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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给陈老师送茶叶了,很快回来。这回该我说这句话了:你们千万不能先吃了,你们先开动的话,我也要绝交的!”
钟芮宣告完毕,系上心爱的格子围巾,提上一大袋茶叶就出门了。
钟芮家是做茶叶生意这种相对而言文雅的生意行当,因而颇有传统儒雅的家风;父亲和哥哥都是温和型的家长,对钟芮极尽疼爱。母亲是传统的家庭妇女,自从三年前抱上了孙子后,人生的最大的愿望就是尽早把女儿嫁出去。
这也许就是女人最奇怪、最难解之处:她们对自己的婚姻生活多加抱怨,说女人在婚姻生活中处于多么不平等的位置,但是对于女儿的最大愿望却莫过于让她们也嫁人,也过上婚姻生活,否则就如钉在眼,如刺在肉,不得畅快。
钟芮刚出去不久,丁宇就到了。他故意在院子门口按了一声很响的喇叭,把屋里的俩人都吓了一跳;
岑逸晖于是探出头,见是丁宇,连忙堆出一脸阳光的微笑,招呼道:“丁师兄来了——欢迎,欢迎啊!”
丁宇不理睬他的故意讨好,气势汹汹地下了车,“啪”的锁上车,“你们这群小混蛋,以为甩得掉我吗?”
叶纪文也探出头,“奇怪了,你怎么会来?从哪里得到的消息?难道爱吃的人都有关于吃的第六感吗?”
“天意!上天不允许你们瞒着我独享美食——”
丁宇大步迈进屋里,毫不客气地往客厅中间的椅子一坐,舒服地翘起二郎腿,又环视一周,“呆站着干嘛?赶快端上来啊——钟芮呢?”
“美食还在加热,钟芮则出去给陈老头送茶叶了,两者均需稍候片刻,丁师兄!”
岑逸晖侍立一旁,很恭敬地回答。
丁宇奇怪地瞄了岑逸晖一眼,“你干什么了?是不是欠人家钱了?要找我借钱还债啊!”
“师兄你看,新年大头的,说钱多庸俗啊!”
“那说什么不庸俗啊?”
“师兄真是的,过年吃多了吧,所以脑袋塞进脂肪了吧……您不是师兄吗?是‘尊长’里的‘长’,不是应该给小辈们利是钱吗?根据今年的物价和其他人给的平均水平,我收的利是钱是二百块起跳!而根据师兄的收入状况,起码得给个一千八百的吧!”
丁宇把二郎腿放下来,气聚丹田,吼道:“美死你!一千八百?上次给我做的事做一半就跑掉了,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你误会了……师兄!不是——”
“误会什么?不是什么?”
“不是一千八百块,而是一千块或者八百块,不算过分吧,作为长辈……”
“你还敢说——”
“我也要说——”叶纪文见丁宇欺负岑逸晖已经看不过眼了,更何况牵涉到自己也可能分一杯羹的钱,马上加入战争,“平时你确实是自称‘尊长’的,怎么在过年的时候就不是尊长了?没有结婚是一个理由,但是呢,我们的习俗不是过了一定年纪,又有在赚钱的话,也会给小辈们利是钱吗?”
丁宇想了想,觉得选择“破财消灾”比较明智,就从西装里面的口袋拿出两个利是封,“好吧,来——一人一封!等等!要先说什么?”
“恭喜发财!”岑逸晖声音响亮,接过利是封。
“我得先看看里面是不是真有钱;”叶纪文有所顾虑,也要接过利是封,丁宇不让。
“真有钱吗?真钱吗?”叶纪文问已经拿到利是钱的岑逸晖;
岑逸晖喜气洋洋地把钱抽出来,是一张崭新的一百元大钞,满怀憾意地大喊:“只有一张啊?”
叶纪文的期待值没岑逸晖那么高的,见只有一张也是真有,就马上变脸道:“恭喜发财!新年进步!身体健康!心想事成!”
俩人敲诈完利是钱,双双进了厨房看年糕蒸成怎么样,其实是另有计划——
“对方是什么人?”
“很不幸的是,对方是一位发线上移人士。”
“发线上移怎么啦?人家不是说‘十秃九富’吗?自己的头发少,肯定就是想找一位头发浓密的,我们的小钟正合适啊。”
“也对,我们的小钟钟那一头浓密的秀发肯定令那位秃头男心神迷醉了吧。”
“当然。确实是展开了热烈的追求,就刚才你来之前还打来电话呢!”
“这样看来,我们的小钟钟怕是很快就被攻陷了吧?”
“其实也难说;小钟虽然不会介意男人的长相或者头发的多少,但是没有共同话题这一点她还是比较在意的。”
“什么狗屁共同话题!”
“小钟说,那个男人以为‘双年展’的意思就是两年举办一次的展览。”
“这有什么关系呢?男人嘛,本来就是需要慢慢教育和好好培养的嘛;要一个毫无缺点的男人,那不是太无趣了吗?”
对于叶纪文如此别扭的歪理,岑逸晖连连点头,“也是!也是!在了解和引导的过程中彼此熟悉起来,感情就产生了。”
想到在客厅里竖起耳朵听着的丁宇气急败坏的样子,叶纪文不禁愈有兴致,“对!达令,你说的太对了!产生感情,然后结婚,生个像妈妈的儿子,我要当干妈哦,你要做干爹吗?”
对于叶纪文的意图,岑逸晖心领神会,“要啊,当然要的!对了,我们要送什么结婚礼物?我知道小钟喜欢那种雪白的、满是蕾丝花边的床单,我们合着送她一套这样的床上用品?”
终于忍无可忍的丁宇爆发了,大吼一声:“送你个大头鬼!十画没有一撇的事情,被你们说得好像是真的一样!”
俩人同时转身,四只无辜的、雪亮的眼睛齐唰唰地看着丁宇;
“因为这是好事,我们为小钟感到十分高兴,有点过于兴奋了,所以做出了过分乐观的想象。可是这又有什么值得师兄您生这么大的气呢?”
“对啊,师兄,男人常生气容易长皱纹!”
“你们这俩家伙——”丁宇正想破口大骂一番,可转念一想,自己一张嘴肯定是说不过这两张嘴的,马上明智地转换了话题,“有没有准备酒?去买几瓶啤酒好呢?还是喝红酒好?”
“你出钱的哦!”俩人异口同声。
“这个当然,我是师兄嘛!”丁宇不慌不忙地从钱包拿出一张粉红大钞,“谁跑腿,零钱就归他了!”
李二少爷遇到倒霉事
用红酒送卤味已经够奇怪了的了,兼之钟芮没有喝红酒的杯子,就用了四只形态各异的陶瓷咖啡杯。丁宇得开车不能多喝,就看着他们三个喝几十块钱的红酒(在红酒中当然是相当便宜的了)就像喝几块钱的啤酒一样“咕噜咕噜”的猛灌,感觉真是在暴殄天物。
正是大家有吃有喝,闹得欢的时候,叶纪文的手机响了。叶纪文一看来电显示,是李敏然;
“喂——新年好!有什么事啊?”
“你……现在能来一趟医院吗?我出车祸,进了医院。”
“什么!”叶纪文的酒意顿时被吓跑了大半,“车祸!?那你怎么样了?严重吗?”
“不算严重。手骨折了,还有一点脑震荡吧,医生说留医观察几天。你在干嘛,现在能来一趟吗?”
叶纪文蒙了:原本朋友出事当然得去探望,可听李敏然话的意思怎么好像不是这么“简单”?
岑逸晖看到叶纪文的神情由震惊、关切到疑惑,自然就问:“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
钟芮也很关心,“小文文,发生什么事情了?”
“谁出车祸了?”丁宇拍了拍叶纪文的肩。
叶纪文把他们轮着扫视一通,最后把手机交给丁宇,“是李敏然。”
“哦——”丁宇大吃一惊,接过手机,“喂!敏然兄啊,你出车祸?怎么回事?不严重吧?”
丁宇讲完电话,把手机还给叶纪文,说:“放心,他说不严重。反正现在我们去一趟医院吧!新年大头的,这家伙还真够倒霉的……”回头又跟钟芮和岑逸晖说明,“是叶纪文和我认识的一位朋友,车祸,在医院留医观察。我们俩去一趟看看情况,你们继续吃吧,没关系的,不用担心。”
说完,丁宇拉着叶纪文出门。
“哎!你们千万小心啊。别也出车祸了!”
岑逸晖冲着门口补充了这么一句欠揍的关心话。
丁宇和叶纪文来到李敏然说的医院,在一间临时病房找到李敏然。他的左手臂打上石膏,缠好绷带,头上也包扎好了,看来该处理的都处理好了,所以此时显得很无聊地坐在病床上;看到俩人的出现,欣慰地笑了一下。
叶纪文上前,小心地捧着李敏然受伤的手,左右看了看,心里想这么漂亮的手要是毁了就真是人间悲剧了!
“会不会疼?没事了吧,吓我一大跳呢!”
“包扎好就没事了……谢谢你来看我。”
李敏然的话很轻,很温柔,倒像他是来探病的,他在安抚病号。
丁宇到哪也不会客气,探病也一样;他拉了张凳子,稳稳地坐好,然后才开始探听仔细,“怎么会发生车祸,是怎么发生的?”
“是我倒霉,真的倒霉了。我车都停好了,安全带也解开了,正要下车,就被撞上了。”
“哪来的混账!就是说是在停车场撞上的;是新手还是女人?是把油门当刹车了吧?”
李敏然也开始有了自嘲的心情,他说:“是新手也是女人,我是中双重大奖了。”
丁宇一拍手,“哈!那你真是倒霉到极点了!”
“我不是一开始就承认了吗?而且对方也受了一点轻伤。”
“你的意思是她也到这了?”
“是啊,她额头破了一点,现在好像是去买咖啡了。”
叶纪文与丁宇都注意到李敏然说话的样子有些奇怪,俩人交换了一个狐疑的眼神。
“谢谢你们来!”李敏然再次感谢。
丁宇注意到李敏然已经很自然地握住叶纪文的手。聪明狡猾如丁宇者,自然是心领神会,想着该如何“功成身退”——
“敏然兄,你吃饭了吗?”
“还没呢,我就是要去吃饭,结果进了这里的。”
“现在肯定饿了,我去给你买吃的。叶纪文你留在这里看着。”
李敏然由衷地感到自己用心教丁宇打球真是值了!
有一种人求知欲和好奇心都很强,见到什么东西都喜欢去碰碰、摸摸、闻闻,叶纪文就属于这一类人。丁宇离开后,她又轻轻地摸了摸李敏然包扎好的额头,“还会疼吗?”
“刚才又晕又疼,现在好多了。谢谢你来,我只能打给你了。大过年的就进了医院,不想让家里知道。其他朋友……我也不太想让他们知道我这么倒霉。”
叶纪文轻松一笑,“何必这么在意,发生了就发生了。事情应该往好的一面去想。不是有一句充满智慧的成语叫‘否极泰来’吗?我看你的坏运气已经到极点了,好运就要来了!”
李敏然很慎重地点了点头,说:“希望成你贵言!”
叶纪文这才发现李敏然说话的语气变了,柔情似水。难道人遇到挫折就会变温柔?人在受伤的时候现出了脆弱的一面后就会变柔情??
正在叶纪文疑惑间,一名披着一头长长卷发的女人进入这间病房,手上拿着两杯咖啡——
叶纪文一看,还是星巴克的;在医院的临时病房看到一个优雅地拿着两杯咖啡的女人还真是不搭,还以为她在工作中去买咖啡,回办公室时走错地方了呢。
遭遇脱线女
李敏然不慌不忙地为叶纪文介绍进来的女人;
“这位是陈小姐,就是她的车跟我的车有一点小小的碰撞。”
陈小姐上下打量叶纪文一番,很有不客气的意味;
叶纪文是什么人?
就是不会客气的人——迎着她的目光,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