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日本人虽然投降了,打蛇不死,反遭蛇咬,终有一天,他们还会卷土重来。
未来我不知道,历史却可以作证。
在这里,我又认识了一个洋女人,名叫艾丽丝,她的丈夫是一个帮办,名叫约翰。他常常对我说一句话,那就是不管你老蒋对外抗日还是对内剿共,他们仍然是马照跑、舞照跳、烟照烤、枪照造、妞照泡……
我搞不懂外国人的事,艾丽丝是英国人,约翰是美国人,他们的家族里,还有西班牙、德国、法国、奥地利的血统,好像中国的腊八粥、大杂烩一样,不搅则罢,越搅越乱,到了最后,粘糊糊一团,谁也分不清大小肥瘦。
这个女人还说,他之所以来到中国,是因为中国是个最好发财的地方。
中国几千年的历史证明,中国的黄帝是最慷慨的,打了败仗,不是嫁女人,就是割土地,外加黄金白银无数。过去老佛爷在的时候,同样是用的黄金白银去求和,大手一挥签条约;因为老佛爷输得起,她总喜欢说:“量中华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中国人最喜欢送重礼,就是为了求得个天下太平。
艾丽丝有三大爱好,一是养叭儿狗;一是写诗;一是收集古董。
养叭儿狗呢,她不像其他贵妇人那样,给它大鱼大肉吃,而是只喂它牛奶。他说:“叭儿这东西,吃多了肉变成猪,会变懒,就像中国人一样,不讨人喜欢,而且还见不得腥,习惯了,一天不见腥儿就汪汪乱叫。”
呜呼,中国人和猪相提并论,由此可见我们的地位是何其的卑微与低贱。落后者,必然挨打,这话是千真万确的。
上街的时候,她不象别的女人,把它牵在手里,抱在怀里,而是让它自己走,她走到哪儿,它就跟到哪儿,走丢了也没关系,狗脖子上有号牌儿,有的是人送上门去,谁不愿意舔外国人的香屁股?他们放一个屁,人人还当洒了香水露。
为了这条狗,有时还闹出许多笑话来。丢了一条狗,不下十人送上门来,黑的、白的、花的、麻的……什么颜色的都有;大的、小的、肥的、瘦的……什么样子的都有。趋炎附势之徒,到了这个地步,不用别人打,自己这一耳光打得比谁都响亮。,
写诗呢,这个女人,不仅会写长短诗,还会写中国的唐诗。
长短诗是从西洋传过来的,她写得还算地道。
爱人啊,
丘比特的神箭射中了我的胸膛。
我为你燃烧,
为你歌唱,
为你疯狂!
你为何要忍心离我远去?
让我如此的忧伤,
如此的彷徨!
在那四季如画的莱茵河上,
我徘徊在古老的十字街头,
一身风尘,
两鬓白霜。
为了心爱的人儿,
我义无反顾,向前,向前,向前……
只要能得到你的垂青,
我愿死在你的怀里,
做一只温顺的羔羊!
这是她最得意的杰作。
写唐诗呢,却显得有些不伦不类,贻笑大方了。然而,这个女人从小就喜欢中国古老而神奇的文明,虽不能登大雅之堂,却常常自得其乐,优哉游哉。
树上两只鸟,
猴子来偷桃。
爬到树中央,
一下全飞了。
这也是她最得意的杰作。
收集古董呢,走遍天下,哪儿也比不过中国,因为中国的历史久——四大文明古国之一;皇帝多——从夏商周到宋元明清,一朝几代;这朝朝代代传下来,有价值的东西不计其数,中国人呢,家有宝藏不自知,有的把它充了夜壶,做了米缸,当了柴烧,垫了床脚,塞了鼠洞……
艾丽丝呢,最喜欢去那些没落的大户人家,花一点小钱,就淘来了宝贝,转手就发了大财。中国人呢,自己不知道,还当时卖了废品送了瘟神。
到现在,我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都外国人不远万里来到中国,中国的真的是天大地大,应有尽有。可我们中国人自己呢,穷得叮当响,锅儿当钟敲,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穷。
可是,中国人的聪明人还是很多的,只是他们不要芝麻,都在争抢一个大西瓜,所以抢来抢去,还是那么一个大西瓜,到了最后,虽然一人分到了一块,可早就烂了,发了臭了。
其实,这些又与我有什么相干呢?袁世凯来了,妈妈还是做她的婊子;蒋介石来了,我还是没有逃脱卖笑的命运。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是做婊子的命!
做婊子也不错啊,我认识了有钱的、有势的,还认识了外国佬;别人呢,不做婊子,他们却做梦都梦不到这份上来,更何况,在这些上流的地方,他们只知道我是佳人娇丽,又哪里管我是娼妇婊子。
这就是社会,这就是人生!
我步入这十里洋场,花花世界,过着天堂一般的日子。这里虽是中国人自己的地方,却是外国人的乐园,他们的大门外,都会写下:中国人与狗,不得进入!
我是中国人,可我为什么可以自由自在的出入,还与他们成了好朋友呢?因为我是贵人,有身份、有地位,是上等的中国人,他们所说的中国人,是下等的中国人,与狗一样摇尾乞怜却不争气。
明知道这是一种耻辱,我只能把它当成一种笑话。中国人自己都在打自己的耳光,还怕外国人的那几记耳光吗?反正是挨打,多一巴掌、少一巴掌,又有什么关系呢?
中国人的法,是管中国的穷人的,管不了达官贵人,更管不了外国人,过去里常说:王子犯法,与民同罪。这不过是骗小孩子的把戏,真正的是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士。住在这里的人,打了人,杀了人,奸了人……也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照样吃大肉、抽大烟、骑大马。
中国人的命,在自己的土地上,还不如一只蚂蚁、一只臭虫,他们把你当作狗的时候,你就得给他们看大门;把你当作牛的时候,你就得给他们开矿山;把你当作猪的时候,你就什么用都没有了,只有剥皮抽筋下汤锅了。
还有的中国人呢,被他们偷偷用船,漂洋过海,运出去做苦力去了。这些中国人,从此再也见不到他的家人,再也回不了这块土地,他们死后,只能成为异国他乡的孤魂野鬼。
下南洋,
痛断肠,
从此不见爹和娘。
梦见儿,
梦见女,
只有魂儿归故乡!
这几句话,说的就是他们。
正文 手记43 死里逃生
结识了这些贵太太与阔小姐们,我的日子,简单得要命,除了与他们玩乐之外,就只剩下和要员睡觉了。在无所事事,寂寞难耐的日子里,我还自己开了车出去兜风。一路上,眼前景物,漠然不识,心里想的,还是那些过往已久的旧事。
人在车中,却又好像置身梦境,不知何时梦醒——到了那个时候,我是两手空空,满眼泪痕;还是衣带渐宽,笑脸依然?
在这个如无底洞的世界里,与那些自诩高贵纯洁的女人交往久了,我不禁发出苦笑,这些女人,不过就是暖房里的盆花,只知道享受阳光,却无法经受风雨。
那个惊心动魄的故事就发生在一个初秋的上午。
那日,我和艾丽丝、杜太太、张太太、黄太太相约去洋行。大街上,目中无人,一路说笑,徐徐而行。一切不知是如何开始的,好像一场恶梦一样,等我们明白过来,已被塞了嘴,捆成粽子一样,夹在了大卡车中间,两边是持枪瞪眼的凶神恶汉,一言不发,好像几个活无常。
车中,五个女人,三种表情。三个太太,别看平时耀武扬威的,被人绑架了,才知道大伙临了头,个个吓得缩成一团,抖若筛糠;外国人不愧是外国人,艾丽丝虽被塞了嘴,却一个劲儿的挣扎,呜呜叫着,拿她那双不可一世的眼睛瞪着绑匪,好像谁冒犯了天神;我呢,婊子无心,虽有惊,却无惧,明知是凶多吉少,但还是在心里发着冷笑,活到现在,我也是捡了落地桃子了,烂命一条,由他去吧,哪里死了哪里埋!命中注定的事,岂是人力可违的。
车疾如风,一会儿就驶出了城。
车停下,两边绑匪又蒙了我们眼睛,方才推了我们下去,一会儿穿林,一会儿过桥,一路踉跄,好不容易,到了一处地方停下,去了蒙布,我们正置身在一个破雨亭下。雨亭旁,搭了一间茅草棚。除了一大堆散乱的干草外,里面空空如也。
我看看四周,荒山野岭的,这里离城之路不知几何,绝对已经是很远了。落到这个地步,如此看来,我们注定是凶多吉少了。几个女人,早已面如死灰,就连那个不可一世的洋女人,这时也失去了狠劲,呆若木鸡。
很快,我们如几段木桩一样,被她们丢进草堆,眼看着他们哼着下流歌儿离去。
五个女人,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秋风渐起,不久,淅淅沥沥又下起了雨。草棚下,不堪风雨,不久,个个女人都成了落汤鸡。
天色渐渐暗沉,几近黄昏时,才听到脚步声,一伙山贼前呼后拥来到了茅草棚。
为首之人,人称乔二爷。来到草棚下,站定,双手一叉,喉结上一道斜疤,也许是大难不死伤了声带,说话象乌鸦,尖声叫道:“把几个娘们拉出来让爷瞧瞧,这上等的货色到底能值几个钱?”
几个匪徒应声而上,把我们鸭子一样的赶出了草棚。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们只能任由他们摆布。象欣赏牛马一样的看完了,乔二爷大笑道:“不愧是洋场子里出来的,物有所值。难怪大哥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干这一票。佩服佩服!”
有人吟道:“昨日桃花渡,今朝柳叶洲。不知青山外,明日何处楼?”众匪徒齐声叫道:“李大爷来了!”
乔二爷前去,欣喜若狂道:“大哥,真是一批好货,我们赚大发了,干完了这一票,我们可以金盆洗手,远走他乡,过神仙日子去了。”
李大爷一声冷哼,不怒自威,骂道:“小女人养的,没出息。真他娘的丢脸!”众匪徒立时哑口噤声,唯唯诺诺。
此人一顶破帽,满脸络腮胡子,敞胸露背,脚上一双烂草鞋,哪里象一个匪首,倒象一个老实巴交的农夫;不过,看上去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却不知道在哪儿见过。
再看匪群中,衣不蔽体者甚多,不是乱世,他们也不会落草为寇了。这一群人,都是被逼上梁山的。
乔二爷看看艾丽丝,皮笑肉不笑地对李大爷说道:“大哥,赶早不如碰巧,让兄弟们也开开洋荤如何?”
李大爷瞪了乔二爷一眼,乔二爷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子,不再作声。
李大爷扫了我们一眼,对乔二爷说:“是不是她们,千万别搞错了。”
乔二爷道:“大哥放心,一百个错不了。我们等这个机会已经好久了。”
李大爷满意的点点头,道:“给我看好了,除了差错,提头来见!”
乔二爷笑道:“大哥,小弟办事你放心。对付这几个女流之辈,还不是小菜一碟?”
李大爷道:“大意失荆州,小心行得万年船。所有的兄弟都把命押在这一票上了。”
乔二爷一拍胸脯,道:“小弟以命担保,大哥只管摆酒庆功。”
李大爷手一挥,手下喽罗,蜂拥而去。
雨亭下,乔二爷嘴叼茅草,和几个喽罗围在一张烂石桌上,玩起了斗鸡走狗的游戏。
雨还在继续地下着,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几个女人挤在一起,又冷又饿。曾几何时,我远离了饥饿与寒冷,走到今天,这该死的恶魔又从我的灵魂深处窜了出来;更可怜这几个金屋藏娇,何时受过这等劫难,经这一折腾,弄得快奄奄一息了。
夜渐中天,风雨飘摇。几个女人,在又惊又吓中睡了过去。我丝毫没有睡意,斜靠在草堆上,心无所想。
雨亭下,几个喽罗,终于玩累了,东一个西一个的打起瞌睡来。
仰望四周,长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