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担,虽然他还尚未把这句话真正投入实践——因为杜月笙留下的保镖不会松开狗链——但很明显,整个房子除了保镖所有人都被这个小胖墩给吓怕了。
写大字?请老师?
哼,就他这几次观察的结果来看,小家伙根本就没认真学过。杜月笙现在正是事业上升的关键阶段,能保持一两天来看杜从岚已经是重视他的表现,至于检查作业什么的,最多就嘴上说说,十次里有个一两次算不错了。
糅兴看着怀里的小孩儿,胖嘟嘟的脸蛋上,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神采四溢,机灵的不得了。他头一次有了一点身为父亲设身处地的担忧,万一儿子长大变成了不学无术的小流氓怎么办?
虽然这只是儿子其中的一次转世,但他毕竟是要真正过完自己的一生…而且糅兴还不得不在一旁陪伴他渡过。儿子并非每一次转世都能以无疾而终为结尾,或者一生中没有波折和痛苦,可每当那种时候,他往往只能默默忍耐着站在一边,看着不属于他的孩子在命运里颠沛流离,辗转沉浮。
一世又一世。
在糅兴不着痕迹观察杜从岚的时候,杜小少爷也在光明正大的偷看他。
父亲很少会告诉他外头一些黑道白道的势力,顶多偶尔讲一两个商界或者学界的名流。他知道这是因为自己太小了,又暂时见不得光,所以知道了也没用,即便见到了本人怕也对不上号。不过他现在倒真想知道,抱着他的这人是个什么来头,或者说,有没有来头?
“你…你叫什么名儿?”他实在忍不住问道,小肥爪儿动了动。
糅兴从沉思中回神,闻言有点动容。
他只停顿了一秒,就开口说道:“我姓轩。”
杜从岚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下一句。他瞪着水汪汪的眼睛瞅对方,这是什么意思捏?
糅兴也看着他,表情变得有点不耐烦:“看你模样,你父亲应与我年岁相当——我难道当不起你一声叔叔?”意识就是反正你也喊我叔叔,知道全名作甚么…实际上,他也没想过给自己编个全名什么的。
杜小胖扁嘴巴,其实姓轩的看着要比他父亲稍微年轻一些,约莫也就二十七八的样子…要叫哥哥勉强了些,叫叔叔么…他又不太愿意…
“轩…轩…”他张小嘴嗫嚅半天,突然眼睛一亮,得瑟喊道:“轩轩!”
糅兴的俊脸顿时黑了。
杜小胖真是得意极了,他扭着小屁股左摇右摆,嘴里还念念有词:“轩轩轩轩…这名儿真好听…轩轩我喜欢这名字,你喜欢吗?”
糅兴眯起略狭长的黑眸,忍了忍,最终还是由着他叫了。也罢,他想,这好歹也算是个独有的、亲近的昵称…反正也不能叫他爹,叫什么都一样。
他带着小孩儿跨进南京路比较大的一家珠宝玉器行,这里靠着黄浦江,又是英租界扩张而成,所以整个社会风气都变得非常的开放。杜从岚这一回顺利的挣下地,虽然还被糅兴捏着爪子,但他已经开始兴奋的环顾这间店铺。这宏盛珠宝行在道光年间仅仅只是经营玉器,养得几位好师傅,如今搬到了租界又靠近码头,沿江运来的海外宝石珍珠才让这家店重新焕发了青春。
店里非常时髦的贴了白色淡花的壁纸,水晶的大吊灯,还有两边一组组的沙发,玻璃茶几。最打眼的当属那些全部由玻璃制成的展示柜,里头的首饰珠玉在灯光下闪烁着迷离的光彩。就连一旁的掌柜和伙计都换上了精神的西装马甲,头发用头油梳得油光水滑。
杜从岚带来的那几个人此时也看明白了,糅兴那周身的气度显然不是个寻常人,且又对小少爷没有恶意…何况这里也是英租界,巡捕房的人他们都熟得很,不怕小少爷会出事。他们都安分的守在店外头,只有保姆紧张的跟进来,但还算有眼色,只局促的坐在角落的沙发上盯着杜从岚,生怕一不留神把人弄没了——杜月笙非得活剐了她不可!
“我们可以一家家店慢慢看,有喜欢的就买下。”糅兴不能说他不知道哪里卖糖果,只能这样慢慢找。他松开小孩儿的手,轻轻推着胖墩墩的后颈子让他去柜台那边。好吧,他也是很想有多一些的时间和儿子相处。
杜从岚早就瞄上一样儿东西了!那些个耳环戒指簪子玉佩他是没兴趣,再说也没到能欣赏的年纪,更不可能有送首饰的对象——不过有一个小柜台,那里头摆放着稀罕玩意儿。他一眼就看见里头有一家全部贴着水晶的四轮马车,制作的格外精致,就连驾驶马车的红毛的脸都能看清,打着的领结是小拇指甲盖大小的红宝石雕成的,还有马车顶上飘扬的小旗子。车里头坐着一位穿着蓬蓬裙的金发淑女,她在马车的车窗里往外看着,瞧着漂亮极了!
掌柜一见他们进来,就知道肥羊来了。他有些摸不准眼前这年轻绅士和小阔少爷的关系——看着像是父子,青年看着又太过年轻,而且那保姆那么紧张…不过他不是很在意,不管怎么样,只要能做成一笔生意他就一年不愁吃穿。
“这位小少爷眼光好,”他亲自到杜从岚身边推销:“这架马车全部由水晶镶嵌,其中的蝴蝶结,旗子和小姐的嘴巴,帽子都是红宝石做的,您再瞅瞅这两个小人的眼睛,可都是蓝宝石…还有这个…”
杜从岚不耐烦听他讲,两只小肥手扒拉着柜台回头就望着糅兴,嫩声嫩气喊道:“爸爸,给我买这个!”
糅兴正从上衣口袋里取了一只雪茄,听到这句话手一抖,雪茄差点掉在地上。他脸上神色未变,眼中却多了复杂的意味。
“爸爸…”杜从岚见糅兴面无表情,有点胆怯,但很快又炸毛乱跳:“爸爸爸爸!!你答应的,想买什么都可以!!我要这个我就要这个!!”
糅兴把雪茄递进嘴里,嘴唇无意识的微微颤抖。他极力稳住自己,挥挥手含糊道:“给他包好。”
杜小胖和掌柜同时喜笑颜开。
保姆的脸色不太好看,她眼神游弋的看了看小少爷,又看了看那个陌生的年轻男子,小少爷竟随便叫人爸爸,而且还和一个陌生人到处乱逛…再加上不听话出门…她心里不由对杜从岚起了一点怨恨,晚上让老爷知道了,小少爷不过挨一顿骂,可她全家老小怎么办呢?
她再抬起头,结果竟然正和那年轻男子的冰冷视线对上,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糅兴移开目光,看着小家伙颠颠的背影随口道:“好了没有?我们去吃些东西。”
杜从岚把装着昂贵手工的锦盒子扔到保姆怀里,又哒哒哒跑到糅兴身边,仰着小脸蛋瞅着他直乐。唔…他的决定果然是英明的昂!!
糅兴静静看着他干净透彻的眼睛,奶白奶白的小皮肤,还有小嘴边上可爱的小梨涡…最后蹲下来,捏着小家伙的爪爪轻声说:“再…叫我一声?”
从岚困惑的瞅着他,卷卷的睫毛上下翻飞。他想了想,张嘴巴喊:“轩轩?”
糅兴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凝视着他,半晌站了起来,揉揉他的软毛带他出去。
“走吧,吃东西去。”
从岚牵着他的手指一路走,时不时抬头看他。他是故意不喊他爸爸的…只是觉得不想那么称他的意…或许还有点那么小得意什么的…可是现在他又有点后悔呦,会不会是轩轩的儿子死了怎么地,刚才轩轩好像非常失望的样子捏…矮其实他再叫一声也没什么啦,大不了等一会儿买东西时再喊就是。
等到华灯初上,杜从岚才心满意足的挥别糅兴回窝去。
杜月笙一个多小时前就等在客厅里,表情阴沉的盯着大门的方向。有个保镖提前回来知会了他一
声,他那会刚赶回来累得很,而且查半天还查不到那男人的底细,只得等儿子回来再计较。
杜从岚终究没去成经博会,因为他被杜月笙打了二十下屁股,然后坐在杜月笙的怀里写完了十篇大字,最后才吃了一点夜宵,被抱着去洗了澡。
“以后还会不会随便喊别人叫爸?”杜月笙靠在床上,看着坐在身旁刚洗完澡的儿子。
从岚蔫蔫的摇头,抱着自己肥嘟嘟的小腿儿无意识抠脚丫丫。
杜月笙叹了口气,伸手把小胖墩抱到自己怀里,一股热乎乎的奶味传入鼻腔,好闻的紧。他一下下的抚摸着儿子受伤的屁屁,心里颇不是滋味。
他从来没对阿岚动过手,可这回是真的生气。不,也不能说是生气…应该是无力吧…他知道儿子希望能跟他一起出去,在别人面前喊他爸爸,可他偏偏做不到。虽然是他对不起儿子,可这回他也被伤了心。
“阿岚只有一个爸爸,对么?”他喃喃的用下巴蹭儿子的软毛:“阿岚是要我,还是要那个叔叔做爸爸呢?”
杜从岚被父亲低落的情绪吓到了,他毕竟才五岁,父母的情绪很容易就会影响到孩子,所以他蜷缩着小身子抽噎起来,小肥爪儿揪着杜月笙的睡袍不放。
“不要…不要别人…要爸爸…要爸爸——”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委屈的不得了。
杜月笙心里平衡了,然后又开始心疼。为个陌生人,把儿子弄成这样…他真是糊涂。于是傻爸爸又开始抱着儿子来回晃,低声哄着儿子,给擦眼泪。
糅兴在黑暗中看着这一幕,感觉自己的心好像已经麻木了。这几百年几百年的,小家伙的喜怒哀乐都与他无关,即便中间有过短短的交会,又怎能抵挡的过命运的洪潮?这一次看来也一样,他终究还是要等着,慢慢的等着…等到真正能把他接回去的那一天,谁都别想再夺走他!
除了他轩辕氏糅兴,他不会再有别的父亲。
一晃便是十年过去。
这一年杜月笙踌躇满志,不但获得了蒋介石的支持,在南京政府担任多项职位,同时还开始涉足金融业,最让人津津乐道的是,他第四次做了新郎官儿,把沪上的名伶姚玉兰给娶进门当了四太太。在此之前,加上收养的大儿子杜维潘,他已经有了六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可谓是妻妾如云儿女成群,正是男人春风得意的时候。
杜从岚仍然没有踏入法租界杜公馆,不过他还是杜月笙最为钟爱的儿子。杜月笙在这一年开始筹备重建杜家祠堂的事情,实际上就是为了他的阿岚能够正大光明踏入杜家,他为这一天已经准备了十年之久。杜从岚今年十五岁,已经不像小时候那样介意,毕竟父亲的儿女太多,他觉得再去那个杜家也没意思…反正他知道父亲最重视他就行了。
何况,此时上海的上流社会,尤其是和杜家来往紧密的人家,其实都已经知道杜从岚的存在。沈月英早就被幽禁起来,杜月笙后来娶得这些老婆都是唱京剧的出身,比起沈月英,这些女人更加聪明世故,即便知晓有这么个私生子的存在,她们也不在意——最起码是装作不在意。
杜月笙儿女这样多,再多一个也不过是锦上添花,有甚要紧?
南京路,楼外楼。
新新大舞台的屋顶架起庞大的棚子,巨大的空间里热闹非凡,不但有说书、杂耍、滩簧、大剧场、兰花会,甚至还有一个跑驴场,各色小吃茶楼都在这个游乐场里开设了棚子,大厅雅座一样不缺。
杜从岚懒洋洋的歪在沙发上,一旁的鎏金小屏风围成一个小小的雅间,虽然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