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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周辰呆呆看着它。
那头飞澜与魔族男女还在僵持,对方不知飞澜受伤,碍于他的身份和他手上的开天镜不敢动手,但飞澜知道自己不过是强弩之末,撑不了多久,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想虚张声势先吓退他们。
“飞澜,若不是开天镜,我还找不着你!”
天际悠悠一声招呼,隗皓在云雾包裹中缓缓现身,负手而立,面带笑意。
“故友数日未见,何故一脸不快?”他明知故问,又看了周辰与白狐一眼。“正好,人又齐了。”
女人过来见礼,半带歉意半是打探:“今儿吹的是什么风,竟将隗皓仙尊也吹来了,我等是来找那白狐的,却与飞澜仙尊起了点误会,还望仙尊见谅。”
隗皓似笑非笑:“飞澜叛出上界,已非仙族中人,若非你们,我还找不到他,说起来,还要谢你们一声才是。”
魔族男女交换了一个眼色,女人笑道:“既然如此,我们就不打扰二位仙尊叙旧了,这便告辞。”
隗皓看着飞澜明显苍老许多的面容,道:“值得?”
飞澜没有理他,反倒转头对周印道:“你方才说得不错,是我一时冲动,连累了你们。”
周印没有说话。
隗皓目光一闪,先发制人,手中五指张开,一团五彩斑斓的丝线朝他们当头罩下,隐隐可见交错斑驳的纹路。
白玉簪化而为剑,手中灵隐剑不可谓不慢,但剑刃一碰到那金网,便轻轻滑开了去,毫无作用。
隗皓冷笑:“米粒之光,也敢与皓月争辉!”
飞澜祭出开天镜,镜面光芒大涨,金网生生停在半空,被阻住来势,却也没有被隔断。
他微微咬牙,额头上的汗水一滴滴落下。
隗皓悠悠道:“飞澜,你元气大伤,不是我的对手,把那东西交出来罢,我可回去为你求情。”
飞澜不答,却以传音之法对周印道:“我快撑不住了,原想着与他拼个玉石俱焚,却不愿连累你们,且我有一事相托,请你帮忙。”
周印道:“说。”
他手下不停,从须弥戒中拿出一张又一张本来就写好了的符箓,在二人周身布置法阵,协助飞澜。
眼下他修为尚浅,加上隗皓有备而来,法阵的作用实际上杯水车薪,可毕竟也还能让飞澜得以喘口气。
“我这里有一件东西,叫洗天笔,本是受人之托,欲转交妖族之主的,便是我先前没法与你说实话的苦衷,它十分重要,不能落入隗皓手中,如今暂存你处,还请你在遇见其它妖族中人时,将此物转交,在那之前,你可先将其作为法宝来用。”
他说罢,掌心出现一支晶莹剔透的玉笔,笔身淡淡流光,精致玲珑。
情势所逼,飞澜来不及多说,只得言简意赅将洗天笔的用处说了一遍。
周印接过玉笔,放入须弥戒。
隗皓见状大怒:“飞澜,你不将此物予我,却要给那小修士,当真以为你们今天走得了吗?!”
飞澜冷笑:“我虽不中用,可也是上界仙尊,与你实力相当,如今虎落平阳,别的不会,与你斗一斗,还是可以的!”
开天镜换了个方向,白光陡然变成紫光,金网应声而裂,隗皓早有所料,手掌一翻,降龙戟入手,就着金网裂开的空隙刺过来,声若洪雷,势如闪电,令人目不暇接。
降龙戟配合着主人的灵力,戟未至而灵力已经铺天盖地涌了过来,飞澜脸色愈白,嘴角溢出鲜血,却不肯后退半步,他张嘴喷出一口鲜血,落在开天镜背面,镜纹入血,原本逐渐消弱的光芒又突然涨了起来,并且越来越亮,以至于将所有人都笼罩在光芒之中,令人睁不开眼。
“天地同寿?!飞澜,你疯了!”隗皓又惊又怒,但镜光万丈之中,他的声音已显得十分遥远。
他用上毕生修为来换取开天镜的威力全开,不仅是隗皓,就连在他旁边的周印,同样经受不住这等强大的灵力流窜压迫,口鼻出血,无法动弹。
耳边传来飞澜的声音:“多谢你一路相送,如今,却要说声永别了。”
周印的意识逐渐陷入模糊,唯有胸口那团温暖微微蠕动,一直都在。
第 26 章
再次睁开眼睛,熟悉的景色映入眼帘。
龙影潭。
又回到了原点。
他与余诺二人,正是从潭下进入洞府,从而到了六万年前,亲眼见证那一个波澜壮阔,惊心动魄的时代。
周印运转灵力,检视了一下自身状况,发现先前受的伤非但痊愈了,而且还在不知不觉中顺利晋阶筑基中期。
原本他已经到了筑基初期圆满,只差闭关便可成功突破关卡,却没想到因为有了那一趟经历,心境与修为都经受了磨练,自然而然便晋阶了。
一觉醒来,恍如隔世,唯有须弥戒中的洗天笔,才能证明他确实遇见过那些人与事。
将洗天笔握在手中,周印发现笔身刻着细细的纹印,只因太小,辨认不清。
飞澜言犹在耳,洗天笔虽然珍贵,却并非能够呼风唤雨的逆天法宝,恰恰相反,它的能力是根据使用者的修为来决定的,也就是说,周印有多高的修为,这件法宝也才能发挥多大的作用,假使现在一个炼气期修士拥有它,同样也只能让它发挥相当于炼气期的力量罢了。
当然,如果周印能够成功突破结丹甚至元婴的话,这件法宝的用处也会随之越来越大,但它终究只能附庸于人的力量,而非凌驾于人之上。
这很好。
周印并不觉得失望,他向来就不会把自己的性命寄希望于某件外物身上,这世上最可靠的,莫过于自己。
当时飞澜希望周印最后能找到妖族人,并将这件信物归还,周印也没有兴趣将别人的东西据为己有,但六万年前和六万年后还是有差别的,如今的妖修多数藏匿起来,不知所终,想找到一个也不容易。
而唯一的一只……
他低下头。
周辰无辜地回望。
“娘……要亲,亲……”讨好而谄媚地蹭蹭,会说的词汇终于不止一个了。
“你的教育应该提上日程了。”周印面无表情道。
周辰呆呆看着他,晴天霹雳。
为,为啥……
为啥能从看那支笔,想到它的教育问题上来?
明明是毫无关系的事情……
都怪那支讨厌的笔!!!
他回到季府,季荣一家见到他,大喜过望。
周印这才知道,距离他上次离开,与余诺一同下水,已经过了三年有余。
季荣一直在担心他,这会儿看见人,才算是心头石落了地。
三年不见,季贞怜出落得越发水灵,也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父母为她择定本县一户殷实人家,男方的人品听说不错,照理是桩金玉良缘,可她眉宇之间总有股挥之不去的淡淡幽怨,显得怏怏不乐,可母亲曹氏一追问,又不肯说,只好当她是女儿家出嫁前不足为外人道的小心思。
因为带着周辰,周印便不想那么快回门派,起码也得等周辰学会一些法术,有了自保能力之后再说。
若是放在前世,以自己的能力,自可让周辰安全无虞,可现在情势不同,他现在的修为实在说不上高,总有顾全不到的地方,如果周辰还像现在这样懵懵懂懂,迟早得遭遇危险。
他提出想在季府住下一段时日,舅父季荣自然是极高兴的,忙不迭便答应了。
平南军那边,惠钧因着周印的关系,也嘱咐县令对季氏一家多加照拂,朝中有人好办事,有了官府当靠山,季荣铺子里的生意越发好起来,反倒是当初陷害他的那个对手,因为经营不善,早已穷困潦倒,家破人亡。
由于这层缘故,季荣一家对待周印,亲切之中又多了一层敬畏,修士地位本就较普通人来得超然,所以在季荣眼中,自己这个外甥同样也是神通广大,能为季家带来福祉的,为此他特地在自家府中单独辟了一个小院子,让周印住进去,又嘱咐仆役不要轻易去打扰他清修。
周印又恢复了平静而规律的生活,每日除了修炼,就是教导周辰。
当务之急,是让它学会最基础的隐身术。
这个小法术不需要使用者有多深的修为,只要在念咒或者写符,就可以达到隐身的效果。
当然,这种隐身术只是一种低阶幻术,对于高阶修士来说,无异于班门弄斧,雕虫小技,但是眼下周印的须弥戒空间里没有灵气,只能存放一些物品,而无法容纳生灵,如果要带它上镜海剑派,势必需要学会这个小法术,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周辰灵智尚未全开,无法化形,连舌头都捋不直,更别提写字画符了,周印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
但此刻他还没有意识到,这是一项更为艰巨的工程。
他用毛笔蘸清水,在周辰的脑袋上画了一个符咒,然后默念口诀,将符咒固定下来。
“现在你只要心中默想一件事物,如花草树木等,自然可以幻化成你想要的模样。”
周辰眼睛湿漉漉地望着他,带了点迷惘。
周印道:“不限于草木,便是你心中喜爱的一件东西也可以。”
喜爱的……
周辰歪着脑袋,很认真地思考。
脑袋渐渐有了变化,眼睛,鼻子,嘴巴,依稀能辨认出人形,仔细一看,还能看出是个缩小版的周印,只是底下依然是一身绒毛,十足不伦不类。
周印额角一抽。
“变简单的。”
周辰冥思苦想,小眉毛差点皱到眼皮上去了,这才变成另外一个东西。
一块雪白雪白的梅花糕。
跟刚才曹氏着人端过来,现在还放在桌子上的那盘一模一样。
周印默默地,无声地叹了口气。
“行了,变回来吧。”
梅花糕跳了两下。
又跳了两下。
“娘,变,变~~???!”
完蛋了,它想不起自己长什么样,变不回来了!
周印:“……”
时间一日日流逝,又过了两载有余。
自那日在洞府中分别之后,余诺再也没有出现过,周印也没有刻意去打听,他与这人,不过是萍水相逢,并无多深的交情,况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际遇,余诺既然选择了自己的路,便要自己去面对。
惠钧倒还时不时派人过来问好,周印偶尔也会应邀到平南军营中小坐,惠钧虽是凡人,但阅历极丰,性情爽朗,周印与他倒也可以聊上几句,虽然多数时候都是他在说,周印在听。
但他最后一次派人过来,却不是请周印过去叙旧,而是带来一封信。
信中说,安阳国基本已经归顺,平南军奉帝命,不日就要拔营回东岳都城上京了,知道周印不喜俗礼,就不亲自向他道别了,此去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见,祝他修行有成,善自珍重。
周印看罢,对信使道:“我曾赠予你家主人三张传音符,让他妥善收好,若有急事,可通过符文传唤。”
来人恭恭谨谨地道谢:“小的代我家主人致谢,主人还有一事让小的转达,与周家村有关的那批神秘修士,主人那边会继续帮先生追查下去的,如有结果会立即告知。”
周印答:“知道了。”
以他现在的能力,就算知道那批修士的来历,也未必能奈他们何,不过来日方长,这笔账暂且记下,总有一天是要算的。
对方道别离去,周印转身回府,碰上迎面走来的季贞怜。
“听爹爹说,表哥要回门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