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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是言湘。
真珠冷冷地看着她，“你不是要我帮你一起对付他吗？现在竟为他求情？”
“我们真正要对付的人，并不是他。”
言湘看了眼真珠胸前和手臂上的伤口，神色有些复杂，但最终，她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转过身，对着炀双手结下法印，指间金光流动。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收！”
金光疾射而出，炀原本就微弱的元神顿时在金芒中灰飞烟灭，消失无踪。
一切，终于结束了吗？
真珠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似乎想要离开，但脚下一个不稳，幸好及时伸手扶住了树背。
“真珠。”言湘在他身后轻叹了口气，“我帮你缝一下伤口吧？”
“不需要。”真珠用额际轻抵着树背，微微喘息，似乎太高估自己了，擎天破斩极耗灵力，而且自己身上还带着伤。
虽然他只是个傀儡，虽然他不会流血，不会痛，但这一刀差一点就可以让他魂飞魄散了。
……他，也是会死的！
“带着这样的伤口到处走，会吓坏很多人的。”言湘不理会他的拒绝，竟强行拉着他坐了下来。
她这一拉看似没用什么力量，但真珠却全无半分反抗的力气。
这个看起来很普通的女人并不是平凡之辈。
真珠意识到了这一点，不想、也没有力气再挣扎，便索性闭上双眼，任由言湘为自己缝伤口。
她们母女俩还真有些像啊，都喜欢帮人缝可怕的伤口吗？
真珠唇角微微一牵，想冷笑，但想起杨妤，心底忽然间又掠过了一丝疼痛的感觉。
那一天，她也是这样温柔地为自己缝着伤口……
“你已经帮我杀了炀，为什么不跟我提我们之间的承诺？”
言湘一边帮真珠缝着伤口，一边轻声地问。
“不需要。”真珠微微睁开了眼，冷冷地回绝，但那半掩的眸光之中，却有一丝落寞闪过。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心灰意冷了？
他已经不想成为人了。
因为……已经没有意义了吗？
还是因为，害怕当真正成为了人，当真正有了人的感觉，他会承受不了那种真正的痛感？
“小妤，并不是真正想伤害你。”
言湘抬起头，看了眼真珠苍白得几乎透明的脸庞。
真珠没有应声，只是静静地半靠着树背，微掩眼帘，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其实，降灵也很担心你。他和小妤正在到处找你。”言湘轻叹了口气，缝好伤口，收起了针线。
真珠冷笑，整理好衣服站了起来。
“告诉降灵，我一定会杀了他。”
言湘跟着站了起来，“为什么你一定要杀降灵？我已经从小妤那里知道你们的事了，现在降灵成为了人，你们的命运轨道已经改变，根本就——”
“不用你多管闲事。”真珠冷哼了一声，就欲拂袖离去。
然而，言湘接下来的一句话，却阻住了他的步伐。
“其实，你是嫉妒降灵吧？嫉妒他比你幸福，比你有更多的人爱护——”言湘盯着真珠僵直的背影，继续道：“我想，你心底真正的愿望其实是想取代降灵吧？因为你羡慕他！”
“住口。”真珠霍然转身，那幽沉的眼眸聚满了森冷的光芒，如果眼神可以杀人，言湘早已万箭穿心了。
言湘无奈地苦笑，“其实，你根本不用羡慕降灵。你也可以成为一个真正真正的人，也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一切。”
成为真正的人……拥有自己的一切吗？
真珠眼中的森冷渐渐微弱了下去，被一丝淡淡的悲凉所取代，但仅是一闪即逝，又恢复了以往那种冷漠傲慢的目光。
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你赶在你女儿前面，跑来这里跟我说这么多，并不是单纯地跟我谈心吧？”
言湘一怔，诧异于真珠的敏锐与犀利。
“不错。我特地赶在小妤他们之前找到你，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我不会再帮任何人。”真珠冷冷地拒绝，就要离去，却被言湘一把拉住。
“真珠。”言湘牢牢盯着真珠良久良久，忽然跪了下来，“我只想请你救救小妤。现在，只有你才可救她。”
第九章 被封印的心（1）
“这座森林怎么好像永远都走不完啊？”
丛林的深处，小狐妖汤远抱怨地挤出最后一句话，终于累得瘫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他们在这座森林里走了整整一夜了，眼看天都要亮了，但依旧没走出去。
“真是没用。”杨妤敲了下小狐妖的脑袋，抱起了它，“你这才走几步路啊？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呆在别人的肩膀上。”
小狐妖吐吐舌，不敢再做声。
“不过，这座树林真的有些问题。”师宴一边打量着四周，一边蹙眉沉思。从踏进这里开始，她和降灵就都没有感到什么异样的气息。而且，他们一开始就是一直朝东面走的，并没有绕过什么弯路，但这条路却像是永远也没尽头似的。
“这里被高人下了结界。”
降灵终于得出了结论，但他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什么？竟被下了结界吗？”杨妤闻言顿时跳了起来，冲到降灵面前摇晃着他的双肩，“降灵，你早知道了，是不是？为什么不早说？”
降灵很无辜地看着杨妤，似想说些什么，却又被杨妤摇得一阵头晕目眩，“啊，快想办法啊，我们得赶紧出去。”
似乎被弄痛了，降灵微微蹙起了双眉。
“喂，小丫头——”师宴再也看不过去，拉回了降灵，“不要这样摇晃他。降灵身上还有伤。”
“啊——对不起——”杨妤沮丧地垂下头，她实在太担心真珠了。
师宴轻叹了口气，拍了拍杨妤的肩，“小丫头，这么垂头丧气可不像你啊！”
“可以出去的。”降灵忽然淡淡地说。
杨妤顿时眼前一亮，“快说，有什么办法？”
“马上就可以出去了。”降灵看向丛林深处，“因为有人来救我们了。”
他话音方落，丛树的那一边忽然飘来了一股浓郁的酒香。
“降灵啊，你真不愧是法力高深的阴阳师啊！”
随着笑声落下，一道红色的身影已出现在众人面前。
“娘！”杨妤惊喜地看着突然出现的言湘，连忙跑过去，“你怎么知道我们被困在这里了？”
言湘看了杨妤一眼，“小丫头，都说你是半吊子，应该跟降灵好好学学。”
杨妤暗暗吐了吐舌，“好啦，我是半吊子，是半吊子。娘你有没有办法带我们出去？”
看着四周众人殷切的眼神，言湘长长叹了一口气，最后，摇了摇头。
“没有。”
篝火已经燃起，温暖而高涨的火焰，驱走了秋夜的寒意。
众人坐在火堆旁，一边吸取着温暖，一边商讨着如何走出这座森林。
“娘，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杨妤往篝火丢了些干柴随口问。
“当然是跟着你们留下的记号来的呀！”言湘轻笑，又拿起酒壶自斟自饮着。
“呵呵，娘真不愧是高手啊，我们在林子里转了半天，早忘记要留下记号了。娘竟然也会找到我们。”杨妤说者无心，但听者却是有意。
师宴细心地捕捉到言湘拿着酒壶的手顿了顿，但脸上却依旧一副笑盈盈的模样。
“小丫头，你以为娘是你吗？”
“我当然知道啊！”杨妤轻耸了耸肩，“一直以来我都知道比不上娘啊！我有这自知之明。”
言湘失笑，“你这个小丫头还真没志气啊！专灭自己威风吗？”
“我们真的走不出去了吗？”一旁烤火烤得很舒服的小狐妖终于忍不住插嘴，他可不想一辈子都在这座林子里转悠啊！
“这是无为之界。”降灵忽然淡淡地说，但他的眼睛却看着言湘，“你是法力很高明的女巫。”
杨妤怔了怔，她知道她娘是深藏不露的女巫，但降灵这两句话明显前言不搭后语。
师宴看了言湘一眼，（奇。书。网）挑了挑眉，她已经明白了降灵的意思。
她笑着，托腮看向言湘，“杨夫人，可以告诉我们为什么吗？”
“你们在说什么？”小狐妖左看看，右瞧瞧，显然也跟杨妤一样一头雾水。
言湘轻笑，“其实降灵真的很聪明啊！”一边说着，她一边漫不经心地饮着酒，风中酒香四溢，扑鼻而来。
“我不聪明。”降灵摇了摇头，“师宴说的。”
言湘忽然扔了酒壶，从树下站了起来。
“看来想瞒住你们两个是不可能的。”她挑眉笑了笑，“不过，我也并不打算再隐瞒下去。”
“你应该知道真珠在哪里吧？”师宴的脸上并没有愤怒之色，也是一副温柔含笑的模样，眼睛里却有慑人的光芒掠过。
“娘，你们究竟在说什么？”杨妤的心底闪过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不错，这无为之界，是我下的。”
言湘的话让杨妤震惊地呆在了原地。
“娘，为什么？”
言湘轻叹了口气，并没有回答杨妤，而是看向降灵和师宴。
“真珠去封神谷了。”
“封神谷？”降灵闻言微微蹙眉，“封神谷是封印放逐之神的地方，真珠不能去。”
真珠身上拥有的，是鬼之灵魂。
去封神谷，他会死。
言湘眼底掠过一丝愧疚与抱歉，“我必须让他去。因为——”她顿了顿，目光又落在了杨妤身上，“只有他才可以帮小妤化去这一劫。”
“什么？”杨妤蓦地睁大了眼，“我、我有什么劫？”
“死劫。”言湘眉宇间带上了一丝凝重之色。
“死劫是化不去的，只有他人代受。”降灵的这一句话，顿时让杨妤变了脸色。
“降灵，你——你是说——”杨妤浑身不住颤抖起来，心底似有什么碎了，“真珠将会代我受过死劫。”降灵点头。
“娘？”杨妤不敢置信地望向言湘，她不相信，她娘会做出这种事，她让真珠代自己受过死劫。
言湘微垂下眼帘，“真珠不是人。若是他去了，并不一定会承受不住这个死劫。但若是你去了，必死无疑。”
那日她那卜出的卦象显示，小妤死劫难逃，唯有三界六道之外的人才是个契机。
所以，取舍之下，她唯有让真珠去冒险。
“不可以。”杨妤站了起来，激动地道：“娘，你怎么可以就这样让真珠去受死？你也只是说不一定，那就是说，真珠还有可能会死。”
“是他自己愿意的。”言湘眼中露出了悲伤的神色，“我承认我很自私，但我只是不想我的女儿白白去送死。我只想赌一把。”
“若赌输了呢？”师宴忽然冷冷地问了一句。
“这是我和真珠之间的约定。”言湘轻闭起双目，“因为，他也不希望小妤死。”其实，她的内心深处也在天人交战着，若是真珠不答应，她也不会强求。
但真珠却是答应了，而且毫不犹豫。
“看来真珠也是喜欢小丫头的吧？”师宴轻叹了口气。
杨妤浑身一颤，沉默了良久良久，半晌，她淡淡说了一句：“娘，放我们出去。”
言湘摇头，“小妤，原谅娘这一次吧。我不能放你出去。”
心，痛得像火烧一般，杨妤忍不住大喊：“娘，如果真珠真的死了，我也没有存活的意义了。”
“是吗？真的一点意义也没有吗？”言湘露出了悲伤的笑容，“那在你的眼里，爹和娘呢？你又放在哪里？”
杨妤怔在那里，心里像是被利刀刺进一般。
她该如何取舍呢？
她不想失去真珠，但她也不想爹娘伤心。
就这样，呆呆等着吗？等着真珠打破那个劫数？但若是打不破怎么办？
……怎么办？
杨妤轻闭上双眼，泪水已禁不住流了下来。
一言不发的降灵忽然站了起来，师宴连忙跟上去。
“降灵，你们去哪？”小狐妖忍不住问。
“去找真珠。”降灵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
他是不会任由真珠就这样承受死劫的。
“降灵。”杨妤忽然唤住了他，“我也一起去。”
言湘大惊，想要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