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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很棘手吧?”
理佳噘着嘴巴。
“拜托啦,没有人可以帮我了。”
广桥搓着两手手掌,做出拜托的样子。
“但是……那个……负责的人呢?”
“找不到那个人,从上星期开始就联络不上了、拿着钥匙离开办公室就不再露脸,我也感到很困扰。”
理佳叹了口气。
“广桥先生,我只不过是个义工喔!”
“没关系,没关系。理佳也已经很熟练了……帮我查看一下状况就可以了……下次再请你吃好吃的东西。”
说完之后,广桥把抱在腋下的整迭资料塞给理佳。
“啊!等一下……”
“总之就麻烦你了,拜托罗。”广桥只丢下这句话之后,连忙往一旁经过的职员走去。
“啊!铃木,等一下好吗?”
啊——啊。答应他了。
理佳又在心中叹气着。
很快就找到德永家了,是在距离车站不远的新兴住宅街上。虽说不上是高级住宅区,但却是处宁静的场所。
二楼透天厝的德永家,被绿意盎然的树林所包围着。有点老旧,但要比理佳跟双亲同住的家要宽敞,外观看起来还满漂亮的。
站在以红砖砌成的门柱旁边抬头望着这栋房子,几乎所有窗户都拉上窗帘,有些窗户更是关上了防雨板。难道全家外出旅行吗?
按下“德永”门牌下的电铃。
叮咚——
没有人回应。
她窥探大门里侧,然后推开铁门走向玄关。不可思议的是,玄关上方的电灯是亮着的。她边说着“打扰了”,边试着转动玄关门的手把。
门没有上锁。
难道不是去旅行吗?
她轻轻的将门打开。
“啊——”
一瞬间,理佳皱起眉头。屋里就像是肮脏的公共厕所——不,应该说是夏天的垃圾场一一飘散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
好臭。什么味道啊?
她心中暗想着,并从包包拿出手帕掩住鼻子。“对不起……嗯……我是社福中心派来的,有没有人在家啊?”她朝着屋内半喊着说。
距离入夜还有一段时间,但家中各处都灯火通明。
“对不起!没有人在家吗?”
她以手帕掩着鼻子,又再朝屋内喊了一次。此时——
从里面,传来像是在刮东西的声音。
喀、喀——喀、喀——
是什么呢?
她抱着怀疑的心态,在玄关脱掉鞋子进到屋内,并忍住恶臭,往走廊前进。
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
声音是从走廊深处传来的。听起来就像用指甲抓黑板,会让神经异常焦虑的刺耳声音。
是什么呢?到底有什么呢?
理佳知道自己的脚已开始微微的颤抖。不只是脚而已。肩膀、背部、腰部等,身体各部位都在颤抖。真想立刻转身离开。理佳是这么想的。要是不立刻离开的话,会发生不得了的事情。理佳心中的防卫本能感受到在前面走廊存在着极端的恐怖,命令着理佳“转身离去”。
“转身离去,理佳。这里有奇怪的东西。”
……好象转身离去……好想转身离去……好想立刻转身离去。
“转身离去,理佳。这里有奇怪的东西。”
可是,理佳却无法转头离去,因身为看护所具备的强烈责任感,压抑着那想转身离去的强烈欲望。
那个抓东西的声音仍持续着。
喀——喀——喀、喀、喀——……
她满怀疑惧的踏进走廊尽头的餐厅厨房区。
“啊!”
她不自觉的叫出声。
在餐具柜旁边有扇雾面玻璃门,门里有人正用手揠着玻璃表面。
那样子不知做了多久。突然,理佳回过神把雾面玻璃拉门拉开,从拉开的拉门缝隙伸出一只满是皱纹的手。
“不要!”
她反射性的惨叫出来。
在飘散着剧烈恶臭的房内,蹲着一个穿着浴衣的老婆婆。
理佳不自觉的用双手捣住脸,忍住从喉咙涌上的呕吐感觉,但在下一秒钟,理佳又再感受到身为社福义工的责任感。
“嗯……老婆婆!”
理佳叫唤着并将老婆婆抱起。“振作点……振作点,老婆婆!”
大概已有好几天没人管吧,老婆婆的下半身跟床铺都因她失禁排泄出的大小便给污染了。
“老婆婆,发生什么事了?家里的人都到哪里去啦?”
这个时候,老婆婆拾起头,用恍惚的眼神看着理佳的脸。
“……伽……椰……子……来……了……”
散发出浓烈口臭的老婆婆开口说了。
“……伽……椰……子……来……了……”
但理佳根本不知道老婆婆言语中的涵义。
她拼命的忍住不断涌现的呕吐感觉,将所有窗户全都打开,让新鲜空气与屋内浑浊的空气相互流通,又搬出散发出强烈恶臭的被垫,挂在晒衣杆上面,然后从衣橱找出干净的浴衣,帮老婆婆换上。
对理佳来说,这当然是相当沉重的工作,但她却早就见怪不怪了。从事义工工作快要一年了,但直到现在,还曾经遇到更肮脏的工作。要是为了这种程度的事情就畏畏缩缩的话,根本没办法胜任社福这份工作。
当所有工作告一段落之后,理佳开始跟呆滞坐在外面走廊的老婆婆说话。
“请问……你是德永幸枝老婆婆吧……我是代替高桥来帮忙的仁科理佳。”
或许有点重听吧?还是因为痴呆症状变严重了呢?老婆婆对理佳的话完全没有反应。
“嗯,德永女士……幸枝女士……我是仁科。请多多指教!”
老婆婆还是没有反应,恍惚的眼神望着绿木丛生的庭院。
理佳回过头,环顾着屋内。铺着幸枝被垫的榻榻米,因大量粪尿的渗透而变成黑褐色,而且有点腐烂掉的样子。大概也用了很久吧,这样的状态绝非一天两天造成的。说不定这个老婆婆已经四,五天,甚至是一个星期以上,没吃没喝的,独自一人被扔在这里。
总之,理佳先烧了些水,用湿热的毛巾帮老婆婆擦拭身体。
她小心地不去碰到褥疮,用扭干的毛巾擦拭着老婆婆已出现老人斑的背后,同时试着问,“幸枝女士,有没有什么需要呢?”
但老人还是没有回答。就像是失去魂魄似的,茫然的眺望着庭院。
真伤脑筋……该怎么办呢?
理佳喃喃自语当中,掺杂着叹息。
但老人还是没有回答。就像是失去魂魄似的,茫然的眺望着庭院。
真伤脑筋……该怎么办呢?
理佳喃喃自语当中,掺杂着叹息。
有张照片掉在厨房地板上,理佳弯下腰将它捡起来。
被折到且有点皱的照片里,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站在中间,左侧站着一个头略秃的男人,看起来应该是父亲,而右侧则站着一个长发女人像是母亲。男孩剪着马桶盖发型,手中抱着一只小黑猫,以盛开的樱花树为背景,三人肩靠着肩并露出笑容。
这是张相当平常的幸福家庭照片。
是这家人吗?
理佳将照片摊平之后,将它放在厨房餐桌上面。
窗外,黑暗已开始笼罩大地。
真的没有人在家吗?
别无他法的理佳决定在屋内四处看看。她一间间的将房间门打开,但是,一楼果真没有任何人,点亮的灯光将无人的屋内跟走廊照得灯火通明。
为了慎重起见,她决定上去二楼看看。当她爬到楼梯中间那段呈直角弯曲的楼梯间时,突然——有股难以形容的不安感袭击着理佳。
不安?不,并非不安。肯定?对,她可以肯定。
理佳从未有过这样的经验,但如果要比喻的话,就像是明明看见鲨鱼鱼鳍探出海面还要下海——或者是,在因传染病而死亡的尸体堆中行走——就是那种感觉。
是的,不是不安,她可以肯定这里一定有“某种东西”的“存在”。不是理性,而是理佳具备的防御本能如此告诉她的。
“不要去,不可以去二楼。”
理佳的防御本能如此喊叫着。
她的心脏剧烈的起伏着,膝盖也不由自主的抖动着,嘴巴也觉得干渴。
“不要去,绝对不可以去。”
为什么呢?
理佳如此间着自己。
在害怕什么呢?会有什么呢?理佳。你就像个傻瓜,根本就不可能有那种东西不是吗?理佳挥去防卫本能“不要去”的制止,一阶一阶的,重重的爬上楼。
一楼有好几间房间,二楼却只有两个房间。她先将楼梯旁边的房门打开看看,那是间约八个榻榻米大小的和室房,好象是拿来当仓库使用,现在大概已没有在使用吧。好几件家具、纸箱及杂志等,被整齐的摆放在房间的角落。
理佳心想,这个房间没有人用吧!
但不可思议的是,这个房间的灯也是开着的。
她又再回到走廊,这次往更里面的房间走去。当她一把门打开时,一瞬间,一股说不出难闻的臭味跟着浑浊的空气一涌冲出。
尸体的臭味?怎么可能。
对于自己的突发奇想,理佳觉得好笑。但因脸颊肌肉僵硬,所以无法随心的笑出来。
这个假设并没有错。那的确是肉类腐坏的时候——哺乳类动物在死去后,肌肉被细菌分解时所产生的臭味。不过,对刚处理完楼下老婆婆一塌糊涂的排泄物的理佳来说,这种程度的臭味并不是难以忍受。
这个约十个榻榻米左右的洋式房间,应该是德永夫妇的寝室。从天花板垂吊下来的华丽美术灯,白色墙壁上还 装饰着裱了框的劳特雷克的海报。大型的双人床放置在窗边,床的两侧皆摆放着美丽的床头柜,上面摆着一对白色灯罩的陶制床头灯。然后,所有的灯也都是亮着的。
为什么每个房间的灯都是亮着的呢?简直像是住在这里的人突然消失似的。
理佳站在门旁边,环视着房间内。角落那边应该是壁橱吧,不知为何,壁橱门贴着胶带。
咦,怎么回事啊?为什么那里贴着胶带?
没错。相当明显的,这有点违背常理。这样做的话,就没办法开关壁橱了啊?
为什么要在那里贴上胶带呢?
就当理佳在心中喃喃自语时——听到了声音。
喀哩喀哩……喀哩喀哩喀哩……
谁?
极度的恐惧感让她产生尿意,这让理佳下腹部麻痹了。
喀哩……喀哩……喀哩……喀哩喀哩……。
因恐怖而颤抖的理佳,胆战心惊的环视着四周。
喀哩……喀哩……喀哩喀哩喀哩……。
咦?在那里面吗?在那个壁橱里面吗?
没错。那个抓东西的声音确实是从壁橱传出来的。
她战战兢兢的走近壁橱,将手放在拉门上面。此时“喵——”
壁橱里面传出猫叫声,理佳不由得吓一跳。
猫?壁橱里面有猫?
“喵——喵——”
没有错,有只猫被关在壁橱里面。
理佳稍微犹豫了一下,便下定决心将贴在壁橱拉门上的胶带取下。她把黏在手指的茶色胶带甩掉,拉开了门。
在那里——壁橱上层——有只小黑猫。它蹲坐在堆得不高的棉被上。
忽然照射进的光线,让小猫一瞬间睁不开眼睛。然后,它对着理佳“喵——”发出微弱的声音。
在那里——壁橱上层——有只小黑猫。它蹲坐在堆得不高的棉被上。
忽然照射进的光线,让小猫一瞬间睁不开眼睛。然后,它对着理佳“喵——”发出微弱的声音。
“什么嘛……别吓我啦……好啦,快出来吧!”她生硬的微笑着,并爬进壁橱里面。密闭的壁橱内散漫的一股浓烈的腐臭味。
……好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