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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江染雪快要绝望之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江染雪心中一喜,立刻开口说道。“水……我要水……”这样强烈的渴求,听在来人耳里,却成了微弱的呻吟。
幸好来人耳尖,闻言后立刻加快了脚步走到她的身边:“江先生,你要喝水么?”
江染雪点点头,迷迷糊糊中睁眼,看清了来人之后,感激的笑道:“谢谢你,仵作大叔。若不是你,我就是渴死在这里也没有人知道。这些该死的狱卒,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这会子范大人正在召集衙役们训话呢。”仵作从水壶里倒了一杯水,递给她。江染雪接过来,仰头咕隆咕隆一饮而尽。“嗳,小心点,别呛着了。”
“谢谢仵作大叔。”江染雪贪婪的舔了舔嘴唇,抬头对他绽出一抹粲然的笑颜。
“哎,江先生。不是我说你,你这是何苦呢?!”将杯子放回原位,仵作叹了一口气,道。“想当初你跟在范大人身边,不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范大人对你,也可谓言听计从。你何苦为了一个老乞丐,同范大人闹翻了脸……”
江染雪伏在硬帮帮的木头□□,原是无精打采的。闻言,她黑眸蓦地一亮。深不见底的眸子中,有异色一闪即逝。唇角,却是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仵作大叔,我自问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为什么,平白无故的要害我啊?”
“江先生,你病糊涂了罢。我哪里有害你啊?”仵作身子微微一颤,神情惊惶诧异。
“我虽病着,却并不糊涂。”江染雪整个人顿时精神焕发,哪里像是有病之人。“给范大人告状的匿名信,是你写的吧?!”
“什么告状?什么匿名信?”仵作一头雾水,沉声道。“我真不知道你说的什么。你大概是病得不轻!我这就去叫范大人给你请大夫去!”
☆、矿难(4)
看着仵作渐行渐远的身影,江染雪眸中的精光,又瞬间沉寂下来。唇角,却勾出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
当晚,江染雪没有等来郎中。反而等来了仵作被捕的消息。当范思卫亲自押着仵作走进牢房时,江染雪正在半睡半醒之中。
“江先生,你看我把谁给带来了。”范思卫负手而立,站在阴暗的灯影下,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许是伤口感染得太过厉害,此刻江染雪已是有些神智不清。她费力地想要睁开双眼,却又颓然地闭上。那一睁一合间,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是范大人啊,你怎么来了?””
“江先生果真是料事如神。你看,我把谁给你带来了。”范思卫侧开身子,对身后的衙役斥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把人给带进来。”顿了顿,他又对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衙役们说道:“去,赶紧去把江先生扶到外面的软榻上坐下。”
江染雪摆摆手,制止了衙役们的行动。只是扶住两名衙役的手,吃力地站起身来:“仵作大叔,没想到吧,这么快,我们就易地而处了。命运呐,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废话少说,我现在是你们砧板上的肉。要宰要刮,随你们的便。”仵作浑浊的双眼不停闪动着。尽管看上去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却根本无法掩饰他内心的惶恐和不安。
“大叔严重了。你顶多就是贪污受贿,罪不至死。”江染雪吃力的笑着,嘴上却是毫不饶人。仵作闻言,冷哼一声,并不说话。一时间,屋子里的气氛沉寂得有些诡异。
看了半天,李虎终于明白了一个大概。于是摸了摸脑袋,笑道:“原来大人方才吩咐属下准备软榻,是给江先生用的。只是,这……又是怎么回事啊?”李虎并没有开口提谁的名字。眼光,却是微微瞥向了仵作。
“仵作大叔大概也想知道,我们是怎样怀疑上你的吧?”江染雪俊俏的脸上洇出的病态潮红,昏黄的灯光下,倒像是盛妆的胭脂。她眉目间明明是强忍的痛苦,唇角却越发笑靥如花。
见仵作低着头,并不答话。江染雪也不在意,只继续微笑道:“其实先前我们并没有怀疑你有什么问题,毕竟你在衙门里干了一辈子。是个老人了!所以柳如花一案,即便是你验错了她的死因。
我的疑惑也只是一闪而过;直到范大人有事去了州府,而我出门时发现被人跟踪;然后我故意以老乞丐为诱饵,假意散播消息,说我发现了破案的线索。又赶在范大人回来之前,将老乞丐秘密放了出去。”
“我这么做,只是隐约觉得,我们衙门中有内鬼。不然那些人,不可能如此轻松如此顺利的掌握我的行踪。还有,柳如花死的那天,若没有人通风报信,那人又怎么可能掌握到她的行踪。那么顺利的害死她?!”
说到此处,江染雪似觉得有些口渴,于是示意李虎倒了一杯水给她,贪婪地喝了一大口,这才继续说道。“范大人回来之后,果然有人写了封匿名信给他。由此,我更加可以断定我们衙门里有内奸!”
☆、矿难(5) 。
“为何?”李虎不解的问道。
“因为,如若那个人光明正大的话。大可坦然向范大人汇报我的事情。而不用如此鬼祟。”江染雪唇角勾出一抹讥讽的弧度,继续说道。“不过,彼时我们并不能肯定这个内奸是谁。所以,我才和范大人设下了这个苦肉计。”
那时候她问:“范大人信不信我?”
犹记得夜色中,范思卫负手而立,一脸清明。“我一向,只相信事实……但,我更愿意相信江先生。””
所以她说:“那,大人把染雪下到牢狱里吧……”由此,才有了这场周瑜打黄盖的苦肉戏。
“原来是这样。”李虎恍然大悟,却又是不解的问道。“既如此,江先生完全没必要假戏真做。挨上这十大板啊!”
“若非假戏真做,又岂能让内奸的防范松懈;再者,我们也并不知道,这个内奸是谁!”一直沉默不语的范思卫终于开口。“这一次,为了抓住内奸,江先生可以说是牺牲很大。”
”
江染雪并不接话,只侧头凝视仵作,一双深晦的眼,看不出半分情绪。半响,才开口说道:“其实,就算到了牢里。我也不知道这个内奸究竟是谁。若不是下午仵作大叔你自己提醒了我,我还真是难以找到突破口。”
“为何……是我提醒了你?”一直低头沉默不语的仵作,猛然抬起头来。惊诧地问道。
“因为老乞丐的事情我做得很是秘密。彼时范大人将我下狱,也只说我滥用职权,而并未将我私放老乞丐的事公诸于众。而你一来就跟我说,何苦为了一个老乞丐而得罪大人。这是其一。”江染雪侃侃而谈,那双清隽疏逸的眸子里,异彩大盛。
“其二,这衙门中所有的同仁中。除了范大人,你是最后一个来探望我的。我猜,最初你并不想来看我罢。是怕见到我心虚,还是觉得内心有愧?这就不得而知了。但后来,你发现大家都来了。你若不来,就显得特立独行了。所以,你这才来的。是吗?”
“当然,这只是我的推测。并不能作准。所以我后来才出言试探你。你果然仓皇而逃。”说到这里,江染雪似全身力气已竭。终于支持不住。示意两名衙役将她扶到软榻上侧靠着。“至于后来怎样,我就不得而知了……”
“后来我收到你的消息,便去调查于他。”范思卫接过话茬,继续说道。
“然后我发现,原来私底下,他极其嗜赌。平日里经常出没于兴宁县的一家大赌坊。而这家赌坊,打的正好是朱家的名号。与此同时,我找到赌坊的常客了解到,你在一个月前,欠下了朱家赌坊的巨额赌债约二百两纹银。却于不久前,一次还清。不仅如此,你手头还阔绰起来。”
“你一个小小仵作,月俸不过十两银子。手头根本不可能一下子拿出那么大一笔钱。”
仵作闻言,张了张嘴。似想辩解什么,却被范思卫一下子打断了。
☆、矿难(6)
“别跟我说你是赢来的。我查过了,这段时间,你的赌运并不好。输多赢少,所以那些银子根本不可能是赢的。于是,我断定你就是内鬼。晚上便带了衙役到朱家赌坊去堵你个现形。果然,很顺利的在赌桌上逮到了你。以及你的那些巨额赌资。”
“仵作大叔,你还有话要说么?”听到此处,江染雪突然开口问道。
仵作摇摇头,半响才开口后悔地说道:“赌,真是害人不浅呐!”
“这些钱,是谁给你的?又是谁收买你,让你将柳如花的死因,说成是溺水身亡的?”眼见事情有了突破口,江染雪立马乘胜追击。
“江先生,我算是服了你了。可是,你别问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就算是知道,我也不能说。”仵作抬头望着江染雪,目光中充满哀求。“该怎么判刑,你们就怎么判吧。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你不说,就不怕大刑伺候吗?”见他执迷不悟,江染雪冷冷地说道。
“最多也不过就是个死字,可是得罪了他们。我只怕,生不如死……”仵作老泪纵横,浑浊的眸子里充满了绝望。
“你……”江染雪闻言,气愤异常。
“江先生,算了……”范思卫摇摇头,递给江染雪一个眼神。江染雪只得无奈的作罢。下一秒,却听见范思卫轻声说道。“咱们走吧。”
“为什么,大人?”直到走出监狱门口,江染雪憋在喉头的疑问,才吐了出来。
“先生知道,我这次去州府,所谓何事么?”范思卫步子微微一顿,方才自问自答道。
“朱庆年的捐官已经定下来了,官至同知。不日他就将走马上任。所以,这次我们就算证实了那些钱是他给仵作的。也没有足够的证据将他绳之于法。反而可能,打草惊蛇!”
江染雪闻言,到口的话,又生生的吞了下去!就这样放过朱庆年么?!不,她绝不甘心。可是,又能如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奈,有自己想要去守护的人或事。她不也是一样么……
一念至此,江染雪顿时灰心一片。就连平日里正直得可亲可敬的范思卫,看在她眼中,也顿时多了一分隔阂……
苦肉计的后果,就是让江染雪在家中躺了足足七八天,方才下床。从最初的高热不退,到后来的伤口化脓感染。
这中间九娘私底下不知道落了多少眼泪。对她也是恨得牙痒痒的,只怨她什么事情都瞒着她,不肯告诉她。
江染雪对此十分无奈,却又抵不过九娘梨花带雨的攻势。于是只得低头认错,九娘又不依不饶的警告了她好半天,这才作罢。然后又忙得脚不点地的,四处去给她找生肌活血,美容去疤的药品。
江染雪对此本就是可有可无。但九娘却觉得,一个女儿家,屁股上怎么能留下伤痕呢!于是说什么也不同意,硬是折腾着,花重金找到了一瓶去疤的好药。
☆、矿难(7)
如此折腾下来,江染雪又在家中休息了足足半个多月,方才回到衙门办公。
其实她的伤势,早在可以下床之时,便已没了大碍。之所以拖延这么长的时间才回衙门,一是应九娘的强烈要求。
其次,也是因为经过“仵作事件”之后,江染雪心中或多或少有些灰心。隐隐中,她心中有一种连自己也不曾意识到的颓废……
好在这次算是因公受伤,修养期间不仅有束修可拿,范思卫还特意给了她丰厚的补贴。适当的弥补了一下江染雪身体的创伤。”
但让江染雪心中隐隐不安的是,这次受伤,也让宋俊夫对她的性别起了疑心。
事情的起因,源于一向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