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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姨是我大伯的老婆,她不像我妈,在社会上很有一套。可对我们挺傲气,大约是觉得我家穷吧。我才不要领她这个情!
“不去就不去。”我下定决心说,“要找工作,我也不靠她。”
“你想好了,要是不想我早死,就最好听话点。”妈妈留下一句狠话,出去买菜去了。我独自坐在沙发上郁闷,打电话给王乐平,手机居然还没开,估计是昨晚喝多了现在还睡着呢,就在这时却有人打电话来给我,是安子妈妈,在电话里非常不好意思地说,“我有急事要出差十天,你可愿意住到我家来陪陪安子?”
“你家不是有钟点工?”我说,“照顾孩子起居我可不拿手。”
“无需你做家事,”安子妈妈说,“安子怕一个人睡,点名要童老师做伴。”
我还没来得及做声,她立刻说:“我付你三倍的工资。”
是个好交易。
我爽快地答应,。
想想也真是天助我也,我正好出门进行“政冶避难”!我给妈妈留了一张纸条,中午的时候就拎着我的换洗衣物住进了安子家的毫宅。安子家钟点工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对我非常客气,问我喜欢吃什么,还留电话给我,让我有事尽管找她。安子妈妈在机场给我打来电话,告诉我卧室的床头柜里留了钱,安子需要什么,请我替她代买。
我拉开抽屉,厚厚的一叠,不用数,至少有两千。我叹息,将它如数放回原处,自卑和羡慕在心里奇怪地纠缠了好一阵。
因为无事可做,所以整个下午我都猫在安子的电脑前玩RO,为了挣更多的分值,我跑到草地上去打蝗虫,我的火箭术才练到二级,一碰就死一碰就死,沮丧得要命。
忽然有好心人替我加血,一个“暴风雪”将围着我的蝗虫全打趴下。
我扬声说谢谢。
一看竟是糊涂。
“是那个糊涂吗?”我问。
“是那朵玫瑰吗?”他问。
“呵呵,这回是带人升级?”
“不是,闲逛着呢。”
“那就带我吧。你看咱俩这么有缘,茫茫仙境,总能遇上!”
“人生何处不相逢!”他说,“你说的话可然有道理,呵呵。”
我跟他组队,有他罩着我我果然所向披靡,什么都敢惹,级别飞速地住上涨,糊涂一直尽职尽责地跟在我身后,又是“治愈术”又是“冰冻术”又是“暴风雪。”还带我去地下室,那里的怪物一群一群地涌上来,可以打得万分过瘾,玩得我是乐不可支。
好不容易歇下来,我们回到草地的花园边,他开了聊天室请我进去休息,对我说:“女玩家玩起游戏来,很少有人对打怪这么来劲的。”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是女的?”
“因为你不会配化学药水。”他说。
“你权当是吧。哈哈。”我说,“被人妖骗也是很惨的哦。”
“没关系。”他的脾气真是好。
“你练到多少级了?”我问他。
“巫师九十,牧师六十八。”
“哇,那不是可以泡到很多MM。”
“呵呵,你让我泡么?”
我跟他开玩笑:“那你天天带我,我就做你女朋友好啦。”
“拉勾上吊!”他说,说完慷慨送我二十万块买装备,还有附赠的礼物,一个很可爱的波利娃娃。并在原地高兴地转个圈:“我终于有老婆啦!”
这蠢蠢的小孩,名字没叫错,真是糊涂。
安子放学回来了。她看到我,兴奋地说:“童老师你真的来陪我?我们晚上可不可以不吃钟点工烧的菜,你带我出去吃。”
“想吃什么?”我问她。
“龙虾。”她咋咋嘴说,“胡可凡有篇作文写吃龙虾,老师当范文念的时候,我们全班都被他馋得要死。”
又是胡可凡,每天十次胡可凡。
我早就习惯了,拍拍她的头说:“好吧,去把校服换下来,我们走。”
她兴高采烈地随我出门,穿着一条招摇地有些过份的花裙子,说是她妈妈在马来西亚替她买的,不过平时没机会穿,今天去“赴宴”,终于可以拿出来展示。
我纠正她说:“就我们俩个,又没人请,不能叫‘赴宴’,只能叫吃饭。”
她咯咯咯地笑起来,然后说,“我请你。”
这个孩子,一个月的零花钱应该比我和平的收入加起来还要多。家境优越见多识广的她在小小的年纪就敢初探爱情的面目,我自知比她落伍。满手龙虾香味的时候,我看着她稚嫩甜美的小脸,提醒自己也要赶快享受人生。
结果我吃得很多,回家的路上差不多连路都走不动。梳洗完毕,安子和我挤在客房的小床上,她到底是孩子,没有妈妈的夜晚照样很快入睡。我看着华美的吊灯想起平,平和我将来的小家还有我没有着落的工作,内心不是没有酸楚。
夜深了,王乐平终于和我联系,我告诉他我这些天都住在安子家。他支支吾吾地说:“嘉璇,你可会怪我无用?”
我估计他是出事了,于是一声厉喝:“想说什么快说!”
“我昨晚喝多了,被人抢走了钱包。”
“啊?”我坐直身子,“人呢?”
“人是好的。”他说,“他们只是谋财。”
“有没有报案?”
“没用。我根本没看清是谁。”
“算了。”我没好气地说,“钱财身外物。卡和身份证挂失了?”
“挂了。”
我总算松口气,告诉他我最近晚上都走不开要见面只有白天。
“白天不行,我要工作。”
“那就不见。”我没好气。
“嘉璇,你不生气最好。”
“干嘛生气?”
“钱我会赚回来的。”
“好。”我淡淡地说。
王乐平真是空有五大三粗的外表,丢点东西就沮丧得讲话都没有力气,我越来越闹不明白自己当初为什么会看上他。那一年我多大,十八,还是十九?
总之,那一年的我不懂爱情。
只要有个男生宠自己,为自己打架,就分不清东南西北。
那晚我就是这么跟糊涂说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怎么会跟一个陌生人有这么多的话,可是那晚我就是想说,也许是因为他无怨无悔地陪着我练级吧。等到我说完了糊涂忽然又问我愿不愿意交易,我点了愿意,他送过来的是一只红色的蝴蝶结,我知道那种蝴蝶结很贵,要一百七十多万。
“干吗送我这么贵的东西?”我问他。
“想送就送呗。”
“我们还是陌生人。”
“怎么会,你不是答应做我女朋友么?”他说,“好玫瑰你不可以耍赖啊。”
我收下,再戴到头上。
糊涂说:“真漂亮!你收了我的定情物,可不能再反悔了哦。”
“我要是反悔呢:)”我问他。
“我不会给你机会反悔的。”他挺臭屁。
不过我真是有些乱感动,那个夜晚入睡前我一直在想那只蝴蝶结,很久没有人送过我礼物了。真的。王乐平开始越变越小气,他把所有的钱都存起来,整天想着他那虚无缥缈的大房子。
哎。
第二天我起得很早,送安子上学后我去逛商场,爱上一条淡紫色的裙子,款式简单,可是价格远远超过我的承受能力。我有些失意地坐在商场的楼梯上给王乐平发短消息,暗暗希望他会带着钱来替我圆梦。他很快回了:“你穿什么都好看,不用那么奢侈。”
他甚至不如网上的陌生人疼我。
我关掉手机,回到安子的家里跟自己生闷气,电视换了无数的台,没有一个满意的。就在这时电话响了,是安子。脆脆的声音说:“童姐姐,你今晚可不可以陪我赴宴?”
呵,改口叫童姐姐了,小丫头的嘴真是比蜜还甜,我无可奈何地说:“又想吃龙虾?”
“不,”安子说,“这次是真正的赴宴,今天是胡可凡生日,在‘豪运’顶楼旋转餐厅吃自助餐,可以带家长。”
“我要考虑。”我说,“我没做过家长,那种场合我也不习惯。”
“童姐姐,”她开始撒娇,“我妈把我托附给你,你不可以不管我,我晚上要是回家晚了会不安全。”
“说好钟点,我可以在楼下等你。”
“不行!我想你见见胡可凡,他真的很帅。”安子请求说,“我求你了,带上我昨晚的裙子,放学后来接我。”
我不想再与一个孩子周旋下去,再说我也需要一个放松的理由。我答应她,她欢呼一声,在那边响亮地吻我,然后挂了电话。
我呆坐了一会儿,又想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从安子妈妈的床头柜里取出五百元直奔商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想要那条裙子的心九匹马也拉不回,我告诉自己五百元对安子妈妈来说实在不算什么,而且这是她批给我陪安子玩的经费,不用白不用。
我穿着新裙子到校门口接安子,她离谱地惊呼说:“童姐姐你今天就像天仙,所有的同学都会嫉妒我!”
“闭嘴。”我说,“你以为我那么想陪你去?”
“好好好。”她牵着我的手让我陪她去选礼物,进了礼品店却又将我一把推出来,自己在里面呆了许久,终于神神秘秘地带了个小盒子出来。
我懒得问她是什么。
到了帝豪的三十八楼,才发现一窝峰全是孩子。我问安子说:“这个胡可凡到底请了多少人?”
“全班同学。”安子说,“他爸爸是大款,今晚包下这里。”
“原来你喜欢的人是大款的儿子,”我咂咂嘴说,“难怪。”
“胡可凡长得帅,作文写得好,书法也不错,读起课文要命的好听。”安子急急地争辩说,“你见了他就知道他好。”
我很快见到安子的小偶像,瘦瘦的,戴幅小眼镜,脸上的表情很骄傲的样子。只是横看竖看不知道帅从何来。
“胡可凡!”安子巴巴地递上那小盒子:“生日快乐哦,你看,这是我的童姐姐。她是不是像我说的那样漂亮啊?”
胡可凡只在嗓子里嗯了一声,然后接过礼物,淡淡地说了声谢谢。
安子继续可怜巴巴地说:“我可以和你坐一桌吗?一会儿我可以帮你吹蜡烛的。对了,你都想许什么样的愿呢?”
“我要上台讲话了。”胡可凡说完就跑开了。
安子有些沮丧地低下头。
我附在她耳边说:“别那么没出息。”
“好。”她乖得让人心疼。
主持人很快宣布生日宴会正式开始,一个男人首先讲话,他说普通话,穿CAPTAINO的灰色衬衫,有相当高贵的气质,安子介绍说:“胡可凡的爸爸,是个总经理。”
像是电视剧里走出来的男主角。
我突然觉得心烦,有钱人总是让我心烦。
老胡下台后轮到小胡,像朗诵一样的调调,我疑心他是背好的稿子,安子却五体投地地说:“怎么样,怎么样,我没有吹牛吧,他是不是很厉害啊?”
“那又怎么样?”我说,“怎么不见他妈妈?”
“他爸和他妈离了。”安子满不在乎地说,“我和胡可凡同呼吸,共命运。”
我啼笑皆非地纠正她:“你应该说同病相怜才对。”
“是。”安子谦虚地说,“下次一定用词准确。”
简短的仪式之后,孩子们如小鸟一样散开,端着盘子各自寻自己喜爱的食物去了。我坐在位子上埋头喝一杯可乐。忽然有人对我说:“请问你是安子的家长?”
我抬起头,是胡可凡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