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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要真的说出这样的话,在这个“奸夫”面前,倒也太没脸了,他便只能恶狠狠地腹诽着,一边轻手轻脚地除了那些被血浸透的布条,凝了帕子小心翼翼地擦拭,生怕弄疼了她。
喻澜虽然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可也能看出他掩藏在粗鲁外表之下的关切。“欠了别人的债,一旦有机会,总想快些还了的好……”轻轻叹了口气,她低低地笑了一笑。
那少年一听她说什么“欠债”、“快还”之类的,还不等她把话说完,已是跳了起来。“老太婆,你要说什么,只管明着说,拐着弯子算什么?”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她的鼻尖,他莫名气得发抖,简直恨不得把手指戳到她的脸上去:“总有一天,还了欠你的人情债,小爷我一定会远走高飞,死也不回这破地方来!”
知道他误会了她的意思,喻澜却也不解释,只是苦笑了一记。平生有些惊愕于这少年的坏脾气和毫不避讳的言辞,也颇有些不知所措,只得轻咳一声打圆场——
“不如,让我来医治她的腿吧……”
谁知,这打圆场的话也没能讨着好!
那少年转过身来,顺势就指着平生的鼻子一戳一骂:“你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还说什么让你来医治,我看你长得色眉色眼不安好心的模样,哪里像个大夫?啊呸!你难道不知道么,碰了哪个女子的腿,便是要娶她的!休想趁机碰她的腿占她的便宜!”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指着他骂他色眉色眼不安好心。平生几乎被他嘴里连珠炮一般的言语给呛到,又好气又好笑。瞥了瞥喻澜的老神在在毫不介意的模样,他便知道,人家小两口只怕是爱死这种打是亲骂是爱的小情趣了,便一本正经地开口:“你放心,我不会碰她一根汗毛的,只是——”不着痕迹地一笑,他慢条斯理,娓娓道来,那调侃一下就戳到了那少年的痛脚:“只是你方才倒是肆无忌惮地碰她的腿,你若不是存心要占她的便宜,便就已经是打算要娶她了?”
“谁,谁说我打算要娶她?”少年一下就愣住了,语塞得结结巴巴,嗫嗫嚅嚅,神情煞是可爱。
“不打算娶她?”平生蹙起眉,看他的目光你故意带上了一层类似看淫贼的鄙夷:“那你方才就是存心占她的便宜咯!?”
少年怒不可遏,鼻子都快气歪了,一时又想不出什么语言来反驳,只好忍不住粗俗地大骂出声:“放你娘的乌拉屁!”
他骂得太难听了,平生忍不住蹙眉,就连喻澜也忍不下去了,失笑着摇头,出声劝慰:“你这傻小子,你不都说我是个老太婆么,风烛残年的,哪里能引得你来占便宜?去替我舀碗水来吧,我有些渴……”
少年这才看出是被平生摆了一道,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还想继续骂,却又不得不听喻澜的话,到那草屋里去舀水。
见他进屋去了,平生这才笑着摇头,望向喻澜:“倨枫他,可还是老样子呵,一点也没变。只是,你怎么放心让他一个人到处跑!?”
而更奇怪的是,按照喻澜的风流手段,这少年只怕早就是她的囊中之物了,可现在这情形看来,他们两人这一千年来似乎都清清白白,怎不让他惊诧?
“我自然是不放心的,以往次次都会跟着他,怕他有什么危险。”喻澜抬起头,望着天,眼眸没有焦距,有着的只是难言的落寞:“可前几日走之前,他对我说,他上一次出去,遇上了一个漂亮姑娘,心里挺喜欢,不想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陪我这个又丑又瞎的老太婆……我想,他能陪我一千年,我也该知足了,他若真的喜欢上了别的姑娘,即便是我强迫他留下,也没有任何意义……”
那一瞬,仿佛眼前的喻澜一下子就变成了千色,平生的心轻轻一颤,蓦地疼了起来。这样的落寞,他也曾在千色的眼中见过,那时,他一无所知,那时,她有口难开。“你却为何不将以往的一切告诉他呢?”唤出血脉里的暌葳花,缓缓洒下柔和的光芒,眼见着她腿上的伤口慢慢愈合,平生忍不住喟叹。
“告诉他又如何?他若是对往昔毫无记忆,即便是知晓得再如何详尽,充其量也不过是唏嘘一段离奇的故事罢了,怎会感同身受?”喻澜苦笑萦唇,嘴唇微微有些颤抖,睫毛低垂,遮挡了那深深的落寞之色,话语中有着诸多的无奈:“当初,他让我忘记一切,我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如今,他既然已是忘了,我又何必提起?眼下,他就像个孩子一般,只要他高兴就好,即便是喜欢上了别的姑娘,也没什么关系……”
其实,她记得他当初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每一丝表情,这一千多年以来,她不是没有过将一切全盘托出的想法,可每每想到他当初弥留之际的央求,她便就不得不狠下心打住——
前一世,因为爱得太伤太疼,所以,已经不忍他再疼了,而如今,太珍惜他的存在,所以,就连碰触也不敢,生怕他一不小心就碎了……
再说,就算坦言一切,他也未必会信的。
她这模样,看得平生很是揪心。
当初,千色也一定有这样的哀伤与落寞,而他却是一无所知。“喻澜,我能治好你的眼……”他知道喻澜是个心性高傲的女子,方才那少年高声唤她“老太婆”,她表面虽没什么,可睫毛却是轻轻颤抖。她一定很介意自己的模样吧,毕竟,当初的喻澜,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就连姿容,也是数一数二的。“还能——”他正打算往下说,可却是被打断了。
“多谢帝君的好意。”喻澜摇摇头,婉拒道:“不用了——”
刺耳的尖喝传来,少年那明明有如天籁一般的声音却是在此刻被夸张成了尖叫:“你这老太婆,是不是老糊涂了?他说能治好你的眼,你竟然拒绝?”实在不巧得很,少年端着水从草屋里出来,远远的,正听到平生说能医治好喻澜的眼睛,而喻澜竟然拒绝,自然免不了鸡猫子鬼叫着狂奔过来,就连碗也打碎了!
“这么大的恩情,我怕自己偿不起……”喻澜低垂着头,不敢让他看到自己此刻的模样,怕他看出什么不妥来,只好拿借口敷衍:“再说,我也习惯了……”
“废话!”那少年勃然大怒,斥了一声,尔后突然一本正经地同平生面对面站立着,眉宇间的坦然衬着那俊逸而带着倔强的面容,让人不敢正视,就连语调也不再像方才那般粗鲁俗气,突然地就变得认真了起来:“只要你能医好她的眼,让小爷我做什么都成!”
这下子,反倒是喻澜有些错愕了。
“你是打算这么还债,然后远走高飞么?”她坐在地上,摸索着想来抓他的裤脚,心里说不出的难过,生怕他的回答是肯定的。
“闭嘴!”少年的脸色有些晦暗,不耐烦地又喝了一声,随即蹲下身撩起她的裙摆,打算细细查看她的伤,却惊异地发现那伤口已然消失,连道疤痕也没留下,顿时惊喜地站起来。
这一刻,平生已经看出他对喻澜有着非同一般的感情了,只是,他却仍旧故意慢吞吞地开口,说些不着边际的捉弄话:“如果我说,要治好她的眼,得要拿你的眼来交换呢?”
“你存心把人当成猴子耍么?”少年的好脸色一下子就布满了暴风雨,一边恶狠狠地撸衣袖打算揍人,一边咬牙切齿地骂:“你这满口胡诌的庸医,看小爷不打断你的鼻梁骨……”
“有所舍,才能有所得,你既想治好她的眼,又不想付出代价,这世上,哪有如此便宜的好事?”平生压低了声音,敛了眉眼,面上盈着浅笑,淡淡的,宛若流云,可言语却是少见的严肃,把话说得很重:“就算是买些治风寒的草药,也是要付银子的,更何况是医治一双千年不曾见天日的眼?”
似乎是被平生的言语和神情给震慑了。少年咬着牙,细细思索了好半天,终于下定了决心。“好——”他重重地一点头,声音不大,可是却斩钉截铁,神色间皆是一诺千金的魄力,把话说得一丝不苟,极是认真:“就拿我的眼换她的眼!”
“倨枫!”对于这个结果,喻澜显然有些不可置信。
可惜,这个不称心的称呼一出了口,立马就把气氛给搅坏了!
“老太婆!”少年也不知为何,如此忌讳那两个字眼,不过一刹那便就气得脸色发青,眼睛如同怒兽一般,烧得绯红:“我最后再说一次,以后,不准你叫我倨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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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草屋外,少年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心急如焚地走来走去,等得不耐烦了,真想一脚把门踢开冲进去,可那临门的一脚,他却是慢慢收回来,只是蹲在那草垛边,抓了一把草,狠狠地拧,借以发泄心中的焦躁。
她的眼睛真能医治好么?
可她的眼若是真治好了,他就得挖出自己的眼了……
管他奶奶的,就算他眼睛瞎了,她也能照顾他的吧——
这样想着的时候,少年其实是很不确定的。
他一直不明白,喻澜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那般无微不至的照顾,明明,他和她从不认识。那时,他因为偷了一个恶霸的钱袋,被几个地痞流氓一顿狠揍之后给扔到野地里,就连他自己也认为自己死定了。可谁也没有料到,去鬼门关转了一圈之后回来,他的身边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个双目失明的陌生女人。
她管他吃,管他住,管他穿,教他本事,护他周全,甚至,他竟然还能长生不老,永葆青春。从此,他再也不是那个任人欺侮的小乞儿了,他就像只螃蟹,连路也横着走,谁敢凶他,他就比那人更凶一千倍,一万倍——只是,他时时会觉得,她用她那双看不见的眼瞅着他,一言不发,那种感觉,莫名地令他心痛。
她其实一直不知道他长什么模样吧?
她时时唤他“倨枫”,也不知道这个倨枫究竟是谁……
听她唤得那般缠绵,定然是她以前的相好!
她是不是因为眼睛看不见,所以就认错了人了,把他当成了那个倨枫?
如果她的眼睛治好了,她认出他不是倨枫,她还会对他这么好么……
“她的眼已经治好了。”听到身后传来了平生的声音,少年反倒是一下就愣住了,所有的焦躁瞬间被平复,一时之间,整个脑子空荡荡的,像是一阵狂风卷去了所有,顷刻便只剩下光秃秃的一片。
“好,我说到做到!”少年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有些僵直地挺胸抬头,转过身去看着平生:“这就把眼睛挖给你——”话音还未落,他便已经急性子地伸出手指,打算要将自己的眼珠子给活活抠出来了!
“且慢!”平生伸手抓住他,阻止了他的举动。
“庸医,你还要啰嗦什么?”这下子,那少年有些不耐烦了,偏着头,狐疑地打量着他。
平生笑了笑,答非所问,只是轻声问:“你前几日是不是对她说,你喜欢上了一个漂亮姑娘?”
少年愣了愣,满脸惊诧,有点窘迫,又有点疑惑:“你怎么会知道?”
平生依旧低笑,好一会儿之后才继续道:“我方才替她医治眼睛,不料却看到你藏在床下木盒子里的东西。”顿了顿,他意味深长地笑言:“看来,你画了不少她的画像。”
少年越发窘迫起来,不知该要如何如何应对,只好发狠地低吼:“要你这庸医多管闲事?!”
“你也太会伤她的心了……”平生摇了摇头,思及方才喻澜看到那些画像时的神情,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