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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未知这行止均以高雅而名的龙族始祖,怎的会屈居於地底河脉这般暗无天日之所?
待将那敖翦送回房间,冀獠掩上房门。
在留在房内的夜明珠发出的幽光中,小鲛人那张困惑又苦思不解的小脸看得他很是不忍。
遂见他耸身一起,在黑暗中瞬化出矫健长影,隐约可见其形似龙非龙,竟是一尾潜蛟。
完全不需要任何照亮,那黑影犹如一尾大蟒,蜿蜒前行,未几,已至方才之处,那白衣人尚未离去,依然坐在那儿。
夔龙虽目不能视,却能透过水流的波动感知一切,侧首:“你回来做什麽?”
“主子。”
巨蛟旋身盘落,化作那黑衣的憨厚汉子:“俺觉著这小鲛人没有主子说的那麽一无是处……”
“本座何时说过他一无是处?”
“诶?没有吗?”
“他不过两百年的修为,颅内如意宝珠已能成形,如果他是一无是处,天下龙族多的是废物。”
“那主子方才……”
裹了白绸的中年男人冷不零丁地弹了下指头,一颗水珠瞬间化作石头坚硬,“嗖──”的一声射了过去,击在那粗人的眉心正中,随即散碎恢复成水体状态。
“哎呀!主子!你砸俺干嘛的事?”
“哼。本座是看不得堂堂龙子,居然巴巴地回去给一只下等的凶兽当粮食,那南海的龙王真不知道是怎麽教导自家的子孙,怎把人都教得没头没脑、本末倒置!”夔龙反掌一拍案桌,龙卷暴起,地底河脉翻起滔天巨浪,仿佛要把地底掀翻般,纤长身躯骤现万丈金光,犹如日芒绽射,光芒把他的皮肤照得通透莹白,侧脸上,虽遭岁月洗礼略见嘴角浮现纹路之痕迹但依然带著倨傲不羁的上古龙尊,绑在眼前的白绢非但没有半点病弱姿态,反有腾龙盘踞,蛰伏不动之势,“我龙族乃天下灵兽之王,食尽万物也不为过,岂为他人所食的道理?!”
“主子息怒!主子息怒!!”
冀獠瞧著河道都要被他家脾气不好的主子一时怒火给改道了,慌忙抱头蹲下狼狈大喊。
夔龙白袖一收,光芒收摄,河流平复。
冷言道:“行了。瞧你那没出息的模样!”
“呵呵……主子知道俺胆子小哩……”
“待他伤好,送他回去,省得碍了本座的眼。”
冀獠犹犹豫豫:“主子……”
“又怎麽?!”
“俺不识路。”
“……”
“俺很久没走过地上的旱路,怕走失。”
本来以为要挨一顿狠骂,冀獠都做好了咬紧牙关准备好了。谁想那夔龙却未出一言。
半晌,方闻他声带低沈:“冀獠,你离世已达数千年长,难道不曾想有朝一日回到阳光普照的地面,享受世人香火供奉?”
冀獠愣了下,摇头,老实回答:“俺这副怪模样一冒出头去,没准又给谁当成是作怪的恶蛟,挨上几刀,那可冤枉哩!”昔洪水为祸,女娲於冀州遇黑蛟,见其鼓动洪水兴波作浪,为祸一方,遂斩之。他便是那条倒霉的潜蛟,据他所说,他不过好奇冒个头,就把附近逃难的百姓给吓到了,只当他是祸首,神女也误以为他作恶,欲以铲除,幸好他跑得快,後脖子挨了一刀便钻进了地底河脉,自此不敢再出凡间,居然一避千年。
“那一回你出去的时机不对,正巧碰上了共工触不周,天柱折地维绝,火炼不灭,水浩不息,猛兽鸷鸟为祸之时,才会叫凡人误会你是作恶的怪物。如今时移世易,中原富足,凡人生活安稳,此刻再出,只需要应他们几件小事,展露神威,自会被封为一方神明,享受牲醴三供,自在逍遥,岂不比留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底河脉当一个瞎子的仆役强上百倍?”
冀獠眨眨眼,很是不解:“俺是潜蛟哩!主子不是也知道俺喜欢隐於湖渊聚水之处吗?像腾龙一般飞来飞去俺可做不来。要是主子要出去,俺是陪著的,要是主子不出去,俺也不要走哩!”然後他了有所悟,“主子,你想出去吗?”
“……”夔龙很是怒其不争,但脸上的表情却稍微更得柔和了许多,“本座双目已废,在天上在地底又有何区别?”
“那主子的意思……”
“若不入世,这些未为典籍所载的龙族法术便只有永埋地底。本座虽不愿在与尘世扯上关系,但却也不能白白由著四海龙族为成就天人之功,而落得衰微颓败的下场。”他顿了顿,“这敖姓小子,资质甚佳,更有机缘得了烛龙余烬,日後若能好自磨炼,当能成就大业。只是……”他的神色略见黯然,“龙族命途多桀,前有烛龙埋骨大荒,如今四海龙王为擎天舍生,本事大,不见得就是件好事。”
冀獠听著听著,好像突然领悟到什麽,很是紧张地拉住夔龙的袖子:“主子!这里待著挺好的!可甭出去了!”
夔龙愣了下,马上明白了过来,知他是担心自己会步那些为天地舍身的龙族後尘,故此才会如斯紧张,冀獠心地善良,但遇上与他有关的事,却总是一反常态少有地自私。
他没生气,嘴角的纹路无声地加深著,显现出微微的笑意。
且不说敖翦在地底河脉遇上两条上古老龙。
回说那日,夕阳西下,鲜红一片天空下的荒山,只见是犹如杀戮之境,然此时万籁俱寂,泥兽早已偃旗息鼓重归大地,那魁梧的男人坐在一块石头上,看著地上横七竖八的饕餮残尸,沈默不言。
此前,便如他所言那般,答者只需其一,余者无用。
除了一只愿意开口的饕餮,其余之者,尽数殒命。
被一场杀戮吓得个魂飞魄散,那只饕餮站在曾经耀武扬威的同伴的血肉模糊的尸堆上,便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个清楚。
得知敖翦逃脱,丹饕即刻驱使地兽入土追寻,然而那地底水脉纵横密布,犹如蛛网繁复,且水流异常湍急,根本就找不到敖翦的踪迹,小鱼水性极佳,逃离之後定然急於远离此地,更是难遇寻找。
残阳落深涧,月出惊山空。
此刻丹饕独自坐於山中,宽厚的背部落在渐渐晦暗的最後一丝阳光中,而他的脸庞,在背光的影子中静默。
宽大的手掌摊开著,一颗颗漂亮的鲛珠反射著最後的残阳,像活了过来在他掌中无声滚动的水珠。
想当初,被关进锁妖塔中,一囚便是千年之期,他亦不曾有一丝悔意。
然而此刻,他却……悔了。
悔己以一己之私,将那属於南海的小小生灵脱离故乡。
悔己以自以为是,以为自己羽翼丰硕,足以庇护小鱼。
可如今,他手中的那一捧冰凉的鲛珠告诉他,错了。
俱是因为他的缘故。
小鱼本该是安然地待在南海的故乡,而不是为了逃命而钻进狭窄地底水道。
小鱼本该在日光照射而变得温暖的海水里自在的遨游,而不是在这种泥泞冰冷的泥土上瑟缩。
小鱼本该跟海里的鱼儿无忧无虑地嬉戏,而不是被凶兽折磨被迫流泪化珠。
……
一切因他而起。
许是离世太久,忘却了自己的身份。
那头黑鬃饕餮却提醒了他。
无论他愿是不愿,他丹饕,依然是凶族之王。
便似当年那般,他本无意与舜王为敌,但四凶流毒,难容於中原,他乃族中凶王,岂有不战之理?
自他战败囚於锁妖塔,族人被驱至三危,蛰伏多年。
然饕餮凶族,岂能甘於流放边陲。
赭鼎,不过是其中最沈不住气的一个。
那些老饕餮,又岂是毫无野心之辈?
待见天塌之乱,锁妖塔妖邪尽释,天宫众神仙无暇照管凡间,便正是凶族肆虐,重临中原的大好时机。莫说是饕餮一族,只怕穷奇、混沌、檮杌亦是蠢蠢欲动。
如今在他身边,怕只有危险,再无安详。
方圆百里的地底,找不到他的踪迹。想必他已经安全地离开了这里,从哪个山泉口跑掉了。
是不是,就该这样……放他回去?
那日,小鱼也因为自己答应了他,许他回归南海而开心不已,展露欢颜。毕竟他是海里的鲛人,他曾经见过他像鱼一样灵活的身姿,在海里灵动的小鱼,在陆上连走路都不能适应的勉强。
在这里,即使是深有千丈的潭水又或是飞泉银川的瀑布,又怎比得过辽阔无垠的大海?
丹饕忽然捏紧了手掌,细细密密的鲛珠中硌嵌在掌肉里,不疼,可是难受得紧。
过了片刻,他才缓缓放开手掌。
夕阳消逝的残光中,那男人用粗大的手指从掌中捻起小巧的鲛珠,慢慢送入口中,一颗,又一颗。
很苦。
鲛人的泪,原来是这般的苦。
“吾王……”
一个饕餮长老的声音,带著对丹饕那凶蛮之力的恐惧。
“吾王,赭鼎等一路屠戮数十凡人村落,已引得仙界侧目。若再留此地,恐惹事端!”
却不知是否印证了那长老的话,一阵狂风骤然刮起,高昂的呼喝声从天而降。
“大胆妖孽!竟敢在本君逍遥境内作恶杀生!该当何罪?!”
只见半空之中,一名神人脚踏五彩祥云,身披紫红道袍,手执佛尘,腰佩仙剑,法身犹如丈八金刚,怒目圆瞪,气势摄人。
若是换作凡人见到,必定是吓得跪顶膜拜,高呼饶命。
然那丹饕却全然不作理会,依然坐在那里,专心致志地一颗一颗捡著珠子放进嘴里。
那神人可不曾被如此怠慢过,当即恼了:“呔!你这妖孽!普灵大仙在此,休得放肆!!”
倒是一位饕餮长老见势头不对,自知此地想必是面前这位普灵大仙的地盘,这里居住的凡人想必平日多有供奉,然赭鼎及他的同夥在附近大肆杀戮,那可绝对是把大仙给惹恼了:“大仙切莫误会!我等乃饕餮族,因族中有不服管教之众叛逃,追至此地,方被吾王诛灭,染污圣境,自知冒犯,还望大仙宽宏大量,不计小过!”
“饕餮族?”
并非不曾听说饕餮,但舜王与四大凶族之战早已作古,如今留下的不过是典籍中只言片语的记载,普灵大仙便如天上诸多神仙那般,乃在中原大局已定之後的凡人,或是偶遇机缘或是筋骨精奇,於山中修炼得道飞升为仙,故而只当这四大凶族不过是一群恶兽罢了。
此时打量坐在那里像木头一样无声无息的大块头,见他一身麻布衣裳,完全就像个海边来的粗豪渔民打扮。有所谓先敬罗衣後敬人,天上神仙是锦衣霓裳、云绸霞缎,便是一般地仙也要在乎法身光鲜。这饕餮族主不但全然没有半点族中之长的气势,加上一场杀戮之下,衣襟之处更沾了不少血污,此刻更是俯首低头一副颓靡之状,普灵大仙顿是心生不屑。
“可就是当年兵败於舜王麾下,宾於四门,投诸边裔的四大凶族?”
那长老脸色微变,但却不得不应:“正是。”
“被流放荒原戈壁之地,却还不安分,不但偷入中原,更在本君逍遥境内大开杀戒,哼!果真是兽性难驯!!”
此刻那丹饕掌中已只余一颗鲛珠,他捻在指间,很是不舍那般仍未轻易放入口中,半晌,闭目凝神,缓缓抬手,珠子最终没入唇下,喉头滑动,囫囵入腹。
待此时了罢,他站起身来,魁梧健硕的身躯叫那普灵大仙瞬觉一座山岳骤坠眼前,便是他有丈八金刚的法身,竟亦觉平日能依山动土的法术亦撼他不动!
可他一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