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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猛然记起,那封从他手里留传开来的信,他自己只写了一遍…
12'
我万万没有想到,很多年后的今天,自己也开始写恐怖故事的今天,我会在一次心理学的年会上遇到高小辉。
为了能够写好恐怖小说,我参加了很多心理学的俱乐部,也认识不少有名的心理医生。
这次年会上,站在讲台上那个眼神忧郁又自信的人,就是高小辉。
他问:〃坐在下面的各位,有多少是从事心理咨询工作的?〃
听课的人纷纷举手。
他说:〃那么,你们当中有80%以上都有心理问题。〃
下面议论纷纷,也有人表示不满。
他继续说:〃你们也不必不高兴,很多人就是因为自己有心理问题和困惑,才会认真钻研,最终当上心理医生的,就像我一样。〃
紧接着,他开始讲他高中时候的经历:
那个时候,他出于恶作剧的心态,以学校煤气中毒的学生为主角,写了一篇鬼故事,并匿名发在了校刊上。他当时只是觉得好玩,而且做为文学社社长的他,也是第一次尝试写鬼故事。
这个故事,得到了全校学生的欢迎,一时成为热点。但是马上整个学校就变得人心惶惶,每个人都开始疑神疑鬼,学生们亲眼见到鬼的传言,也越来越多。
他在读了心理学后,问过很多当初自称见到鬼的同学,有一部分是真的相信自己见到了鬼。而还有一部分,则是说谎。有些平时得不到关注的孩子,就谎成自己见到了鬼,以期待成为大家热议的焦点。
就这样真真假假的,学校陷入空前危机。
最后,凭着一份传抄信,驱除了大家心中鬼。
这是信仰的力量。
〃鬼在哪里?〃他拍拍自己的胸口,〃鬼在这里。那份传抄信我没有抄。因此,鬼还在我的心里,我因患了神经衰弱而退学。〃
高小辉有些激昂地说:
〃世界上本来没有路,走的人多了就成了路;世界上本来没有鬼,说的人多了就有了鬼;世界上本来没有神,信的人多了就有了神。我们今天讲的课题就是——〃
他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了四个大字:
集体臆症…
13'
和高小辉的重遇,让我又一次回忆起了自己的高中。
人的记忆系统很奇怪,就好像一张网一般,总会自动过滤掉一些不开心的事情。留下的,总是美好的。似乎连那些蜂窝煤也变得可爱起来。
第三部分 第51节:NO。5 第11条校规(9)
因为,那毕竟是青春。
因为,人们都说,青春是美好的。
我翻开毕业纪念册,封二的合影上,每个人都笑得阳光灿烂,其中最灿烂的自然是我。因为拍照片的前一天,我被保送到重点大学的通知刚好下来。
我慢慢地翻开纪念册,品尝青春的甜美和酸涩。
纪念册的封套裂了一个缝,一页纸角探出来。
我狐疑地扯出那张纸,心想,大概是以前写给谁的情书?忘记了,毕竟十年过去了。
那不是情书,没有人给教委领导写情书,那信的开头正是:尊敬的教委领导。
信中详细描述了当时全班女生皮肤中毒的原因,以及学校采取的强制隐瞒措施。并在信的最后强烈呼吁改善学校生活措施,消灭诸如中毒、煤气等等安全隐患。
信的署名,是〃周月〃。
周月的样子我已经忘记了,只是隐约记得,她曾忐忑地请我帮她改改这封信。
她相信我的文笔。
而我,辜负了她的信任。
我记得那年毕业之后,那条莫名出现的第十一条校规也迅速地消失。像是那些空穴来风般的鬼事。
第三部分 第52节:NO。6 哭泣的糖纸(1)
NO。6哭泣的糖纸…
1'
糖纸紧紧包裹着糖果,是因为它担心别人会伤害糖果,亦担心糖果会伤害别人…
2'
那时,唐芷、季小果还有我是最好的姐妹,我们从读幼儿园到上小学一直形影不离,就连去厕所也是结伴而去。我们还曾想过要桃园三结义,可惜附近并没有桃园,结义的事情也只好作罢。
我们都做过——我们那个年代所有的女孩儿做过的蠢事,比如收集糖纸和冰糕棍。冰糕棍没什么好说的,收来收去就那么几种,但糖纸不同,五花八门各有千秋。那时最好的糖纸的一种金色和黑色条纹相间的、揉起来哗啦啦响。据唐芷说,那是一种奶油和巧克力混合的味道。
糖纸是我们唯一的财富。每当做完功课没事的时候,我们三个就会把各自收藏的糖纸拿出来,互通有无。要是看到一张大家都未见过的糖纸,我们就会千方百计绞尽脑汁地得到它。唐芷就曾为得到一张糖纸,而偷了她妈妈裤兜里的零钱。虽然她因此遭到一顿毒打,但是当她在〃晒宝会〃上亮出那枚糖纸时,在同伴惊羡的目光里,她的脸上荡出从未有过的幸福和温暖。
那几乎是她最幸福的时刻,她喜欢被人羡慕,每个女孩都喜欢。
后来不知为何,大概是在唐芷的母亲去世后的那个冬天,大人们开始禁止我们收集糖纸,我们所有的宝贝都被扔进了垃圾堆,对此我一直有一种错觉,觉得那个冬天下的雪都是彩色的,眼花缭乱,糖纸一般。
好在那之后的不久,我们也都对那幼稚的嗜好产生了厌倦,转而去收集明星贴画,但唐芷对糖纸始终如一,可能是因为她没有大人的约束吧——母亲是她唯一的亲人。
中学的时候,唐芷像一个皮球一样被轮流寄养在各种亲戚家里,零用自然也少得可怜,但她仍旧省吃俭用地收集糖纸,一有新的糖果面世,她总会第一个吃到,并且自豪地在我们面前炫耀。可惜,那些童年的羡慕的目光,早已变成了青春期少男少女们那苛刻的嘲弄。
但她依旧不知悔改不懂与时俱进,这种执著的嗜好不仅令她成为同伴的笑柄,还使她发育成一颗真正的皮球。唐芷变成了一个孤独而忧郁的胖子。那时她总是一边嚼着不知名的糖果一边跟在我和季小果后面,嘴里含糊不清的嘟囔着:〃你们不要了我了吗?不是说好了吗?你们怎么不要了呢?〃
她就像个不肯长大的孩子,弄不明白〃时过境迁〃的真正的含义。
上一次见到唐芷,是在九年前,那是我南下读书的前一天晚上。她将我带到她叔父家的地下室,当时她住在那里。她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吃力地蹲下来,从肮脏的床下扯出一个纸箱子,里面整整齐齐地摆着各式的糖纸。
〃挑一张你最喜欢的吧,算是临别礼物。〃她慷慨地说。
我心有不屑,表面上假意推辞:〃不用了。这都是你的宝贝。〃
〃没关系的。〃她把胖乎乎的手伸到箱子底下,扯出一张金黑相间的糖纸,正是哗啦啦响那种,亦是她曾为它遭毒打的那种,她说:〃这个送你。〃
〃我不要!〃我突然觉得很生气,从小学到高中毕业,将近十年的时间,她怎么能对一件事物如此长情如此忠贞?她念念不忘牢牢抓住的是童年的快乐?还是某种埋藏在心里的仇恨?这真是难以理喻!我气呼呼地甩门而去。
但是,在我抵达大学一周后,却收到了唐芷的信。信里只有一张糖纸,金黑相间的,哗啦啦的。在收到那张糖纸之后的一段日子里,我总是做金黑相间的梦,梦里充满了哗啦啦的噪音。
后来在和季小果的通信中,我知道唐芷也曾寄糖纸给她,亦是金黑相间的、哗啦啦的…
3'
大学毕业后我又回到了原来的城市,但却再也没有和唐芷联系过,在和季小果一起聚会聊天的时候,我们也从未提起过她。她就像儿时被大人扔掉的糖纸一样,就算曾被我们当作最大的财富宝贝着,可终究还是被抛弃在了记忆的尘埃里。
我如何也想不到,再次见到唐芷,竟是在季小果的葬礼上。那时我和季小果都已经为人妻、为人母,我们都在结婚后不久因为不同的原因而离异,我们的孩子都已经5岁,并且热衷于收集一种装在膨化食品里的卡片。我们保持着儿时的亲密,类似的生活境遇让我们有许多共同的话题,甚至,我们各自的儿女亦是要好的玩伴。
季小果死得很突然,且不明不白,她的家人对此讳莫如深,我亦不便过多的询问,只知道她是食物中毒。葬礼办得很简陋,很安静,甚至都没有见到普通葬礼中那种嚎哭的场面,每个人都很沉默,似乎生怕一张口就会泄露出什么惊天的大秘密。
季小果的儿子大概还不明白母亲的死亡对他究竟意味着什么,我刚带着女儿文文到达现场,他便拉着她钻进他的卧室,两个小家伙也不知在窃窃私语说些什么。
葬礼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唐芷来了,她一走进,我就马上发现了她,她实在太引人注目了,因为她太胖了。她穿着一身金黑相间的连衣裙,那可怜的裙子几乎用尽所有的力气努力包裹着她肥胖的身躯,我一直担心她只要稍微用力咳嗽一下,那裙子就会在一声〃吱啦〃的脆响里裂成参差不齐的布条。幽禁在裙子里的她,就像一粒包裹在糖纸里的奶糖,白花花甜腻腻的,太阳一晒,就会发出温热的腥甜。
第三部分 第53节:NO。6 哭泣的糖纸(2)
她看了我一眼,眼睛里洋溢着不合时宜的亲密,就像小时候一样。她似乎一直停留在我们的糖纸时代,她看我的眼神,就像我们从未经历过二十多年的岁月洗礼,那种单纯的热情,令我毛骨悚然。
〃我们又见面了。〃她说话的时候,嘴里有一股温吞吞的奶糖味儿。
〃是。你还好吗?〃我客套着。
〃嗯!还好。一直挂念着你们。我们一直是好姐妹,是吧?〃
〃嗯!〃我言不由衷。
对话进行到这里,似乎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这样的气氛令我觉得自己被埋进了一朵棉花糖里,一种软绵绵的窒息感直压心头。我努力寻找着话题:〃呃!你还收集糖纸吗?〃
该死的,这应该是我最不想提及的话题。
果然,唐芷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她的脸因了兴奋而变成粉红色,她伸出肥嘟嘟的手,拉开随身背包的拉链,里面哗啦啦地全是糖纸,那些糖纸和她的衣服颜色一样,金黑相间,哗啦啦。她抬起肉咪咪的眼睛,笑着:〃嗯。你看,这包里全是我们最喜欢的糖纸。〃
〃我……〃我努力压抑着心中的不快,〃我们不是小孩子了。〃
〃可他们是。〃她指了指文文和小企,〃你看,他们就像我们小时候一样。〃
〃不!〃我有些失控地大叫起来,〃他们和我们小时候一点都不一样!〃
唐芷愣愣地望着我,眼睛里闪过一丝黯然,她慢慢地从包里捏出几片糖纸,三下两下折成一朵金黑相间的花,然后虔诚地将它放在季小果的墓前。
〃你,我,还有小果,我们说好一直在一起的,我们说好要做彼此最亲密的家人,拥有只有我们自己才知道的小秘密,就连大人们也无法干涉。〃她很认真地望着我:〃你们不要我了吗?即便我成了一个孤独又可怜的胖子,你们也不要了我吗?〃
你们不要我了吗?…
4'
每次见到那种金黑相间的糖纸,我总是要做噩梦。梦里的天空是金黑相间的、房子是金黑相间的,连所有人的衣服都是金黑相间的,走起路来哗啦啦地响。
〃哗啦啦!〃〃哗啦啦!〃
心烦意乱。
我心烦意乱地从梦中醒来,那些哗啦啦的声音依然存在。那聒噪的声音从梦里一直延续到这漆黑静谧的夜里。我疲惫地坐起来,轻轻扭亮床头灯,灯光外的夜黑压压的沉,那声音是从女儿的房间传来的,哗啦啦、哗啦啦,还隐约搬着她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