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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实,所以对于眼前凌风屹立的巨兽,袁阔臣自己心里也没有个底。
这边破邪也是眼珠直转,缓缓踢踏几步,弯腰抬头,准备刘彦昌拱到了背脊之上,吓的书生面目惨白,连连摆手,大叫不止。
袁阔臣嘴角抽搐,掌中白气,大喝着冲了上去。传来巨兽狂吼,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一人一兽撞在了一起。轰然巨响中,大殿内桌椅尽碎,木屑横飞。袁阔臣眼疾手快,化掌为刃,斩在了白虎腰间。
白虎堪堪冲到,喉间叫痛,咆哮声中巨爪以千钧之力横扫过去。袁阔臣躲闪的及,却还是被爪风带过的气刀撕破衣衫,狼狈不堪。
白光一闪,袁阔臣跳至半空,喝道:“畜生,尝尝老子刚修炼出来的‘相思斩’。”只见掌刀锋芒四射,拖着笔直的轨迹轰然而来。速度之快,叫人避无可避。
白虎腰部受创,行动迟缓下来,却是不想袁阔臣还有这般真劲,大意之下再次中招。相思斩乃是五年中袁阔臣自我修炼而成独家绝学。因为平日里对着华山之巅朝思暮想三圣母芳容,时间一长,心中苦闷便逐渐转化成滚滚怨愤悲鸿。在出招之时怨气化刀,带着满腔情绪绵绵祭出,碎天裂地。
破邪来时并无死战血拼之决心,却不想接二连三被击中软肋,虎颜大怒。在硬生生扛下袁阔臣的一记相思斩之后,喉腔咕噜,喷出一丝腥红,急急撤步。袁阔臣落地之后面不改色,心里却是炸开了锅:“我的相思斩连一座小山都能劈开。这家伙结结实实吃了我一掌竟然并无大碍。”寻思处不由心中神慌。
白虎晃了晃脑袋,但觉被这一掌击中之后脑中昏沉,激的它全身热血沸腾,呼呼嘶响。巨兽脚掌点地,化作一道白光,冲向了袁阔臣。后者慌忙躲闪,憋气下抓住了白虎巨尾,嘿嘿大笑:“看你空有一身蛮力又有何用,现在我制住了你的要害,叫你放肆。”
此时跌落在一旁的刘彦昌突然抬手挥舞,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欲言又止。袁阔臣兴奋间但听一声怒吼,巨尾横荡开来,狠狠的砸在了大理石地面上。恶蛟身子急转,全身震的酥麻疼痛,叫苦不迭。
耳旁风声呼啸,袁阔臣从地上弹起,撞到了大殿梁柱之上,剧痛攻心。这时,才传来刘彦昌不紧不慢的一句:“袁公子,老虎的屁股摸不得。”
袁阔臣气急骂娘,愤愤低道:“你姥姥的怎么不早说……”嘴中干咳,竟是突出几颗碎齿。还不等落下,恶蛟便感到一股黑风袭面,眼前豁然白影。
“不好。”袁阔臣双手交叉护胸,残余真劲一并祭出,勉勉强强形成了一道暗褐色气罩。而下一个片刻,便听见一声暴雷惊雨,白虎巨掌拍在了袁阔臣胸口。一阵噼里啪啦脆响之后,恶蛟像一颗肉球一般,砸进了破碎的大理石地面,深深凹陷,再也爬不出来。
实力相差太过悬殊。破邪天生神力,皮糙肉厚。袁阔臣竭尽全力也只能伤其皮毛,而巨兽随随便便的拍掌挥手便叫自己痛不欲生。才几个回合便完败下来。袁阔臣躺在大坑之中,眼睁睁的看着白虎带走了刘彦昌,双眼一闭,痛叫失声。
刘彦昌趴在破邪肩头,一路踏着星光前行,身后苍龙殿变成了一个模糊的黑点。转眼,他已被带到了西华镇郊边地带,人烟稀少,夜魅曈曈。见大白虎就要把自己凉在这里,刘彦昌急了,死死抱住破邪的脖子:“别呀,你准备把我丢在这里啊?”
白虎置若罔闻,肩上一抖,干净利落的将书生震落在地,完毕就要转身离开。却见刘彦昌大急之下跳将而起,跃回了白虎背脊之上。这下可恼怒了破邪。先前是因为杨婵有令,这才孤身前去苍龙殿救人。而现在人已经安全送出了,就没必要再和他纠缠下去了。却不知道这刘书生这般执拗,竟是耍起了无赖。
白虎低吼一声,警示威胁。刘彦昌却是仍不放手,振振有词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你就这样撇下我感情是将我送给那些山精野怪做下酒菜啊。反正横竖是死,干脆你行行好结果了我得了,省得我再在妖精面前求饶受罪。”
破邪一声怪啸,突然一沉,将背上之人弹射出去。刘彦昌手舞足蹈,摔了个鼻青脸肿,趴在地上一时半会动弹不得。却见白虎巨兽最后望了一眼,这才缓缓转身向前走去。没行几步,却听刘彦昌大声嚷嚷:“我知道你是华岳娘娘派来的,回去告诉她我刘玺是不会知难而退的。明天,不,等我从地上爬起来,我就一个人摸索上山。我一定要上去见到她,我有好多好多的话要对她说。你不带我去,我就自己去。”说着书生顽固的从地上挣扎站起,大有一死无憾的绝然。
想必是这番话起了作用,破邪竟是突然停住了脚步,恶狠狠的回头逼视。倘若不是主人有令不得伤害他,恐怕现在这个书生早就被暴怒的巨兽给撕成两瓣了。以破邪的思维来理解的话,现在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眼前这个穷书生。
无耻。
刘彦昌用一种“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否则我还是要上圣母宫”的眼神勇敢的和巨兽对视,脸上一派正经,大义凛然。
无声交流了近半炷香的时间,破邪认输了。
它无法理解人类内心那些杂乱无章的繁复思绪,乱七八糟。
明月如盘,青松横斜。
华山之巅,杨婵一个人斜靠圣母宫殿头铁马之上,双手环膝,望着星辰云海发痴。也不知究竟在思索什么。
今夜不知为何,却是迟迟没有睡意。万丈华山之上,唯有星月陪伴左右,心生共鸣。木然间,却是想起了往事种种,银河飞悬,碧绸交织。身在华山,便不得不饱尝孤寂之苦。灵芝与破邪虽是常日作伴,但凭端的不能敞开心扉。夜静人寐,自己经常便这样坐在铁马檐头,耳边是冰冷的夜风啼鸣,身边流转着天地宝气,雨露星沫。在无数个这样的不眠之夜,杨婵便一个人躲在这里偷偷哭泣。
思念就像洪水一样泛滥心田,冲垮了积石郁垒,冲走了漫天黑蒙,冲淡了天规戒律。每当这个时候,这个柔弱的女子总会想起母亲。现在她才发现,自己是那么那么的像她母亲。历尽浮华之后的沧桑,高贵脱俗的气质以及掩藏在骨子里的桀骜任性。既然值得去拥有,那么再如何残酷的现实也只能为你开山凿路,俯首称臣。瑶姬早在数十年前便用行动证明了一切,天规是人定的,没有改变不了的规矩,只是缺乏敢于面对的决心。人定胜天。
想着想着杨婵便突然失落起来,一颗冰晶滑落,在铁马上溅出了一圈水渍。星图环转,流星飞逝。冷冷夜空之中,传来女子轻声叹息。
再如何思念又有何用,人死不能复生。就像天空中的流星,一闪而过,留下的不过是惨淡的尾迹,风吹发华,灰飞烟灭。
然后就想到了二哥。这个永远不放心自己的大男孩,永远像慈父一般关爱着自己。为了自己,他可以背上逆天骂名;为了自己他也能化身成魔,杀戮无常。因为二哥的存在,杨婵终于还是找到了心中仅存的那一份执念。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
斗转星移,檐铃叮当。杨婵默默俯瞰脚下海云,心中忐忑,思道:“破邪应该救出他了吧?”惶惶间却是担心起了刘彦昌的安危。真是造化弄人,千不该万不该,这傻小子却是挑了华山拜谒寻仙,还没头没脑的撞进袁阔臣的套子中去。要是叫那恶蛟知道了来龙去脉那便是十个刘彦昌也不够他杀了解气的。
却是为何突然想起这个书生来?生不相逢死不相见的,为何偏偏对他放不下心?
“我是怕因为我的原因遭了恶蛟手段,平白丧去性命就不值得了。”杨婵这样说服自己。正沉吟间却听见宫前一处莎莎声响,秋波荡去。只见破邪脚尖点地,落在了庭院内。而在它背上,竟是坐着一位秀眉书生,正好奇的左右张望惊甫未定。扫视间,正好撞上了杨婵居高临下的绵绵电波。心中激荡,双眸光耀。
“是你!”
“是我……”
杨婵尖声而起,既惊且羞,似怨似怒,娇叱轻呵:“你来做什么?”
刘彦昌自下而上望去仙子,但见飞火星云,津迷百舸。冰雪连天万星闪烁之下,一片波光粼粼,风雨清澄,夜风荡过,吹拂起寒光阵阵,碧玉青光。杨婵犹如一朵天山白莲,妖艳明眸,不可方物。书生双唇微启,目不转睛,大气也是不敢再出。
杨婵见状更是娇怒万分,随手飞袖,刮起一阵寒风,竟是将刘彦昌吹到了空中。然后,摆手,风止,书生尖叫一声摔将下来,狠狠的砸在了地上,呲牙咧嘴。
“娘娘……华岳娘娘……”刘彦昌终于说话了,他双手撑地爬了起来,灰头土脸狼狈不堪,“三圣母,我知道是你。你就是她,她就是你。我知道,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一句话说的七零八落,匪夷所思。但是,也只有杨婵才能听懂其中隐喻,女仙脑中巨响,脸上通红燥热,狠道:“住口。”
刘彦昌知道自己失态,赶紧以手捂口,吓的不敢出声。旁边破邪眼珠子咕噜一转,好似明白了什么,摇头晃脑的迈进了一处阴影,消失不见。圣母宫外院处便只剩下了这一男一女。
刘彦昌目光灼灼道:“仙子还记得在下?”
杨婵玉靥微红,蹙眉不语。她虽然光风霁月,但一想起岩洞之夜便心火燎原,气躁心跳。
刘彦昌从女子表情中看出了大概,见杨婵并不说话,便又朗声吐字道:“三圣母,在下今日是特地前来道歉的。当初在岩洞,是在下的不对,却不想一时妄念铸成大错竟是冒犯了圣仙尊荣,罪该万死,罪该万死。”说着便是连连作揖,满怀歉意。想来这个书生真是好笑,冒死上山竟是只为一句抱歉。
杨婵心中一宽,脸上不悦,可是胸间却已经积雪微融,旭日明媚。又见书生一揖到底,诚恳至极:“仙子,刘彦昌自知错已犯下,一死难以结仙子心头之恨。在下虽是读书之人却也是顶天立地一丈夫,敢作敢当。故而在得知仙子就在华山圣母宫之时,执意只身犯险前来为的就是要向仙子亲口吐露这些肺腑之言。这些话憋在刘某胸中五年之久,几已成疾,每每噩梦不安。今天却是终于将一并烦恼抛去,要杀要剐还请仙子定夺,刘某死而无憾。”一席话掷地有声,听的杨婵哭笑不得。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杀他?杨婵心里想着,不再一味的要赶走书生。却见书生一脸严肃,虽然颇具傻气但胸怀正气,洋洒决绝,倒是叫人看了凭添几分好感。
嘴上不说,杨婵依旧冷冰冰的呵斥一声:“话说完了就走吧。”
刘彦昌轻“呀”一声,低声道:“仙子就这样放过在下?”仿佛有点难以置信。
杨婵背对书生,沉默不语。在她头顶之上烟花绚丽,清风如水,长廊星光漫漫,乍一望去就像是清水芙蓉,窈窕婀娜。刘彦昌一声不吭站在地下,痴痴相望,心道:要是时间就此停止,就算是这样和仙子遥相对立也是心满意足,刘某再无他求。
时间慢慢流逝。不知过了多久,星空寂寂,烟火渐稀,偶尔几点白色星光晕开绽放,将整片天空衬托的五彩斑斓。杨婵缓缓抬手,素指轻挥。
“你走吧。”
刘彦昌微微一凛,忖道:“仙子……”
却是从凄冷之中传来干瘪回声,再无应答。杨婵毅然决然,甚至不看一眼,叫刘彦昌身心俱碎,好似咽下了无数冰晶渣滓吞吐难言。要是仙子狠了心惩罚自己,哪怕只是一句喝斥自己也会好过许多,可是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