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蓓姐画画时,全神贯注,当我是空气。蓓姐生活完全没有规律,饿了吃,困了睡,从来不按时;工作服上满是油彩,脸上也是。
画家的职业远不像我想象的潇洒,蓓姐熬夜熬来脸苍白,唯独美眸始终如星辰。蓓姐娇小的身躯似乎隐藏着怎么用也用不完的精力,常常睡下了,忽然找到感觉,马上跳下床,睡衣也顾不得换,就抓起画笔,害得我老是跟她洗睡衣。
艺术家统统都是超人,他们的精神生命仿佛被某种神奇的力量摄取。蓓姐时常坐画布前发呆,梦游者的表情,眼睛是穿越画布的,看见的是远方的或许存在或许不存在的风景。
蓓姐困了,脱掉工作服,倒上床就睡,有时白天,有时半夜,从不管我是否在床上。她很感谢我照顾她生活,不止一次吻我额头表达谢意。
有一次,我开蓓姐的玩笑说:“当你仆人我是心甘情愿。”她也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那这样,等哪天我不到处乱跑了,就把你留在身边。”
快考试了,豆姐姐才出现,问她哪儿去了?她说保密。
豆姐姐扔下背包进卧室,准备脱衣服洗澡,推开门就惊呼:“天哪!蓓蓓把你这儿当画室啦!”
我说:“就是啊!趁你不在,她就跑来啦!我又惹不起她。而且她来无影,去无踪,还配了把钥匙,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再不回来我都要给她弄疯了。”
豆姐姐大笑,说:“她呀!就这样,不画画的时候还好,一开始画画,人就疯疯癫癫的。哦!还有钥匙吗?给我一把。”
我后来想:那时候,豆姐姐跟萧红的想法可能差不多,都不管对方,各自隐秘地展开战斗。很可笑啊!我有什么值得争的,不过绣花枕头一个罢了!谁争到手谁倒霉。只不过她们两个都看不穿罢了!也许是因为惯性,也许是因为两人都不复输,对上了,所以狗骨头也当成宝了。
豆姐姐其实并不是天天住我这儿,因为她跟我在一起时看不进去书。
我二十一岁生日的晚上,豆姐姐神秘秘地带我出门,走到一家酒店前,她笑说:“姐姐带弟弟开房的只怕不多?”
我说:“我付钱,就算我带你好了。”
豆姐姐扬扬眉毛,说:“不,我偏要带你开房。高兴。”
豆姐姐那天打扮得很艳,里面一身黑,外罩红风衣,还化了淡妆。关上门,豆姐姐就送我一个长长的热吻。紧接着,我们的衣服像蒲公英的种子,随风飘落。
秋夜微凉,身体却热。旋转着飘进浴缸,梦呓似的轻声诉说渴望。豆姐姐小腹平坦,大腿修长,玉峰高耸,肌肤粉红,黑发如瀑,背臀线仿佛大师手笔,让我忍不住摸了又摸,吻了又吻。
豆姐姐拥着我,轻柔地、缓缓地、帮我搓洗,红唇因欲望而微微颤抖,她的纤手非常善于表达……内心的骚动。
我把豆姐姐抱床上,从脚趾头开始,一寸寸吻……她像花朵一样绽放,像泉眼一样涌冒;她忍住痛在刀尖上舞蹈,欢呼着在大海上冲浪……我那时并不知道,亲爱的豆姐姐一旦情欲得到满足,情感得到释放,又会开始思考艺术,追逐梦想。她身体依恋我,灵魂却不会为我而停留。豆姐姐认为,床底之间的欢娱不可能躲开飞速下坠的时间列车,所以,身体的欲望交给身体去解决——透过欲望,耗尽欲望。
豆姐姐跪趴着,又玩起一边自慰一边抚慰我的游戏。豆姐姐如此迷恋这个游戏,很可能是因为她最爱的人是她自己,除了她自己,谁也不能让她满足——她内心的焦灼,只有自己的双手才能抚慰。
豆姐姐在让人崩溃的呻吟声中,达到高潮,软软地伏我身上,有气无力地喊我继续。
激情淡远之后,豆姐姐羞涩地对我说:“你知不知道,在你十一二岁的时候,我就经常偷偷地这样干,只不过,你总是睡得跟小猪似的,不知道罢了。”
我说我完全理解,说自己之所以喜欢口交,就是小时候她留下的印记……豆姐姐娇羞一笑,身体下滑,香舌轻轻亲亲敲打我的欲望……
蓓姐为了不妨碍我跟豆姐姐亲热,把画室搬走了。白天我上课,豆姐姐在家看书写作;晚上她上课,我就睡在床上等她。豆姐姐常常在夜里,跟我亲热了之后,又起床看书。她喜欢熬夜和赖床。我受她影响,也熬夜看了不少有益的书。比如,《人论》、《重读尼采》、《中国艺术精神》等等。我当时看这些书,一方面是豆姐姐连哄带骗,另一方面是为了讨好她。但后来,我偶然犯罪关进监狱,这些书上的内容却像神谕一样,给我指引了通往自由的道路。而豆姐姐当初的生活方式,仿佛一张地图,指引着我朝着她前进的方向追赶。
蓓姐一般隔三四天就会来一趟。我记得那天,蓓姐跟豆姐姐才开始都有说有笑的,隔了一会儿,不知道为了什么就小声争吵起来。当时蓓姐就摔门走了。我虽然没听见她们的争吵内容,豆姐姐也没跟我说,但直觉告诉我:跟我有关。
又隔了几天,蓓姐跟忘了争吵的事似的,扛了幅油画来找豆姐姐点评。蓓姐面容憔悴,眼窝深陷,像几天几夜没睡没吃似的。
豆姐姐撕开简单的包装纸,我看见——半明半暗山洞,一丛丛百合,有的含苞待放,有的完全绽放,有的半开半谢,有的已经枯萎……豆姐姐皱眉说:“蓓蓓啊!这花也开得太嚣张了吧?”
蓓姐笑而不答,神情甚是得意,拍拍我的肩膀,说:“小子,你也提提意见。”
我说:“我不懂画,就胡乱说两句,你可别见怪啊!”
“说,哪来那么多废话。”蓓姐说。
我说:“花本来就是植物的生殖器嘛!我觉得你就是在渲染这一点,整个画面仿佛流动着清澈的情欲。含苞的花是少女,盛开的花是少妇,半开半谢的花是半老徐娘,枯萎的花则是垂垂老矣的妇人,你画的是女人的一生和非常强烈地想要留住时光的愿望。对不对?”
蓓姐听了,像第一次认识我似的,定定地看了我几秒钟,转眸看着豆姐姐说:“你的好弟弟真该搞艺术,好好的直觉,可惜在你们那儿长大,好的一点也没学到,就染了一身的坏毛病。”
豆姐姐牵我的手,笑说:“就是啊!所以我才叫他来读书,他才刚满二十岁嘛,来得及,我帮他。”
蓓姐撇撇嘴,讥诮地说:“你帮他?那你的梦呢?不要了哇!你有你的路要走,他有他的命运要接受,你还能帮他承担命运不成?”
豆姐姐说:“你说的我晓得,但他现在这样叫我怎么放心呢?等两年,最多等两年。”
“等两年当妈吗?”蓓姐嘲谑地说。
豆姐姐正色说:“不。我不会跟他结婚,跟谁也不会。我只是想把他引上正道,然后再忙我的事。再说,我自己也还想再多读点书。”
蓓姐摇摇头,把油画扛肩上,说:“我把画送朋友的画廊去,刚才的话你们当我没说。”
放假了,没理由不回家,豆姐姐理解,还劝我早点走。
回到家,暂时抛开豆姐姐,好好生生跟萧红过日子。“卡拉OK”我没去过,也没跟社会上混的朋友来往,并不刻意,只是下意识地不喜欢了。我整天在家里喝茶看书,爸爸妈妈好喜欢,但萧红不喜欢,她可能猜到是豆姐姐影响了我,所以嫉妒。
过完春节,再也忍不住对豆姐姐的思念,哄萧红要补课,急急忙忙赶到成都。
我打开房门,也打开积蓄的热情。我听见卧室有声音,以为是豆姐姐,轻手轻脚地进去,想吓吓她,给个惊喜,看见的却是呆望着画布的蓓姐。
“哎!我就晓得你又把画室搬来了。豆姐姐呢?”我说。
蓓姐吓了一跳,扭头看我,绽放出一朵笑容,说:“你来啦!豆豆旅游去了。”
蓓姐起身,伸个懒腰,说:“你回来就好,我吃了好久泡面了。”
我笑,说:“我猜你刚起床,还没吃饭,我马上去卖菜,我们早饭午饭一起吃,好不好?”
“好!”蓓姐脆波波答道,说:“唉!我现在有点晓得豆豆为什么离不开你了。假如我跟豆豆打个调,也多半舍不得。”
我说:“免,你就是想哄我伺候你,俺可不上当,我做饭,你洗碗,你别想尽吃现成。”
“你不会那么现实吧!”蓓姐媚笑说:“乖弟弟,姐姐洗碗也无所谓,不过,你晓得我洗不干净,到时候你又要重洗,何必呢!”
“算了吧!你就是懒。”我说:“我伺候你也行,但你要付工资,现在正流行勤工俭学。”
蓓姐皱眉说:“付多少呢?你那么有钱,少了你还看得上啊!要不这样,等那天豆豆不要你了,我要你,就不晓得你看不看得上?”
我笑说:“免!你绕了我吧!”说完,摆摆手,出门买菜去了——像蓓姐这样的,会看上我,做梦吧!
我买了菜,又买了好多蛋糕和熟食品,蓓姐这人不饿是不晓得吃的。
我喜欢蓓姐,甚至有些敬重她,但从来没有过非分之想,不仅是因为她跟豆姐姐亦师亦友,还因为她是离过婚的女子,对感情有过参悟,挂着谜一样的笑容,飘在水面上,是轻易不会上当,也不会轻易动真情的女子。
蓓姐吃了早饭加午饭就睡,碗自然我洗。吃晚饭时,蓓姐灭了灯,点了两根蜡烛,笑说:“权当情侣餐,找找浪漫感觉。”
我耸耸肩,没在意。蓓姐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正常。她若跟你调情,那是因为她想调情。你若以为她看上你了,那就是你自作多情。
饭后,我们一起听了会儿音乐。蓓姐觉得身上腻得很,就去洗澡。她洗完后,裸着上身,腰上围条浴巾,左眼斜睨,嘴角上翘,蛮风情地从客厅走过,不惹人注意的吊梢眼风,勾得我魂都没了。
蓓姐摆明是在勾引我,但我却不敢确定,或者是不敢相信。在蓓姐面前,我一直是相当自卑的。跟蓓姐同床少说也有一二十次了吧!我都小心地不碰到她的身体,免得被她看轻。
蓓姐在卧室娇声喊:“喂——傻坐着干嘛呢?来帮人家吹头发呀!”
这样吹弹可破呼之欲出的诱惑,真真实实摆在眼前,触手可及,镜中的我却脸飞红,不敢想。
蓓姐秋波送娇,浅笑。我要是还不动手,就不是因为智商,而是因为胆小了。
我像贪吃的小孩掉进无人管理的糖果店。
蓓姐轻声说:“冷。”我赶紧把她抱上床。
蓓姐轻轻拍了拍我屁股,弓身贴向我。我仿佛掉进了某个不真实的世界,一个只有体香和体温的世界……
我没听见豆姐姐开门的声音,只听见她高高兴兴地喊:“蓓蓓,我回来了。”
我仿佛触电般从蓓姐身上翻滚下来。蓓姐眉头一皱,冷笑说:“怕什么?豆豆又不是不知道你。”
回头我就看见:捂住嘴,眼睛睁得圆滚滚的豆姐姐。
蓓姐拉被子盖住身体,淡淡一笑,说:“豆豆回来啦!玩得高不高兴?”
豆姐姐看着我,眼睛慢慢潮湿了,在泪珠就快要滚落的时候,她哽咽着说:“对不起,打扰两位了。”
“砰——”的一声,豆姐姐重重关上门。我仿佛看见豆姐姐泪流满面冲下楼,哭奔而去。
我已经没有丝毫兴致了,可蓓姐却不肯放过我,她一边帮我恢复,一边说:“你已经得罪一个了,不要再得罪一个哟!我建议你呀!什么也别想,先做好眼前的事。”
“对不起!”我说:“我想去追豆姐。”
“出门就大路,你追得上吗?”蓓姐悠悠说:“先做好眼前的事,待会儿姐姐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