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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有着两个不肖侄子的老人曾经来过,他说,两个孩子为了遗产后来对簿公堂,现在也断绝了联系,或者说基本断绝了关系。他仍旧像之前那样,点起一支烟放在他哥哥的墓碑上,等着它燃尽,然后看着那随风飘扬的烟灰和烟头对庄仲说着抱歉。
“我没有孩子,所以从那两个孩子小的时候我就特别疼爱他们,可是没想到,唉……”老人吸着闷烟,说:“不管了,他们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我也没义务管他们,不过还是盼着他们能像以前一样……”
后来,那个丈夫跳楼的女人又在儿子和孩子的姑姑陪同下来了,不过相对于那一天,那个女人气色好了很多。孩子的姑姑也没再穿着那死气沉沉的黑衣,取而代之的是天蓝色的长裙。这一次,孩子的姑姑不再一直张望着那个绝望的女人了,而是带着孩子来到小屋里找庄仲说着话。
“来,哥哥陪你玩一会儿。”庄仲拉过那个孩子。那个孩子也不认生,好像和庄仲很合得来,和他打'。。'着闹着,逗着到处乱窜的钉子。
“孩子的妈妈最近精神也正常了许多,”孩子的姑姑说,“但是生活还是很苦,不过我们几个亲戚帮帮她也倒是能渡过这一阵子,只能盼着以后情况能好些。”
女人领着孩子走了,庄仲看着这三个人的背影,却也失了当时的那种凄冷。就如同那个恨着两个不肖侄子的叔叔和那个苦命孩子的姑姑口中的“盼着”两个字一样,庄仲相信,只要还有去“盼着”的信念,一切都会变好的。
这三个月,庄仲时不时还要去学校完成毕业设计,时不时地去招聘会上投递着自己的简历——他已经能熟练而不违和地以一个正常人的心态去做一些正常人应该做的事。在摩肩接踵的招聘会上,他感受到那年轻力量的律动和那不能够完全囊括这分力量的空间,那揉皱的衬衫和歪歪扭扭的领带下面永远是那被这个世界认为尚且幼稚的孩子。
“你叫什么名字?”面试官问。
“庄仲。”庄仲自信地回答,俨然没有了当年进学生会时的那种羞涩。
“你认为你有什么优势?”面试官又问。
庄仲笑了笑,看着眼前这个像是对着一个个愚人的商务人士,说出那原来的和最近培养出的优点。
“独立和自信。”庄仲回答。
那个面试人似乎对庄仲这种“泛泛”的回答没有什么兴趣且不是很满意,这是从之后没有一家公司给庄仲发来后续消息的这个情况看出来的。但是,这确实是他的优势,而这种优势没有几个人可以替代和超越。
当然,庄仲也不会放弃墓园里面的活儿。几乎每天傍晚,无论多忙,他都会把墓园里面扫一扫,无论扫得仔细还是粗糙。虽然他知道,这片墓园本不需要一个打杂工的扫墓人,但是无论对于薛大爷还是自己的父母,或是那一个个沉眠在地下或罪恶或中庸或神圣的灵魂,他的这些一举一动都是一种荡涤,一种对美好归宿的指引。
姜山有时会找他来喝几杯酒,聊着一些不着边际的事情,然后醉醺醺地在庄仲这里睡一晚。庄仲从他的梦话里面能很清楚地听到一声声对他父亲的呼唤,但是,对于这样剪不断理还乱的“伪仇恨”,对于一个不愿承认自己的爱的父亲和一个多年在迷途中挣扎经受孤独的儿子,可能只能靠时间的推移来慢慢地冰释。然而,庄仲却仍旧执着地“盼着”。
王雅和黑军大概是因为准备出国和找工作比较忙,所以自从上次他生日那天的聚会后就没再来找过他,不过电话倒是打得很多。而温倩却总来这里找庄仲聊聊天,帮庄仲清理着墓园。
有一天,温倩脸红着对他说:“庄仲,明天晚上,咱两个出去转转吧,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看着卖着关子的温倩,庄仲倒也是一下子同意了,他也大概猜到了温倩要对他说些什么,他能感觉得到。而经历了之前那可能因为不自信而错过的感情,他想他也不能再错过这次的了,即便温倩要说的话并不是自己所想的,他也要把他所希望听到的那些话讲出来。
他们走在墓园里面,看到一位老太太在一座墓碑前,颤颤巍巍地用那长着些老年斑的左手掏出一颗年代久远的糖,口中默念着:“你看,还没吃呢。”就这样呆了一会儿,老奶奶看见看着他们的庄仲和温倩,笑着说:“你们现在的小青年太不看重感情了,合的也快,分的也快。婚呢,也是结了再离,离了再结。哪像我们……”
“您也不要对我们年轻人丧失信心啊,”庄仲看了看温倩,又看了看老奶奶,笑着说,“现在这种现象虽然严重,但也不能代表我们不重感情,毕竟有些感情如果变成拖累的话,就不能称之为感情了。”
老奶奶慢慢地走过来,笑着对庄仲说:“我觉得你这话说得既对又不对。”只见她又把口袋里的那块已经布满了灰尘、包裹着的锡纸上的字已经辩认不清的糖掏了出来,说:“他当年说对我有意思的时候,我刚好十八岁。那时他送了我一包糖,我舍不得吃,就一直留着,想他的时候就看一眼那包糖。就这样那包糖一直留到了结婚。可是从他送我那包糖到我们结婚整整过了五年,五年之间我们只见了为数不多的几面。结婚的那天晚上,他看着那包糖说:‘扔了吧,都五年了,早不能吃了。’我说:‘不能扔啊,即使不能吃看看也好。’他很无奈,就想了个好办法:以后如果两个人吵架,其中有一方觉得没法再过下去了就吃一颗糖,如果糖吃没了,就离婚!”
老奶奶把目光移向了温倩,说:“我那时就同意了。开始的那几年我们没少吃糖,有一次我一下子吃了五颗还不解气呢。但是每次吃糖时,我就会感觉到热恋时的那种甜,这样气就消了一半了。而每次吃过那过期的糖以后几乎都会闹一次肚子,那时看到他为我担心的样子,我就一点气都没有了。后来我问他,他说他吃糖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老人说到这儿,忍不住笑出了声。
“之后,我们每年吃的糖越来越少,越来越少,当吃完倒数第二块的时候,他开口了,说:‘咱别玩这个了,你看还剩一块。’我说:‘玩是还要玩,咱别动不动生气不就好了。’他同意了,从那之后我们再没吵过一次架,因为我们知道,过到现在两个人都不容易,对于这个家两个人都有苦水,相互理解才是最重要的。那一年,他刚四十五岁。”
“我也曾一度感受到了感情的拖累,”老奶奶看着庄仲,说,“但是要看你们怎么处理这些拖累,有些时候,那些拖累反而会变成加深你们感情的工具,只要你学会去理解,学会去包容。而当你真正觉得因为那些拖累即便你再努力地改变它也没办法直视你眼前那个你曾经深爱的那个人的话,那才是一段感情的结束,才是真正的结束。所以,你能理解我为什么说你们年轻人不重感情了吧,当你们放弃一段感情时,你们真的好好想过了吗?”
庄仲被老奶奶的这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只是呆呆地看着老奶奶手中的那一块糖。而温倩此时已是泣不成声。
老奶奶把糖小心翼翼地放回口袋里,踱着步离开了,留下了两个对于感情依然尚且稚嫩的孩子。
这时,一个电话响了起来。
“庄仲,明天你能回学校吗?明天正好是我们院的毕业晚会,我有节目,你能去吗?”电话那边的王雅问道。
“这……估计不行吧……”庄仲看着温倩为难地回答道。
“那好吧……”电话那边传来失望的声音。
庄仲挂了电话,看到温倩正擦着泪,微笑地看着他。
“有事就去吧,别管我,以后还有的是机会。”温倩依然带着些哭腔说。
“还是不要了吧,都答应好你了。”庄仲不假思索地打消了她的想法,便又干起了手上的活儿。温倩这时候也不再说什么了,只是跟着庄仲,帮他把地上的垃圾清理干净。钉子跟在他们两个的后面,用那细直的瞳孔注视着这模糊的世界。
庄仲虽然看起来很平静,但是心里却一直在想着王雅的电话。的确,自己和王雅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了,过几天王雅就要出国留学,也不知道这一去会去多长时间,如果留在国外工作,可能这一辈子都很难再见一面了。而且,他知道,那个人是王雅,如果是别人,自己绝对不会考虑这么多。
庄仲越想心里面越纠结,以至于温倩叫了他两声他都没听见。
“你有心事吧……”温倩看着庄仲,小声说。
“没有……没什么……”庄仲一边说着一边往回走,心不在焉的他一脚踩在钉子的尾巴上,钉子“喵”地一声跳得老高。
“啊……钉子,对不起……”庄仲赶忙抱起钉子,抚了抚它的毛。钉子在庄仲怀里动了动,“喵喵”地叫着。
温倩“噗哧”一声笑了,说:“你还说你没心事,连那么胖的钉子都看不见。”
“没有……真没有……”庄仲依旧否认着,快步地走回了小屋,把钉子放到地上。钉子一下子蹿到墙角趴下了。这时,温倩的电话响了。
“喂……哦,好,我知道了。”温倩挂了电话,对庄仲说:“你看看,你想和我一起去我还去不了呢,我们班明天聚餐,这种集体的活动不去不合适啊。”
“那你去吧,正好。”庄仲沉重的心突然感到莫名的轻松,这件事也就欣然地解决了。
转天一大早,庄仲就回到学校。学校里面到处都充斥着别离的气氛:几个穿着学士服照相的学生;“难以离开”“毋忘母校”的海报和条幅;放着《凤凰花开的路口》的广播……回想一下,庄仲觉得这四年过得太快了,好像昨天刚拿着录取通知书来学校报完到,今天就要毕业了似的。可是,日历明明被翻过了一页又一页,换过一本又一本。再仔细想想,可能这就是时间流逝的不经意与残酷吧。他又在他经常逗留的湖边走了走,似乎看到了四年前在这里逗留的自己。这所有的画面似乎都是相同的,只是心境不同了而已。
这一天,他在湖边呆坐了很久很久。
傍晚庄仲来到礼堂的时候,晚会还没开始,但是礼堂里面已经坐满了人。他找了半天才在角落里找到一个座位,只不过那里的角度很不好,还有一面**墙挡在那里,难怪这个座位会无人问津。
晚会开始了,虽说节目大部分都是轻松的、欢快的,但是坐在下面的那些即将走向社会的人们却怎么都看不出喜悦。以前的他们,包括庄仲,每个人都抱怨过大学生活的单调与迷茫,每个人都想过赶快逃离大学到社会上闯一闯,可是如今真的要离开的时候却又不想离开了。那种远远胜过利益的不舍,那种即将分开的爱情的脆弱,在这一刻被无情地显现得淋漓尽致。
一个个节目过去了,终于,一个熟悉的身影登上舞台。她穿着一身长裙,梳着斜刘海儿,扎着个马尾辫……这些装束庄仲觉得无比眼熟——也难怪,这是王雅初见庄仲时的装扮。
王雅草草地环视了一下四周,红热的灯光打在她的眼睛上,她几乎看不到台下坐着谁,自然也没看到被**墙挡住半个身子的庄仲,刚还充满自信的眼神中显现出了一抹失望,但她还是开了口。
“这首歌我要唱给这四年来一直支持我的一个男生,是他在这四年来一次又一次地帮助我,他带给我很多快乐、温馨,帮我走出阴霾。虽然最后我们两个人没有在一起,虽然他今天可能没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