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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幅摆在祖宅里的由四幅屏扇组成的彩绘雪景屏风。
那天只是匆忙地扫了几眼,没有细看,今天倏然重现眼前就感觉视觉冲击很强,整组屏风高大精致,画面中的一截枯树干都显得栩栩如生、呼之欲出。每一个屏扇最上方都蹲着一个猫头鹰抱钟迷你铜像,屏扇下方支撑的脚上也雕刻着猫头鹰图案,除了屏扇上唱主角的画面,其他部位全部被涂刷了哑光银漆,既能与白茫茫的雪景相呼应,又不会喧宾夺主。
海姆达尔绕着屏风兜了一圈,在屏风后方的左下角看见一行似乎是很随意地用刀刻上去的字迹,海姆达尔蹲下去拿手摸了摸它们,字迹有些斑驳,又背对壁炉,显得下方光线有些不足,他抽出魔杖弄了个荧光闪烁往那行字迹上照了照。
索尔荣•;斯图鲁松
嗯,不要白不要,这玩意儿值好多金加隆吧。
然后,斯图鲁松室长就犯了愁,这大家伙要放哪儿啊?
***
海姆达尔把成绩单和报考意向封在信封里寄了出去,奥拉尔在空中迅速化为一小黑点消失在厚厚的云层间。
封信的时候心里还直打鼓,等看它飞出去以后又有种松了口气的解脱感,不管怎么样吧,该准备的他都准备了,该写的也都写了,如果这次他连门径都没能窥见,大不了明年再想办法继续窥呗。
海姆达尔很阿Q的给自己打气,伸手关上了窗户,一转身淡定啥的全忘脑后头了,又开始貌似有点忐忑……
雪景大屏风在威克多的建议下被放在了签名墙的前方,那堵墙上原本挂着的暗红色帷幔被换成了清新的橄榄色——春天的颜色,为实验研究室充满厚重历史感的硬装潢带出了几丝春风拂面般的舒爽和安宁。
威克多还把原本置于一角几乎弃之不用的双人沙发也挪到了屏风前,扯掉绣着金线的纹饰华贵的沙发套,盖上一层亚麻色的羊毛毯,放上几个葱绿和青碧色的抱枕,还在沙发边摆了几盆观赏植物,他时常坐在这张沙发上阅读书籍,近距离地感受他自己的杰作。
当坐在大书桌后方的海姆达尔又一次不经意地抬头朝那扇窗户看去时,威克多头也不抬地道,“如果报考意向就能决定一切,后面的考试也不用举行了。”
心思一下子就被看穿了,海姆达尔不禁大囧,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再一次举起书本,强迫自己把页面上的字看进脑子里,等他终于能够对焦准确以后才发现书倒了——一直是倒的。海姆达尔都没敢往威克多那里瞅,故作镇定地把书轻轻的轻轻的放下,然后在书桌上飞快地把它转个圈儿,再面不改色地重新举起来。
眼睛直视书本,没敢乱瞄,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嗯,很好,一点动静都没有,海姆达尔迅速放下心来。
很有种掩耳盗铃的意思。
同样直视书本的威克多的嘴角就朝上翘了起来。
第二天回信来了,海姆达尔拆信的时候手一打滑,就听刺啦一声,封口撕得过大,里面的信直接掉出来了。
威克多噗哧一声笑起来,安慰般地摸摸他的头发。
海姆达尔强调,“我不紧张!”
威克多点点头,眼底充盈着浓浓的笑意。
海姆达尔生怕他不相信似又强调一遍,“我真的不紧张!这信肯定能来,凡是申请了并达到应考标准的总归能参加考试。”
威克多还是点头。
海姆达尔就悲摧地闭上嘴巴,低头看信。
“怎么样?”过了一会儿,威克多问。
海姆达尔没搭腔,又把信看了一遍才抬眼道,“他们让我去面试。”
“面试?”威克多表示惊讶。
“对。”海姆达尔把信递给他。“说这叫考前面试。”
威克多接过信快速扫了一遍,然后还给他。
“原来可没有什么考前面试。”
海姆达尔点头,别说考前面试了,这报考意向都是新鲜出炉的。
照此看来,他要做第一批吃螃蟹的人了?
“国际威森加摩比原来谨慎了。”半晌后威克多发出感慨。
***
原本威克多要陪他去的,但不巧的是这两天正好碰上一年一次的专为七年级学生准备的就职咨询会,按照德校的规定,在就职意向调查期间七年级学生除非碰上万不得已的事情,不然不可以离开德姆斯特朗山区。
威克多只好放弃,海姆达尔觉得这就职调查很重要,本想安慰他几句,后又改了主意,趾高气扬的说:“你上次说要参加那劳什子进修就什么都没告诉我,我觉得你今天不去更公平。”伸手拍拍威克多的脸颊,一副纨绔子弟偷香窃玉得逞后的暗爽架势。“老老实实待在学校里等本少爷的二手消息吧,克鲁姆先生。”
言罢,转身利落又潇洒地扬长而去……反正海姆达尔自己觉得挺潇洒的。
得知他要出校的理由,卡卡洛夫校长十分慷慨地把他的校长专用马车借给他乘坐,海姆达尔立马表示受宠若惊,同时也明白校长的用意,今日的出行同样也代表了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
该有的面子工程一定要做足了。
德姆斯特朗的每一任校长在就任以后都能继承到专属座驾,一辆小巧但气派的马车,拉车的是一匹健壮的撒哈拉血鬃天马。不同于北欧天马的灵动温顺,赤道种的天马脾气都不怎么好,当有人靠近它们时就喜欢焦躁地跺蹄子,这么做也许是为了引起关注,也可能想显示它们壮硕的体格,虽然它们的体格其实并不如它们自己以为的那么伟岸。
赤道天马普遍个头不大,从背脊高度来衡量,比北欧天马的平均身高要矮十一到二十公分不等。
外貌特征上也有很大的差异。
为卡卡洛夫服务的这匹撒哈拉血鬃非常漂亮,身上的毛色呈深栗色,被打理得油亮光滑,四肢接近蹄子的地方有暗红色的斑点,翅膀的颜色比毛色稍淡,翅尖上丰满的羽毛也带着一团团暗红色的斑点,血红色的马鬃沿颈背直肩胛乱蓬蓬地朝外舒张,当它暴躁地对所有路过的学生挑衅甩头嘶鸣时,飞舞得鬃毛就像一团火焰在肩颈处熊熊燃烧。
海姆达尔暗想这哪里是血鬃啊,根本就是火种嘛。
血鬃朝海姆达尔喷了喷鼻息,发出貌似不屑的嘶嘶呼吸声。
海姆达尔忍耐地拉开车门,登了上去。
还没坐定,那天马就撒欢似的奔跑起来,海姆达尔猝不及防,一头撞在玻璃窗户上,发出“咚”的一声,随即他低低的闷哼了一声。
虽然天马拉车是非常平稳的,尤其是上天之后你根本感觉不到有丝毫的不踏实或者颠簸,前提是你必须稳稳当当地坐在座位上。
该死的马!海姆达尔捂着额头咒骂。
然后非常巧合的,那马忽然发出一串得意而响亮的嘶鸣,声音远远扩散开,回荡在山峰间,蔓延到周围的云雾里。
听起来像在嘲笑。
TBC
V · 囧 囧 有 神 的 三 年 级 ACT•;310
巫师联合会的房子最顶层,也就是地上六楼上面还有一层停靠马车用的露台。海姆达尔坐在马车上透过窗户从空中俯瞰那座建筑时发现这规模不小的露台是烟灰色的,像水泥地的颜色,上面不规则地蹲着一个个往外凸出的半圆形玻璃穹顶,远远望去就像一个大不锈钢盘子里放了几个大小不一的弹珠。
不知道到底出于怕生还是训练有素,血鬃天马落地之后异常的配合,负责牵马引导的工作人员拿手一指,它就自己往其中一个空着的临时马棚去了——棚里的马槽装着用掺了水的蒸馏酒浸泡的并不精致的带稃燕麦。
血鬃老实规矩得不可思议,坐在马车上的海姆达尔把脑袋伸出窗户外朝前望了几眼,发现它迈着富有节奏感的步子,把头扬得高高的,看上去洋洋得意、威风凛凛,如同战场上得胜归来的大将军。
海姆达尔隐隐了解到这血鬃为什么突然“文明”起来了,旋即哭笑不得,这家伙忒会装模作样了,真是有其主必有其马。
露台上停靠了不少马车,有人的没人的,天马的种类也是形形□、五花八门,有些天马膘肥体壮、羽翅丰亮得让海姆达尔禁不住连连惊叹。
或许这些天马勾起了血鬃的攀比心理?
一匹漂亮的玉色天马忽然看过来,血鬃迈步的节奏顿时比刚才慢了很多,在那马面前原地踏步了半分钟之久。
海姆达尔就在心里嘀咕了几句。
离开露台时需要出示一张证明,海姆达尔拿出国际威森加摩随信附上的一次性通行证,执勤的三名巫师仔细搜查了之后把他的身份牌也检查了又检查,这才放他进了电梯——从露台进到大楼内部只能通过电梯。
有了上次庭审时进门难的经历,海姆达尔已经有了充足的思想准备,对于他们的要求异常配合,大概就因为他实在太配合了,那三名执勤警卫反而略过了许多检查项目,不然可能会耽误得更久。
像海姆达尔这样的临时人员才会被迫经历这些繁琐的例行搜查,如果是巫师联合会的内部人员根本不会这么繁杂,即便遇到检查也都是象征性的。
他在电梯门外遇到了老熟人,是那名在证人准备室和他聊了几句的值庭警卫,国际威森加摩特殊警察部队的黑色袍子把该名警卫衬得愈发冷若冰霜,在看到海姆达尔的那一刻短促地点点头,转身做了个手势示意他跟进。
海姆达尔不敢废话,快步跟上,现在已经到了预定面试的时间了,他还没有见到面试官,这算不算迟到啊?
海姆达尔心里有点惴惴的。
电梯被设置在楼层的正中央,以电梯为界限,左边是办公区域,右边是审判厅。
警卫把他领进办公区域,敲开钉有“监督调查”标牌的办公室的大门。外面的办公室空无一人,乱七八糟的纸张文件像一条毯子盖住了整间房间,海姆达尔在文件与文件间举步维艰。
与外面形成强烈的反差,里面的办公室套间虽小但整洁亮堂,两名身穿紫红色衣袍的巫师坐在办公桌后面,海姆达尔瞄到其中一名正对着自己的巫师的胸前绣着金色的“W”,不由得精神一振,肃然起敬,拼命告诫自己一定要淡定。
“谢谢,蒙非特先生。”背对着他们的另外一位转过身来,朝警卫露出一个微笑。
他的胸前也有金字“W”。
警卫点点头,离开时反手带上了门,简直酷的不行,期间一句话都没讲。
“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先生?我是拉巴特•;法西。”
这名中年巫师有一头赤褐色的头发,没有在上面抹任何发油,海姆达尔见过很多喜欢在头发上抹东西的男性巫师,但是眼前这位没有,所以他的发型看起来很自然,手上也不会残留下亮光光的油脂,更不会有浓烈冲鼻的香味。
他的英语咬字很标准,但并不流利。
海姆达尔握住他递过来的手,“很荣幸。”
坐在法西对过的那名巫师极快地抬眼瞄了下海姆达尔,然后又极快地低头,继续舞动他手里的羽毛笔。
“请坐。”法西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谢谢。”
“我们看过你寄来的成绩单和意向说明了……对了,要喝点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