒住了怪物的颈脖子——或者说是“类似脖颈的地方”——拼上吃奶的劲儿将它从Archer身上拉开。英灵几乎可以看见女人太阳穴迸起的青筋。
“快拉开距离使用宝具,Archer!一两只还好说,如果被大批怪物逼近身前你就死定了!!”
“等等,不用把话说得这么鄙视人吧?……虽然基本上是实话啦。”
弓兵命悬一线时也不忘惯有的打岔,手下动作却不含糊,三下五除二爬起身来重整了姿势。
——然而,不等他架起弩箭瞄准,胡桃连日来大幅损耗的精神骤然告罄。
怪物猛一发力便挣脱了女人类似于强弩之末的束缚,亮出散发着腐烂味道的利齿朝咫尺之外的英灵扑去。
“混……帐!!!”
那一刻,胡桃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想。
就如同她要求Archer只为自己而战一样,她直到最后,都不能容忍自己对这位Servant弃之不顾。
因此,她完全是发自本能地上步、蹬腿、纵身跃起,以尚有余力的肩部从侧面狠狠撞上怪物庞大的身躯,借着冲击力和它一同从台阶边缘跌了出去。
在自由落体的前一秒,她看见劫后余生的弓兵露出满脸困惑而震惊——确切来说,是惊惶的表情。
(……抱歉。)
没来由地,她这么想道。
(啰啰嗦嗦说了那么多大话,到头来还是把你丢下了。)
胡桃勉强将被高空烈风刮得生疼的两眼撑开一条线,看见的是飞速远去的绿色身影,以及头顶晃动不已的模糊天空,很高很远很辽阔,一片清凌凌的漂亮碧蓝。
大概没有人会嫌弃这样的墓地。
(……抱歉啊。)
她心想今天风真的挺大,好像还往眼里吹了几粒沙子。
“大小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
坠落。坠落。
就像落入兔子洞里的爱丽丝一样,金发女人无止境地向下坠落。
令人几欲作呕的失重感剥夺了一切行动自由,张开的双手除了划过指缝的风声外抓不住任何东西。在这片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无尽空虚之中,唯有胸中那份紧揪的痛楚依然固我。
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
明明只差最后一步了。
功亏一篑。功败垂成。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脑内尽是回旋着如此叫人哭笑不得的消极字眼。倘若是平时的日见坂胡桃,大概根本不会容许自己沉溺于这般毫无生产力的自怨自艾之中吧。
但她无法否认——那正是自己片刻之前犯下的自灭愚行。
(竟然会因Archer一句话而心生动摇……我还真是不成熟啊。)
不过,也对。
她还年轻得很,本应是行事轻狂不经大脑的年纪。到底只是个刚满二十的丫头片子,就人类正常的成长历程来说,她其实还不必展现出什么久经沧桑的“成熟”。
……如果她不是人柱的话。
对于日见坂胡桃来说,“成长”或“未来”实在是些万分奢侈的词汇。
世界没有留给她天真无邪的时间,她只能拼了命地快快长大。
自然,她方才并非出于对世界的厌憎、对自身悲剧的慨叹而失神。真要说到她一时松懈的缘由,罪魁祸首也许是Archer发话时的“眼神”。
——这种以大小姐的不幸为基石的世界,我打心底不想去救它。
绿衣青年混合着愤怒、悲悯与痛心的眼神,如同拷问一般鞭笞着她的决意。
(啊啊……我自暴自弃又自以为是的“无私”之举,让这个人痛苦了呢。)
胡桃并不奢望获得拯救。老实说,她从来都不是个太看重个人死生的家伙。至少在她长年修习的日本武士道观念中,落樱绚烂凄美的死亡毫不逊色于满树繁花的生。
但是她却恰恰没有留意,自己的性命早已不仅是她一个人的东西了。
即使身处没有半点交集的次元,即使销毁圣杯后就注定人纸两隔不得相遇,那个伴随自己一路走来的英灵,依然会为她终将抵达的末路而痛心不已。
不,不只是Archer。
哥哥,闺蜜,以及这场战斗中萍水相逢的友人。无论她如何大包大揽强作笑颜,总会有人为她的命运而悲伤哭泣吧。
而从一开始就放弃变革希望的自己,与为了拯救家人而向神明发起挑战的柴田相比,说不定要更加残忍三分。
唯一的不同点是,柴田对心爱之人以外的世界残忍,她独独只对最珍视自己的心爱之人残忍。
真是个……糟糕透顶的女人。
待到回过神来,胡桃察觉到自己片刻前还充斥着消极意识的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无比微弱却又无比强韧,在绝望死海中固执跳跃的星星之火。
(我还、不想死在这里————)
伸出手去。
哪怕前方空无一物也要伸出手去。
只要在粉身碎骨前一秒都保持着战斗的姿势,这就不是真正的败北。
——毕竟,“被击溃”和“自己认输”乍看一样,其实还是有着天壤之别的。
所以,伸出手去。
即使没有任何人回应她这一线倔强——
“唔噢噢噢噢噢噢噢哦哦哦——————!!!!”
“……?!”
肩部突如其来的剧痛令胡桃冷不丁瞪大了双眼,抬头看去时只见征服王魁梧强壮的身躯填满了视野,有力的巨掌正如提小鸡一般紧紧捏着自己的细胳膊。而他□、呸,脚下存在感爆表的座驾,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雷电牛车。
“混得挺惨啊,小姑娘。”
白领丽人绪方悠懒洋洋地从征服王宽阔的背后探出脸来,唇角半翘,化了职场淡妆的精致面容逆着日光,看上去简直如从天而降的女神一般不真实。
“真是的,我可是来看真人版英灵大战的,没打算顺带观看跳楼表演。你刚才那算是什么?行为艺术?锻炼空中转体?”
“……随你怎么说。”
尚且被吊在半空中迎风招展的胡桃毫无回嘴之力。
“我说,你没事吧?!拜托别吓人啊,突然看见你从台阶顶端一头栽下来,我觉得自己都减了几年寿诶!”
从Rider另一边露脸抗议的韦伯·维尔维特看上去半是愤懑半是操心。
“抱歉,一时大意。”
胡桃以自己所能想到的最简明扼要的字句作了解释,放松身体任由征服王将她拎上战车。悠和韦伯虽然嘴上都不客气,却也自觉地一左一右将她夹到中间,以防浑身脱力的胡桃再次栽落。
悠眯着美目上下打量她两眼,忽然半带讥诮地挑眉开口道。
“一时大意?这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