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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手,并不触摸地掠过敖翦的额首。
一股强劲的力量从敖翦的体内溢出,与额上饕餮纹印交相碰撞,乃令那文印流光如金,更见夺目。丹饕惊讶地发现敖翦的力量似乎比以前增强了许多。
想必是遵照了丈螭的嘱咐习练如意珠,不断修炼的过程中如意珠已有小成。
丹饕不由为敖翦有如此的进境大感欣慰:“甚好。汝之如意珠已有小成。”
敖翦听了反而相当意外:“咦?可是我平时只顾著出海打渔,可都没炼元了啊!”
“汝不曾炼元?”
“没有炼过……”敖翦为自己疏於练习感到羞愧,“不过现在下海捕鱼可比以前轻松多了!也不用去追,只需要把海水停住不流,水里的鱼就被定住了跑不掉,然後我就用网把它们一兜!呵呵……所以我的渔获总是比别人多!”
“……”瞧著脸上露出小得意的小鱼,床上的丹饕在受伤之後第一次地产生了无力感。
大海无量,流而不滞。
龙族纵有翻江倒海之能,却不见得能叫奔流不息的大海停滞。
而龙族之内,并非全是纯血之族,龙常与水族、甚至其他兽族交合而生异兽,故有龙生九子,九子不成龙之说。
或以龟鼋之相,或以蛇蜥之身,更有虎豹头爪,各自拥有的异能也不尽相同。
敖翦乃龙王与鲛女所生,鲛人却又是不出世的异族。可以说纵观四海之内,也只有敖翦这麽一位混有鲛人血脉的龙太子。是故他颅内如意珠能令川流不息的水体停滞的异力,可以说是前所未闻,极为罕见。
可……这种异能,他竟然是用来捕鱼……
而且显然还是在捕鱼的过程中得到了修炼!
丹饕无语地拍了拍他的额,也不知道是鼓励,还是无力。
至於当事人的敖翦,是完全不觉得这种力量该有多惊世骇俗,只顾著盘算著大妖怪醒了之後一定要多捕些鱼回来,那麽今天就试著把海水停流的范围再放大一点吧!
不过在出去之前,他还有日常的活计要做完。
他提来干净的清水倒了一盆放在床边,然後伸手给丹饕解衣服上的扣子。
“汝意欲何为?”
丹饕莫名其妙地看著他无比熟稔地给他剥掉了身上的衣服。
敖翦边拧著布巾,边头也不抬地回答:“擦身。”这些天大妖怪一动不动,也不会沾到沙尘或者流汗,可敖翦还是坚持他昏迷不醒的男人擦一次身。尽管这样的做法一点意义都没有,可是把不安隐藏在心底的敖翦给大妖怪擦身的时候,就会觉著他不过是在打瞌睡,而自己则是像以前那样给他刷毛。
丹饕还来不及拒绝就被完全脱了个干净整齐。
就跟切鱼块的杂活一样,敖翦对这个工作也非常熟手。他用湿布巾细细地擦过一块块比自己结实又突兀明显的肌肉块,敖翦羡慕地看著这种与真身相符且不显突兀的变化之术,自己就学不来了。
布巾抹过胸肌、腹肌的皮肤,留下了水湿的痕迹,黝黑的肤色折射了润湿的光泽,肌肉形块更为明显,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男人丝毫不见弱势,不带半点尴尬,甚至有些理所当然地半眯了眼睛任得身上的小鱼卖力地给他擦澡,就跟以前给他刷毛一般自在。
不过比起昏睡不醒的状态,被醒过来的大妖怪盯著看,敖翦反而有些不知所措地紧张,虽然这副身体都给擦过数十遍了,可还是就是心里有些著慌,生怕哪里手重了把皮给擦疼了。
但是要把男人那身糙皮给擦疼那估计是得用粗毛刷,而不是他手上那块被细细揉过变得很柔软的布巾。
连鳞都绷紧著好不容易给大妖怪擦干净了上身,他换了盆水回来,很顺手且无比利索地把丹饕的裤子也给趴了下来。
大妖怪可也想他连这个也负责了,连忙伸臂挡开他正要往下探去的手:“且慢!”
敖翦顿了手,以为是让丹饕觉著不舒服,像犯了极大的过错般怯懦地缩了手:“是不舒服吗?……对、对不起……”虽然脸型随著他身高的变化长开,少了少年的稚龄,更多了几分英气,可那双莹润的琉璃眼珠子依然不曾改变,眼中虽有湿意却拼命忍住不让泪珠滑落的隐忍,丹饕觉著他是越来越无法拒绝这条小鱼。
“……”
於是他无言地继续躺平,任由那小鱼折腾去了。
敖翦於是更加小心翼翼,特别是男人重要的部位,就算大妖怪铜皮铁骨,但那里却依然是脆弱的,柔嫩的表皮绝对不能像对待其他部位那般,所以他很仔细地一只手捧起粗大的肉棒,一手慢慢地细细擦拭,就像对待最珍贵的宝物般轻柔。
男人的呼吸变得沈重,丹饕是有血有肉的妖怪,更是头七情六欲齐备的雄兽,那话儿被这麽擦擦蹭蹭的,他要没个反应他就不是凶物是泥塑了。
敖翦很认真地擦拭著大妖怪那根分量十足的凶兵,可觉著比起平日软软的肉身此刻变得有些发硬,甚至还变大了些?是……错觉吗?!
正是困惑不已,忽然听到头顶传来丹饕的声音:“行了。”低哑的声线就像自胸腔震动而出般。
敖翦听出这声音有些不对,奇怪地抬头,却看到他的这个角度看到了从未得见的风景。强壮的男人不知在隐忍著什麽而令每一块肌肉都略是著力紧绷,略带润湿的水分让皮肤仿佛涂上了一层油亮,分明的肌肉组块把这赤裸的身躯完全勾勒出雄性的刚强。
莫名的热度一下子烧烫了敖翦的手。
“快、快好了……”
接下来他慌慌张张地把丹饕的腿部也擦了一遍,然後给他穿好衣服,跳下床去提了水盆就往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跑,也许是太过慌张,被突出的门槛一拌,“哗啦──”一声,木盆的水泼了一地,他也给摔了嘴啃泥。
“小鱼?”屋里的丹饕担心地叫他。
这跤摔得恁狠,敖翦不但蹭破了手掌的皮肉,还磕破了膝盖,几片鱼鳞给粗糙的砂石刨了出来,可他没敢让丹饕知道,连忙应说:“没、没事,我不小心摔了一跤……我、我出海了,很快就回来!”
把东西收拾好,然後又仔细关上门,他倒是暗自庆幸这一跤摔的挺是时候,要不然的话,他的心脏莫名其妙地“突突突”剧烈跳动,都快从喉咙里蹦出去了……
第三十章 无所思,蒲帆随风且浮沈
留在屋里的丹饕有些担心那条冒失的小鱼,既然如意珠已有小成,虽然还不至於翻江倒海,但至少也该比以前灵活才对,怎麽还是那般不得要领?
看来不早点恢复不行,放这条小鱼一人,怎也是难以放心。
丹饕积蓄妖力,身躯虽然有些僵硬,但骨头基本上是复原了,他有些艰难地坐起身,虽然浑身的骨骼都叫嚣般疼得头皮发麻,他却知道经历天塌灾劫还能全身而退,他运气已经算相当好了。
抬头看向窗外,昨天下了一场大雨,早上天空放晴,他透过天空,看到远海一片青蓝。
这绝对不是鼇足塌陷之後该有的状况!
莫非他昏迷不醒的时候,天厄已渡?
眼下找不到可以询问的仙人或者妖怪,敖翦就更加不用说了,东海这里估计除了那位海族将军并没有相熟的人,而那位海将军在最凶险的时候往最凶险的地方去了,如今只怕是凶吉难料。
不过既然危难已过,要问个明白便也不急在一时。
想那九天上倒也非个个酒囊饭袋,只知趋吉避凶,总算还有肩可擎天的神人。
查看过手与脚掌处的伤势,天火非凡火可比,就算是有辟火咒也无法阻隔。
小鱼虽然已经尽力,但凡间草药显然无法治疗天火所伤。
他要找些烧火烫伤的灵药,幸好,作为一只上古大妖,他当然也是有巢穴的,而其中更有不少好“收藏”。
丹饕一点地,泥土下一阵拱动,有什麽东西在地底蠢动潜去。
正在此时,忽闻得屋外响起了脚步声,随即响起两名女子的交谈声。
“阿芳妹子,你怎麽来了?”这声音是昨晚听过的那李叔的媳妇。
叫阿芳的女子有些娇羞地应答:“没什麽,我家有些没用的余布头,就打了双鞋子,见阿翦连双鞋子都没有怪可怜的,所以给他送过来。”
“哟!给阿剪送鞋哪?”李家媳妇声调有些调侃的意味,“可不是看上那独门独户的小子了?”
“嫂子可别乱说,我一个寡妇家可不得清白了……”
“我怎麽就乱说呢?唉,别说嫂子不提醒你,你怎麽就看上那小子呢?他可是得了怪病的,浑身长了古怪的鳞片,别说把你给传染了,闹不好日後有了娃子指不定也是那副怪模样!再说了,他家里还有个瘫痪的大哥,你要真嫁了过去,还得伺候著,那可不得了!”
她们站的地方离敖翦这间小茅屋相距不远,李嫂的声音又大,而且她并不知道这里面一直躺著的“阿剪的大哥”已经醒了过来,所以这话说的也全无忌讳。
又听那阿芳犹豫地说:“阿剪其实……其实还是挺俊秀的……要不是长了鳞片,可不也与城里的公子一般吗?”
李嫂不得不承认地哼哼:“说的也是,老娘这麽些年可也没见过像他那麽俊的。”
“再说……他打渔可有一手,这村里谁能像他那般,独自一人撑船在大风大雨里出海,不但能平安回来还打了满满一舱的鱼?再说我看他心挺善的,也不嫌弃我家的狗娃子。要真有心,日後不与他生娃也就是了。”
“你这妮子看得可贼准,也是,这年头,要个绣花枕头还不如找个好把式,至少能把家撑起来。”
丹饕摸了摸下巴的胡子渣,不由得想起敖翦在屋里忙碌时偶尔晃过的侧脸,俊秀吗?他不是很懂凡人的眼光,毕竟他已经数千年不曾入世。
比起柔软的皮肤,他更喜欢滑溜溜、坚硬也更有手感的鱼鳞。
蓝色鱼鳞没有什麽不好,他不也是橘红色长毛的妖怪。
然而明知道凡人目光浅窄,女子小人均见鸡肠小肚,可听到她们把他的小鱼说成怪物一般,丹饕的心里就觉著不痛快了。而且那些凡人女子还一边觉著敖翦古怪,一边又心生觊觎想要得到小鱼。
一想到不知人间险恶的小鱼被这些诸多算计的女人拐骗,明明不怎麽饿的大妖怪首次对人肉产生了食欲。
蔚蓝的海水像镜面倒影天空,一条破旧的小渔船在海面上飘飘浮浮,没有掌橹的人控制,随水漂流般荡漾不定。
船舷边坐了个粗布衣裳的青年,见他托著下腮,发呆地看著海面,他两条修长的腿吊挂在船边,脚掌沈在水中,好奇的游鱼凑近来啄他的脚趾头,偏他就像全无所感,仍自发愣。
海上晴空万里,今日也有不少渔船出海捕捞,隔壁李叔还没痊愈,所以敖翦今天也还是撑了他的渔船出海。
李叔的渔船其实是艘“丈八河条”,小木船上面一支木橹、一顶蒲苇风帆,相当简陋,看上去就难抵御狂风恶浪,也难撑出远海,不过敖翦并未嫌弃这艘破旧的渔船,他本身就在海中长大,对海流、风向、潮涌可说是娴熟到家,就算是长年在海边谋生的渔民只怕也比不过他。
敖翦早早把船撑出远海,避开了一块出海捕鱼的渔船。
只是他却没有像以往那样辛勤地捕鱼,居然一反常态地坐在船舷边上发呆。
不,他不算是发呆,因为他一向想法不多的脑袋正进行著无比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