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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玄打定主意,瞬间便明白了千色的隐痛,知道她定然是一时之间又想起了风锦对她的欺骗,懊恼之余也免不了略略的错愕,一时不察竟松开那搂住她腰身的手。
失了束缚,千色一跃而起,那神情,那举动,仿佛避之唯恐不及。青玄见她意欲离开,顿时慌了神,一把抓住她的手,死死拉住:“没有,没有,我没有骗您!”他顺势也跟着从床榻上跳了起来,狠狠抱住千色,神色很是可怜,只能急急地申辩,“师父,我是真的病了!”
千色背对着青玄,自然看不到他的表情和神色,只是僵硬地任他抱住,面无表情地开口:“既是病了,就好好躺着休息吧,为师已经喂你吃了冰茶子,如今还有要事需办,得要离开了。”
这推脱也未免太过明显而敷衍了,青玄原本对师父的到来极为期待,如今一听这话,顿时免不了有些沮丧与失望。
“师父,以往我病了,你都会守在我床榻前,寸步不离的。”他将头埋在她的发间,掩饰一脸青白的面色,良久,才发出浅淡中透着一缕寂寥的声音,低哑浑厚,字里行间皆是凄凉之色,令人心酸:“如今,师父不过来草草地看了一眼便就要走,我这病,怕是好不了了。”
“你这么次次装可怜耍无赖,总会失效的。”千色的心因着他那令人心酸的语气而微微颤抖了一下,逼着自己硬起心肠,平静的声音带着压抑的苍凉,镇静得听起来似乎有些木讷,也不知本意究竟是陈述还是质问,脸上的表情也恢复了一贯的喜怒不形于色,就连那微微加重的语气也带着冷漠与疏离:“你修成了仙身,为师自会与你相见。你这般不择手段地痴缠,为师心中厌弃。”
不管怎么说,“厌弃”一词实在也是有些严重的。虽然一眼便就被看穿了,可青玄也不见着急,仍旧将头埋在她的发丝间,仿佛为了应景一般轻咳了几声,可手臂却收得越发的紧了:“师父别生气,我这次是真的病了,没有装。”
“真的么?”千色有些迟疑地转过身来,细细地打量他,却见他故意避开似的偏过头去,咳了好几声,脸色有些微红,似是真的有什么不对劲。
“究竟是怎么了?”本还因方才的事有着淡淡的怀疑,可这一下,分明是关心则乱,千色也很难得地沉不住气了。扶着他坐回床榻上,似乎也回想起了他当初刚上鄢山之时,时时高烧不退之时,她有些焦急地伸手去探他的额头:“哪里不舒服?”
任由那微凉的手拂过额头,青玄定定地看着千色,近在咫尺的一双眼眸深不见底,眸光转动间便有着细微的颤动。“师父这么久以来,对青玄避而不见,不闻不问,青玄心痛欲裂。”他顺势抓住她的手,贴在自己的左胸上,突然泛起了一阵心酸,在心底引起轻微的颤抖,缓缓的发酵,变成一种难以言语的疼痛:“如今,青玄已是害了相思之症,病入膏肓,药石罔治了!”
掌心贴着青玄的胸口,感觉到他强烈的男性气息灼灼地燃烧在咫尺之外。那异常沉稳的心跳,撞击着她敏感地掌心,一下又一下,那颗心却如同在她眼前起伏跳动着,强而有力地撼动着她的知觉。那一瞬,千色竟然没有料到青玄会说出如此情话来,看着那双清潭般深邃的眼眸,还有那突然凑过来印上的薄唇,她的脑子倏地变成了一片空白!
没有料到他会如此坦荡地顶风作案,她无助地屏住呼吸,任由他的薄唇就这样霸道地封缄了她的每一分思绪,把灼烧的热度渗透进她的意识,甚至血液从潺潺温泉化为滚滚波涛,在体内肆无忌惮地流窜。她被动地接受,被动地被这震撼心魂的潮汐渐渐吞噬,被动地承受情火的凌迟,直到最后,紧绷的身子逐渐一点一滴地在他的怀中软化,那原本的僵硬慢慢软化为自然的瘫软,不知不觉竟是彼此亲昵地躺倒在了床榻上。
是的,魔障,又来了!
可为何,她的满脑子都在叫嚣着抗拒,可身体却在愉悦地感受?!
看来,她真的已经中了邪了!
一吻结束,青玄将脸贴着她的颈间,微微地喘息,通身上下每一处都还在回味着方才的余韵。可千色却愣愣地望着帐顶,一时之间只觉得自己像是不认识自己那般,从头到脚,只余陌生!
“为师说过,你再敢乱来,就一掌劈了你!”待得气息平复了,她一字一字地将话语挤出唇缝,手指蜷缩在掌心里,带着隐忍:“为师是认真的。”
可是,下一瞬,因着青玄的言语,她那握紧的拳头,竟不得不松开了!
“师父,我也是认真的。”青玄微微抬起头,直视她的眼眸,“若真的厌弃,师父大可现在就一掌劈了我。只是,师父敢不敢扪心自问,自己心里真的一点也没有青玄的位置?!”
彼此近在咫尺,近得能清晰地看见他深情漫溢的双眸,千色发现,自己竟然一个字也无法反驳,只能随着他眼中越来越深的情意漩涡愈见迷失。
扪心自问,扪心自问,她竟然第一次连自问的勇气也没有!
千色的缄默令青玄很是满意,知道她谨遵着神霄派的戒律,不喜欢这般肆无忌惮的亲昵,他便起身,静静地坐着,看她薄晕轻轻染的脸颊与微微肿胀的红唇。“师父心中若真的没有我,又何必一直跟着,暗中施以援手呢?”他轻轻地笑着道出自己的猜测,知她无法回答,笑声你便带上了一些云淡风清的意味,可言辞之下的分量却是不可思议的沉重:“不过,师父的心意,青玄是明白的,师父是怕自己过不了天劫,所以才处处躲着,不肯相见,希望以此刺激青玄的斗志。”
千色深吸一口气,微微咬牙,想要爬起来:“既是知道,你便不该辜负为师的一番苦心。”
话音未落,青玄伸出手按住了她,竟是不允她起身。
“师父,雄心壮志,青玄一直是有的,并且也希望自己能够变强,能够顶天立地,可是,青玄更希望,在此过程之中,师父能够一直在青玄身边。”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直以来孩子般的耍赖与讨好,竟然在此刻多了几许专属于男子的强势,起誓一般将藏在心中的话诉诸言语:“若没有师父,也就不会有青玄,所以,师父在哪里,青玄也会一起。遑论师父能不能过那天劫,总之,青玄会一直跟着师父,师父若是执着于仙道,青玄便陪着师父修仙,师父若是转世为人,青玄便陪着师父轮回,师父若是被打回妖身,青玄便就陪着师父为妖,生生世世,绝不反悔!”
这无疑是极美极有震撼力的一段情话,千色承认,那一瞬,她眼中的青玄似乎真的变了,从一个弱不禁风少年,蜕变成了一个可以肩挑日月山河的男子。
如果没有人在此刻插嘴,相信,如此融洽的气氛会更易于青玄捕获师父的芳心,可惜,从床榻底下传出那有气无力地声音,却是彻底地搅了局!
“哎,青玄师父,仙尊已经现身了,我说,你的情话倒是倾诉完了没有呀?”凝朱探出半个头来,用手戳了戳青玄的腿,五官皱成了一团,奄奄一息地低嚷:“我快不行了!”
好吧,就算她往日口无遮拦,今日活该遭罪,可青玄师父和仙尊在床榻上卿卿我我,而她却被迫窝在床榻底下腹痛如绞,要死不活,这算哪门子事儿呀?
被搅了好气氛,撞破了好事,青玄心中不满,剑眉倒竖,没好气地瞪了凝朱一眼,这才不甘不愿地拉着千色起身:“师父,你看看这小花妖到底是怎么了,上吐下泻,没个消停,喝了药也不见好转,反倒是更厉害了。”
从前日起,凝朱便就上吐下泻。她是花妖,没有脉息,若让大夫诊治,只怕要将人给吓坏,可老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他便只好佯装得了上吐下泻的急症,骗那些大夫给开了药。谁知,那煎好的药汤给凝朱喝下去,她的病症反倒是更加严重了。
不过,因着这事诱来了师父,他心里已是极大的满足了,转眼看看这小花妖,即便是升了天,也该觉得圆满了吧!?
“修行不足,又食了太多人间烟火。”千色不过瞥了瞥凝朱的脸色,便就知道她的症结在何处了。虽然明知凝朱方才见到了青玄对她做的事,也听到了他们之间的谈话,可是,千色却仍旧将平静的外表端得极稳:“你既是修行悟道,便该忌口腹之欲,身为花妖,那些凡人食用的菜肴饭食瓜果点心与你本是同根同谱,你食同类之躯,自然是要受罚的。”
原来如此!
凝朱手脚并用地从床榻底下爬出来,拍了拍衣衫裙摆上的灰尘,哭丧着脸抱着肚子哀嚎:“仙尊,要怎么医治才好?我真的很难受呀!”
“吐尽了,泻完了,自然就好了。”千色垂眉敛眸,说得简明扼要。
啊?!
凝朱一听就傻眼了,转过头去望着青玄,却见青玄满脸幸灾乐祸,凄惨地哀叫一声求救:“青玄师父!”
“行了行了,谁叫你这几日一个劲地吃?”青玄忆起她前几日大逞口腹之欲的模样,再对比她现在病猫似的神情,不由忍住笑,将她往外推:“自己回寝房反省去。”
“青玄师父——”
凝朱似是还不肯罢休,青玄蹙起眉,将她推到门外,正色地眯起眼。
“再多说废话,我就逐你出师门!”
“逐出师门?”凝朱愣了好半晌,原本哭丧的脸突然便显出了一抹欣喜若狂的笑:“啊!青玄师父——”
青玄瞪了她一眼,使了个眼色,她便立刻噤声,如同得了什么保证似的转身往自己寝房走,虽然仍旧不得不抱着肚子,可是脸上却已换上了喜滋滋的表情。
关了寝房门之后,青玄转过身来,见千色站在床榻前,便上前拉了她的手,一起坐下。
千色略略有些不自在,总觉得心中有些无法适应这师徒间突如其来的转变,便只好稍稍隔开与他的距离,神色严肃地询问:“青玄,你是真的要收她为徒么?”
“师父,青玄自知人低言轻,不该多说。”青玄微微一笑,说得极慢,每一个字的后头似乎都暗含着可以无限延伸的空间:“不过,这小花妖即便天资驽钝,心有旁骛,可到底是一心向道,未曾有旁门左道的心思,不管怎么说,也该给她个机会试试的,否则,岂非显得我们神霄派太过无情?”
千色沉默了好一会儿,眉间染上了一抹担忧,轻轻摇了摇头:“你若能渡得她成仙,自然是你的功德,可是,她若知道了玉曙的事,只怕——”
听出了千色言语中的迟疑,青玄突然便想起了当日在玉虚宫里,他询问玉曙可记得凝朱之时,玉曙那茫然地表情,直觉这其中有着隐情。“师父,玉曙为什么已经不记得她了?”他敛了笑容,询问道:“这其中究竟有什么隐情?”
“当日玉曙跟着为师和你掌教师伯上了西昆仑,修仙的前五十年,一直谦虚谨慎,苦练勤学,相安无事。可后来,听说凝朱游手好闲,不肯好好修炼,反倒四处惹是生非,他便悄悄潜下了山,不巧却正遇到魔族的余孽,双拳难敌四手,元神被打散。”千色叹了一口气,思绪突然被被一抹一闪而逝的恍惚所惊扰,她低眉敛目,心中涌去无限感慨,却又不得不硬生生地忽略。“为师与你掌教师伯当时情急,便就去求师尊,师尊带着玉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