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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其实敖翦一直并不曾见过丹饕施展法术。
毕竟以饕餮这副巨硕模样,根本就不必浪费气力,直接一爪子下去就能把敌人给拍扁,再说以丹饕之能确实在海域施展不开,故此一直未曾表露。
如今见了,敖翦更是对大妖怪钦佩不已,完全没注意到自己是龙太子,而对方是饕餮凶兽,黑暗中滴溜溜的眼珠子写满的是仰慕以及向往。
泥兽张开口来,吐出一物。
此物形如铜镜,又似圆锅凹陷,外形古朴镌有云雷纹印,丹饕伸手取过,置於床边,他用指尖锐甲一挂凹镜之底,弹起一点火星,却见“轰──”的一下镜底冒出熊熊烈火。里头并无任何佐燃之物,却犹如篝火般燃烧不绝,把屋内照得如同白昼。
敖翦当下是目瞪口呆。
他在海中见的是幽光掩映的夜明珠,光芒如月,如幻如真,却未见过这般剧烈的火光,犹如取自日精,光芒之中,万物无所遁形。
闻丹饕道:“此乃阳燧,取飞火於日。吾之地宫,以此为烛。”
太阳飞火不绝,阳燧以此为燃,自然经久不绝。
“地宫?”
丹饕指了指地下:“吾巢之所。”
说是地宫,但其实也不过是他用来放东西的地方,当年曾得了不少宝贝,丹饕觉著吃不了用处不大的都一股脑地往那里塞了去,比如说灵丹妙药、神兵利器之类,自他被关入锁妖塔後,这地宫便一直无人打理,没想到反而是现在派上了用场。
敖翦了然点头,龙族喜珍宝,龙宫宝库更是有无数宝物,身为龙太子的他倒也是见怪不怪了。
此时丹饕就近地打量那张化形不怎麽成功的脸,阳燧光芒异於寻常火焰,而敖翦的肤色亦非浅蓝,此刻那张清隽的脸被火焰映出橘红的颜色,眼珠子更被火光耀出了更莹润的色泽。
保护他逃出天塌灾祸,保护他不受天火侵噬,那时候的不顾一切足以让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对这条小鱼的牵挂早已超出了只是带著在身边好玩的当初。
虽然他活了的年岁能以万数算,但他却对这种呵护备至的心意颇感陌生。
试问一头心中只有贪食欲念的凶兽,天下之物在他眼中不过一口之食。
谁会对一盘牛肉、一只烤鸭或者一头乳猪产生呵护之情?
还要不要吃了?!
意外的是,砧板上的一条乖乖躺平了的小鱼,打破了这个定律。
大手稍稍用力,习惯地将敖翦捞得更近,让他直接坐在自己的腿上,被凡人视作疾病的鳞肤在他的轻抚下轻颤。
若是敖翦愿意当一条池塘中安稳度日的小鱼,他可每日不懈为其注水投食。
若是敖翦愿意海中抗击恶浪争天夺日的海龙,他亦可尽其所能为其遮风挡雨。
反正不管如何,这条小鱼是属於他的。
第三十二章 惊绝啸,难舍尘世遗眷属
敖翦不知道丹饕的心思,只觉著轻抚他的大手暖热如昔。
不知是不是鲛人血冷的缘故,他总是无法抗拒这种热度的诱惑,不由自主地往後靠去,尽管半年的洗练让他不再像之前的稚弱瘦小,但床上坐著的男人实在过於雄伟,犹如山岳般稳稳而立,宽阔的胸膛便是任他依靠,也丝毫不觉突兀。
尽管知道自己应该成长得更坚强一些,至少不要再像之前那样只懂得躲藏在丹饕魁梧的身躯下。可每当感觉到大妖怪气息包裹过来,他便会不由自主地卸下那些表相的坚强,变回那条窝窝缩缩的小鱼。
“你的伤好了吗?”
敖翦两只手捧著丹饕另一只空闲的大手,翻来覆去地看。
见之前还是满布肉筋脉络的手掌已然痊愈,神奇得不可思议。瞧了一眼稳稳蹲在一旁就像尊雕塑般的地兽,他明白过来了,大妖怪有很大的本事,指使那些地兽去给他找点好药当然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不免有些沮丧,自己果然是帮不上忙,显然那些凡间的药一点用处都没有。不光如此,如果他的能力更强一点的话,现在大妖怪住的就应该是独门大院,睡的是高床软榻,而不是像眼下这般的茅屋陋室、草席薄被。
阳燧的光芒把屋里照得如同白昼,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丹饕忽然注意到敖翦颈侧一个月牙形的伤疤,肉白的颜色很是鲜嫩,像是缺了一片鳞般突兀。
指腹抹过月牙的伤疤:“此为何人所伤?”低沈的声音如同云层中的闷雷般,隐怒难测。
少了鳞片保护的皮肤比平日更是敏感,丹饕的手指很是粗糙,摩挲下的酥痒让敖翦缩了缩脖子。
“那天在岸边……不……不小心蹭到了……”
敖翦无比心虚,大妖怪的目光深邃,好像早就把他的谎言看了个透彻。当日剥鳞之痛让他记忆犹新,而且鳞片也不是马上就能长回来的,他却更愿意留下这个明显的月牙形疤痕,让他时刻记诵著自己的懦弱。
见他不愿说,丹饕也不愿迫他,指腹轻轻摩挲伤疤的位置:“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日後不可轻易毁伤,知否?”
“我知道了。”敖翦很乖地点头应下。
丹饕又问:“当日吾昏去不醒,汝在岸上可见异状?”
敖翦便说:“那天我们上了岸,天就好像真的要塌下来一样,可是後来忽然天中央的地方绽放出万丈金光,之後四方亦似呼应般闪出金光,感觉就像有什麽拔地而起冲上天空。”
丹饕闻言皱了眉头,能令天地归位,乾坤不败,唯有是重塑天柱。
却不知九天之上,谁有这般本事?!
“可有其他?”
敖翦又认真想了一阵,犹豫著说道:“那时候风声很大,可是我好像听到了……龙啸……”恍惚中,耳边又再响起那日响彻天际的惊天龙啸……仿佛百龙同啸之剧,然啸声中的悲绝,仿佛带著龙族最後的桀骜不驯,也有著看破生死的孤高无我,更多的……却是对被遗下眷属的难舍难离。
“小鱼?”
大掌抚过他的脸庞,敖翦这才察觉到自己的脸颊有些发凉,泪线滑至两腮,却被丹饕的手指抹去,晶莹如玉的泪滴在流光之间化实成珠,坠於大掌中。
敖翦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莫名流泪,看著丹饕手里的鲛珠,他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我也不知道怎麽了,每次都忍不住……”连忙伸手想自丹饕手中取回鲛珠。
可那只大掌忽然合拢截止了他的动作,而丹饕接下来的举动让敖翦看傻了眼。
丹饕抬手往自己嘴里一捂,把几颗鲛珠送入口中,然後见他脖子上喉结上下滑动,显然尽数吞咽入腹。
大、大妖怪吞掉了他的鲛珠!
想到他把自己的泪吞入腹中,敖翦连耳朵都发热的羞臊。
“你……你怎麽……吃……吃掉了……”
丹饕却没有回答,只是摸过他的脸庞,默默地把敖翦留在怀中。
“为何落泪?”
敖翦其实也是模糊不清,并不知道这是为何,犹豫半晌,道:“我虽得幸逃过一劫,但南海的父兄,以及海中水族却不知遭受何等浩劫,我想……想回去看看……”
他其实一直心急如焚,想知道南海的境况,在东海这里遇到的境况如此危急,连法力高强的大妖怪都险些逃不过,身在南海的父王虽是一海之主然却重病缠身,兄长们也不知能否逃过灾劫,尽管自己回去是帮不上什麽大忙,但至少在灾荒之时,跑腿打杂还是需要人去做的。
可是丹饕伤势不见气色,昏迷不醒,他却不能将他舍下,心中自是饱受煎熬。此时见他转醒,伤势也已痊愈,便想著能不能回去看看。
他觉得丹饕虽然是可怕了点,但却是头难得的明白事理的妖怪,所以斗胆提出请求。果然见丹饕点头:“吾等明日启程。”
敖翦愣了下,竟是毅然否决:“你的伤才刚好,不宜奔波劳碌!我自己一个人回去就行了!”他虽然急於回家,可不等於他会过度自我到只顾著自己的事,完全看不到丹饕的难处。
丹饕浓眉一挑,呵,小东西,半年不见,脾气见长!
敖翦这才发觉自己的态度好像有点嚣张,於是缩了缩脖子,眨眨眼皮垂下眼帘。
丹饕瞧著也乐了,怎麽一转眼就从张牙舞爪的鲨鱼变成了缩头缩脑的小乌龟了?不过这样活跃的小鱼,比以前更让人移不开眼睛了。
心中略闪过一丝灵光:“吾等再留半月,一同归海。”男人的嘴角纹路变深,抬手捏了捏圆圆的小耳朵,如今敖翦体内的如意珠已渐有雏形,那麽学法术应该不难,“借此良机,吾授汝法术如何?”
“可以吗?可是这样你会不会太辛苦?”
丹饕摇头,玩味地看著小鱼笑道:“吾伤已愈,无妨。”
大妖怪摸过敖翦的脸颊,脸颊的皮肤并不是病状而是真正的鱼鳞,想起之前那两名渔妇的对话,他不想敖翦再遭村民的歧视。
“先习幻化之术。”
此前他们一直没有离开海域,又有丹饕在旁,自也没多想让敖翦学习变作人形的法术,当真是应了凡人那句“天有不测风云”,没想到天灾之劫令敖翦必须在没有他看顾的情况下自己独自在陆上生活。
也是敖翦聪慧过人,匆忙间学得皮毛,勉强骗过了凡人耳目,也幸得渔村地处偏僻,村人见识不多,否则时日一久亦难免会被有心人看出破绽。
丹饕这一回可以说是手把手地把法术传授给敖翦,给他细细说明之後,便让他自己变化一次。
敖翦学得认真,本就有些根底,兼有如意珠之助力,更是很快掌握了秘诀所在,只见他念动法诀,光芒闪过便见突兀的鱼鳞从脸皮上慢慢隐入皮肤中,柔和的光晕细细散开,从他脖子到锁骨处再蔓延入衣下,至手臂到指尖,皮肤渐变作光滑的人皮。
初有所成的敖翦兴奋极了。
虽然他并不以母亲赋予他的蓝色鳞身为耻,但是在父王和兄长眼里他却是一个连变化成人形都做不到的废物,可是现在不同了!
心情无比激动之下,又急於查看自己到底是不是变化到了完美的程度,而不是像之前那样瑕疵,於是他一下子脱掉了上衣,蹬掉了裤子,上下查看有没有哪里还残留了鳞片的痕迹。真的很厉害啊!一点鱼鳞的痕迹都没有了!摸上去也是滑溜溜的像凡人的皮肤!
抱臂一旁的丹饕一开始还不觉得什麽,毕竟一个孩子突然发现了自己的能力,惊喜兴奋甚至还有些不知所措也是在情理之中。不过等看到光溜溜的小鱼站在阳燧的光芒中,对自己的身体摸来摸去的时候,不知是何缘故,一股热流从身体深处骤然溢出。
敖翦完全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麽不妥,在海里的鲛人比起衣裳更喜欢让自己的皮肤直接与海水触碰,便是鲛女也常喜裸身在海中游走,光滑的鱼鳞在水中游得更畅顺,也不会担心衣服被尖锐的礁石或者嶙峋的珊瑚枝勾扯。
急於知道自己的变化是不是几近完美的敖翦只能看到前面的状况,背後的部位自然是看不到的,可是这屋子里自然不可能有镜子,於是他便很自觉地求助旁人,光裸的後背展现在丹饕的面前。
“我看不到後面,能帮我看一下还有没有鱼鳞吗?”
第三十三章 莫言败,大小不及技艺精
鱼鳞,没有了。
只剩下人的皮肤。
尽管变化了表象,但小鱼身体流畅的线条却是真实的。
没有了鳞片的覆盖,让肌肉的轮廓更加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