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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他夜夜挑灯与众将商议如何杀出一条血路,好不容易能得以安寝时,却在梦中痛叫“钥儿”后醒来,再无法入睡。
一夜复一夜的如此,东阁再也忍受不住,他施以幻术,进入秦邵臻的梦中,幻化成申钥儿的模样,鼓励他,暗示他重拿回苍月的天下,两人携后破了百年前的血咒,那他这一次就能与申钥儿再续前缘!
看着睡梦中渐渐平静下来的秦邵臻,想到因为自已的记忆迟迟不能恢复,造成秦邵臻质在苍月十年,步步惊心,他如感锥心之痛。
尤其是,他的神识搜索顾容月的魂魄时,竟看到皇城上,顾城风下令屠杀顾城亦的皇子公主时,那孩子挺着瘦弱的身板……他眸中第二次流出了血!
百年前,他为了那孩子能活下,生生承受了一道天谴,并违背了顾奕琛,将姚迭衣死前留下的血衣交给了姚氏一族,方换得那孩子进入圣女开启的结界之中。
想不到,百年后,一个原本拥有最高贵血统的皇子竟卑微在地冷宫中苦苦求生,最后,死于顾城风的屠刀之下。
这个仇,他怎么能不报?
可现今的顾城风权倾天下,以秦邵臻的弱势如何能抗衡,别说是这苍月大陆的天下,就算是大魏江山,秦邵臻都一时难以拿下。
唯有,侍机而动。
这三年,他常常灵魂脱体,去大魏暗助秦邵臻,尤其是利用禁术,进入大魏皇太后的梦中,让她频频梦见秦邵栋登基后,开始剥夺她手中的权利,最后让她孤老于慈宁宫中。
最后,成功促成了大魏皇太后转助秦邵臻。
这三年来,他每一次面见顾城风时,总是小心警慎,尽量不去接触顾城风的那一双眼睛,唯恐泄露一丝的马脚。
所幸,机会来得并不算太迟,广阳镇三千百姓的离奇死亡,他清楚地知道,这是姚九落修习邪灵之术血煞,在冲最后一关时,收势不住,造成了三千民众的死亡。
这个事件在贺锦年的重生前也确实发生过,只是这一世推迟了三年。
这个机会,让他定下这瞒天过海之计!东阁自知,实际上并不高明,因为并不值得推敲,因为在贺锦年的重生前的记忆中,顾城风三千男宠是发生在苍月和大魏两军交战期间!那时候,尚未发生广阳镇三千百姓死亡之事!
可东阁却自信,顾城风必上当!
因为,贺锦年此时已离开了苍月,两人失去联系,他的谎言一时之间不会被穿帮。
二则,关心则乱,顾城风不敢拿贺锦年的性命相赌,他笃信,顾城风一定会顺着他下的套一步一步地深陷!
也确实如东阁所预料,连着几日,他的话虽毫无破绽,但他还是察觉得出顾城风以咒制咒之术并不相信。
东阁退出潜心阁后,盘膝在自已的寝室内,象一只蜇伏的蝎子般一直静静观察着潜心阁里的顾城风,他神色和那三天一样,一直急着想从顾奕琛的手记里寻找出什么,但他的神情至始自终是绝望。
三日后,顾城风召见了叶明飞,两人在潜心阁所说的话他一字不漏地听得清清楚楚,唯一错失的,就是顾城风写给叶明飞的字条。因为上面的字太小,而潜心阁里的阳光太刺眼,让他的无法集中念力。
但从叶明飞的表情上判断,顾城风应是在交代身后之事。否则,这样一名猛将,不会失态至此。
但东阁还是不放心,在顾城风离开挽月小筑,骑上雪声南下时,他马上魂魄脱体,一路紧随。
看到他拍下所有的伶人,接着带着一名与贺锦年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女子时,他知道,顾城风相信了。
大魏,太医署。
颜墨璃端坐在案桌边,细细挑着冬虫夏草,这些太后每天都要喝,而且又不放心别的医女,直接交代下来,要她亲手挑药材,亲手熬制。
她的心情从申钥儿来了后,就没有一日开朗过,尤其是,让她根本没料到,申钥儿第一次出现后,失踪了几日,会以那样的方式出现在大魏的视野之中。
她高高地骑在白马之上,帝王一身龙袍骑在她的身边与她并驾齐驱,当朝臣们三叩九拜时,她并没有下马,而是随帝王直接驶入城门,身后的百官徒步跟随!
到了皇宫门口,红绸飞舞,鎏金似水,大魏的皇太后一身朝服亲迎。
她本以为,随着申氏一族的倒台,申家小姐身上的光环便会褪却,现在方知,或许申皓儿披的是申族一族给予的荣誉,可申钥儿不是,当她看亲眼看到她在皇宫门前下马,帝王抛却天子矜贵作风,亲自为她接过马缰,如此逾越礼制的举动,却迎来了皇宫门前百姓的热烈掌声。
眸光从秦邵臻含情脉脉的表情移开,她嘴角依然是矜持的笑,抬首看着天上那一轮艳阳,连着几日的阴天后,大魏的气温急剧下降,可今天却意外的艳阳高照,让身子不好的皇太后也能走出宫门,亲迎一个曾经的皇子护卫!
难道真是老天也在眷顾着这个女子?
此时,礼炮响起,伴随着百姓的一声声欢呼“英雄、英雄、英雄!”整个汴城都陷入一片的喜悦沸腾之中!
原来!经历了多年的昏迷不醒,申钥儿在大魏百姓的心中依然是个传说!
况且,她是当今大魏皇帝的护卫,她的回归,不亦于对苍月是一个宣告,既使你们千里迎回,百官相迎,给予无上的尊荣,可是,英雄却只记得她的家乡!
申钥儿依礼给大魏皇太后请安后,太后双手扶起,当着百官的面和数千大魏百姓的面,夸奖她是大魏万民的凯模,这样的巾帼英雄,值得受天下尊重。
这一件事,挑起的是她的妒心,她能忍,对她一个心理导师而言,她懂得如何克服这一种心理障碍。
但另一件事却不是她能忍,事情就能往好的方向发展。
大魏皇宫。
在申钥儿回到大魏之前,皇太后为皇帝定选皇后和后妃之事已有一段时间,大魏的新旧宠臣,只要府中有适龄女儿的,莫不搜遍枯肠,找尽机会送入皇宫中,让皇太后跟前走一走,哪怕混个一丝的印象。
所以,大魏皇宫近来可谓是热闹非凡,每一次秦邵臻下了朝给太后请安的途中,总会遇到一些名门仕女。
不是不慎拐伤了腿,就是放风筝时,风筝被缠在了树上,娇娇弱弱地求助于帝王。
这些少女花样百出,而秦邵臻又不愿轻易驳了这些少女的颜面,毕竟她们代表的都是仕家的面子。
秦邵臻在大魏根基不深,除了皇太后的支持外,在朝堂之上还要靠这些仕家的支持,前太子秦邵栋虽然在夺嫡中败走建州,但建州却是大魏仕绅豪族最集中的富饶之地,所以,秦邵栋的实力依然不可小觑。
而前日,秦邵臻向皇太后提出,帝王刚执政,不想因为后宫之事分担太多的精力,但国不可一日无后。他请求太后为他选拨皇后人选,至于嫔妃,待皇后入宫熟悉了后宫一切事宜后,看皇后的意思再决定!
她获得此消息后,便猜测,秦邵臻肯定是听从了申钥儿的意见,一生只娶一个女子为妻。
她极担心申钥儿会与秦邵臻旧情复燃,她怕,若申钥儿有意,莫说是秦邵臻,就是大魏的太后也乐于接受一个英雄般的孙媳妇。
皇宫里的这一消息传出,几乎震动了整个大魏,虽说入宫的希望一下就渺茫了许多,但是,一旦获选,将代表无与伦比的尊贵!
于是,这些少女再也无心去围堵帝王,而是每一天一早就进宫给皇太后请安,各自拿出十八般的武艺,或是唱个小曲,或是舞上一段,甚至亲自下御膳房为太后掌厨,有心的,甚至去请教颜墨璃如何在短时间内学会推拿。
于颜墨璃而言,还要强行欢笑去侍候这些仕家女子,不亦于雪上加霜。
宫里宫外,进进出出的不再是朝臣,而这大臣的内眷。
而对皇太后,虽然秦邵臻只提出选一个皇后,让她感到有些失望,却将斟定人选的大权由她自行作主,如此尊重确实让一个花甲老人感到欣慰,直觉三年前自已舍了秦邵栋选择秦邵臻是对的!
反正两个孙子都不是自已所出,哪一个孝顺,遵从于她,她就扶持哪一个。
何况,秦邵臻在大魏没有强劲的世家支持,又无母族可傍身,相对而言更容易驾驭。
虽然这三年,秦邵臻的羽翼渐丰,但终是逃不出她的五指山。
心中阻了诸多的事,让颜墨璃几日间就憔悴了下来。
如今,她无事不会再往慈宁宫跑,省得被那些娇小姐差谴,可一闲下来,她又感到无比难受,只好成日自已找事情忙。
“宝枫,前些个日子给太后磨的珍珠粉还有些剩余,你给黄太妃送去。还有,你差人到郭府说一声,我冬至不回了,在宫里陪太后。”颜墨璃一口喝光手上自制的红枣茶,正要到后房去看看前阵从南方购来的药材浸泡如何,前庭的一个小医女在门口唤了声,“郭姐姐在么?”
颜墨璃半探出身一瞧,原来是户部侍郎的小女儿辰浅浅,便应了声,“在,什么事?”
“郭姐姐,我们大伙准备去采些新鲜的柚子,做柚子茶,云大小姐说你懂得如何选柚,我们商量着约你一快去,您出来吧,姐妹们都在外头等着!”
“知道了,你告诉她们,我换件衣裳马上出来。”颜墨璃闷闷地应了声,她极懒得应付这些个千金大小姐,但这些人,全是仕家的嫡女,将来其中有些人可能成为皇后,虽然她们将来不大可能为难于她,但在深宫后院,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强。
她自然知道,这些人有事无事找她赏梅赋诗,不外乎是想通过她多了解一下太后的喜好。
可她呢?若说先前太后还答应她,让她进宫封个昭仪,她心中极为不屑,可现在,只怕连这个希望也破灭了!
只有一个人选,皇太后是绝不可能看中她的!
颜墨璃刚出来,辰浅浅便如一只彩蝶般晃到她的跟前,“郭太医,刚刚姐妹们商议着,你负责选柚,我们呢,负责选茶。”
选柚可不是个轻松活,一棵一棵树挑选着摘,要是挑不好,太后喝得不满意,到时候,这些女子准是拿她来顶罪。
颜墨璃心里恨得差点绞出汁来,脸上神情却端着兴奋,“难得你们有兴趣,好,今儿下午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就陪你们吧!”
可一行人刚出了医署,颜墨璃远远就看到太后出来逛园子,左手边牵着申钥儿,右手竟是她想也想不到的一个人……郭岚冰!
脑子里倏地划过一断回忆,在她催眠申钥儿时,曾有心问过,她是否适合站在秦邵臻的身边,申钥儿给她的答案是:你的嫡姐倒是个不错的人选!
瞬时,她全身抑制的深痛便如倾盆大雨罩头倾泻而下,在这样的深秋,淋得她四肢冰凉,冷澈透骨!
她再也没心思侍候这些矜贵的大小姐,寻了个借口,也不待众人多问,转身便跑!
这已经不是自已忍耐就能化解的了,她清楚地知道,一旦她的嫡姐登上了后位,那她的末日就要来临了,大魏决不会有她的立足之地。
可她不愿意离开皇宫,更不愿意远离秦邵臻!
她回到自已的寝房中,原本想等着申钥儿回房跟她打探情况,连午膳也没胃口,谁知这一等就是深夜。
深秋寒凉的夜风拂过,宫灯轻轻晃动,在忽明忽暗的光晕下,贺锦年回来时,迎面而来的浓浓酒香瞬时充斥着她的鼻端,接着,她看到的就是颜墨璃红肿的双眼,便是在光亮不足的宫灯下,亦能看到她眼底的黑眼圈——
她想,忍不下去了,那戏就该开幕了吧!
果然,连开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