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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才发现他穿的那件白衬衫很大。清晨的风吹过来,从他的扣子的缝隙灌进去,将衬衫撑得向背后飘。
“我们也去抓小螃蟹?”她问。
“天都这么亮了,有小螃蟹也回家了。再不,就在他们桶里。”路懿用眼神示意沙滩上的行人,“我保证你一只都
看不到。”
“那如果我能抓到怎么办?你陪不陪我去?”
他一口答应,却提出了条件:“好。如果能见到小螃蟹,我就背你回酒店;如果见不到,一会儿去餐厅你喂我吃早
餐。”
“我反对,这是不平等条约!”
“不满意啊?那不然换一换,如果能见到小螃蟹,一会儿去餐厅我喂你吃早餐;如果见不到,你背我回酒店。”
她立刻投降:“好吧,我还是选刚才那个。”
“不许反悔,先来拉钩!”他还真的伸出右手来。
米澜也只好握住右手前四个手指,用小指跟他拉钩。
他们穿着拖鞋就出了门,沙滩上的沙粒并不细,走得有些磨脚。米澜干脆把鞋子脱下来拎在手上。
“当心脚被割伤!”路懿想把她抓过来穿上鞋,而她一步跳出去好远,回过头来说,“这么薄的鞋子穿着也不保证
不会割伤,光脚走还不用担心进沙子!你也脱掉试试啊!”
他忽然指着她脚下:“你看你踩到了什么的便便!黑糊糊的!”
“你少骗我……”
“真的,你看!”他一脸严肃的样子,自己也脱了有点碍事的一次性拖鞋朝她奔过去。
米澜见状只好低头看,似乎没有踩上任何东西。可是看路懿的样子不像是玩笑,于是扶住他伸过来的手,把鞋递给
他,抬脚起来仔细看。左脚刚刚抬起来,就被他一把抓住,套上了拖鞋……
他们逛了差不多四十分钟,不时翻开潮湿的沙子和小石头,完全看不到小螃蟹的踪影。
米澜还不死心要继续翻,路懿在一边夸张地摸着自己的胃:“我好饿!”
她瞪他:“不要闹啦,让我找螃蟹!”接着蹲下身去拿小铲子翻沙粒。
“我——好——饿!”他从背后把她抱起来,她吓得反过手拍他。两对脚印一路延伸成弯弯扭扭的曲线,那把蓝色
的塑料小铲子安安静静地躺在湿润的沙滩上。
餐厅里,她坐在桌边等他拿早餐。此时此刻他背对着她,餐厅的一整面玻璃墙正对着他的侧面,橘色的日光穿透玻
璃将他的右侧轮廓描上一道边。他细碎的短发随着走路的频率有轻微的跳动,光线顿时被分成很多闪亮的碎屑。
她出神地看着他,想:我终于看到了你的背影……
“发社么呆?现在该你了!”路懿回到桌边放下粥、果汁、鸡蛋、吐司和煎饺,把勺子递给她。
米澜愿赌服输,接过勺子作出真的要喂他吃东西的样子。
路懿却伸出手把一碗粥端到自己面前:“好了,今天放过你。不过要算你欠我的。”
“不用客气,还是让我来吧!”她看他反而不好意思,就觉得有趣起来,又夹起一个煎饺往他面前送。
他很轻巧地躲过去,端起自己的小碟子抬到她筷子下面接着:“不行,一定要让你欠我一次,不然你一定会忘记我
的。”
“我不会的。”她脱口而出。
“我不信。”
“我真的不会。”
他停顿了片刻,又是忽然间转变话题:“你有没有看过《绝代艳后》?”
“看过,也是Sofia Coppola的作品,终于不像《迷失东京》那样让人心情复杂了。”
“嘿,我就知道你一定是因为教父的女儿才看的!那你一定知道这部电影是关于路易十六的皇后Marie
Antoite,实际上她才是我最喜欢的女人!”
“噢,看吧,我就曾经问过你跟路易十六是什么关系……”
“我还记得,所以我后来才特意去看了这部电影。我想,好歹为了你了解了解路易十六吧,没想到的是居然喜欢上
他老婆了。你知道吗?因为电影根本没有展示她的整个人生,所以害我又恶补了不少资料——据说她在上断头台前穿着
一身奢华的红礼服,不小心踩到了刽子手的脚,还因此对他说了一声对不起!”
“啊,我倒是觉得电影情节就很不错!你还记不记得有一个镜头是这样的:一边放摇滚乐一边不停变换各种鞋子、
礼服、珠宝、胭脂的奢华场景,又寂寞又刺激……”
“你会不会像她一样一不高兴就去购物?”
“大概每个女人都会这样吧!要说区别,只有购物回来心疼和不心疼两种。刷自己的卡心疼,刷老公的卡不心
疼。”
“难怪Marie Antoite买得那么卖力,有老公付账就是不一样。”
“不过,为什么忽然跟我聊起这个?”
“因为想跟你炫耀一下,我终于找到我跟路易十六的共同点了啊!虽然他倒霉,我走运,但我们好歹都喜欢同一个
女人!”
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米澜把头埋进果汁杯里不再说话,笑得呛着。
他们那么快乐,像任何一对普通情侣一样。他正在吃盘子里的最后一片吐司,她去拿来刚刚出炉的蟹黄小烧卖;她
回到座位上,见到他已经帮她剥好了鸡蛋放在勺子里。
她问:“你以后都会在青岛吗?”
他摇摇头:“这边的项目就快结束了,过一段时间要看下个项目在哪里,我就会去哪里。说不定哪一次还可以假公
济私回台湾看看,我从上小学后就再没有回去过。”
“真羡慕你,经常到处旅行,职业又受人尊敬。”她说的是实话。虽然很有可能下次再见面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她
依然羡慕他的自由。
“才不受人尊敬呢!说起来环保多高尚,其实很多时候做的都是让人讨厌的事情。打个简单的比方,如果我每天晚
上在栈桥蹲点,劝说卖孔明灯的小贩不要摆摊了回家去,拦住正在许愿的游客跟他们说‘你们这是污染环境又容易造成
火灾的行为’……估计不到两天我就人人喊打了。我的工作是评估,还算好,冲在第一线的同事才是碰钉子最多的!”
“可是看你的样子一点也不失望,反而好像很充满自豪。”
“那当然,因为我们就是要去改善这一切的!你呢,现在已经不在奥克兰工作了吗?”
“都回国好几个月了。不然你以为我是漂洋过海来找你?”
“我就知道你是会回国的!”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就是知道。”他的表情一点不像在说笑。
米澜顺口就说:“你这么了解我,干脆跟我结婚吧!”
路懿停顿了两秒钟没有说话。早晨的阳光已经逐渐升温,餐厅的冷气开始运转,发出
滋滋的响声。
她笑了笑低下头喝粥,他忽然站起来一把拉过她的手:“我们去教堂!”
她差点被他拉得摔倒,两个人就这样一直冲进电梯穿过大堂跑到门口。他招手拦车,她把他的手按下来:“我不信
天主!”
“那你信什么?”他转回身,两只手抱到她腰后。
她说:“我信你。”
“那我们就在这里结婚吧!”路懿抽回右手,用拇指和食指弯成一个圈状,“发什么呆,还不把你的手指头伸过
来!”
米澜躲开他的“手指圈”:“婚姻大事是很严肃的,怎么能用这么忽悠的戒指!就算路边没有草不能编,你身上总
该有鞋带吧!袜子也可以啊!”
“啊,对,我马上脱袜子给你!”路懿松开手就要弯腰脱鞋,可是,他们都还穿着酒店的一次性拖鞋。
她抬起脚尖踩了踩他的拖鞋后跟,故作鄙视:“连袜子都没有还要结婚……”
“有了有了我想到了,来,跟我来!”他又拉着她穿过大堂冲进电梯,一直冲到她的房间。
一进房间他就开始东翻西找,枕头,床头柜,电视柜都不放过。终于找到了,他拿起一块又窄又长的黑色硬物体赛
道米澜手里,郑重地问:“米澜,你愿意这一辈子都当我的遥控器吗?”
她这才看清楚,他塞过来的物体原来是电视机的遥控器!
还没来得及笑,他催促她:“快,该你了!”
她只好跑进洗手间找来一个一次性浴帽:“你愿意永远都罩着我吗?”
他先忍不住噗地笑起来:“怎么听起来像加入不法社团?”
“那你还给我。”她伸手要抢回来。
他不给:“你想得美,送了人的礼物哪能要回去!”
“你一定要好好保存,这可是定情信物。”
他满脸不爽地抱怨:“你还好意思说,也不亲手绣个荷包什么的,就送这种现成的信物……”
“说的也对,”米澜若有所思,“不然我亲手编一根麻绳送给你吧!这样你就不会再不声不响地跑掉了。”
她说出这句话之前并没有预期,它就像一直在米兰心里磨得发痛的小石头,忽然之间找到一条轨道,不经大脑就滑
了出来。她立刻开始后悔,后悔提起他的不告而别,更后悔自己表现出的在意。
他们沉默了很久,谁也没有说话,也都没有看对方。这是他们之间的禁忌——不知道为什么会存在,不知道为什么
会发生,更不知道他们这种糊里糊涂的关系是对还是错。
楼层服务员来敲门,询问是否可以打扫房间。米澜隔着门说不用了。
“对不起。”路懿背对着她坐在床沿上,眼睛不知道看向哪个方向。
她摇摇头,也说:“对不起。”
他转过身来,摸摸她的头:“一会儿想去哪里?我陪你。”他还是只字不提为什么要不告而别,仿佛是她任性犯了
一个错误,而他原谅了她一样。
“我有一点想睡,不知道是不是早上吃太撑。”
“那你睡吧。”他弯下腰帮她脱鞋子。
米澜躲了躲,没有躲过,任由他把她的脚从拖鞋里脱出来。他低着头,后颈部的发根位置有一颗很小的浅褐色痣。
“脚上还有一点沙子,洗洗再休息吧。”他说着,打电话给楼层服务员,请她们换一双干净的拖鞋。
米澜洗完澡躺好,路懿帮她调好空调的温度,盖好被子。
“要不要我在这里陪你?”他坐在床边,俯下身问。
她摇了摇头:“不用了,我睡一会儿。”
“那好,别睡太久,不然晚上会失眠。”
“嗯。”
他背对着她弯下腰换鞋,整个过程缓慢又安静,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换好鞋走到门口,听见米澜叫他:“路
懿。”
“怎么了?”
“你的衬衫后面卡住了。”
他摸了摸自己身后,偏过头对着玄关处的穿衣镜看到衬衫背后有个没有拉平的褶皱。他整理好衬衫,走出了房间。
他只出去了不到两小时,再回来,米澜已经退房离开。
这一年,北京的仲夏有过好几场暴雨,天气却仍然干燥又热烈。我跟安亦卓已经循序渐进地交往了两三个月。他会
跟我一起看电影,逛商场,坐在不同的餐厅里吃饭,手拉手在路边的外卖亭买甜筒。周五晚上我依然一下班就回家吃
饭,周六周日却不再经常窝在家里。
我们开始得不算水到渠成,当时的情景有些戏剧化。
那是五月初的一天,米澜去青岛的两个月前。
晚上下班后,他拉着我去逛南锣鼓巷。巷口的牌坊在夜晚的灯光里颜色格外浓,柳树不时跟着风伸出枝叶,在路灯
背后投下细碎的影子。
我跟着他进到一家浅灰色外墙、白色遮阳橱和原色木门框的小酒吧,里面反反复复放着一首歌:
'奇'明年你还爱我吗
'书'我爱得如此得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