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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无人的时刻,赵管家终于显示出了自己临危不惧处变不惊的真面目,看着花无言,似乎是早已经识穿了他并非同类的真相:“你这孽畜,既知道我有法器在身,还不快些闪开?”说着,他迅速将泥土里的最后一个物件抠刨出来,握在手里警告并着威胁地扬了扬,眼眸中划过了一抹很难得的肃穆。
这花无言早前来赵府自称是精通捉鬼除妖的法师时,他本还以为这是一个招摇撞骗的江湖痞子,并没有太放在在心上,可是后来,当他发现这花无言有意无意地在注意染缸后,他便就知道,这花无言不是个普通人。照理,这花无言似是已经猜到那染缸下头有蹊跷,可是却又不敢随意去碰触,总是一脸诡谲,站得远远的。
他自小便就守卫着法器,又怎么会不明白其间的玄机呢?
这花无言分明是忌惮那埋在染缸下头的法器。
所以,这花无言必然是妖物无疑!
“孽畜?”对于这个横加在头上的称谓,花无言哈哈一笑,啪地一声收了扇子,晃了晃两条修长的腿,很无辜地眨了眨眼:“没错,你是人,我是妖,只不过,若是我这不曾害人的妖是孽畜,那你这谋害性命的人又该算是什么?”
那赵管家显然也不是个好糊弄的角儿,即便是在这种时刻,也仍旧不见半点如履针毡的不自在。“你既说我谋财害命,大可去报官府,拿我下狱。”他浑不在意地哼了一声,像是对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毫不避讳,对花无言回以似笑非笑的神色,像是带着点轻蔑:“而你这妖物,既然没有害过人,却又为何不敢在那师徒二人面前露个脸?”
他虽是个凡人,可是早年到底也有着些与众不同的经历,又怎会看不出那师徒俩的不对劲之处?那少年背着的那把剑,很明显是件神器,而那师父虽少言少语,却气势凌人,定然不会是个普通人。更何况,她们一出现,这花无言就不知踪影了,不是存心躲着,又是什么?
“谁说我不曾露脸?我不过是只想修仙,不愿管闲事罢了。”听那赵管家提到千色师徒,花无言脸上的笑容便敛了些,心里无端端有些堵得慌。清了清嗓子,他微微挑起剑眉,薄唇弯成了微笑的弧度,双眸深邃闪亮,锐利的神色自其间一闪而逝,也不打算再掩饰自己的目的:“那法器于你,也没什么大用处,你若肯把法器给我,助我修行,那么,我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听闻花无言的目的是要他手中的那件法器,赵管家略略愣了一愣,回神之后,神色也变得有些怪异。“你想修仙?”他细细打量着花无言,突然哼了一声,原本镇定的声音带着些微低哑,却听不出其间究竟是感慨还是疑惑:“修仙究竟有什么好,人人这么趋之若鹜?”
花无言悠然一笑,不甚在意,只是语调平静地反问:“那你告诉我,修仙有什么不好,你如此不屑一顾?”
那赵管家也不愿在这话题上纠缠,只是将手伸进衣袖,将那些刚从泥土里抠刨出来东西放在一边的桌案上:“要便就拿去,反正,这些东西于我也的确没什么用了。”
当花无言看清那桌案上的物什时,顿时了然一笑。“这不是清风观八年前失踪的镇观至宝菩提子持珠么?”他眼力甚好,远远地看着那些零零散散的物什,竟然也能一眼认出其物的来龙去脉。抬起头,他瞥了瞥赵管家,用早已洞悉真相的语气道:“果然不出我所料,你就是那监守自盗的小道士尘空。”
那放置在桌案上的正是麒麟眼菩提子的持珠,共十八颗,圆润光滑,在那并不分明的月色之下泛着淡淡的棕黄光泽。这物什来得稀罕,据说是整个仙家里唯一佛道双修的慈航真人在西方梵境听罢燃灯上古佛祖讲经之后,路过清风观留下的。虽是佛门之物,可对于修道修仙者而言,无疑也是增福慧,助开悟,护修行之上品。
只可惜,这宝物八年前无故失踪,连带的,守护宝物的小道士尘空也一并无影无踪了。因着那法器威力甚强,不可能是被什么妖物给偷了去,所以,唯一的答案,便也就是那守护宝物的尘空小道士监守自盗,偷了那宝物,不知去了何方。
对于花无言的笃定,尘空并不说话,只是转身便要走,却不料,一旁竟然又多了一个声音。
“所谓暗地收买,不是该见者有份的么?”那声音带着点戏谑,应该是正处于变声期,脆生生的童音和磁性低回的男声完美融合,甚为悦耳,可是言语之间却处处藏刺含针:“不好意思得很,我碰巧也听见了不该听见的,却不知是不是也能分一杯羹?”
尘空扭头一看,竟然是那背着剑的少年,心下里突然有一种很不祥的语感,却是站在原地,静静地观察事态,一面思索自己如今的退路。
明明是天籁一般悦耳的声音,可是入了花无言的耳,却是令他恨得咬牙切齿。“又是你这小鬼!”他怒瞪着斜倚在墙角看戏的青玄,在心里懊恼自己怎么会一时失察,没发现这小鬼的存在?“你师父呢?”本能地,他开始四处张望,知道这小鬼所在的地方,定然少不了千色这个护犊子的师父。
“你还在惦念我师父?”青玄嗤笑了一声,唇边勾起一抹满是讽刺的浅笑,偏拣不好听的话说,毫不客气地企图戳破他美好的寄望:“她老人家不是说得清清楚楚了么,她不会同你这臭狐狸双行双修的,你死了这份心吧!”
无端挨了奚落,花无言更是恨得牙痒痒。“倒真是难得,她竟肯放你这命根子四处乱跑!”狐妖到底是狐妖,不过眼珠一转,他便就已经计上心来,瞅着那神色漠然的赵管家,可劲地煽风点火,不怀好意:“尘空,这小鬼自恃要来分一杯羹,你就看着办吧,反正,如今,你杀了一个是杀,杀了两个,也还是杀。”
尘空不是个傻瓜,又怎么会不知道花无言是利用他借刀杀人。所以,他并不上当,只是兀自冷笑一声,只是,当第三个声音传出来的时候,他脸上的冷笑便就全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赵,赵管家!”
那带着一点胆怯与颤抖的声音,虽然不若平日的坚强,却如此熟悉,他每一次听见,都会暗暗觉得甜蜜,可是面上却又不得不做出一副严肃的表情。是的,他喜欢这声音的主人,喜欢到了可以为她做任何事的地步。所以,他盗走了佛宝,到这小镇上隐姓埋名,为的,只是能够离她更近一些。
可惜,她喜欢的却不是他,而是她的亲哥哥。
他与她之间的鸿沟,即便是近在咫尺,也仍旧永远无法跨越。
那声音的主人,是付秋娘!
见到尘空的表情在瞬间骤变,千色这才露面。“付秋娘,你与尘空可谓渊源颇深,他为了你监守自盗,隐姓埋名。”她摇了摇头,澄澈的瞳眸深邃黝黑,像是一把剑,毫不留情地直入人心:“可你如今与他日日低头不见抬头见,竟然没有认出他。”
“尘空?!”付秋娘看着眼前的赵管家,怎么也无法把这个一听便不该是名讳的东西和他联系在一起,愣愣地发了好半晌的呆,她才带着几分不确定:“你,你是若泉山上那个小道长!?”
那一年,哥哥说去京都谋生,年底便托人带了不少钱回来,可是却不见人。虽然那一年的年夜饭,她与老爹吃得甚为丰盛,可是她心里却隐隐不安。大年初一,她便收拾细软踏上了去京都的路。
京都在天子脚下,自然是十里繁华,她一路走一路看,只觉眼花缭乱。只是,她从没有想到,她的哥哥,竟然为了她,自愿卖身入了男娼馆,以色侍奉那些达官贵人,受尽了侮辱。
匆匆见了一面,她便逃也似的离开了京都,一路浑浑噩噩,胡思乱想。路过若泉山时,她也随着那些信道的教徒一同上了若泉山。她跪在佛宝洞前三天三夜,一直在喃喃自语,不求别的,只求天山的神明保佑她的哥哥,她的心上人。
甚至于,她立下了重誓,此生不嫁任何人,定要与哥哥相守到老。
那时,在佛宝洞中守护麒麟眼菩提子的,正是尘空。
他眼见着这个女子跪在地上,絮絮叨叨,泪流满面,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多年修道的心,突然狠狠地被拧疼了!
那一刻,是不是命中注定的劫数?
眼见着千色到了,青玄立刻便扬高声音,带着一点点邀功的自得:“师父,你猜得一点都不错,那赵富贵今晚据说在赵府悬梁自尽,官府的仵作已经在验尸了。”本来,师父是不怎么愿意让他一个人去打探消息的,可是,他自认这几天下来,也算是累积了不少见识,再说,他身上带着戮仙剑,必要的时候,也能自保,千色,这才勉强同意与他兵分两路。
千色略略点头,凤目半合,浓密簇黑的睫毛微微下敛。“尘空,这事,恐怕也和你脱不了干系吧。”抬眼瞥了瞥满脸阴沉的尘空,她眸底邃光幽幽,掠过一丝意味深长。
一听见赵富贵已死的消息,尘空眼中的冷凝便就更多了一分。“赵富贵作恶多端,他该死。”咬了咬牙,他闷出一句话,可是神色却异常平静,无异于是承认,赵富贵的死是他一手安排的。
没错,赵富贵根本就不是悬梁自尽,而是被他勒死的!
“那古蕙娘呢?”见他对自己满手血腥的举动毫不在意,青玄立刻不失时机地反问:“她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你不仅害了她,还要将她的魂魄用法器镇在染缸下头,害得她化身罗刹,死后也不得安生?”
见到了古蕙娘在九重狱之中的悲惨遭遇,青玄是愤愤不平的,遇到个见钱眼开的负心汉,已是命中的大不幸,可偏偏,还要无辜地被人戕害,究竟,天理何在?
“这事,我无话可说。”尘空沉默了一会儿,这才沉声开口,拳头在手中轻轻握起,瞬间却又松开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既然已经落在你们手里,那么,是要送官府法办,还是要送我回清风观听候发落,我悉随尊便。”
“赵管家,那古家的小姐,真是你杀的?”尽管在心里,付秋娘不愿意相信这已经摆在眼前的事实,可是,她仍旧不得不颤抖地开口,想要再一次确定。
她与这赵管家相识也已经六七年了,每一次,她与他说话时,都能感觉到他目光的温暖与柔和,她想,这是一个温柔而有安全感的男人,他的情意她不是不懂,只是,她只能装作视而不见。
对于自己心心念念了数年之人,尘空无法漠视,只能把头瞥向一旁,不让任何人看清他眼中的情绪,暗哑的声音里带着微微的苦涩,只应了一个字:“对。”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会——”一听这话,付秋娘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之前,她听赵管家说起赵富贵奸污了古蕙娘,心里也有过担忧,一旦赵富贵真的娶了古蕙娘,那么,她的儿子定然就没有了倚靠,说不定,就连她们兄妹乱伦之事,也会随之暴露。她并不是担心自己的,只是忧心自己怀胎十月诞下的痴儿,如今,付云川已是病重难愈,她过得甚为清苦,倘若赵家真的不管那痴儿,她该要如何养活这个家?
所以,赵管家便就因着这事而杀了古蕙娘么?
“人是我杀的,我必然一力承担。”尘空开口撇清一切关系,不想将她也卷进这件事当中:“这事与你无关,你不必自责。”
眼见着他将一切都揽到自己身上,花无言眼巴巴地瞅着那桌案上的十八颗麒麟眼菩提子,知道自己已是得不到了,顿时觉得气短胸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