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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胖吓傻了,盯着漆黑的夜空看了半天才想到晕厥的二妞。他奔下坡,背起二妞一路狂奔。三胖背着二妞破门而入,吓得二妞的娘掉了手里的鞋垫儿。掐了半天人中,二妞才睁开了眼。
二妞的娘见两人浑身湿透,面色惨白,眼神呆滞,三胖的手还在发抖,忙找来干净衣服给他们换了。
“你们咋了?”
两人都不吭声,忽然三胖双膝跪地抱住二妞的娘就喊:“姨!俺爹是被人害死的!俺瞧见了!”
“俺和二妞都看见了!你问二妞!俺爹肯定是被害死的!”
二妞没吭声,脑子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看见了什么,那漆黑的水面,那像小木屋般巨大的大黑锅……那是什么?!二妞完全没回过神,醒来就发现自己已经到家了。至于三胖看见了什么,她怎么知道。
“这可不能瞎说……人家都说了,三叔是醉了不小心掉水里溺的……”二妞吞吞吐吐地说,脑子里还是那口巨大的倒扣在水面的黑锅……
“那你说那是啥!我亲眼看见它飞到鱼塘上,又飞走的!它之前来,肯定被爹逮个正着!就把俺爹给害死了!!咋不是!一定是!!”三胖越说越激动,被二妞的娘扶起来,说得更加手舞足蹈了。
二妞越想越怕,自己居然睡在那屋里完全不知情,那东西究竟停在水面上做什么。三叔究竟怎么死的……那双黑布鞋,这口恐怖的大黑锅……她实在想不明白,但她知道得尽快离开这里。
天刚亮,就听见外面路上吵吵嚷嚷有人喊。三胖和二妞跑出门,立刻被婆子逮了个正着:“你爹鱼塘的鱼全死了!一池子白肚皮翻着!可吓人了!”
和三胖一样关心这塘子的还有另外一个人,他和三胖、二妞一样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塘边,那儿已经站满了人。满池子全是死鱼,翻着白花花的肚皮,看着挺恐怖……
大家东说西说,有的说是要有天灾了,有的说是三叔死得冤在泄怨……三胖见有个男人抱着头蹲在木屋旁摇头叹息。
他就是包了鱼塘的人不成?二妞心想,拉着三胖走到那人身边。那人看见三胖,立刻站了起来,神情有些慌乱。
“你是哪个地方的?”二妞问。
那男人没有回答二妞,不安地盯着三胖。
“俺爹一死你就接塘子!这下好,叫你养不成!”三胖说着,朝那男人跟前啐了口唾沫。
那男人根本没还嘴,调头就走。二妞上前一把拦住那人:“问你话呢!哑巴咋的!”
“小丫头关你屁事!”那人骂了一句,“这破塘子还没找你讨赔偿呢!一边儿去!真是邪门儿了,晦气……”那人匆匆走了。
一夜的雨,加上满塘死鱼,空气中飘来一股怪味儿。二妞和三胖想起昨晚的事儿都心里抓毛,这些鱼肯定是被那口大黑锅给弄死的,至于怎么弄死的……
这湖里的水怕是要不得了……大家都这么说,最后来了几个干部,驱散了人群。
“要不要跟他们说昨晚的事儿?”三胖对二妞说。
“咋说,说天上飞下来的黑锅把鱼给弄死了?”
三胖只好闭嘴,见那几个干部捂着嘴,取了一瓶水,一条鱼就走了。
“我们也走吧……”二妞说。
“爹一辈子的心血就这给毁了……我一定要给爹报仇!”三胖嘟囔着。
二妞到现在都觉得像做了一场梦,从出生在这个村子起,就一直在大家异样的眼神中长大……现在,各种怪事儿接踵而至,她真想知道城里的爹当初抛下自己和娘,是不是因为自己真的有什么异常……
二妞牵着三胖回家,一路大家都用诡异的眼神避讳他们。
“真是挨着她就背运啊……你瞧……她外婆,……现在又是三胖他爹……”
“是啊……”几个婆子坐在门坎见他俩路过就低声叨咕。
出了这档子事儿,几天之后三叔的葬礼,人也是寥寥无几。几个不懂事儿的娃娃在院坝里乱窜,做法事的人走了,就更寂寥了。三叔连个遗像都没有,二妞盯着灵牌,孤香袅袅。
“今晚你去鱼塘不?”二妞问三胖。三胖其实正想这么问,只是自己心里胆怯,怕真的要去又有点不敢。这下被二妞问住了,只好点点头。
“三叔不能就这么冤死……”二妞说着,“走,回家准备准备。”
天擦黑,两人就拿着铁钳,铁钩埋伏在小木屋后面的草丛里。鱼塘臭气熏天,现在大家基本都绕开湖边走,天一黑就更没人影了,显得格外恐怖。
二妞和三胖相互壮胆,要是一个人还真不敢来。想到那口从天而降的大黑锅,三胖深吸了一口气。
“我腿都麻了……太臭了……真难受。”三胖嘟囔着,“那黑锅要是再也不来了,咋办?”
“嘘——来人了!”二妞捂住三胖的嘴,两人缩头一看,对岸正有一个人沿着小路往这边走,黑漆漆的看不清脸。那人走得飞快,很快就到了小木屋这边。
“老叔啊!你千万别怪我啊!我知道错了!老叔啊!!你放过我吧!!”那人跪地就朝着湖里又拜又念,声音虽然不大,但二妞和三胖听得贼清楚!三胖顿时捏紧拳头,竖起铁钳,正准备跳出去,一个黑影已经扑了过去!
二妞像猫一样落在那人背后,抡起铁钩重重砸了下去。那人啊一声惨叫就倒到了地上,二妞点亮了蜡烛往那人脸上一照。
“这不是包下鱼塘那个人吗!”
三胖气得直哆嗦,举起铁钳就要打。
“别打!打死了你拿什么给爹伸冤!先捆起来!你去喊人,我这儿守着!快去!”二妞说着,扯一截麻绳把那男人的双手给捆了起来,三胖连滚带爬冲上坡,一路狂奔,见门就敲见人就喊:“杀人凶手!杀人凶手!来人啊!来人啊!救命啊!!”
这下,鸡飞狗跳,灯火亮了一路接着一路,不一会儿十几个男人就操着家伙跑了出来,见三胖一个人慌了神在街上喊。
“出啥事儿了!?”
“快走!二妞逮着杀俺爹的凶手了!在塘子!!快走!!!”
三胖此刻活像杀下山,报血仇的梁山好汉,不大个人儿胖墩墩,提着铁钳,后面跟着一帮壮汉,大家气势汹汹追到湖边。见二妞端着蜡烛,屁股底下坐着个人,蜡烛幽幽的光线映着二妞稚嫩的脸,半黑半明,眼神却异常深敛。
“这不是熊家村的二傻吗?!半夜跑这儿来干啥?!”
“他之前包了鱼塘……”
大家议论起来,见熊二傻吚吚呜呜被二妞提起来。“不怕三叔显灵了是吧!快说!”
熊二傻吞吞吐吐地说:“俺眼红这塘子,想和老叔合伙儿干。老叔死活不同意。老叔爱喝酒,俺就去卫生所偷了一瓶安眠药……等老叔睡着了……把他放到水里……”
话没说完,三胖一拳抡过去,大嚎一声:“我要杀了你——”说罢揪起那人的头就往地上按,被大家慌忙拽住。三胖发疯似的又踢又踹,几个壮汉都按不住,二妞见三胖憋白了脸,嗓子都喊哑了。她从没见过三胖这么骇人的样子。
“杀了你————杀了你———”三胖一直喊,直到被他们拽很远。其他人把熊二傻拎起来就往镇上派出所走,刚才三胖半夜喊杀人的声音早就引来很多人围观。见几个男人逮住了凶手,大家都一路跟去了想看个究竟。三胖一路嘶喊的声音回荡在路上,二妞跟在人群后头。看到两旁的人的表情,有带着笑的,有面无表情的,有被吓住的,有惊奇的,还有避讳的……他们静静看着三胖被几个男人一路死死按住,仿佛上刑场的不是熊二傻,而是三胖。
熊二傻倒是走得人模人样,低着头,两条腿像黏住了迈不开,又害怕后头三胖,只得往前走。三胖一直喊着杀了你,杀了你,路上,阳台,窗口,所有人都跑出来看,这仿佛是百年难遇的场面。一个十岁的娃,像他爹养的鱼一样精蹦,拼命挣扎,张嘴呐喊。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三叔卖给他们的鱼,每次宰的那些鱼都像此刻的三胖一样,蹦得昏天黑地……
第二章 脸
更新时间20121026 1:53:50 字数:10336
脸
三胖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在树林里走,周围雾气缭绕,走着走着,看见一颗树上长着一朵脸盆那么大的莲花,他抱着树干使劲摇,莲花一歪掉下个东西砸中了三胖的头。他捡起那东西对着光线看,原来是肥皂那么大块琥珀石,透亮晶莹的琥珀石中间有一条鱼骨化石,化石中央,印着一匹飞奔的枣红马图案……三胖惊奇地看,忽然一个翻身就醒了。
正好是马年,三胖激动不已,一早见人就说。这是告诉俺,进城是个好兆头!三胖兴奋地做了总结。二妞的娘煮了一锅肉渣汤,热了馍,三个人围着木桌匆匆吃了午饭。堆在前门的几麻袋东西,就是三人所有的家当。
“咱走了,这屋就剩外婆一人住了。”
二妞不知道娘为啥这么说,背上觉得怪凉。三胖却跟着说:“外婆要是闷可以找俺爹窜门。”
屋外来了几个人,二妞爹的弟弟穿着城里人时兴的外套和皮鞋。三胖不好意思地埋头又啃了一口馍,见二妞的娘跟那男人说话。那男人刚听完一句就拼命摇头,三胖低下头,又看看二妞,见二妞也盯着那男人看,一脸担忧。
二妞的娘拉着那男人说了好半天,其他人帮着挑东西,陆陆续续下坡往道儿上走。二妞正准备锁门,透过门缝,见屋里那口钟不知啥时候停了。
这么多年娘就是个软柿子,横竖狠不起来!二妞坐在拖拉机上盯着娘和叔还在那里嘀咕,心里一阵烦躁。要换做是张家婆子,早下跪抱腿嚎起来了。
“呜呜………呜呜……”
“你咋哭了!”三胖见二妞捂着脸大哭,叫了起来。
“三叔!我对不起你啊!我们一家都对不起你啊!呜呜………我照顾不好三胖啊……”
二妞的娘和叔一瞧二妞勾着腰在拖拉机上扯着嗓子哭,过路的乡里乡亲不知发生了啥事儿都聚过来瞧,只得先下了坡来哄二妞,几说几扯都上了车,“呯呯…呯呯…”终于上了路。三胖以为二妞真那么伤心,感动得也啪啪掉眼泪,想到爹走这些天过的日子,更伤心地嚎啕大哭起来。
走在主道儿上的人们,见两个娃坐在拖拉机上,一路哭远,都抬起几分伤感的眼。拖拉机在凹凸不平的土路上颠簸,颠簸得哭声也是一高一低一强一弱,听着怪好笑,也怪难过。二妞其实是哭给叔叔听的,谁知三胖这么配合,哭得让她都觉得伤心。三叔孤坐在冰上的背影,仿佛从身旁往后慢慢退去的树林上空浮现了出来。不知从哪一天起,二妞早已下定决心要离开这麻雀沟子,她没有像三胖那样激动,四处宣扬那个梦境。因为她等这一天等了太久太久。有些事儿,冥冥之中是有感应的。比如秀,比如张家大姑娘,二妞瞧她们当初,必定是今日这般造化……她们快乐,不快乐,幸福,不幸福,和自己永远没有任何交集。二妞忽然觉得,在这麻雀沟子里看了一场冷冷清清、拖泥带水的戏,在这缓慢的大结局里,她在林荫肠子道儿上倒退,而走过的路一直拐到天边。
脸上干了的泪渍迎着风,痒痒的,三胖毕竟只是个十岁出头的娃,一路酣睡。山坳里雾气聚集,路上空无人烟,突突突突的声音响彻林间。所有人都睡了,只有二妞和开拖拉机的老伯醒着,越是静她越是清醒。离开的时候,真该弄个像结婚一样热闹的场面,她很后悔就这样静悄悄地走了,为了三胖还得哭那么伤心,叫人瞧见又不知道会怎么传了。她忽然想起在学校念书那几年,有几个总是欺负她的小男孩如今都进城打工去了,若是能在城里碰面,还真不知他们会变成什么模样。
到了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