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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青色记忆-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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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声,好像极不满意爸爸忘记了她似的。于是我将妹妹也放到他怀里。
  “我真的……”他喃喃地说,“什么都可以不要了。就要你们和你。”
  裳雪必定听见了。
  过了一阵,蔓蒂打来电话,说她姐姐睁开了眼睛。医生说这是一大进步,坚持下去,她肯定可以像从前那样说话、微笑和流泪。
  (十四)
  我们从楼下回来,刚要推门进去,米罗突然将开了一点的门轻轻关上,示意我们后退一点。我们不明就里,见着米罗将耳朵贴在门上,样子鬼鬼祟祟,于是也照做。
  阿布缓缓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红丝绒的小盒子,送到蔓蒂跟前,然后单膝下跪。
  这样的剧情即使上演一百次,女人也照样会感动得流泪。
  蔓蒂是边流泪边推却。
  阿布低低地说:“给我一个恰当的理由。”可以想象他美丽真诚的双眼,一下子刺穿了她的胸膛。“如今你的姐姐还不能让你充分相信婚姻?”
  我小声地对卡妙说:“他是白痴,在人家最忙碌的时候提这种要求。”卡妙却笑了一下:“难说,没准是个契机。”
  果然,蔓蒂说:“我没有心思去想别的,我只想我姐好好地活着。”
  阿布往她逼近了一步:“可以吗?我需要这个机会。”
  她依然没有说话。
  米罗回头对我们说:“小姨子快要把持不住了。”我用力地拍他,说他不像话。他将手指抵在唇上:“小时候,有一回蔓蒂想向卡妙告白,站在他跟前支吾了半天,眼泪都流了下来。”我看着卡妙,皱着眉头。卡妙接着说:“后来我猜到了她的想法,问她是不是想表白,她半天没反应,我就走了。”
  里面是窒息的沉默。我们不敢太张扬,只好听一阵站起来伸伸胳膊。一直过去了一个小时,阿布在里头不知又和她念了些什么多情的台词。米罗突然挥挥手,我们迅速将耳朵对准了门。
  “嗯……”蔓蒂的声音都哽咽了,“等到姐姐醒过来,可以吗?”
  阿布将她揽入怀,尽情地亲吻着她的长发。
  米罗叹了口气:“明明是一条康庄大道,却非得撒上荆棘,现在的孩子都怎么了?”
  卡妙说:“你可以给你岳父岳母打电话了,告诉他们小姨子可以嫁了。”
  米罗白他一眼:“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婆妈。”
  (十五)
  趁着天气晴朗,米罗给蔓蒂和阿布张罗了一场订婚派对,也正好带着裳雪走出白茫茫一片的医院。
  他的地产公司近来生意不错。一头喊着打压炒楼,另一头房价还是疯长。米罗又趁机签下城郊几个新楼盘的代理权。其中一处走的是中高档别墅路线,借了刚装修好的样板房来作派对的场所,正好。
  我和卡妙负责去接裳雪。米罗怕她有意外,又雇了个大夫随身跟着,Tina和穆将两个宝宝接出院。
  除了拉斐尔和撒加,所有人几乎都到了。
  别墅布置得浪漫可爱。草坪上挂的是粉红色和银色的气球,椅子用了白纱装点,两条长桌子上放着一些酒水和食品。我惊讶于米罗的迅速能干,他说,找个婚庆公司包下来做,不用半天功夫。我说:“那可得花大价钱。”米罗笑了笑:“雪儿就是希望她妹妹嫁得风光。她喜欢,花多少钱都没所谓。”
  小云和亚伦也到了。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的事情已经曝光了,勉强欢笑。只是怀里的小瞬瞬不知道忧愁,兴奋得手舞足蹈,远远地看见了小曦柔,开怀地喊起来:“妹,妹!”Tina笑了逗他:“小哥哥已经会说话了啊。”小云点点头,用脸蹭蹭孩子。亚伦将孩子接过来,对小云说:“你到处走走去吧,我抱着他。”小云点点头。
  裳雪坐在轮椅上,阳光照得她微微眯了眼。她的上肢能动弹了,力气不大,所以也不敢抱孩子。我把孩子的两辆小婴儿车推到她前面,好让她仔细地看着。今天米罗特意给她买了条晚装的裙子,又怕她着凉,外头披上一件皮外套。她的脸还肿得厉害,看不分明原本清秀的五官,米罗每天替她全身按摩,渐渐地也比先前好了。他半蹲在她身旁,两人轻轻地交流着什么。她还不能怎么说话,可是仅靠眼神和微笑,他们两个就心照不宣了。
  (十六)
  音乐缓缓响起。阿布送了一大捧玫瑰花给蔓蒂。娇艳欲滴。但是人比花艳。他不说什么海誓山盟,只是将玫瑰型的钻石戒指给她戴上,情深款款。
  许多人跳起舞来。互相拥抱着对方,随着轻快的音乐慢慢摇摆。
  卡妙也过来揽着我的腰,等我扶好他的肩膀。
  这是给所有人的婚礼派对。闭着双眼可以嗅到湖光山色,清花曼草飘来的诱人香味。
  小云和亚伦起初没有跳舞,后来经不住Tina的游说,也将小瞬瞬交给了保姆,慢慢地走到草坪上,踩着点子。

  梦瑾

  (一)
  这是我在老师的茶庄工作的最后一个月。下个月卡妙回法国参加论文答辩,我也会跟着过去,找一些小的进修班来念念。我在这里工作得很愉快,多少有些不舍。
  这日回来,照例也还是清扫、烧开水,以及检查刚进的货。
  门外突然来人,我以为是客人,站到门口对着他点点头,礼貌地告诉他还没到营业时间。来人是个长相有些粗鲁的汉子,但是眼眉间还是看出他的修养来。男子也点点头,低声说:“我找沙加老师。”我同他说,老师早晨有课,午饭时间才来。他便道了谢,站在一旁,抱着胳膊,也许是在等待。
  姚姐和我商量了一下,请男子进来坐下。男子很感激地对着我们鞠了个躬,像个日本人似的。一开口,果然。“我坐早机从日本过来,也没个去处。在这里坐一个上午不会打扰你们做生意吧?”我们建议他找一间酒店歇着。男子却抖了抖手:“明天凌晨我就乘飞机回去,行李也没带的。”我给他沏壶茶,他从随身的文件包里取出一些资料,认真地读起来。
  这个早晨生意还是不错的,我们几乎忘记了埋在一个角落的男子。
  估摸着到了午饭时间,我摆下了饭,也为角落的那人准备了饭碗。宫儿首先回来了,一进门就嚷着肚子饿。角落的男子站起来,对着她一声不发。宫儿愣了一下,猛地将手里的东西往旁边的桌子上一摔:“卡卡,你都放什么人进来了!”我看她生气得厉害,也不知如何作答好。男子没有难堪,只是站着,似乎在等待她的进一步发落。
  沙加老师是尾随着的,见了这阵势,忙拉开宫儿,对他说:“阿鲁迪巴,好久不见,过来坐。”
  阿鲁迪巴这才迈开步子,同着大家一起坐下。宫儿起初还不愿意,一肚子的火。可是老师瞪了她一眼,她便安静了,拿了老师的饭碗和茶杯去添上,眼睛不往阿鲁迪巴身上瞧。
  “老师,”阿鲁迪巴一开口声音就有些颤抖,“我有许多话要跟你说。”
  老师伸手示意他慢慢来。
  “她不愿意嫁给我。”他低下头。
  又是一桩儿女情事。宫儿撇撇嘴,也值得你大老远从东洋跑来。
  “感情的事不能勉强。”老师淡淡地说。
  “她怀了我的骨肉。”他将头埋得更低了,好像多说一个字都会让自己的脸蒙上一层羞愧。
  “你可盼到了!”宫儿一蹦而起。
  老师再一次看着宫儿,眼里多是无奈。
  “我只怕她想不开……所以,特地请老师……帮忙。”阿鲁迪巴嗫嗫地说。
  (二)
  老师吃完了饭,站起身,走到墙角一个陶瓷鱼盆面前,微微弯下腰,用手指在水里把玩。
  阿鲁迪巴还要说。宫儿却拦在跟前:“你说那么多干嘛?解铃还须系铃人,自己去。”他用力地将宫儿推了推,宫儿大叫起来:“干嘛呢!”
  “宫儿。”老师回过头,“别闹了,乖。”他看了看阿鲁迪巴,一句话也不说。
  这顿饭吃得很艰难。我们都不敢说话。只等着阿鲁迪巴将饭碗放下,我和姚姐赶紧去收拾,到外头的茶水间去了。我们都不知道,老师和宫儿在日本发生的一切,只知道他们牵着手回来,洋溢的全是快乐。
  我们回来的时候,阿鲁迪巴还没有走,在茶庄里来回地踱着步子,显得很烦躁。突然来了电话,他接过,那边咕嘟了几句,然后用中文很大声地吼:“她走掉了干我屁事!”我们都吓了一跳。宫儿阴沉着脸,看他撂下电话,就指着他说:“你这个没良心的人。”
  阿鲁迪巴愣了愣,低声说:“不是的,不是宫儿小姐想的那样。这个她不是我心里的那个她,而是……”又来了一个电话,阿鲁迪巴无奈地同我们告别,离开了。
  姚姐悄悄地对我说:“这个先生脾气真好,被宫儿大骂,被老师冷落,还这么有礼貌,可惜了。”
  我说:“可惜啥?姚姐你知道了什么吗?告诉我。”
  姚姐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三)
  晚上收工,我和姚姐一起出来。她问我,裳雪出院了在家里的状况如何。我告诉她,在康复中了。虽然起色并不明显,可是也眼见着一日日好起来。只是两个孩子常常在闹,米罗请了两个保姆回来也时常不能得闲。我也常回去,帮着他照顾裳雪。裳雪看着两个宝宝,脸上露出神圣的笑容。
  一路谈着,一下子就到家了。
  楼下站了一个人,探头探脑。姚姐忙拉住我,吩咐我赶紧给卡妙打电话。我也害怕。可是走近了一看,那人是个女孩儿,及腰的长发如同一帘瀑布。深秋了,还穿着一条超短的牛仔裙,故意剪破了几处,拉出流苏来。衣服也是露脐的,紧紧包裹丰满的上围,露出一条极细的蛮腰,煞是可爱。我还没来得及后退,那女孩儿上前,一把拉着我的手:“请问,这里是不是住了一户人?”
  我吓了一跳,连连点头:“是是,很多户。”
  “雪儿姐是不是住这上面?”她这么唐突一提,我忽然警觉。她也聪明,一下子扯着我的衣角不放:“求你,带我上去。”姚姐走过来,替我拉开她。女孩儿的眼睛流出了泪水:“我就想知道雪儿姐现在过得好不好,我好久没见到她了。”
  最禁受不住眼泪的冲击。
  我带着她上去了。一开门,女孩儿就扑向坐在厅里看电视的裳雪,米罗丢下了手里的衣物,冲过去拉开她,厉声喝道:“干嘛!”女孩儿一抬头,米罗就惊喜交加:“梦瑾,是你。”裳雪也抬起头,轻轻地咬着牙齿和舌头:“小……梦……梦……”
  小米饭适时地闹起来,梦瑾走过去看了看保姆怀里的孩子,想伸手去抱,又不敢。米罗在后头鼓励她:“去吧,去吧,孩子还没见过你。”
  (四)
  梦瑾跟两个孩子玩了好一阵。看着宝宝们睡下了,保姆也走了,她却还是巴巴地坐在沙发上望着我们。米罗说,妹子,我们该休息了。梦瑾点点头:“嗯啊!”还是不走,两条胳膊撑着大腿,一脸的纯真。
  我将裳雪推进房间,伺候她上床。她还睁着双眼,伸手指指外面,自豪地告诉我:“姐……妹……”我摸摸她的脑袋。出来,看见米罗和她坐在沙发上聊天。我给他们热了两碗汤,加入了。才晓得梦瑾是裳雪在欧洲留学时候的好朋友。梦瑾叹口气:“这个世界变得太快了。”说完这话后,好像一口气堵在胸口,怎么也提不上来。我忙给她拍拍。米罗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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