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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好处的事情,谁会去抢破头?
修士也是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追求长生也是欲望之一,与道家所讲的无欲无求,顺其自然原本就是相违背的。当然,不能否认有的人确实是为了追寻天地间的大道而修炼,但其余大部分人,都没有那么高尚。
这就是为什么天衍宗锐意进取,信誓旦旦要成为天下第一宗门的缘由。
反观上玄宗,近些年确实太低调了。
剿灭妖兽的时候不出头就罢了,连这次开宗门大会,也被天衍宗抢了个先,难免给别人造成一种错觉:上玄宗开始不行了。
上玄宗原本有十三位元婴修士,这几年,其中陨落了一个,剩下十二个,包括七峰峰主在内,还有五名长老,平日里在后山修炼,百年都难得见到一回,更别说掺和俗务。
而且别人或许不知道,周印他们再清楚不过,就在出发来天衍宗之前,上玄宗还出了一桩变故,天璇峰清玄身死,天权峰秋闲云被软禁起来,也不知他们离开之后,清和真人会如何处理。
在世人眼里,虽然上玄宗强盛如昔,但天衍宗也有后来者居上的趋势。
所以上玄宗众人到这里之后的一切,就都有了解释。
他们代表的是上玄宗,无论人数多少,修为几何,只要一亮出招牌,天衍宗就得郑重对待,更何况清莹乃七峰峰主之一,地位非凡,最起码也得是个天衍宗的阁主或长老出来接待。
结果就出来一个宋易安,还把清莹单独请走,留下一个不知所谓的卫然招呼他们,这要是放在镜海派身上,那这种规格就是正常的,但现在是上玄宗,就不止怠慢二字可以形容了,这会儿居然还冒出不长眼来偷袭的。
这不是鲁莽自大,而是有意的挑衅和试探。
挑衅他们失态,试探他们的底线。
所以云纵在心念电转之间,几乎想也不想,直接就祭出大浪淘沙符,把大半个天衍宗都惊动了。
你们不是想闹吗,那就干脆闹大吧!
黄衣男子偷袭不成,索性恶人先告状,摆出一副委屈模样。
“不得无礼!”灰袍男子训斥他,又看着云纵,“师侄虽然顽皮了点,可也从未过火,阁下竟下如此重手,只怕有负上玄宗之名,不妥当吧?”
这是要为自己人找回场子了。
他自恃身份与修为,不把对面的上玄宗众人放在眼里,反而顺着师侄的话先发制人,要迫得他们低头。
黄衣男子笑道:“师叔说得是,终归只是玩笑罢了,这位道友与我认个错,咱们也就揭过了。”
这简直是颠倒黑白,强词夺理!
不过修真界中讲究的是实力,你若是修为高,自然有人与你讲道理,若是势单力薄,那只能任人鱼肉。
天衍宗一心想要压上玄宗一头,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当众羞辱他们的机会。
围观众人虽然心知肚明,所以谁也不会去出这个头,得罪东道主。
此言一出,上玄宗弟子个个义愤填膺,愤怒难平。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但他们何曾学过市井骂人的俚语,只能憋得满脸通红。
“你血口喷人!”
“欺人太甚!”
“堂堂天衍宗,竟然如此无耻!”
此起彼伏的声讨中,便听得周印轻飘飘道:“狗咬了人,你们还去骂狗,它听得懂么?”
云纵正在考虑这事要不要闹得更大一点,突然闻听此言,嘴角抽了抽,差点没忍住笑出来。这人话不多,句句是精华,要是论起骂人不见血,他认第二,估计别人不敢认第一。
其他弟子们眼见周师叔一句话,就把对方说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实在自愧不如,不由都安静下来,揣摩学习他骂人的精髓。
灰袍男人拉下脸,“你骂谁?”
周印看了他一眼:“谁回了就是谁,你说是谁?”
围观人群禁不住发出一阵低低的窃笑,让两个天衍宗的人彻底黑了脸。
自始至终,除了他们俩,天衍宗的人无一出现,那个刚才带着他们走到这里的卫然,更是早就远远地站在一边看热闹。
灰袍男人冷笑一声:“真是伶牙俐齿,连贵派的清和真人也不敢与我这般说话,今日少不得要代你的师长教训教训你!”
话刚说到“今日”的时候,他袖中已经飞出一物,直直朝周印打来,接着才继续说完下半句话。
不仅仅是要趁人之危,还要给周印一个下马威,让他知道这是在谁的地盘,还敢不敢乱说话。
毕竟是元婴修士,那东西朝周印飞来,在场大多数人竟辨认不出是什么,速度之快,更别说出手挡下了。
就连咫尺之距的云纵,也慢了半拍。
上玄宗弟子不由惊叫出声。
旁观众人只当周印这下子定要被打飞出去,虽然冷眼旁观,但眼见天衍宗如此肆无忌惮,一言不合就要杀人,竟连上玄宗也不放在眼里,不免生出兔死狐悲的感觉来。
灰袍男人掷出去的是一根长约寸余的竹片,看似不起眼,实则此物名为凤眼竹,因竹干上有一个个形似凤眼的图案而得名,生长条件极为苛刻,非钟灵毓秀的高山之地不长,所以灵气也十分充沛,修真之人加以炼化,即可变成趁手的武器。譬如此刻,他以元婴修士的修为打出这片凤眼竹,对方猝不及防,应是非死即伤的。
眼看着竹片就要刺中周印的右眼,却忽然在距离眉毛不及半寸的地方生生停住,然后在众人的屏息之中,掉转头,飞向灰袍男人。
说时迟,那时快,周印掷出三道大浪淘沙符,手中洗天笔朝它们点了三点。
三道符箓瞬间化为三道水龙,缠绕在灰袍男人周围,将他团团包裹住。
那头云纵双手虚空一抓,两团火焰凭空生起,被他甩了出去。
两个火球从三条水龙的缝隙里钻入,合二为一,变成一个带着狰狞面孔的火灵,咆哮着扑向对方。
水火本不相容,可眼前水龙与火灵相互合作,威力更甚。
灰袍男人万万想不到周印不仅没有伤到分毫,还有余力反击,一个金丹修士或许不低他,但两个金丹修士一起出手,自己却也占不了上风。
不过他只知道云纵是结丹后期,却怎么也不会知道另外一个还是老妖怪宗师级别的人物,否则他这一突然发难,来势汹汹,真正的结丹初期修士,在面对元婴修士时,未必会有那个反应和准备。
旁人也没料到片刻之间情势逆转,都睁大了眼睛,生怕错过这精彩的一幕。
所谓宗门大会,便是群英荟萃,就算主题是商议对付妖兽一事,也免不了会有一场盛大的斗法,印证修为高下,奠定江湖地位,不过众人都没想到正餐还没上,前戏就已经如此火爆了。
灰袍男人要应付竹刀、水龙、火龙的三层攻势,一时半会无暇分神还击。
旁边黄衣男子大喝一声:“师叔我来助你!”
说罢纵身一跃,凌空而起,双臂一振,袖口被风鼓起而大张,瞬间飞出无数道灿烂金光。
目标不是云纵或周印,而是他们身后的庞逸!
庞逸站在最边上,刚才周印他们与对方斗法的时候,他也跟其他人一样看得目不转睛,专心致志,冷不防噩运从天而降。
金丝锥本身很小,但是数量一多,看起来便像一条金黄色的链子,在阳光下闪烁着令人无法直视的光芒。
他张大了眼,看着那金丝锥破入护身结界,理智告诉他要先后退,再出手格挡,但是身体的反应完全跟不上心思变化,等到金丝锥近在咫尺之时,他才刚刚抬起手。
那些灿烂金黄呼啸而来,还未近身,灵力便已铺天盖地漫涌过来,将他层层笼罩,压迫得喘不过气,眉毛被吹得微微颤动,脑海里浮现出死亡降临的情景。
我要死了吗?
时间似乎静止下来,耳边一切噪音都听不见了。
庞逸没有感觉到预料之中的疼痛,却看到一只纤纤玉手挡在他面前。
然后,慢慢手掌。
那些金丝锥仿佛生了灵性一般,悉数被那只手收入掌中。
豆大的汗珠从鼻尖滑落下来,庞逸张了张嘴,喜极而泣:“师祖!”
那头周印与云纵,没有望向庞逸这边,有清莹在,庞逸自然无虞,那些跳梁小丑也无法再作怪。
而灰袍男子也已化解了他们的攻势,右手并指一划,水龙与火焰被糅合在一起,消匿无形,左手虚空一抓一抛,一把周身流溢火红色光辉的长剑自动飞了起来,挟着数十把凤眼竹片,分头袭向周印与云纵。
这是出杀招了,不死不休!
在场众人一片哗然变色,一言不合,竟要下如此辣手,更勿论对方还是天下第一大宗门的人!
没有人知道灰袍男人究竟是怎么想的,也许霸道惯了,觉得两个金丹修士,杀便杀了,也许是在自己地盘上,所以有恃无恐,不管如何,剑与竹片,不可能再收回来!
不是剑修也可以用剑,而且许多法宝之中,剑是最受青睐的,因为剑乃兵器之首,也是所有兵器之中最富灵性的,但灰袍男人的这把剑,一望便知不是凡品,挟着雷霆万钧的气魄,仿佛要将世间所有东西都毁灭。
云纵冷笑一声,双手举起手中无常刀,自上而下,朝自己面前重重劈下。
而周印面不改色,也不见他如何作势,一道黑雾窜上空中,与红色剑光缠斗在一起。
无常刀竟硬生生将虚空撕裂开来,气流轰的一声卷向空中颤抖的两把剑,霎时间黑雾大涨而红光消沉。
灰袍男人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紧紧拧眉,蓦地呕出一口血,红光几乎被黑雾团团裹住,再也脱身不得。
“都住手!”凌空一声断喝,红光与黑雾陡然分离开来,各自飞向自己的主人。
来人一身白袍,满脸皱纹,须发皆张,盯着黄衣男子和灰袍男人,显然气得不轻,“你们这是干什么!秦无忌,我让你招待贵客,你就是跑到这里来生事的!”
黄衣男子还待辩解:“李师叔,我……”
“住口!”李九章打断他,又望向灰袍男人,“萧师弟,小辈不懂事胡闹,你也跟着起哄?”
萧成君有点尴尬:“也不全是无忌的错……”
清莹淡淡插口:“不是贵派的错,敢情还是上玄宗的错,贵派风度,今日算是领教了,既是不欢迎我们,我们走便是。”
李九章连忙道:“实在对不住,没想到会出这种变故,我代萧师弟与秦师侄向贵派赔不是。”
旁边有上玄宗弟子冷笑道:“刚才若不是两位师叔出手,只怕我们这会儿就要横尸当场了,哪里听得见您这么金贵的道歉呢?”
李九章正想说什么,眼角余光瞥见周印手上的古剑,微微一怔。
“敢问道友,你手上这把剑,可是当年魔修宗师赫连的苍河剑?”
周印见他竟然识得苍河剑,略略挑眉:“不错。”
所有人大吃一惊,目光都落在他这把剑上。
五千年前,赫连渡劫失败陨落,不知所踪,使得他彻底成为一个传说,在他之后,再无真正意义上的魔修宗师,对于如今的人来说已太过久远,然而此时传说竟活生生地出现在面前,赫连曾经用过的苍河剑,在这个不过金丹修为的修士手中。
难怪刚才这人能单凭一把苍河剑,将萧成君打得吐血落败。
李九章道:“不知赫连与你是什么关系?”
最合理的关系,自然是周印继承了他的衣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