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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罢了,而自己大脑中对老院长的感情就像倾泻的洪水一般,溢出了那用诸多借口砌成的堤坝,流向了庄仲那很少落泪的双眼。
庄仲就这样捱回了墓园,一进小屋,他就一下子扑到了床上,用被子蒙住头“呜呜”地哭起来,徒劳无功地想把堤坝中的水一下子倾泄出去。而这个场景上一次还是在家名离开孤儿院的时候出现的。
庄仲哭了一会儿,隐隐约约地听到敲门声。他起身向外看,发现玻璃的雾气后面显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庄仲擦了擦眼睛,打开门,原来是薛大爷的儿子,薛强。
“叔叔好。”庄仲声音颤抖着问候道,把他请进了屋。
“新年快乐啊,”薛强好像看出了庄仲刚刚在哭,“你……没事吧。”
“没事啊。”庄仲故作镇静地回答,勉强地笑了笑。
“没事就好,”薛强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里面的东西递到庄仲手里面,笑着说,“看看里面是什么。”
庄仲打开盒子,一个个还冒着热气肥饱的饺子躺在饭盒里面,散发出诱人的香气,不一会儿,香气就溢满了整个屋子。
“初一饺子初二面,初一不吃饺子哪还算过年啊,”薛强一边说着,一边坐下,“你这屋子还真冷啊。”
“刚才一直都在外面,所以就没生火。”庄仲边说边走到炉子跟前准备生火。薛强赶忙起身说:“我来吧,你去吃饺子,要不都凉了。”庄仲见拗不过他,就坐下来,盯着那盒饺子,说:“谢谢您了。”
“嗨,谢什么,我谢你还来不及呢。”薛强用生疏的手法生着炉子,虽然看着有些笨拙,但是不一会儿,炉子里面就冒起了火光。
庄仲没有吃,可能是因为还沉浸在悲伤之中,也可能是因为这个不太熟悉的人在面前不好意思动手。饺子冒出的热气也慢慢地变得稀薄了。
“快吃啊。”忙活完的薛强看见庄仲没有动筷子,就催促道。
“没事,一会儿吃……对了,薛大爷现在怎么样了?”庄仲问道。
薛强又坐回凳子上,说:“情况挺好的,一些基本的生活活动是没问题的,就是不能剧烈运动而已。只不过以后……可能都不能来这里工作了。”
“哦……是吗,”庄仲轻声地说道,“没事了就好,这边的工作我先干着,以后要是有别人想要做这份工作我再离开,您就让薛大爷放心吧。
薛强点了点头,不说话了,很不自然地环视着这个小屋,气氛显得很尴尬。
“庄仲,”他突然说话了,“给你留一个我的电话号码吧,以后你要是有什么事就尽管来找我,我会尽量帮你忙的。”
“没事,我自己没问题,真的,这些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么。”庄仲推辞道。
薛强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了一丝悲伤式的同情,转而又坚定地说:“一定要留个电话,自己一个人在这没几个人的地方,万一出危险怎么办。别推辞了,就算你和我不熟不相信我,你总相信薛大爷吧;再说了,你现在和薛大爷也没个联系方式,留一个电话也好以后能联系到。”
庄仲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就算不找他帮忙,留个电话也是为了日后能联系上薛大爷,逢年过节还能去他那里看看。于是,两个人就互留了手机号。
薛强在这里坐了一会儿就走了,他走了以后,庄仲才夹起一个饺子咬了一口。饺子是韭菜鸡蛋馅的,味道很不错,只不过放了那么长时间都凉透了。庄仲慢慢地品尝着这盒饺子,这是他在离开孤儿院以后第一次在大年初一吃饺子,虽然有些凉,但是从那薄薄的面皮和饱满的韭菜馅中分明地散发出了一股暖意。然而他的舌头只要一触碰到那白色的面皮,他的脑海里就会显现出孤儿院和老院长的影子,那张还有些青春痘的脸也止不住抽动起来。庄仲就着几滴咸咸的泪慢慢地把这一饭盒的饺子吃完了,抬头一看,外面的天也暗了下来——这一切的一切就好像重复播放着当年在孤儿院的胶片,那和其他孩子们吃饺子的自己,那蒙着被子痛苦的自己,那哭醒以后惊异地望着昏暗的天空的自己……而这些画面越是这样重复,越让庄仲心里面搭载着怀旧的那面镜子更加透亮。可那面镜子越是透亮,越让庄仲觉得失落与孤单,觉得思念与难过。
墓园今天几乎没有什么人来,大概是大家都忙着出外串亲戚了吧。庄仲百无聊赖地漫步在墓园外的马路上,“嘎吱嘎吱”地踩着地上积的雪。那条马路上只有寥寥几个人踱着步,还有几盏射出强烈白光的路灯,和地上的雪映衬着,把这个昏暗的夜装饰得无比刺眼。庄仲这时感觉到身后传来沙沙的声音,回头一看,钉子正悄悄地跟在他屁股后面走呢。庄仲蹲下理了理它的毛,苦笑着抱起它。
“现在也就你能陪陪我了啊……”庄仲任由钉子用它的脸蹭着庄仲的胸膛,弄得他一阵痒。
“好了钉子……好了,别闹了……”庄仲一边说着,一边把钉子放到地上。钉子在雪地里打起了滚。
这时,前面拐角处的一阵“喵喵”的声音让钉子停止了原本癫狂的动作。它爬起来,静止了一会儿,,动了动耳朵,也“喵喵”地叫了两声。拐角处那“喵喵”的声音越来越强了。庄仲仔细一看,从拐角处露出了一张带有黑斑点的白猫的脸,正怯怯地向这边望。钉子仿佛也看到了这只猫,蹬蹬地跑过去,冲着那只猫“喵喵”地叫。两只猫一下子活跃了起来,用身体互相蹭着对方,在雪地里翻滚着。
“花花儿,你哪了,赶快给我出来,快回家……”远方传来一阵天津话味道很浓的妇女的呼喊声。钉子和那只猫听到这个声音,好像被什么固定的程式操纵了一样,一齐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远方的身影渐渐靠近了,是一个有些胖的中年妇女,头发烫得很高,戴着一副大大的耳环。
“呦呦呦,小虎儿也在这儿啊,你知道我们找了你多长时间吗?”那女人看到钉子差点哭了出来,一把把钉子抱进怀里,用那粗壮的手臂熟练地蹭着钉子的毛。钉子看起来也很舒服,不停地叫着。
“孩子啊你这些天去哪啦……呦呦,看都瘦成这样了……呦呦,回去妈妈给你做好吃的啊……真是心疼死我了……”那女人一边念叨着,一边抱起地上的那只猫,转身走了。大概是因为找到了钉子太兴奋了,她根本就没看到庄仲。庄仲也只是笑了笑,看着女人怀里面渐渐远去的钉子,挥了挥手,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这下,庄仲又是一个人了。没了钉子,他今晚不用先把它哄着了再去睡,也不用每天例行理它的毛、揉它的脸,更不用再因为害怕寄生虫在睡前洗一遍手……但是,他总觉得少了这些麻烦以后自己心里面很不自在。这天晚上,他很晚才睡,不知是想出现在自己整个童年的老院长,还是想陪伴了自己寥寥几日的钉子。不过细想一下,人都是渴望重逢的吧。就像姜山渴望和儿时的那些人重逢,即便他不知道那是被他欺负的人能不能原谅他;就像老院长渴望和那些先他一步离去的同学和朋友重逢,即便要抛弃现在的这个世界永远不能再回来;就像钉子渴望和那只斑点猫还有它的主人重逢,即便可能会伤害着与庄仲这些天来培养的感情。不过,庄仲还是替他们高兴,无论是姜山、老院长、还是钉子,他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们重逢时的那种喜悦。
而庄仲,他也渴望着重逢,渴望着与那个和他在星空下听着歌的少年重逢。
但这样的重逢,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有了吧。
第五章 变迁
第六章 陈年
庄仲不知自己睡了多长时间,只知道梦里面的生活还没有完满就被温倩摇醒了。睁开眼睛时,有几名身穿制服的警察正在和家名的母亲说话。天这时已经有些大亮,看来家名那不愿多事而且能忍丈夫**的母亲还是报了警。
家名赶快坐起来。刚才和庄仲的母亲说话的一名警察走到庄仲面前,问道:“你真的不知道他去哪了吗?”
庄仲摇了摇头,说:“我也联系不到他。”
警察用尖锐的目光盯着庄仲,说:“要是知情不说这可算是包庇罪啊。”
“我真的不知道……”庄仲有些怵了,声音也伴有些颤抖。
“他撒谎!他有凶手的电话!”家名的母亲有些不依不饶。警察又用锋利的目光瞄向庄仲,问:“真的吗?”
“有他电话是有,但是他关机了……”庄仲解释道。
“那现在再打一个!”警察命令道。庄仲顺从地掏出手机,却看到姜山的一条短信赫然地显示在屏幕上,上面写着:“我在咱去的酒吧南面一百米左右的一家咖啡馆等你。”
庄仲赶忙按掉短信,他怕警察看见直接去那里抓他。而如果是自己去的话,还有可能劝姜山自首,这样量刑时会减轻一些。他拨通了姜山手机的号码,依旧是在关机。庄仲怕警察不相信他,还把手机给警察听了听。
“跟我回警局做个笔录吧。”警察说道。
庄仲和温倩同警察来到警局,把昨天晚上的事情大体说了一遍,言语间不停地强调着“过失”这一重点。他没有说是因为开房才导致了这一系列的事件,只是说是他们两个突然闹起了矛盾才会打起架来,因为他怕温倩会因为这个不情愿的决定而被认定为“性工作者”从而触犯法律。对于这种事情,庄仲还是果断地决定要瞒着,就当是他对温倩造成的伤害的补偿。而说到姜山的时候,庄仲卡壳了,他知道姜山住在孤儿院,也知道警察去了孤儿院会一无所获,可能还会对孤儿们的心里面留下阴影。经验老道的警察看出了他的犹豫,再三追问,庄仲也只好说出这些事实。而温倩进了警局后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听着庄仲那些省略了很多细节的陈词。
“你还有什么补充的吗?”警察问温倩。
“没什么了,事情……就是他说的那样……”温倩看起来似乎有些恐惧,支支吾吾道。
“那好,”警察把记录本合起来,说,“你们先回去吧,需要配合的时候再联系你们。”
出了警局,庄仲对温倩说:“你先回学校吧,我还有点事情。”
温倩似乎也猜到什么,但自己也不便过问,便和庄仲道了别,却又被他叫住了。
“别忘了……辞职……”庄仲提醒道。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谢谢你,庄仲。”温倩招了招手,消失在了街角。
庄仲长舒一口气,他不知道一会儿见了姜山要对他说什么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姜山的年龄本来就比自己高,阅历也比自己丰富,有些道理他不可能不懂。其实庄仲也明白,姜山还在这附近活动,证明他有去自首的想法,只不过意志不坚定罢了,而自己要做的,就是坚定他的意志。而姜山之所以害怕,也许是因为他不想再回到从前的生活,不想再触碰自己过去的影子吧。
不知不觉,他走到了姜山说的那个咖啡店,店里面灯光很暗,一股幽静而温暖的气氛扑面而来。他环视着四周,看到在走廊尽头的墙角处被咖啡热气笼罩的姜山,戒烟好多年的他面前的烟灰缸里面满是烟头。姜山这时也看到了他,又恐惧地看了看外面,看见没人才招手让他过来。
此时的姜山和前一天相比简直是变了一个人:一双忧郁而警惕的眼睛下衬着一对夸张的黑眼圈;头发已经失去了原有的光泽,并且凌乱着;衣服不再整齐而体面,显得很邋遢——这一切都让庄仲觉得他一下子老了好多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