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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门外响起小太监谨慎的低语,“时辰不早了--”
元敬对他点头,这时候赶去西郊应该正好能遇上从读书台归来的太子。
“备车。”昭明冷声道,门外传来小太监放心的吁声。
没一会儿,书房门开了,走来两列太监提着宫灯食盒之类,恭候他上车。真是太有效率了--昭明看看身侧,元敬隐身于一旁监视着他,无奈只好迈出优雅的步子走向前厅,其实他是不想离开京城的。
西郊距离太子府并不算特别远,行车快的话大约半个时辰就能到。
车上,元敬坐在他对面一路监控毫不放松,昭明则轻轻揉着眉心苦思:事态发展成这样怎么收场呢?
当他跌入这个时代,发现周围再熟悉不过的景色,掐指一算,发现竟来到主人还在世的年代,激动地他几乎忘掉了和泠锐分开的担忧。信步走着,庭院、草木都是记忆中的模样,如今再见,恍如隔世,令他澎湃万千,正要嗤笑自己可能是和锐待久了,染上人类多余的情愁,他撞见了这只镜妖。
过去八百年的光阴里,他从没见过他;而元敬,也从未见过他。
昭明用最快的速度敛了气息,小退一步,冷静观望。结果发现对方的惊讶并不亚于他的,且不说他连妖气都忘了藏,单是何不拢的嘴巴、瞪得老大的双眼、整个一副呆若木鸡,如果这时候昭明出招,一定能置之于死地--这只妖,漏洞百出!
幸好在他动手前元敬开口一句“主、主人”说得兢兢战战,他立刻意识到:他把他当成“主人”了!
打昭明进了太子府到陪葬埋入地下,可以说活人只见过主人。修成人形时,深深烙在记忆里的也只有这么一张面容可作参考(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于是他想顺水推舟假冒主人然后找机会开溜。可是才打定了主意还没来得及开口撒谎,元敬突然翻脸厉喝:“你不是主人!”
“何以见得?”昭明摆出很镇定的姿态,心里却打起小鼓。
“主人这半年都在江南读书台,根本不在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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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桂 花语:蛊惑
叁拾 弁庆草
这下麻烦大了!昭明的额角渗出薄汗,干脆转身跑吧--元敬“啪”伸手掐住他的手腕:“难道你是刺客?”
当时昭明穿着的还是那件枢雨学院的冬季制服,黑色修身,难道穿黑色衣服的就是刺客吗?他皱起眉冷观元敬:除了零,这是他见过的第二只比较缺乏判断力的妖。
“只要我一声喊,立刻就会有人来。快说,你是什么人?”
“你当真敢喊?”昭明决定赌一把,他欠身低语,“你就不怕被人发现你是个妖?”
“你、你究竟是何人?”
满意地看着他神色慌乱,昭明知道自己赌对了,他抽回手:“我啊,是个游历四方的方士。听说宫里有人养妖,作乱朝廷,所以来了。”
元敬闻言立刻瞪圆眼:“你是在指桑骂槐吗?我乃十二日月古镜之一,岂是作乱之妖?”
果然很好骗,一乍话就出来了,昭明故作委屈,叹了口气:“我说的不是你,而是深宫的那只。”
元敬上上下下仔细将昭明打量一番,比起零,他还是有点事故的,他没有立刻相信昭明的话:“你不是一个普通的方士,绝对不是。普通人怎么会知道皇上私养‘腓’的事情。”
偷笑之余,昭明暗自奇怪,据他所知,当朝皇帝偷藏的是“乘黄”,怎么成了“腓”?腓乃上古的物种,有白色的尾巴,外形倒是有点象狸,养之除了能解忧愁没什么其他作用,难不成他们把乘黄当成腓了?真乃滑天下之大稽!不过进而想到泠锐常管零叫狐狸,零总会拍着尾巴很气愤地纠正“是狐不是狸”!看来自古人类就是狐、狸不分呀!
“原来你装成太子是想进宫偷腓!”元敬又一次抓住他,“我不许你利用主人的身份做这等下流之事。”
哎呀呀,这家伙对主人还真忠心,单凭这点昭明自叹弗如。可是他已经懒得与之纠缠了,在昭明眼中元敬不过是能幻成人形而已,修为浅得很,只要他愿意,随便动一根指头就--当心头第二次萌生杀意时,元敬接下来的话让他呆住,只听他说:“不如你我合作,你扮作主人在他返京之际寻来他新得宝物,毁掉它,事成之后我自会带你入宫帮你盗腓。”
“新得宝物?”怎么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元敬诡异一笑:“此物也是一面镜子,盛传是采石匠偶然在灵山妙地发现的、天地间最好的材料铸造而成,还未精雕细琢就自然形成龙纹,极瑞帝王之气。”
带有天然龙纹的宝镜,不就是昭明自己嘛!原来他是想除掉他?见昭明面色发黑,元敬还以为他怕了,开口讥道:“我看你应是有几分胆色之人,连入宫盗瑞兽都敢,一面宝镜不算什么吧。”
“好吧,一言为定。”事关自己,再怒也要咬牙应下。元敬闻言甚喜,伸出手势做击掌,昭明才不要和他击掌,扭头努力藏起厌恶之色,无视之。
之后几日在元敬安排下昭明离开京都,然后再装作太子返京,不想太子本人因得宝镜在读书台多滞留了几日,所以路上没遇到,元敬只好将计就计让昭明以太子身份进入府邸。对元敬这样的镜妖来说欺瞒人类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昭明只管装成人类听凭他“摆布”,一切都很顺利。只是返京途中泠锐从天而降让他大吃一惊。
算算和他们分开前后也不过十日,可又一次看到泠锐,他觉得他变了,变得更象只妖,妖气也格外跋扈张扬,很配那对金色的眸子。顾忌元敬隐身于一侧,他只好忍耐过望之喜,可被泠锐漂亮的眼睛紧紧直视着,嗅到风中属于他的芬芳气息,希望被认出甚至想直接暴露身份的念头不断动摇着意志。如果当时锐能看见隐身的元敬,如果当时他能释出哪怕一丝的气息传递给锐,如果当时他试着回应他心底的声音,如果……如果当时没有隐忍,现在他也不能坐在赶往西郊的车上了!
冷静之后再想当时的情形,他只能庆幸自己的身体可以流汗,元敬看见他因“惊吓”和“紧张”而汗湿的前额,更加相信他是个人类。不过最终锐没有认出他,让他不免惋惜和惆怅,总觉得这短短几日里,他错过的是一些永远也追不回来的东西。
对面传来元敬的轻笑,他不知从哪里弄了把纸扇,绘着写意的花草,很风雅地压在唇边。
“你认识那只妖,我能看得出。”他低声说,“这年头私底下养妖的人很多,特别你这种方士,捉妖不除偷养起来……你是他的主人?你不要他了?”
这个家伙在说什么?昭明眯了下眼,元敬没在意这是个危险的信号,继续说:“我等是作为宝物献给主人的,可不管是被捉来的还是被赠的,也不管主人是否知道我们是妖,如果被遗弃,心情都是一样的,特别是我们镜子……我们会--”
“会碎成千万,”昭明稍微提高声调,语中透着不耐烦和无情,“你们会妖不成妖,器不成器,无法入道轮回,更不能得道成仙。可以说,一旦被遗弃,就是万劫不复。”
元敬面色僵硬:“说得没错,不亏是方士,什么事情都知道。”
『我还知道过了今夜你们就会如此』昭明在心里这么说。这就是为什么以前他们不曾见过面的原因,这十二面镜子早就毁了。
元敬手里的纸扇“笃笃”敲在掌心,无意义的重复的声音,听着心烦。车外,血般的残阳顽固地将夜幕一角染成紫色,天边妖气殆尽,阴冷的气息从地下蔓延出来。冷风让昭明打了个寒战,他顺手放下车帘,却被元敬用扇骨挡住。
“你看那些花,不久就败了,为什么还要开放呢?”
昭明看去,野地之间一片萧瑟之景,飞驰而过只能看见一些草叶在风中瑟瑟发抖。
“现在看不见的花,不代表不存在。可能它们晌午还绽放着。”他看向窗外的眼睛有些呆滞,昭明这才明白他也没看见花。『现在看不见,不代表不存在』想了想,他对车外高声喝道:“停车。”
元敬一脸茫然,接着竖起眉毛:“我们赶时间--”
“我想下去看看那些花。”
西郊附近都是未开垦的荒地,草间大小石块盘踞,距马车较近的路边零星有几丛花攀附在石块上。顶端是小小的几束花冠,七八片尖细苍白的花瓣向四面张开,不好看,却很顽强。如此一丛丛聚集,展望开去竟然发现这一带都是这样的花,它们藏在乱石之间,被高高的草遮挡,但只要定下心去看,就能见到遍野的缤纷。
“果然有花。”昭明轻声道。此刻,他和元敬都能看见花在地府阴气之中逐渐失去生命,这是一种肉眼看不到的枯萎,是没有痕迹的死亡。
“如果这些花是为我所开,”元敬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在空气中隐着,“它们会很高兴让我看见绽放的样子,如果它们是为自己所开,现在应该也是幸福的。”
阴气不仅夺走花的生命也让昭明感到骨子里透凉,他转身走向马车,身后传来元敬幽幽一声:“你有没有想过这些花可能是为你而开,或者希望他们能为你绽放?”
他没有止步,只漠然道:“上车吧。”
侯在旁边的太监躬身放下马车踏板,上车前,昭明回眸看了一眼阴霾四溢的荒野,冷哼。他不需要像花那样绽放、那样美丽,更不需要花为他而开。
车继续前进,前方隐隐有灯火闪动。
“就要到了。”元敬起身将车帘撩开一些,“让车从偏门绕进去,随行的下人我来处理。”说完他跃出车外。
昭明照办着,马车行至别苑后门停下,开门,没有侍从太监,元敬立在门口摇动纸扇等着他。
西郊别苑昭明很熟悉,他径直走向北厢房,主人的书房是第三间。
“你怎么认识路?”元敬起了疑心。
“我能扮成太子,自然也研究过他的府邸。”背起手,昭明对自己的信口雌黄很满意,见元敬看不出什么破绽,他轻笑着继续向前走。穿过花园时他们遇上一队人,抬着筹办秋祭用的器皿,他们看见昭明连忙施礼,昭明则镇定自若对他们叮嘱几句无关痛痒的话,然后挥手打发他们先走,顺便吩咐这些人传话出去暂时不要到书房打扰他。
他的一举一动全被元敬看在眼里。真的太像主人了,像到让他不得不怀疑他!眼看要到书房,昭明停下脚步回头道:“你确定镜子放在这里?”
“当然,”元敬答道,书房已经掌了灯,里面一片通明,“主人每次来别苑都会在书房小憩,重要的收藏他会随身带。”
“这倒是。”昭明点头,主人确实有这样的习惯。
“你说什么?”
“呃,我是说你先进去看一下,万一主人--太子在里面,我突然出现就不方便了。”他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元敬听后觉得不无道理,便找了个空隙施法进去。昭明脸上渐渐展开狡黠的笑容,他知道,这时候的自己,应该正躺在主人的卧室里。元敬一消失,他立刻提起衣摆转向东边。弯弯曲曲绕过花园和画廊,前方出现一片茂密的竹林,竹林环抱的中央是精巧的竹制庭园。
远处传来断断续续丝竹器乐之声,应该是府外西郊秋祭开始了,他虽没亲眼见过,但听说那个祭台上镶嵌了一块地府的门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