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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绍言不愿多解释,含糊地说:“杜绍博那个混蛋把他弄伤了。”
“他……”小夏低声说:“我以前也没想到,他会做这样的事。”
“嗯,混蛋,不过,”杜绍言扭过头望着少年的脸,“我可以这样说他,你最好不要。”
小夏不明白,“为什么?”
杜绍言还是不想解释,“你身体还没完全好,好好休息吧,这里有我。”
小夏很自然地说:“我好了啊,医生说我完全正常,以前是误诊,其实没那么严重。”
“那就好,你之前知道自己生病也不告诉我,太不把我当朋友了,哦不,”杜绍言对他笑,“我可是把你当兄弟看呢。”
小夏眨了眨眼睛,他抿了一下嘴唇,“我……也把你当……哥哥,”他的声音流畅起来,“也是最好的朋友,之前不告诉你是怕你担心。”
杜绍言拍拍他的胳膊,“知道错了吧,等常生醒了要请我们吃饭以示赔罪。”
“没问题,”小夏也望向沉睡的男人的脸,“常叔叔一定会很快醒过来的。”
医院院子里的枫树已经全红了,深秋的早晨有些冷,因此杜绍言给轮椅上的男人加了一条毛毯,“盖好,不要感冒了。”
男人半靠在轮椅背上,双目紧闭,仍然没有醒。
“早晨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吧。”杜绍言笑着捏一下常生的脸,“你好像长胖了,脸圆了。”
没有回应。
早就习惯了。
“因为你天天躺在床上睡觉啊,不像本少爷我,”杜少爷捏自己的脸,“我好像瘦了,大家都这么说。”
秋风吹过,吹起两人黑色的发丝,发出轻微的声响。
“本少爷无论胖瘦都一样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杜少爷以总结的口吻说道:“不信你睁开眼睛见证一下。”
说完他又笑了。
他笑起来很好看,一笑千金,只可惜希望看的人看不到。
一片深红的枫叶旋转着飘落,落在常生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背上。
杜绍言把枫叶拿下来,然后他弯下腰,吻在男人的额头。
天气越来越冷,窗外云层低垂,天空灰白。
杜绍言用梳子梳着男人散落在枕头上的发丝,“你送我的桃木梳,还记得吗?梳子是定情信物,什么梳一下白发齐眉,一辈子呢。”
常生的头发很柔软,杜少爷梳几下就用手指挑起来:“我说过会对你好,我会做到。”他亲了亲他的发丝,低声说道:“无论发生任何事,我都不会放开你。”
说完哼一声,“因为我知道你爱死我了,对吧,本少爷放开你你会难过死的,对吧?”
常生仍然睡着,他的灰色睫毛疏疏朗朗地垂下来,显得更加温顺安静。
杜绍言放下梳子,走到窗边准备将窗帘拉起来。
这时他看见窗外飘下了一片雪花。
小小的,白白的,从他眼前飘过,他抬起头,越来越多的雪花从远处天空飘下来。
“下雪了,”杜绍言望着纷纷扬扬的雪花,忽然觉得心底如有灵犀般地一阵触动,“常生,你看到了吗?”
他回过头,看见他的睫毛微微颤动。
他愣了一秒,温柔的感觉如泉涌般席卷了他的全身。
常生慢慢地睁开眼睛。
苏醒的感觉就像是奇迹。
他第一眼看见了他的脸,如同他那漫长的梦。
他被原谅了,也被拯救了。
“……”他费力地想要说话,但太长时间的昏睡让他一时间很难发出声音,光线有些刺眼,眼皮沉重,他又有要跌入昏迷的晕眩感。
杜绍言抓住他的手,“不准再睡了!”
接着,他用力把他抱进怀里,再次用命令的口气说道:“本少爷不准你再睡了!”
常生努力地想抬起手抱住他,但他现在还做不到,他只能用力地靠近着他年轻的身体,在心里不断重复着:绍言,绍言,绍言。
“我知道你不会丢下我,”杜绍言把头埋在常生的肩上,“我知道你一定会好的,一定会醒的,因为你不是普通人,你是……”
奇迹?诶,这怎么讲得出口嘛!
“真是的搞到现在才醒。”杜少爷说着,松开怀抱,“你有没有哪里……怎么……哭了?”
男人苍白的脸上,满是泪痕。
他说不出话,只有不断涌出的眼泪弥漫过他的脸。
“我没有怪你啊,”杜绍言手忙脚乱地擦着常生的脸,“你醒了应该也很高兴啊,我也很高兴,非常……高兴……”他说着笑起来,并且笑得合不拢嘴,“这真是太好了!”
“……我们……”常生勉强地说着:“回……家……”
“啊?回家?”杜少爷当然不知道常生梦中的事,他此时很不解风情地摇了摇头,果断拒绝:“不行!要在医院把身体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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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生醒了,杜少爷还是很忙啊,还有其他别的事要做,比如说,之前半个心脏的一切证据都要消灭,不然岂不是引来大批关注,再引来什么科研机构就太麻烦了,还有,那个该死的阿季,还有,杜绍博。
他再次见到阿季是在精神病院,他怕麻烦和警察打交道问东问西就把他送进这间离市区很远的精神病院里,阿季看起来精神很好,隔着玻璃窗就打招呼:“杜少爷好呀!”
杜绍言心情更好,他坐在玻璃窗后:“伤好了?”
“托您的福,你打断我的两根肋骨已经好了,”阿季也坐下来,脸上有一些淤青,想来是被神志不清的病友教训的结果,他歪着头:“看你心情这么好,常生没事了?”
杜绍言正色,“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是我的病人,”阿季不介意他的冷漠,“我之前就说他能救小夏,现在小夏肯定也好了,常生也没事,对吧?”
虽然杜绍言仍然想冲进去揍他一顿,不过他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淡定地说道:“你这个疯子。”
“你说我是疯子把我关到这里,无非是怕常生身体的秘密泄露,怕我说出去引发混乱,疯子的话没人信嘛!不过你放心,我是医生我有职业操守,病人的一切隐私我都会保密,”阿季双手托着下巴,“我不会乱说。”
“我才不怕你乱说,因为常生本来就是普通人,”杜绍言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他:“我把你送进来,是因为你本来就是个神经病,我为了社会治安考虑。”
“我神经病吗?”阿季不屑地看他,“你懂什么,我研究常生的身体,难道是为了我自己不老不死?”
杜绍言露出更加不屑的眼神,“呵。”
“你们普通的人类懂什么?!你以为我会羡慕常生的不死之身吗?人活得再久没有作为又有什么意思,我反而认为在生命最辉煌时候逝去才最美好呢!”阿季靠近玻璃窗,“就像恒星,不够亮再恒久又有几个人能看到,而流星,一闪而逝却有无数赞美的声音,我就喜欢这样。”
杜绍言也靠近玻璃窗,“你的想法倒很特别呢。”
“不老不死有什么意思,人活着就要精彩,反正我是不甘于平凡,不过很遗憾我生在普通家庭也没什么特长,”阿季望着青年黑曜石般的眼睛,“遇到常生就是我的机会,我要研究他的身体让这个世界因为我和他而改变,变得乱七八糟也好变得天翻地覆也好总之我不要平淡,我要被世人永远记住,那样一生才有意义,”他退后一点,以嘲弄地口气说道:“你懂吗?”
“我不需要弄懂神经病的思维方式,”杜绍言摇摇头,“不过有一点你没说错,不老不死有什么意思,在乎的人都不在了一个人活着无聊死了,活个几十年开开心心就够了。”
身后的病区传来精神病人互相打闹的嬉戏声,杜少爷站起身做了个鬼脸,“我走了,你好好在这住着吧,这里很适合你哦。”
“在外面碌碌无为也没意思,这里还能研究精神崩溃后的人格与情感。”阿季做出个拜拜的手势,“搞不好我还能写出精神病研究治疗一二三。”
“真写得出来你就出名了,但愿下次见到时还能进行我能理解的对话。”杜绍言恶作剧般地指着阿季脸上的淤青,“在我能认出你的前提下。”说完他径直走出房间,往一旁的轻度精神病区走去。
他在这间精神病院也有投资,算是大股东,院长早就安排好了,他要见的人正在会客室里等着他。
“好久不见。”他在会客室的沙发上坐下来,望着他对面的男人。
从小到大他从不把这个男人当他的哥哥,他从心底鄙弃他厌恶他认为他不应该存在,到现在,他仍然这样认为。
“是啊,好久不见。”杜绍博穿着蓝色的病号服,神情坦然。
“能在这样的条件下还能保持这种状态,你心态不错啊。”
“心态不好怎么能和你生活那么多年。”
“是啊,还能一日三辩。”杜绍言戏谑地说着。
杜绍博笑笑,“怎么,常生很好?”
“当然,”杜绍言手指敲着面前的茶几,“小夏也很好。”
“那就好。”他像松了口气。
杜绍言忍不住开口:“你抓走常生是为了小夏的病?”
“不止,还有我妈,”杜绍博坦然地说:“但小夏让我下定了决心。”
他愿意为他做任何事,任何肮脏的事。
不需要回报,不需要理解,不需要原谅。
他身体好了,就够了。
杜绍言望着男人那张和父亲太相似的脸:“我真的很讨厌你。”
“我也是。”杜绍博平静地说道。
“我觉得你精神不正常所以把你送到这里治疗,”杜绍言站起身,“不过看来你可以出院了。”
他头也不回地离开。
看到这个所谓的哥哥,真是不爽啊!杜绍言回到车里点着根烟,幸好常生没事,不然我不扒了你的皮就不姓杜!
不过杜少爷没有抽烟的习惯,点根烟就是摆个抽烟的POSE。
不管怎样自己家产美人事业朋友都有了,也算赢得漂漂亮亮彻彻底底,不像你杜绍博,白长了一张和爸爸那么像的脸,害我看到你就想到他。
看在爸爸的份上,这次先放过你。
一根烟完全点完之后他又看了一眼精神病院的大楼,“哼。”开车离开。
杜绍博站在窗口望着弟弟的车,他如今样样都顺利也算合了爸爸的心意。
他想起十几岁时第一次到那个家,妈妈在车上时一直对他说,那个家很好,他们终于有真正的家了,他当时是很高兴的,原来他和其他小朋友一样有家有爸爸,然后爸爸在车前座上头也不回地说,还有个弟弟。
弟弟?
他先是呆了一下,又高兴起来。有弟弟好啊,带他一起玩,两个人出去打水仗,绝对不会输给其他人!
爸爸接着说:他年纪小,你要让着他。
好。他乖乖地点头。
结果一进门就被东西砸到头,痛得当场就要哭出来,捡起来一看是他从前就想要很久的仿真模型飞机,爸爸并不问他的头被打得痛不痛,而是对着坐在二楼楼梯口的小男孩笑:不要调皮,快下来叫人。
呸。小男孩一脚把飞机遥控器踢下楼,头也不回地跑了。
他心里有点觉得爸爸偏心,又一想,弟弟年纪小,要让着他。
让就让吧,让他打一下没什么,他捂着头上的包,心想弟弟长得好可爱啊,这么漂亮应该脾气性格也不坏,刚才是认生吧,嗯,我要做个好哥哥,一定要改变他对我的印象,让他喜欢上我!
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