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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告,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感兴趣。豹五注意到,那则广告是竖排版。
豹五轻声说:“哎,师傅,你贵姓?”
捡破烂的人回过头来,赶紧收起旧报纸和放大镜,欠了欠身子,卑谦地说:“免贵,姓端木。”
豹五朝远处抬了抬下巴:“刚才那个人跟你什么关系啊?”
端木师傅的脸上马上露出了自豪的表情:“他啊,他是我儿子!”
豹五眯着眼睛问:“真的?”
端木师傅说:“当然是真的!他叫端木高玄!”
豹五想了想又问:“他是在美国读书吗?”
端木师傅有些警惕了,反问道:“你是谁?”
豹五说:“我不想撒谎,我正在调查你儿子。”
端木师傅赶紧问:“你调查他干什么?”
豹五说:“我只是替人办事。现在你告诉我,你家住在哪儿?不说的话,我把你塞进垃圾筒里。”
端木师傅后退了一步,恨恨地看着豹五,一字一顿地说:“我不会告诉你。”
豹五没有废话,直接把端木师傅拦腰抱起来,大头朝下塞进了垃圾筒。路人一片惊叫,纷纷避开。
端木师傅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垃圾筒里爬出来,脸上沾满了污秽之物,他在垃圾筒旁站直了。
豹五笑着问:“说不说?”
端木师傅梗着脖子,冷冷看着他,一言不发。
豹五又把他抱起来塞进了垃圾筒。旁边是一家音像店,老板是个很魁梧的中年男子,他隔着窗子看到了这一幕,很生气,大步走出来,喊道:“那是谁啊!怎么欺负一个捡破烂的!”
豹五慢慢转过头,那个人一下就不说话了,低头钻回了音像店。
这次,端木师傅用了更长的时间才从垃圾筒里抽出那颗大脑袋,脸上的污秽之物竟然都被刮掉了。
豹五说:“告诉我。”
端木师傅冷冷地笑了笑,干脆自己钻进了垃圾筒,只露出两只黄胶鞋。果然人穷骨头硬。
豹五端详着这两只黄胶鞋,还真没辙了。
晚上,万穗儿接到了朗玛的电话,他说:“万穗儿,查清楚了,高玄姓端木,他父亲是个捡破烂的!”
万穗儿并不怎么惊讶:“他是在美国读书吗?”
朗玛说:“不可能。那种家庭背景生存都成问题,怎么可能有钱去留洋?他在网上对徐佑佑说他在美国,鬼知道他是不是在废品站!我跟人聊天的时候,还说过我是冥王星的呢。毫无疑问,这家伙是个骗子!更可恨的是,他竟然不认自己的父亲,把姓都扔了!虽然我老爸是个混球,但我至少承认他是我老爸啊!”
万穗儿说:“你跟你的父亲也合不来?”
朗玛说:“他都死了,不提也罢。”
万穗儿说:“那怎么办?”
朗玛说:“告诉徐佑佑实情,让她立即跟这个人断绝来往。”
万穗儿说:“嗯……”
放下电话,万穗儿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脑袋里很乱——徐佑佑总怀疑有人控制了她,甚至让她吃垃圾,而这个高玄偏偏说他是研究大脑的,这也太巧了。控制徐佑佑的人会不会是高玄呢?也许,他不在美国从事科学意义的研究,而是躲在卫城哪个阴暗的废品站,苦练某种民间巫术,目标就是人脑。徐佑佑只是他的一个实验对象,他出现在徐佑佑的生活中,并不是一个偶然,而是他设置的圈套。徐佑佑认为是她在网上找到了高玄,那其实是幻觉。他既然控制了徐佑佑的大脑,那么,就可以导演任何情节……
想到这些,万穗儿不寒而栗。
第十七章 那些人死后去哪儿了
地狱的阴气笼罩人间。
这段时间,万穗儿很少玩游戏了,她要查清一些事儿。实际上,地狱跟她没什么关系,她从来没干过坑蒙拐骗的勾当,只是贪玩儿,追求快乐是全人类的目标,无论怎样都算不上罪过。可是,死神的阴影出现在了朗玛的头顶,他本人毫无所知,万穗儿却看到了,她必须不遗余力地帮助他。
首先,万穗儿要找到那些非正常死亡者的家属,问问他们,有没有收到光盘。
她觉得,她现在做的事其实也是游戏,一场人鬼之间的大游戏。
第一个人叫林兴旺,南城朝阳村村长,曾因强奸幼女被逮捕,一周之后,由于证据不足又被释放。
《卫城法制报》报道了这个案子,题为《谁为我的女儿讨回公道?》。
那个小女孩才12岁。去年夏天,小女孩的爸爸偶然看见,女儿的书包里藏了10块钱,于是就追问从哪儿来的,小女孩不敢说,吓得哇哇大哭。她的父母都是老实人,以为女儿偷了人家的钱,非常愤怒,把小女孩打了一顿,小女孩哽咽着说,有人不让她讲出来,否则就剜掉她的眼睛。她的父母意识到出事了,柔声细语地询问女儿,她终于说出了真相:两个月前,她被林伯伯欺负了,林伯伯给了她10块钱,她一直没敢花……
小女孩说的“林伯伯”就是林兴旺,一村之长。
她的父母如同五雷轰顶,马上去派出所报了案。当天,派出所的警察就来到了小女孩家调查取证,然后依法传唤了犯罪嫌疑人林兴旺。
可是,七天之后,林兴旺却由于缺乏证据,大摇大摆地走出了派出所。
小女孩的父母悲痛欲绝,一次次到当地政府、法院、妇联上访,始终没有结果。
有一天,小女孩在放学的路上又遇到了林兴旺,她吓得低下头,想从旁边的田里绕过去。林兴旺却堵住了她,举着20块钱,亲切地说:“还做吗?双倍。”小女孩撒腿跑回家,全身发抖,放声大哭……
第二个人叫杨志,某拆迁公司总经理。
这家拆迁公司成立了七年,该“公司”为杨志个人所有。
杨志人称“杨打爹”,估计他曾经对老爸大打出手,因此才落了这么个绰号。他先后雇用五十多名社会闲散人员,承揽拆迁业务,逐渐形成了完整的组织体系。他的手下全部穿着城管制服。
他们要拆哪座房子,就用石灰画个圈,连“拆”字都懒得写,写个“扌”就行了,这户人家必须在最快的时间之内搬走。“扌”就是“打”的意思,也是“杨打爹”的简称。如果被画了“扌”还不搬走,那么打手就气势汹汹地出现了,他们的胳膊上都戴着袖标,上面画着统一的标志——“扌”。
“拆”这个字很有意味。“斥”是投诉、斥责的意思,留下“扌”,扔掉“斥”,就是打你活该,上告无门,抗议无效。
第三个人叫李计鸣,这个家伙是个毒枭,跟很多贩毒者一样,李计鸣本人并不吸毒。他的父亲是卫城一家国营厂的工人,从小生活贫困,只读过小学。他最喜爱的一本书是《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从中得到一个信念——不管多么恶劣的环境,一定要拥有坚强的意志。上世纪末,李计鸣去了缅甸,给毒贩当马仔,后来一步步建立了庞大的跨国走私贩毒团伙。他赚的黑钱太多了,跟电影里演的一样,专门盖了一座房子存放钞票。
两年前,李计鸣被警方抓获。在看守所被羁押几个月之后,李计鸣被法院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令人惊异的是,这个家伙在没有任何人协助的情况下,竟然从法院逃脱了!
出于人道考虑,在法庭上,李计鸣只戴着手铐,并没有戴脚镣。宣判之后,两名全副武装的法警押着李计鸣离开。审判庭在二楼,行刑车在楼下等候。下楼时,一名法警在前,一名法警在后,李计鸣被夹在中间。在楼梯拐弯处,李计鸣突然一头撞翻前面的法警,然后冲下楼梯疯狂逃窜。当两名法警追出去的时候,李计鸣已经跑出法院大门,翻过了马路中央的栏杆,正巧驶过一辆大卡车,再看李计鸣已经无影无踪……
一个死囚犯,一步步走向行刑车,即将被押赴法场执行枪决——走到这一步,哪个人的双腿都会发软,必须由人搀扶,甚至大小便失禁,因此要扎上死囚犯的裤腿儿。李计鸣却在法警的监押下逃之夭夭,心理素质实在太强了!
两年来,警方一直在加大力度追捕李计鸣,却找不到他的一根毛发。大家都以为他肯定躲到了缅甸,没想到,却在卫城发现了他的尸体!
……
万穗儿想完成任务很难。
她只是一个普通学生,没有任何资格去调查人家的私事,尤其是那些有背景、有案底的人。她想,如果她是徐佑佑就方便了,她会偷上老爸的枪,再搞出一张传唤证……
她只能求助豹五帮忙。
豹五说:“穗儿,为了你,豹五愿意赴汤蹈火,可现在我是一个有职业的人,要讲究职业道德,没有老板发话,我不敢擅离职守。”
万穗儿说:“你还演得蛮像!”
挂了电话,万穗儿就给朗玛打了个电话:“朗玛,我想让豹五帮我一点忙,他说没有老板发话,他不能办私事。”
朗玛说:“你是老板娘,他对你必须服从。”
万穗儿说:“得得得,别趁机占便宜了,赶快给他打个电话吧。”
几分钟之后,豹五的电话就来了:“一队长……”
万穗儿说:“等等,什么一队长?”
豹五说:“老板说了,从今天起你是保安队队长。”
万穗儿说:“真是连升三级!”
接着,“一队长”对豹五说了她的打算。
豹五说:“一天半搞定。”
实际上,豹五用了两天时间。
他分别找到了林兴旺的老伴、杨志的妻子和李计鸣的父母,搜集到了万穗儿需要的所有信息。
林兴旺今年56岁,他在晨练的时候,猝死在村外的树林中;杨志今年37岁,他在跟小姐双飞之后,猝死在宾馆的床上;李计鸣今年42岁,他在公寓中看泰国恐怖片的时候,猝死在沙发一角。
他们的家属都收到过一张光盘。
林兴旺的老伴看到了这样的画面:
林兴旺置身于一个冰做的狭小囚室中,面色铁青,双眼呆滞,发须上挂满了霜雪,紧紧缩成一团,好像正在被电击,身体不停抖动着。
杨志的妻子看到了这样的画面:
一口巨大的铜钟倒扣在地上,四周燃着一簇簇篝火。有个鬼役推动悬吊的大铁锤,一下下撞击,震耳欲聋。隐隐能听见铜钟内传出闷闷的嚎叫声。
万穗儿小时候去乡下外婆家,见过类似的情景——小鸡昏厥了,外婆就把它扣在一口铁锅下,举着木棍敲。那种响声来自四面八方,往往能把小鸡惊醒。而一个人被罩在铜钟内,巨大的撞击声钻进身体上每一个孔洞,那种痛苦无法想象。
李计鸣的父母看到了这样的画面:
李计鸣好像全身的骨头都碎了,筋也断了,他像虫子一样蜷缩着,左腿从右肩缠过来,垂在背后。右腿从背后缠过来,垂在胸前,脑袋耷拉下来,抵在心口上,两条胳膊把整个身体团团抱住,严严实实,那是极端惊恐和崩溃的姿态。
画面中用古老的繁体字标注着受刑人的姓名和生辰八字。
万穗儿想哭。
那些人明明死了,却出现在光盘里,那毫无疑问是地狱的实况了。既然地狱存在,那么朗玛真的就活不长了……
她在想,要不要告诉他这一切呢?
想来想去,万穗儿决定还是不要告诉他。如果一个人知道要下地狱,那么,他在人间的这点宝贵时光也会变成地狱。
第十八章 难友
福利副超市依然红火。
它离徐佑佑家只有一站路远。徐佑佑每次从这个地方经过,都禁不住放慢脚步,朝门口多瞄几眼。就在这个超市的门口,她偏执地认为一个很瘦很瘦的中年女人是给她接生的大夫,接着就被摩托车撞伤了,再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