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墩的小腿凑上去,抱住敖翦的腿叫“吃……吃吃……”。
敖翦也不觉得这个小娃娃都没人搭理有什麽奇怪,反正篮子里的水果他每天都会多采几个,两个分给小娃娃,两个留给自己,剩下的一篮子……留给大妖怪。
小娃娃也不挑嘴,无论给他什麽就吃什麽。
这日敖翦又蹲在草丛边,托著腮帮子看著小娃娃在啃他带来的甜萄。
吃得是汁水淋漓,幸好他早给小娃娃编织了一个小围兜。鲛绡纱不濡於水,又极是柔软,当做掂下巴的小围兜那是最好不过。
“走了十多天的海路,应该差不多要到东海了。”
尽管知道小娃娃还不会说话,可是敖翦还是很认真地跟他道别。
“很快我就要走了,到时就不能再来这里给你送东西吃了。”说著说著,看到小娃娃嘴角蹭了果汁,忍不住笑道,“你怎麽每次都吃得那麽脏兮兮的……”用手指给他抹了去,“吃……吃吃……”小娃娃居然好像没有听懂,吃完了甜萄居然还意犹未尽地抓住敖翦的手,把他沾到果汁的手指含进小嘴巴里吮吸。
“呵呵……”敖翦被他吮得麻酥酥的,却也没有推开他,“这里还有,今天我有多摘了好一些,你可以慢慢吃没关系!哈……好痒……”小娃娃手脚并用地把爬到他身上,好奇地摸他身上的鱼鳞,喜欢晶晶亮的东西大概是每个小娃娃的特性,胖嘟嘟的小手不断地摸啊摸,偶尔还蹭过敖翦胸脯处深色的小点,弄得他是又痒有酥。
“滑……滑滑……”
小娃娃完全没有退开的意思,还试图往上爬,可是敖翦的鳞身滑溜溜的,小娃娃自己的皮肤也是嫩嫩的,才爬上一点就往下滑了下去,如此爬上来滑下去的折腾,小娃娃也觉著好玩,咧开嘴巴“咯咯”笑了起来。
离别在即,敖翦也是有些舍不得这粉嫩嫩的小娃娃,於是也任得他这般玩耍。
忽然头顶响起了声音。
“百金难求的鲛绡纱,便作围兜之用,不觉得浪费吗?”
敖翦吓了一跳,他完全没注意到有人靠近,慌忙抬头,见是南海海神,有些不好意思地抱著小娃娃站了起来。
不廷胡余自然不会错过敖翦眼神中的怯怯之意,便露出一丝无奈苦笑:“难道本座面相如巡海夜叉,每次都把你吓到巴不得转身逃走?”
敖翦闻言“噗嗤”笑了,他虽然不清楚凡人眼中何为俊美,但至少不廷胡余的皮相并没有夜叉那般狰狞可怖。
那双大大的眼睛几乎占满了整个眼眶,虽然这般在凡人看来极是怪异,但不廷胡余却觉得这样的眼睛就像两颗活生生的琉璃珠。
不廷胡余就像看著迷了般,抬起手轻抚过敖翦眼角下的鳞肤:“曾闻鲛人泣泪成珠,未曾一睹,真是可惜……”
敖翦不知不廷胡余有猎奇之心,只以为他是对鲛人族的事情好奇,便告诉他:“鲛人泪乃灵精所化,流去一滴,便是损了自身一分元气,若非不得已为之,少泣为妙,否则一旦崩元,流尽泪水乃至泣血,便难以收拾。”
“泣血成珠,岂不更为珍稀?”
敖翦点头:“非至心伤之极,谁又会哭出血泪?所以外祖父都不允许族里的鲛人跟外世有往。”他从衣服下掏出一个用绳子绑著的小绡纱袋,里面沈甸甸地似乎装了几颗珠子,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打开给不廷胡余看,只见里面装了不少黄豆大小的珠子,均是圆润光滑。“这些是小时候娘亲给我存下来的……”
不廷胡余露出一丝了然微笑:“看来你幼时也是个爱哭闹的娃娃。”他眼睛极利,看到一点红色一闪而过,竟是一颗敖翦所言的血泪珍珠,这珠子显然色泽不同於旁,犹如一滴鲜血!
“这颗可就是逆方才说的血泪珍珠?”
敖翦咬了咬下唇,这是他娘亲在离世时留给他最後的一滴眼泪,也许这滴眼泪不止属於他,还属於父王,属於外祖父,但他却舍不得将这颗血泪珍珠交给父王,他自私地将它藏了起来。
也是因为这个缘故,他对父王抱有极深的歉意。
他不想说,所以把小袋子扎紧了放回衣服里贴身收好。
不廷胡余见他不愿多说,也不勉强。
这时候敖翦手里的小娃娃像是感觉到他的背上,居然抬起手安慰地拍打敖翦的脸。敖翦回过神,朝他安慰地一笑,然後问不廷胡余:“这个孩子到底是谁家的娃娃,家人怎麽把他随便丢在草丛里,虽说岛上无凶恶的野兽,可要是不小心爬去了岸边掉海里可要糟了……”
“他在海里能玩翻天,要不怎会差点被逮去吃掉?”边说,不廷胡余一伸手,揪了小娃娃的红肚兜,往草丛里一甩!
敖翦当下吓了一大跳,灌木丛下可有不少乱石,那白白胖胖的娃儿怎经得这般跌摔?
连忙扑上去拨开灌木,惊讶地发现那小娃娃完好无损地四肢躬前仰天,而背部竟多出了一个硬邦邦的大龟壳!
有这龟壳掂著,自然是摔不疼的。
就见那娃娃翻了个身,翘起圆圆的小屁股,站了起来,背上沈甸甸的龟壳对他来说像是与生俱来并不沈重。
原来他也是海族!
敖翦恍然大悟,难怪这些天都没见过他的父母。
背著龟壳的小娃娃摇摇晃晃走过来,抱住敖翦的腿不肯放开:“翦……翦翦……”
不廷胡余见状笑了:“看来小鼇很喜欢你。”
“小鼇?”敖翦当下想起那天被他的渔网给捉到,差点变成丹饕一顿晚餐的大海龟,“难道是那天的……”
不廷胡余道:“小鼇乃异兽遗族,在这岛上一直没有玩伴,好不容易寻到位年岁相当的玩伴,也难怪会缠著你不放了。”
敖翦更是吃惊不已:“年岁相当?我……我已经两百八十岁了……”这娃娃,细胳膊短腿肉呼呼的小脸小身子,怎麽可能?!
可不廷胡余接下来的话让他更是惊讶得下巴都要掉地下:“小鼇应该比你还年长五百岁。”
“……”
年近“八百岁”的鼇娃娃还试图往敖翦腿上爬,忽然手被滑滑的鳞片一溜,整个跌了下去,背部龟壳著地,四脚朝天,像个不倒翁般极是狼狈。
眼看那张胖乎乎的小脸又开始皱起来,敖翦也不顾上理会他到底是不是比自己大上“五百岁”,连忙将他抱了起来。
鼇娃娃抓过敖翦的手指头塞进里吮,马上就高兴了。
“看来你与小鼇极是投缘。”
不廷胡余微笑地看著这一大一小。
“真不打算留在这里吗?”他看到敖翦吃惊的脸,继续道,“本座希望你再考虑一下。只要你愿意在这里陪本座一段时日,本座定不会亏待於你,又何必要跟在饕兄身边晓行夜宿,劳碌奔波?”
敖翦摇头,他不懂得如何说才能婉拒对方的好意,但他却知道事情是一定要一开始就说清楚的,不能让人不明不白地拖拖拉拉。
於是他告诉不廷胡余:“我要跟他一起走。”
“难道你不怕饕兄一时失控,把你吃了?”
“那不是早晚的事吗?”敖翦对不廷胡余的恫吓是完全不为所动,而且态度还绝对的理所当然,“他带著我就是为了要吃的啊!”
看到那张蓝色的小脸露出“怎麽这都看不出来?”的神色,身为南海海神的不廷胡余数千年来非常难得地有一段很长的时间无法接话。不愧是经历了万年风霜的上古神明,不廷胡余马上把握住了问题所在,眼中一闪而过的是发现更有趣玩意的意兴盎然。
他露出惋惜的神色,但也不再坚持:“确实可惜。”
敖翦对於拒绝了对方的好意始终觉得不好意思,便连忙道:“让您失望了,真抱歉……”
不廷胡余道:“无妨,本座也是早有所料。明日便要到东海之边,本座与东海海神有些旧怨,就不再远送了。”
敖翦连忙说:“让您费心了!”忽然胸膛上的鳞片被一只小手挠了挠,敖翦想起了怀里的鼇娃娃,连忙低下头,“也辛苦了你的娘亲!”换来小娃娃讨喜一笑。
不廷胡余叹息一声:“明日一别,许也无缘再会。难得你我同为南海之族,有些事情,本座觉得还是需要提点一二。”
上古神明见多识广,自不是他这般浅薄见识可比,不廷胡余的态度更未拿乔作派,就像一位良师益友,敖翦当下不疑有他,洗耳恭听:“敖翦愿听。”
不廷胡余微微一笑:“本座只是觉得,你反正都得死,又何必如此顺从?”
“啊?!……”
鼇娃娃看到主人脸上的笑容,虽然不知道他在打什麽主意,但跟了他那麽些年,每次看到这种笑容的时候总是会有人倒霉的!他吓得把自己的眼睛都捂上不敢看了。
呜……呜呜……
主人你鬓角的蛇都显形了……
怕……怕怕……
然而敖翦没有注意到这些,他正觉得对方的话有些莫名其妙,可又好像挺有道理的。
“就是说,你可以更随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事。不管你如何任性,也逃不过被吃掉的结局,不是吗?”
斯民食餮 南海卷尾声(完)
尾声
海面波涛汹涌不定,鼇岛没有再往前行。
东方的远海天朗气清,比之南海乾坤合拢下重云雷电要平静得多,然而在平和的海风中,却隐约有一股不稳的波动。
丹饕与敖翦在岸边与不廷胡余道别。
临别之时,不廷胡余难得正色与丹饕说道:“天地有劫,饕兄虽远离南海,但入了东海还需多加小心。”
丹饕岂有不知之理,他原意只是离开南海在陆上找个安稳之地,若当真天地覆亡,以他的能耐亦可渡过厄劫。但他又答应了敖翦要带他走一趟东海仙山,君子一言,岂有反悔之理。
闻不廷胡余此番话,心中领情。
那边脖子上围著绡纱围兜的鼇娃娃依依不舍地呜咽著,拉著敖翦的裤脚不肯松开,敖翦蹲下身小声与之道别,并捏了他柔软的小手,看他们虽然相处了不过几日,却已经成了“两小无嫌猜”的好朋友。
不廷胡余视线意味深长,让熟知这位故友脾性的丹饕觉著其中定有什麽猫腻。
可偏偏以南海海神的老谋深算,若要谋算谁,那也得被谋算到了的时候,被害者才能边捶胸跺足边恍然大悟。
敖翦想著自己也许不会再回到南海,所以也挺舍不得与鼇娃娃道别,他从绡纱小袋里掏出了两颗鲛人泪珠,塞到鼇娃娃白白胖胖的小手掌里:“这个送给你。”
泪汪汪的鼇娃娃还想蹭上去,但脖子一紧,被一下丢开了。
不廷胡余笑眯眯地注视敖翦,问:“可记得本座与你说过的话?”
敖翦老实点头。
不廷胡余忽然抬手拨过敖翦额前,虽然不曾触碰到他的皮肤,但蓝色的鳞片骤然闪烁出橘红的光纹,纹路如兽,栩栩如生,仿佛他再若敢近上半寸,便要扑出噬其指。
丹饕冷眼一旁,就知道这家夥不会老实。
“饕兄出手大方,本座身为南海海神,也不能寒酸了。”
言罢以指於敖翦细瘦的手臂上画了三圈,但见指尖过去,青芒凭空而现,化作一只青玉跳脱。
跳脱形如环镯,盘拢成圈,缠臂三绕,青玉环身有暗绿纹路,仔细看时竟是像条灵蛇缠於臂上。
敖翦吓了一跳,想要解下来,可是那青玉跳脱便像吸附在他手臂般,无论如何都脱不下来。
比起初见之时,不廷胡余看敖翦的眼神除了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