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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男人的面孔上泛起微妙的变化,他的眼睛,挑眯的更细了。
苏泽夏说,“今晚,你放心!”
李沐风拍拍苏泽夏的肩膀,似是安慰,却不再说话。两人打开车门下了车。
一只通体赤红毛发的魔兽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赤芍收起以往调皮的模样,尖长的绒耳竖立着,偶尔抖动一两下,幽深的碧瞳四处游弋警戒,獠牙龇咧在外,一种随时厮杀征战的威风凛凛。
谁都知道,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五个人向苏泽夏的家里走去,如果,这栋宅邸,还能够被称之为“家”的话。路边某户人家的狗狂吠起来,你能听的见它的利爪饶抓着铁门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牙齿生寒的声音。
苏泽夏目视前方,面色沉寂,他的侧面在漆黑的夜里,反射出路灯橘黄的暖色调。紧闭的薄唇似是述说着某种不可宣示的秘密。
五个人慢慢走着,脚步沉稳,在黑暗的道路上越发显得静谧,前路漆黑,深不可则,谁都没有意识到,今晚的将要发生发的一切,将会是他们的转折,连苍术也没有。
大屋的轮廓在黑暗里渐渐明朗起来,苏泽夏抬头望着了一眼楼顶,兀黑的窗户像一个个空洞眼睛,发出讥讽的笑声,真是讽刺,这里生活的二十年的地方,竟然成为了最为恐怖之地,从开始到现在,这里似乎从来都没有真实过,他拿出钥匙,沉稳地打开大门,厚重的铁门被缓缓推开,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小夏,我们又见面了,我可等你好久了。”
刚一进门,就见张子濯站在大院里,笑脸吟吟地说道。青衣茯神一脸恭顺,伫立在他身后。
一行人都露出莫名的神情,苏泽夏难以置信地看着张子濯,难道会是他?
苍术冷笑一声,道:“想狐假虎威也悠着点儿。”
“啧啧。”张子濯摊摊手,眉眼一瞥,真个万种风情,“我只是受人所雇,哪里敢狐假虎威,雇主在主屋等着呐。”
魔兽碧瞳瞬间爆发出愤怒的幽光,赤芍弓起身子,低低咆哮了一声,冷声说道:”真是哪里有铜臭,哪里就有围着铜臭味儿的苍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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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子濯毫不在意话里的讽刺和厌恶,反而扬起笑颜,唇角挂着讥讽的笑意,说道:“不劳你操心,还是把精力放在里面的人身上吧,到时候哭起来可别怪我啊,呵呵。”
苏泽夏的眼神冷冷划过张子濯的脸,清俊的面孔越发苍白起来,问道:“我爸爸呢?”
张子濯歪头,细细打量着苏泽夏,调笑道:“我不认为那个男人会傻到把人质放在这里。”
说着青葱手指往主屋点了点,幸灾乐祸地弯起眼角,道:“你亲爱的妈妈倒是在里面。”
苏泽夏恨恨地眯了眯眼,转身对苍术和肖姐说道:“我们进去了!”
“小心!”肖凤薇担忧地看着苏泽夏。
苏泽夏点点头,又看向苍术,苍术微微颌首。
深深吁出一口气,苏泽夏转身走向主屋,细碎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蛛丝一般,如同一只被束缚的蚕茧。
门是虚掩着的,苏泽夏推开门的一瞬间,客厅的灯亮了,却一个人也没有,餐桌从餐厅被挪到了客厅中间,上面摆着许多精美的菜肴。苏泽夏的视线一一从那些家具上扫过,熟悉,却散发出虚假森冷的气息。
苏泽夏步入客厅中央,谨慎地四处打量着,站了片刻,高声喊道:“怎么?请我们来,自己却不敢出面么?”
声音回荡在静谧的客厅里,显得异常空旷,像是置身于高穹的殿堂,这时,身后的大门,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悄声无息地关上,将客厅隔绝于外。
通往二楼的楼梯间传来稳重的脚步声,李沐风暗暗捏起一个手诀,紧紧盯住楼梯口。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清晰,苏泽夏终于看清楚这个缓步走向客厅中央的男人,以及,紧跟在其身后的茅戴青。
令人吃惊的是,男人并没有任何不寻常的气息,更像是一个人普通人,三十上下,一身休闲装扮,长相俊朗,只是太过端正,倒不是说长的端正,而是指他的存在感本身,整个表情,眉眼里,木偶一样,散发出苍白又呆板的气息。
他看到苏泽夏的第一眼,就笑了,像是定格的照片,说不出的怪异,他发出沙哑机械的声音,说道:“真是麻烦啊,本来很快就会好的!请坐,二位还没有吃晚饭吧。”
李沐风冷声说道:“有话就直说,用不着惺惺作态。”
男人走到餐桌前,拉开椅子坐下,又对身后的茅戴青说:“你也坐。”
茅戴青的头发高高挽起,戴着一根古朴的发簪,她面无表情,依言坐下,眼神执拗拗注视着前方,一眨也不眨,面目之上有种认命绝望的美。
苏泽夏的心像是被针刺了一下,紧紧握住拳,说道:“现在我来了,你放我了我爸爸!”
男人抬眼看了一下满脸愤怒的苏泽夏,毫不在意地说道:“可以,只要你留下,剩下的人都可以走,还有,毁掉你和那个魅的饲养契约,你身上的红虫也碍眼的紧。”
轻轻松松一句话,断了所有的路,苏泽夏心中骇然,却强作镇定道:“你以为你是谁?”
“我谁也不是,”男人偏了偏脑袋,认真地看着苏泽夏,“单单我培育了你,培育了骨泣,就够了。你是我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苏泽夏冷笑起来,“我不认识你,也从来不是你的,今天,我不仅要走,还要带走他们!”
男人起身,慢慢走近苏泽夏,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像是在真正认真思考着一件事情,“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来的自信!”
苏泽夏同样以打量对方的眼神与之靠近,角力的眼神紧紧盯着男人的眼睛不放,直到能看清楚男人苍白的不正常的脸上的每一根汗毛,苏泽夏这才笑起来,轻声说道:“我也很好奇,你这样的人,哪里来的自信能够锁住我们。”
话音刚落,一声衣料碎裂的清响随之响起,男人惊讶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缓缓低下头,一柄锋利的匕首正毫无偏差地刺入心脏。苏泽夏阴翳的眼底,闪过一丝恶毒的笑意。
茅戴青倒抽一口凉气,倏地起身,椅子哐当倒下,李沐风也同样当场惊呆住。因为苏泽夏之前一直很沉静,完全没有表现出任何极端或者愤恨的言行思想。这隐藏好的匕首,致命的一击,显然是准备已久,出手之前甚至完全没有感觉到任何杀气,他那就那么轻笑着,将匕首刺入男人的胸膛!
男人喉咙咯咯作响,震惊得瞪大双眼,苏泽夏挥手又是一扬手,抽出匕首,对着男人的喉咙狠狠插入,又深又狠,足以挑破颈动脉。
李沐风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所有思绪似乎被苏泽夏这致命的一刀斩断,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这两刀下来,男人竟然没有流下一滴血,甚至没有痛苦,脸上仅仅是难以置信的惊讶表情——这个男人不是人!
李沐风顾不上惊讶苏泽夏的一反常态,迅速捏起一个口诀,口中喃喃,快速念念有词,气集丹田,对着男人厉喝一声:“破!”
于此同时,茅戴青掏出一纸黄符,手指夹起捋直,口中快速念道:“某到某方,杳杳冥冥,莫睹其形,人莫闻其声,鬼莫视其精,爱我者福,恶我者殃,百邪鬼贼,当我者灭,阻我者亡。急急如律令。 ”
明黄的符咒立刻利剑一般飞出,直直贴在男人的印堂之上,两人的合力一击,男人如同筛糠般全身战栗起来,眼白上翻,牙齿咯吱作响。见状,茅戴青飞身而出,扬手拔出头发上的桃木发簪,狠狠往男人天灵盖刺下!
手劲之大,灌注了内力的桃木簪子把天灵盖一把刺穿。顿时,一股青烟,夹杂着腥臭,从男人的身体里滋滋啦啦冒出来。
男人的身体在众目睽睽之下,泄气的皮球一般,迅速干扁下去,到最后面目枯萎的只剩下一层皮,继而哐当一声,殃瘪的身体中掉落下一样东西。
茅戴青小心翼翼地挑开衣物,那发出脆响的东西,竟然是一个小小的人偶!顿时脸色大变,这个人,竟然只是一个傀儡!
30
镇魂(一)
细细打量了地上空壳的傀儡一会儿,李沐风眼睛里逐渐迸出从未有过的愤怒,他狠厉地盯着苏泽夏,一字一句道:“如果他是一个人类,他现在已经死了!”
“我知道。”苏泽夏淡淡地说,灯光穿过细碎的发梢,打在苍白坚毅的脸上。
“你知道?杀人要偿命的!你知道?你知道还会这么做?”李沐风咬牙切齿,他从来没有这么愤怒过,也从未想到过苏泽夏这个一向沉静的学生会做出这样疯狂的行为。
苏泽夏微微抬高了下巴,以漠然又略显呆滞的目光注视着李沐风,说道,“我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李沐风对于苏泽夏的淡漠几乎失望,低声斥责道,“你这样做和那些侩子手有什么区别?仇恨并不是把自己承受的痛苦以这样残忍疯狂的方式宣泄!这根本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苏泽夏!”
“那我能干什么?我能做什么?”苏泽夏突然拔高了声调,眼神里含着愤怒的泪光,碎银一般散在眼底,“要我成为被你们保护的什么都不会的废物??别用那种自以为是的口气教训我!”
他的嘴唇颤抖着,像凋零的花瓣,一种绝望又奇异的美丽,在苏泽夏苍白的脸上盛开。
李沐风怔住,他从未想到过苏泽夏要强骨子里的不甘,这个站在面前高大的男孩,在风风雨雨里其实早就蜕变成长为了男人,他独自默默背负起属于自己的责任,并以自己的方式来解决,虽然这样的方法在李沐风眼中愚蠢且固执,可是面对这样的眼神,还有什么话来指责他呢,他其实是多么沉默又骄傲着的人啊。但是他不知道,双手沾满他人的鲜血,是一种怎样的罪孽!无法救赎的梦魇,将折磨你一辈子,直至你埋进坟墓的那一天。
苏泽夏的脸渐渐和李沐风那早逝弟弟的脸重叠在一起,他又一次想起了自己的弟弟,一种苦涩感从胃里泛起来,仿佛是那镇魂水在胃里作怪,李沐风背过身,不再看苏泽夏被他自己被所有人逼迫到将至绝境的脸,或者说,是不忍心再多看一眼。
此刻,最明白自己儿子,反而是茅戴青,养了二十几年,自己的孩子是什么性格,当母亲的最为了解,从小到大,这孩子一直是一个好强的人,但是那颗争强好胜之心又能被他深深隐匿起来,那淡漠的微笑甚至让人以为他无欲无求,与世无争。其实心底里的渴望,比谁都要来得深,他心怀叛离之心,在不经意的一个眼神中得以窥见那不安本分的野性。
如果说第一刀是惊愕,那么苏泽夏刺下的第二刀,茅戴青反而释然,不愧是自己的儿子,若是自己,也会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