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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一曲浮世的尘埃-第1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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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看着她的笑容,还是和从前一样,纯净得让人有种浅浅的心疼。
想要去好好地守护一辈子,想象着,她永远是自己的女孩。

就算在后来,她的变化让所有人震惊。
就算在后来,她的冷漠让我觉得从未相识。
就算在后来,她判了自己的死刑。

我还在记着,她是自己心里最真实的那个女孩。
从来没有改变过。
没有。






第189章 第一百八十六章
终结。——黎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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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快结束了。
所有的阴谋。
最后的底牌被摆上台面,撕扯着彼此的底线。

******
《纽约客》的那一场爆破戏,在拍摄前一天反复排演了三次走位,没有一次出现错漏。
却不想最戏剧的,往往是在正式开拍的那一次出现致命的差错。

拖着方若绮往门口跑去,还没来得及全身而退,第二爆炸点便被提前引爆,气流硬是把自己推出了门口,方若绮被震得飞去了一旁与第三爆炸点亲密接触。
顾不得倒在自己旁边被摄像机碎片伤了脸的摄影师,看着倒在第三爆炸点附近衣服被毁得只剩下碎布的方若绮不假思索便朝她冲去——
童靖阳和自己迎面对冲。
目标都是那个女孩。
他冲自己不易察觉地点了点头,这兴许是男人之间的默契。

他推着她,我拉着她,最后第三爆炸点爆炸的时候,我拉着方若绮来到了外面,主力墙轰然的倒塌,全数压在了童靖阳的身上。
方若绮挣开自己的双手就要重新跑进别墅,想要拉住她,却看见童靖阳露在外面伤痕满布的肢体。咬了咬牙,顶着浓烟火光冲了进去。
这是危险的一搏。
距离最后一次爆炸连半分钟都没有。

最后是方若绮拉着童靖阳的胳膊不肯放手,眼泪在她的脸上冲刷出一道有一道尘土的印记。
童靖阳用尽力气对自己喊,带她走。

带她走。
带那个在他心里一直想牢牢抓着不放手的女孩走。

那一瞬间的果断和决绝。
那一瞬间童靖阳看着方若绮的不舍和宽慰。

终于这个男人,也要到了不得不放手的时刻。

将方若绮横着抱出了别墅。
爆破戏的终结场面宣告了结束。
四个支柱同时炸断,别墅顿时变成一片断壁残瓦。
火焰翻卷在空气里朝上空冲去,尘土的黑灰和火舌卷在一起像一股小型的龙卷风。

面前的景象,已不是剧本设计中的壮丽,而是悲壮。

低头看向怀里的那个女孩,她已经陷入了昏厥,脏兮兮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妆容的亮丽。
欧凯文带领护士把方若绮放上担架送往医院。
王瑞恩指挥着工作人员上前灭火,这一场从早晨开始的戏,直到下午六点,才彻底将大火扑灭,从废墟里拖出一具被烧得漆黑的躯体,绿色的头发一丝不存,英俊的面孔已然全非。

《纽约客》被迫停机。
事故发生第二天,王瑞恩命人将童靖阳的遗体空运回了台湾。

******
岳行空哆嗦着手指着那副棺材叫人立刻起棺。
抬开棺盖,里面不似人形的躯体让他眼前一黑。

去纽约前的千叮万嘱,砸了大把票子那个爆破师一定要做得天衣无缝,尤其是不能伤到那个绿色头发的男子。
结果,偏偏,他最不愿意伤害的人却躺进了棺材里。
五官被毁得看不出原形,甚至分不清楚哪个是眼睛哪个是鼻子,更别说他会像从前看到他时挑挑眉毛,冷嘲热讽几句。

岳行空揪过自己助理的领子,丧失理智地吼着,“不是说了万无一失吗!谁当初请来那个爆破师的时候说他是国内顶尖?!设计那么多方案挑出最好的结果就是告诉我我儿子客死异乡!”
助理被吓得差点跪下,他简直不敢直视那副棺材里的人。根本是惨不忍睹。

岳行空朝棺木走近几步,看着里面躺着的是自己的亲人,是自己女儿生前最爱的哥哥,是自己当做半个儿子为他费尽心血的男人,心如刀绞,老泪纵横。
他抬起自己的双手凝视。
真是,沾满了肮脏的鲜血。

自己害死了自己的儿子,还有什么比这更加荒诞的事情?

******
我留在纽约当地的医院没有和王瑞恩一起回去,守着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方若绮一步也不愿离开。
欧凯文为她做过全身仔细的检查,身上除了有轻微的擦伤,并没有其他的创伤,至于为什么如今还在昏迷中,他也很难做个解释。

夜里我趴在她的床头,握着她冰凉的手,听见她喊出了童靖阳的名字。想起欧凯文面露窘色地说,也许是精神上受到的刺激过于沉重,她潜意识里想要逃避现实,所以迟迟不肯醒来。

打开网站,《纽约客》的事故已经在国内掀翻了天。
王瑞恩对媒体的道歉声明说了一次又一次。
童靖阳的FANS几乎要哭倒彩虹的大楼。
记者叹息着今年艺能大典又少了一个有力的人选。
童靖阳生前代言的广告的厂商焦头烂额地寻找新的代言人。

关掉手机,走到方若绮的病床前。
伸手抚上她的脸颊,她平稳的呼吸显得如此安宁,仿佛与世间的争纷毫无瓜葛——

“若绮,该醒醒了。睡了很久了。”

******
助理临危不乱地敲开郝友乾的房门。
郝友乾抽着雪茄从椅子上慢慢转过身来。

“这次的计划出了意外,童靖阳死了,方若绮现在人还在昏迷中。”助理面无表情地汇报着,就像小孩对父母汇报了今早上吃了什么一样平静,而无关于生死大事。
“死了,就死了。”郝友乾慢悠悠地说着,“SUN已经到手。还有,帛金照送给岳行空,葬礼之类的就给我推了它。”

******
童靖阳的葬礼令演艺圈暴动,正如他的出道,正如他的本人。
岳行空站在所有亲属的最前端,木然的一张老脸,没有古芊菁死时的悲痛欲绝,他只是呆呆地站着,望着即将送去焚化的棺木里的人,白发苍苍,像个行之将木的老人。

大堂中央正方摆放好的遗照上,黑白照里那个男人唇边淡淡的弧度就像对这个世界轻蔑的嘲讽,是他经典的笑容。最后留给世人的面容还是那样狷狂不羁,像鹰一样桀骜不驯。
只可惜世人再也不能领略他的毒舌。
再也不能看见影视一匹狼桀骜的模样。
甚至不能对你轻轻地“嘿”一声。

童靖阳的身前放着岳行空从他保险箱里翻出来的海报照片和专辑,不是他自己本人的,全都是,那个叫方若绮的女孩子。
这次没有愤怒。只是一个作为父亲对孩子最后的圆梦。

那个棺木里有着他和那个女孩子的相遇,有他和那个女孩子共同的回忆,有那个女孩子站上舞台的耀眼光辉,有那个女孩子的亲手创作。

所有,都即将和他一同进入烈火,离开这个世界,埋葬在黄土之下。

夜晚,岳行空坐在了童靖阳在外面单独一人租下的公寓里,吩咐好助理处理好他的遗物,吩咐好律师跟进好他的遗嘱,然后站在客厅的正中央,月光将他黯淡的白发照得发亮——

砰的一声。

举枪。
自尽。

*****
方若绮是在童靖阳葬礼过后的第二天早晨醒来的。
阳光明媚,光和日丽。
她在病床上缓缓地睁开眼,澄澈的双眸仿佛没有被那一场爆破侵染到任何的尘埃。
我喜出望外地跑出去把欧凯文叫过来,回到病房时,方若绮卧坐在病床上,目光落在我们的身上,开口问了句:“你们是谁?”

欧凯文微微蹙眉。
我走到方若绮的面前,看着她现在一派茫然不知的表情,问道:“你不记得我了?”
她摇摇头,又问:“我是谁?”

方若绮把大部分的人和事都忘了。
忘了她和童靖阳的爱恨纠葛,忘了她在圈子里的勃勃野心,忘了林立翔等价交换的以命换命,忘了《纽约客》的那一场大爆炸,忘了童靖阳惨不忍睹的死状,忘了,自己。
她只记得一些部分的人。
王瑞恩和席若云收到消息隔日就从台湾赶来了纽约,方若绮看到他们的时候,喊出了“王大哥、姐姐”。
席若云自然是顿时泪如雨下,这么一场突如其来的亲姐妹相认,但是自己的妹妹又失忆,不知道该欢还是该喜。
王瑞恩则是无奈地笑了笑,问她:“若绮,你真的把一切都忘了吗?”
“若绮是谁?”方若绮淡淡地问,斟酌着这个名字。
王瑞恩眼里一片失落,别扭地回答她:“方若绮。你的名字。”

病床上的方若绮歪着头冥思苦想了好一阵,终究还是安静地摇了摇头。
欧凯文和其他几个医生讨论过后的结论是,选择性失忆症。
虽然头部没有受到明显的创伤,但那一场爆炸和之前在国内的商业犯罪案调查给她的精神带来了巨大的刺激,大脑潜意识地保护自己、逃避现实,于是忘了一切不开心的事情。
什么时候能够恢复回以前的样子,谁也说不准。
选择性失忆可以经过一段时间逐渐恢复,也有可能一辈子都不会。
换而言之,并不是失去了那些记忆,而是被本能地压在大脑的最深处,不愿挖掘,不愿提起,不愿触碰,只想记得令自己快乐的事。

王瑞恩和席若云去了医院附近的酒店安顿下来,欧凯文继续和其他医生讨论治疗方案,我和方若绮两个人单独在病房里,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一派天真好奇的目光让我无力招架。
逃避了现实的人获得了新的世界,还在现实里的人却只能苦苦挣扎。
若绮,你要我拿你怎么办?

我认真地凝视她,一字一顿地问:“……你真的对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凑近我的脸,仔细地端详,而后咬了咬嘴唇,说:“嗯……你很帅。”
“……”
不是狗血的偶像剧。
不是故意装作失忆欺瞒大众逃避现实的女主角。
方若绮真是把她觉得痛苦的事都忘得一干二净。

我靠在椅背上一时无言,翻开手机找出那一条关于《纽约客》意外事故最令人痛心的消息——
《童靖阳不幸遇难,王瑞恩深表痛心》。
方若绮盯着屏幕看了很久,以为会突然恢复记忆的情节没有出现,她碎碎地将“童靖阳”三个字念了出来,然后迷惘地道:“他又是谁?”

******
《纽约客》的两个主角一死一失忆,对剧组而言除了受伤的工作人员和毁了上亿的拍摄器材,可以说是损失惨重。王瑞恩在确定方若绮除了丧失了部分记忆但其他方面并无大碍后迫不得已赶回国内处理《纽约客》的烂摊子和彩虹繁重的事务,席若云本来想留下来,但被我婉言拒绝。
方若绮现在不适合回国,王瑞恩也对媒体保留了她失忆的消息,只是说她的伤势已无大碍,但还是需要留在当地静养一段时间。
欧凯文在不久后也要回到国内的医院,临走前不断踱步:“哥,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照顾别人?”他说得忧心忡忡煞有其事,突然让我觉得他的身上笼罩着保姆姐姐的光环,而我是独自在家都要让家长胆战心惊的三岁小孩。
如今三岁小孩还要拖上一个“病人”,貌似情况真是雪上加霜。
我笑着把欧凯文推进车里,叫他放心。

送完欧凯文回到医院,方若绮的病房里多了一个12岁的小女孩。
那个娇小的女孩在方若绮的怀里泣不成声,不断地喊着,若绮姐姐,若绮姐姐……还有,哥哥。
方若绮只是出于一个大姐姐对小妹妹的关慰,显然,这个小妹妹也在她长达三尺的遗忘名单里。她呆呆地望向我,眼里似乎是迷惘和内疚,“我是不是……忘了很多不该忘的东西?”

该不该忘,其实我也没办法回答你。
还记得那些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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