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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饕却知这位良友向来微妙玄通,深不可识,其所言之琐事,却不见得真无关紧要,没准是件让天界那群神仙头疼不已的恶事。
玄袍男子看似随意,转眼看向另一面:“本座若非眼拙,那石上坐的,可是南海龙宫的七太子?”
“良友识得小鱼?”
“机缘巧合,倒是与本座有过一面之缘。”男子目光落在那颗变幻莫测正待凝形的如意宝珠上,不过一眼便知了敖翦如今进境,亦不免露出些许赞赏之意,“当初所见,不过寻常,如今看来,士别三日,即更刮目相待。”
听他说起来稀疏平常,只是丹饕却知此人身份之殊,若非有所因由,又岂会与一直於深宫织造不出的敖翦有过来往?
囚禁在锁妖塔里的妖怪,没有一个是善茬,更何况是住在九十九层之顶的大妖。丹饕面上虽不露声色,但心里多少有些警惕,不著痕迹地错身两步,拦在了男子与敖翦之间的位置,魁梧的身躯便就遮挡了对方的目光。
许是也感应到外界变化的波动,如意珠停止了转动,忽然化作一道光芒摄入敖翦额前,他额上饕餮凶纹倒未对抗,只是一丝流光令其稍稍发亮,便再隐於皮肤。而後双目张开,琉璃珠色在那刹那竟见玄墨之沈,随即又归於原状。
敖翦抬头看到大妖怪身边站著一个陌生人,也没看仔细,便连忙起身爬下石头。
可大概是坐得太久双腿发麻,兼知又慌里慌张地急於下去,腿脚忽是一软,重心不稳,竟一个倒树葱从巨石上滚了下来,过程中还不乏试图用手脚攀阻石隙的动作,就想秋蝉一样挂在石头上稍微顿了顿,可惜冲力太大,随即又劈里啪啦地继续往下掉,最後──“劈啪!!”实实在在地栽在地上,溅起些草屑。
“……”
“……”
两位自远古以来看过无数世态变迁的凶兽神人此刻亦一时失言。
所幸石下草甸柔软,无论是摔个嘴啃泥、还是仰八叉,估计也不会太疼。敖翦笨手笨脚地爬起来,头发沾满了草屑,脸上还蹭了一块泥巴,狼狈之状实在让人无法相信这位龙子适才还在吐珠纳气。
他有点头昏地定了定神,看向丹饕身边的男人,忽然认出了他来:“应、应龙王?!”来者正是当日南海龙宫的贵客之一,便是他与另外一位苍衣神人为了寻找一颗海中宝珠而借助鲛人族之力,当日就是敖翦给他们引的路。後来找没找到敖翦便不知道了,因为被留在鲛人岛上的他半途就被大妖怪给掳走了……
应龙有翼,乃龙中显贵。上古时曾辅黄帝败蚩尤,又曾以尾曳地开河助禹王治水,然在所有神仙豔羡其赫赫功绩之时,那应龙称帝妖域,率百万妖军攻打天域。一场大战乃令天地染血,生灵涂炭,祸延苍生。後应龙败於天汉,天君震怒,囚於锁妖塔九十九层绝顶之上。
“七太子。”
应龙王对於丹饕著意地将二人隔开的举动不以为意,对著敖翦竟有几分对待龙族後辈的慈爱大方:“如今见你有所作为,想那南海龙王当无憾矣。”
说到父王之事,敖翦相当敏锐,一下子便听出他话里违和之处,当下也顾不上惧怕应龙积威於前,急忙问道:“你说什麽?我父王他怎麽了?!”
应龙王挑眉,对他的疑问略感意外:“莫非你还未曾知晓?四海龙王已代替鼇足,化作蟠龙柱擎天。”
此言莫过如晴空霹雳。
敖翦登时懵了。
“你……你是说父王……父王他……”
一旁丹饕闻此消息,神色亦有所动,其实他亦算有所预感,想那天柱一塌,四海龙族必定倾尽全力以保苍天,但却未料到竟是四海龙王牲身化柱,以代鼇足擎天!
无怪当日小鱼听到龙啸,只怕那正是龙王举族之哀,遍传天地,乃令同为龙族的敖翦虽未知实情,但仍是心有所感而感同悲。如此说来,小鱼心心念念的南海龙王也……想起敖翦这般努力修行,也不过是为了盼那他父王一声赞许,如今却已是求而不得。
应龙王见敖翦神色大变,似也不曾料到对方竟然未知此事,语气中不由略略有了些惊讶地意味:“你既是南海太子,为何如今却身在东海之滨?”不过随即了然一笑,““听闻天塌之时,南海龙宫毁於一旦,海族死伤无数,七太子早早避祸远离险境,当属明智之举。”
敖翦闻言脸色更加苍白,浑身无法自制地颤抖,明知道自己就算留在南海也同样无补於事,可父兄和众多水族身在险境,而自己却境外逍遥,更连父王最後一面都见不到,那份悲怆与愧疚更令他的浑身像被扯裂至七零八落的疼痛。
琉璃大的眼珠子应该流出悲伤的眼泪,但此刻竟然一丁点湿意都没有,欲流而无泪,眼瞳丝丝痛楚,眼底渐渐泛出殷红之息。
丹饕非不见其悲绝之色,但至亲过世,家园被毁,又岂是三言两语能够开解。不由捏紧拳头,然而便是知道,他还是不想看到敖翦哭泣的模样,曾经吞下去的那几滴变成鲛珠的眼泪明明没什麽味道,然而下腹之时却觉苦涩得让他心脏发绞。无语之下,只有将那单薄而微微颤抖的身板拉过来,大手拍了他柔软细碎的发顶,摸了一阵,有顺了下去捏住光滑的後颈揉摁安抚。
那应龙王淡淡看著丹饕与敖翦之间亲昵的动作,目光中一闪而过的犀利,仿佛看穿了一切,待恢复平常之时却又多了几分玩味。
然而那双眼底红如滴血的眼睛始终没有流出一滴眼泪,尽管浑身就像堕入冰窖一般森冷,但身边依然环绕著的温热气息令他极是再痛苦,却并没有孤单的感觉,似乎只要他若是脆弱地不堪重负,只需要往後一靠,便会有强壮温暖的胸膛任他依靠。
敖翦镇定下来,抑制心中悲痛,上前两步向应龙王一揖到地:“此事实有劳应龙殿下告知敖翦。”
应龙王始时略有愕然,他看得出敖翦乍闻丧亲之痛确实难以承受心中悲怆,不过倒不想当日在南海龙宫所见的那个柔弱可欺的鲛人太子,全然没有做那些痛哭流涕的无用之举,一改昔日怯懦之表,强忍悲痛冷静控制自己的情绪,未见半点失态。
“天意弄人,逝者已矣,一切皆成定局。只是经此大乱,四海未定,七太子若能趁此时机,及早归去南海,或能有所作为。若是迟了……”邪俊的面容泛过一抹诡惑的笑意,“龙王宝座落於谁手,孰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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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担心没看过七元的读者看不明白这里,如果看不明白请各位亲务必提醒说明一下哦!!
不过可能真是有点系列文的弊端在里面,因为有的时候感觉就是一口气从七元写下来,就可能会觉得不必要多作重复的讲解,但事实上又要顾及到没有看过七元的亲的情况……
还请各位没看过七元不知道老应是哪位的亲给提提意见,是不是有什麽写不明白的地方哦!
PS的是,看过的亲就不要为这位无敌酱油君歪楼了……
第三十七章 遗世神通作何用
龙王宝座!
那可是龙子龙孙梦寐以求的至尊之位,一旦位拜海域之主,号令百万水族,那是何等威风?尽管应龙王此般说法极为残酷,却又偏偏正中其理。
海域不可一日无主,水族不可一日无君,群龙更不可一日无王。
龙王殒命,谁来继位,谁来坐著水晶宫中宝座,乃是未知之数。
然而敖翦此刻却只觉得好笑。
想起自己前时天真幼稚的言论,只觉好笑。
谁说不是呢?父王都已经不在了,这个王位坐上去,也不可能再得到一丝赞许的目光,一句老怀安慰的赞叹。
虽然能遨游四方让他大开眼界,然而他却始终记挂著南海的故乡,就算游龙渊底的龙宫再冷再寂寞,那里依然有著母亲音容笑貌的残影,父王沈稳的龙息。
如今却……再也没有了。
“敖翦无能,岂可担此大任。”
“七太子若无争位之心,本座亦不勉强。”应龙似笑非笑,身边黑砂在无声无息之慢慢游离,“不过本座有一疑问……为何本应深埋蓬莱山腹的玉烛余烬,会在你身上?”话音一落,黑砂就像狂龙暴起,曳尾而至,一左一右猛然将丹饕与敖翦卷住。
看似细碎一吹就散的黑色细沙此刻凝作碗口粗的龙身将二人牢牢缠缚,丹饕未防他突然发难,一声怒吼,浑体著力,肌肉鼓胀双臂一挣,那黑砂龙虽强韧如钢,却又怎经得起丹饕力大无穷,顿时碎开。
此时四周守卫的十二头地兽闻其呼召从四面八方齐齐扑出。
应龙王挑眉一笑,玄色袍摆骤然被平地而起的风沙吹扬,顿见十数砂龙自飞沙走石之中游出,与地兽战作一团。
且见这边一尾砂龙缠卷上一头地兽,龙爪钩扯泥石饕餮的脑袋,犹如巨蟒具捕杀猎物般施以绞杀之力,“啪!!”的一声泥石粉碎,地兽脑袋、身躯皆被绞作碎石。然那黑砂龙未及抬头飞起,脑袋顿时被一个两排参差利牙的嘴巴一口噬断,“碰──”黑砂无以为继,乏力散落。
砂龙无孔不入,地兽泥石不坏,双方可说得上是势均力敌。
那边混战一团,而应龙王却依然从容不迫,仿佛此刻不过信步闲庭,碰巧了家中豢养的蛇蜥与从外面街上跑进来的野猫打架般,无意干涉一笑置之。
见他踱步走近,丹饕不及为敖翦解开砂龙之缚,只得以魁梧身躯拦了应龙王前行之道。
应龙王一派施然,好像身後咆哮飞腾的黑砂龙并非出於他手,依然如一位贴心的前辈,与敖翦说道:“那可不是你的东西,还是乖乖交与本座。”
敖翦吃了一惊,那日在蓬莱山腹中所得之物,虽然听过东海将军丈螭说过是上古烛龙遗物,但未及深究,就遇上天塌之灾,後来逃到东海之滨,他也忙於遮掩生活,故而一直把此事抛诸脑後。
“且慢!”丹饕打断应龙王。
原来那日在蓬莱山中敖翦确有所获,只是小鱼不明就里,只当等闲。小鱼不知,但他既为上古凶兽,焉有不知烛龙之理?
人面蛇身而赤,直目正乘,其瞑乃晦,其视乃明。不食不寝不息,风雨是竭。是谓烛龙。其口中所衔之烛,能照幽冥无日国,驱四季之气。就算是一点余烬,也非等闲之物。
不想那蓬莱山中仙泉源头藏的竟是烛龙遗留在人世的最後一点余烬,而机缘巧合却被为父寻药的敖翦所得,亦就无怪敖翦会有如此突飞猛进,除却他确实有过人的领悟力和刻苦的毅力,玉烛余烬与他如意珠相融也是一大助力。
然而,事情绝不像应龙王说的如此简单。
“若取出余烬,如意珠将当如何?”
闻丹饕挑明来问,应龙王居然也没有一点隐瞒的意思:“玉烛余烬可不是寻常宝物,一旦与如意珠相融,便如酒入胃肠,剖之不出。如若强取,如意珠碎。”所言之轻描淡写,仿佛不过探囊取物,而非要了敖翦的性命。
丹饕脸色一变,阻挡在敖翦身前的动作更加明显。
“嗯?”应龙王打量面前的老朋友,“吾友对七太子多有维护,看来关系甚佳……饕餮凶性,本无善念,吾友今日作为,倒颇出本座意料。”骤见他碎散化尘,变作一卷黑砂扑面撞过丹饕魁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