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看着他愁云惨淡的神情,心里始终还是忍不住动了动。
我十八岁那年,大学开学第一天,和洁洁一起到学校报到的时候,两个浑身臭汗的少年骑车从提着大包小包慢慢走路的我们身后追上来。
当时的陆谦莫还不是我们院学生会的副会长,整天心思都花在泡妞上,他伸开长臂拦在我们面前,吊儿郎当地开了口:“嗨,两位美女你们好,介绍一下,我叫陆谦莫,经济管理学院大二,是你们的学长。这是我好朋友杜思哲——”
说着,伸手扯了扯身边人的衣服,说相声一样讲得绘声绘色,“杜氏听过吧?他们家的。”
杜氏集团的名字,如雷贯耳。
而他身边的那个少年,有着一口洁白的牙齿,沐浴在阳光里的微笑,看起来比钻石更耀眼……他温暖而略带一丝窘迫地跟我们打招呼:“你们好。”
迎着阳光的我,微微眯起了眼,在这相逢的一刻,便将他的模样刻进了脑海里。
杜思哲,原来,他就是杜思哲。
依旧是十八岁那年,协会成员一起去郊区的山上野营的时候,我去树林里找干柴用来晚上生火,却不想,半路遇到了雷雨。
雷声轰隆,雨势震天,山间的泥路被水淋湿后变得无比的滑,我走了没几步,就摔了好几跤。
周围连一个可以避雨的地方都没有,最后,我顾不得一身泥泞,狼狈地蜷缩着身体蹲在一块大石头边,任由豆大的雨点不断打到身上,冷得全身直哆嗦。
直到耳边传来心急火燎的一声声呼喊,我才从撑着自己的身体站起来,远远地看到那个撑着伞正四处搜寻的挺拔身影,我的眼眶一下就热了,眼泪混着雨水源源不断地往下淌,用最大的力气喊出一声:“杜思哲!”
而他闻声转过身来的一刹那,我隔着朦胧的雨幕看他,只觉得,眼前的世界一下子就晴朗了。
……
杜思哲昨晚的情况一定不大好吧。他不是个爱喝酒的人,如今却一反常态地拉人去喝了一整晚的酒,想必是遇到了什么烦心的事。
可是,他不说,连我这个朋友都不要了,我又能怎样。
起初,我还一直因为他突如其来的疏远而感到困惑,可渐渐的,也就想通了。
我们的身份,本就是云泥之别,现如今,他高居杜氏副总裁之位,生活的圈子与我完全不同,他只是回去了自己本就属于的那个世界,那个有着韩茉儿及各色名媛,却又与我毫无关系的,上流世界。
人都是会变的,我们又凭什么要求杜思哲保持记忆里我们熟悉的那个样子?
走出了校园,他就不再是优秀学生杜思哲,学生会会长杜思哲,而是杜氏的副总裁杜思哲,杜家豪门的少爷杜思哲……身份在变,环境在变,人际关系也就理所当然地跟着在变,总有一些人会被踢出他的生活。
而我,就是这被剔除的人之一。
他固然没有消失在茫茫人海,却是一夕之间就消失在了我的世界里,我无措,伤心,我的心痛,我的心灰,他又知道吗?
而如今,分了就是分了,曾经一起欢笑,一起拼搏,那种同舟共济、心跳联系在一起的感觉,再也找不回来了。
所以,此刻面对肖导,我也能做到一笑置之:“不是闹别扭,只是,感情淡了就是淡了,没了就是没了。”
肖导瞪着眼睛看我,难以置信的表情。
半晌,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安染,你真是这么想的吗?但是,思哲看上去……”他略略踌躇了一下,“很不开心,他的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都在告诉我,他不开心,安染,这不像他。”
不像他?
我了然地朝肖导淡淡一笑:“不是不像他,只是不像我们认识的那个他。”
这样的新生活是他自己选择的,是他选择了回归上流社会,选择了抛弃我,现如今,再来说像不像的,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转过身,看着路边高大的银杏树碧绿的叶子在风中轻轻摇摆,听着树叶沙沙作响。
“肖导,以后,他的事情你就不要再告诉我了吧。”我心里一片平静,“我已经都快不认识他了……”
已经发生的事,我没办法改变,但至少,我可以试着改变自己的心境,让自己不再去为无法改变的事伤心。
肖导什么都没再说,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
我站在原地,听着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目光一动不动地落在那银杏树的顶端,顶端便是苍穹,一片开阔之间,白云如棉絮般层层堆叠,看来,最近又会有雨……
肖导的脚步声突然停了下来,我转过身去看他,就看到他唇微微动着。
风吹过,带走了夏日的燥热不安,把肖导正在说的话吹进我的耳朵里:“安染,上次我在电梯里其实是想告诉你,要不是杜思哲,你本拿不到这个出国名额。”
☆、幸福是一种奢望
我想去追肖导,可脚步还没迈出去,身后就是一声汽车喇叭的低鸣。我立马退到路边避让,却不想,这车缓缓滑过来,最后在我身边停下。
车门开了,一个中年男人跨出驾驶室,熟悉的一张脸,朝我微笑:“安小姐。”
竟是蒋晨浩家的司机,我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他笑了笑,看上去十分和善,道:“安小姐,今天是小少爷的生日,少爷派我来接您。”
“……”
蒋晨浩竟然还让人来接我去参加安至的生日宴会,昨天发生的事,他难道一点不在意?匪夷所思。
但,不管他怎么想,反正我是不愿意,昨天才发生了那样的事,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于是,干脆地拒绝了面前人友善的邀请:“麻烦你回去告诉蒋先生,很抱歉,我以后恐怕都不能……”
话没说完,他已经爽朗地笑了起来:“我们少爷早就猜到您会这么说,所以……”
他敲敲后排座的窗户,车窗缓缓摇了下来,蒋安至那张肉嘟嘟的小脸立即探了出来,他撅着嘴巴朝我埋怨:“喂,安染,你怎么昨天又没来?说好了要参加我的生日宴会,现在还要我亲自来接你,你可真是好大架子。”
我愕然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不知该如何回答。
看来,蒋晨浩是什么都没在蒋安至面前提起,包括,不再要我做他的老师。他是不想在他生日这天让他伤心吧,而我,若是坚决不去,对一个小孩子来说是不是太残忍?
看着他气呼呼又单纯的小脸,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拉开车门坐进去。
车子并没有直接开到蒋安至家里的别墅,而是去了游乐场。
到了门口,下了车,蒋安至脸上毫无一点求人之色地命令我,在这儿陪他玩一天,说是算作我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厚脸皮的小鬼,主动跟人讨要生日礼物不说,我还没说答应呢,他就已经甩开我的手一个人径直往门口冲了过去。
司机先生忙不迭地跟在他身后去追,跑了几步回过头见我还站在原地,语气略带抱歉:“安小姐,这也是少爷的意思,我们俩陪着小少爷在这儿玩一天,少爷要在家里招待客人,脱不了身。”
我紧紧皱着眉,目光追随着那个渐渐跑远的小身影,少不得还是撒腿追上去。
哎,上了他们的贼船,做什么不做什么,就由不得我了。
蒋安至本来就皮,平时也没什么机会出来玩儿,这会儿一但获得了自由,就像被放出了笼子的鸟一样兴奋雀跃。游乐场里的设施,碰碰车、摩天轮、过山车……只要被他看到了,不玩到尽兴他就决计不肯下来。
午餐我们是在一家卡通主题餐厅解决,他这个小少爷兴致极高地点了一大桌子吃的,印着叮当猫花纹的铜锣烧、做成hellokitty模样的小乳酪蛋糕,还有卖相精美味道新鲜的便当……
我们三个人根本吃不完,撑着肚子走出店门,司机先生手里还拎了一大包,这个骄奢淫逸惯了的小霸王又出了个馊主意,去广场上喂鸽子。
他是想一出做一出,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往广场的方向跑出去老远,司机先生立马去追,一边跑一边吓得连声大喊:“小少爷您慢些!可千万别摔着……”
我嘴角抽搐地看着这一对主仆,重重一口气叹自己命运不济,百般无奈地跟上去。
从游乐场出来的时候,天灰蒙蒙的一片,时间已然不早。
一路上,司机将车开得飞快,我静静坐在后座,倚着玻璃窗,看路灯飞快地从身边闪过。
远处是万家灯火,点点橘黄氤氲着温暖从一个个方形小格流泻出来,我忍不住地想,这每一个小方格里的人家,此刻都在做些什么呢?是一家人团聚在一起吃晚餐,互相往彼此碗里夹着大家都爱吃的菜?还是一家几口围坐在电视机前,一边看着有趣的电视节目,一边欢快地聊天……
反正,不管是做着什么,都一定是幸福的吧。有家人陪在身边,便是最大的幸福。但即便这样简单的幸福,对我来说也是一种奢想。
我讷讷地看着那远处的点点灯火,看着路边因车速太快而化成一条条模糊的人影。
这每一个人,虽然我不认识他们,连他们的名字都叫不出来,却还是止不住地羡慕他们。他们的快乐和悲伤,都是那样真真切切的存在,不像我,想哭时不敢哭出来,想笑时又莫名悲伤。从十九岁那晚开始,就从来没有哪一天,是过得畅畅快快的。
车开到蒋安至家门口的时候,我和他两个人下了车,司机先生把车停到车库里。
一栋栋别墅在门口景观灯的渲染下流光溢彩,从窗户里透出来的光也是灿烂辉煌的。在有钱人的世界里,似乎从来就不曾有黑夜这一说。
还记得第一次和洁洁一起被请来这里时,回去的路上,她半开玩笑的附在我耳边说,什么时候能住在这种地方,看这里的夜景,那一辈子也就值了。
而如今,我人就站在这里,看夜景华美如画卷在眼前展开,却再没有了当时的心境。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按响门铃的时候,我心里在默默祈祷,但求无人关注,悄悄溜进去,神不知鬼不觉,最好一个人都不惊动,便是我梦寐以求的了……我傻傻地祈盼,却不知,结局早在开始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
我牵着蒋安至的手,一走到客厅,便成了在场所有人目光的焦点。
说是晚宴,我怎么都没想到,会是以传统的中国家庭聚会形式进行。
老天似乎从来不爱成人之美。沙发上,齐齐整整地坐满了人。
我最先看到的是杜思哲,他也看到了我,随后立马被韩茉儿拉了拉手臂,偏过脸去和她说话。
韩茉儿旁边坐着韩肖钰,翘着二郎腿微微扬着下颔看我,一脸高傲轻蔑的笑意。我转移视线不去看他,就看到他身边坐了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的表情流露出一股威严。
他仿佛感受到了我的目光,抬起头来看我,一刹那,脸上闪过诧异,但那神情还未等我看清便又很快地消失,脸上恢复了初时的平静淡漠。
这个中年男人,和蒋晨浩的父亲蒋贤重紧挨着坐,难道是韩氏姐弟的父亲?
我略带探究意味的目光看着他,视线稍稍一偏,便扫过蒋贤重的脸,发现他正盯着我。
“蒋伯伯。”我轻声开口,和他打招呼。
他朝我和蔼一笑,朗声道:“小染你来了,快来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