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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没回来,你是不是就会和刚那个妖艳的女人上床。”
他抿着嘴没说话。
“是不是?”我一下推开他的身子,大声喝问着。
他还是不说话。
我恨透了他的不说话,于是我走上前,抓过他的手腕,狠狠地咬。
我曾经在这上咬过一次,那是甜蜜的痕迹,这次我仍是咬,咬到上面流了血,但却是因为我痛,真的很痛。
等我累了,咬够了,他抱住我,一双手用力的,紧紧地抱住我。
我也累了,真的很累,靠在他的臂弯里不想再去争吵再去说话,至少今晚不想,就这样靠着吧,这样很好,明天的事明天再去想吧。
只不过这只是一个开始,一个恶性循环的开始。
我越来越无法淡定,他却越来越从容。
我控制不住自己常给他打电话,控制不住自己去喋喋不休的质问他,控制不住看着那些花边新闻在他面前吵闹。
“晚上我不回去了,你自己先回去吧。”
“你要去哪?和谁去?”我问,似乎这话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朋友。”半晌他说道。
“什么样的朋友?女的吗?肯定有是不是?”
“我不想多说,总之你早些回去,好了,我先挂了。”他的态度越来越冷淡,看不见的隔阂在两人之间产生,它们让我焦躁,让我不知所措却又日益惶恐。
我回了家,失魂落魄的回了家,对着那张大大的镜子看着里面的自己,我发现那个倔强,坚强,风里来火里去的女人已经不存在,她变得懦弱,踌躇,焦躁,不安。
因为爱?还是因为对爱有所期待。
我不知这是不是一种悲哀,我只觉得是他让我变成这样的,我出不去却又没有办法不痛苦,无法再呆在他给我的这栋大房子里,无法再在这个我们曾经疯狂做爱尖叫的房子里等着他。
我给钟少打了电话,他一向是巴不得生活没有乐子让他闹的人,从来不会嫌无聊的事多一些,局面更复杂一些,是的,他就是那种爱看这种事情的人,于是他爽快地告诉了我地点。
我搭车赶了过去。
推开门的一刹那我看到秦子阳腿上正抱着一个美丽的女人,很妩媚,海藻一般的长发被染成酒红色,眉眼画着烟熏,很夸张的女人,却夸张的很有味道。
秦子阳扣着她的腰,吻得那般激烈缠绵,就如同曾经的我和他。
可是现在却是和另一个女人,其实他一直都有别的女人,我知道,他们这种人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女人呢,只是当亲眼目睹时心里还是难过的紧,但我有准备,真的,我真做了准备,于是我吸了口气,强作镇定的走上前,看着他,不想错过他的任何表情的仔细地看着他。
“秦子阳。”我说。声音很轻,轻到我怀疑他是否能够听到。
他的动作顿了一下,我知道他听到了,然后他放开了那个女人的身子,却并没有把她从自己腿上移开,我的心颤了下,却依然让自己的脸部没有太多的表情。
“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我笑着说,看到酒桌上的威士忌,一把拿起来灌进了嘴里,动作太猛,酒洒了出来,顺着嘴角往下流,我却不管不顾,全部倒进嘴里,周围很静,原本的吵闹这一刻突然静得甚至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这酒真好喝。”我继续笑,“她——”我指着那个女的,“很够味儿是不是?吻起来也很激烈是不是?做起来呢?很有感觉?”
他皱着眉,“你喝多了。”
“我没多,我就是觉得渴,我一渴就想喝点什么。”
“你渴吗?”我伸出手拉起那个女的,她啊的叫了一声,然后更是死命地偎向秦子阳。
“怎么?不渴?”我笑着问,“不渴你也给我喝点。”说着拿起桌子上另一个开启的酒瓶,冲着她,从上到下猛地一倒,酒像是洪水,汹涌而出,洒的她整头都是,还要一旁的秦子阳,脸上身上也都跟着湿了,旁边不断有抽气声传来。
“够了,苏念锦,别像个泼妇似的。”
“泼妇?”我反复念着这个词,怎么就觉得它这么好笑呢。然后我就真的笑了,笑得歇斯底里,笑着笑着眼角盈满了泪,我就仰高头,仰的高高的,曾经有人告诉我,想哭就把头仰高,如果还是有泪滴落,那证明你仰的还不够,可是我已经用力了,怎么,这泪还是落了下来呢。
我用胳膊抹着泪,拼命地抹。然后狠命地把他腿上的那个女人拽了起来,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竟一把把她拖到了地上,看着她在地上一脸惊恐地看着我,我这个时候该像个疯子吧,不,不是疯子,是泼妇。
我望着秦子阳,与他彼此相对。我说来,咱俩喝一杯。
他别过头,留给我一个冷硬的侧面。
“怎么?不愿意和泼妇喝酒?”
“回去。”他依然冷漠,每个音节都带着冻死人的凉意。
“呵呵,也对,秦少什么人啊,怎么会和泼妇喝酒,你就只和泼妇做爱不是。”我低下头狠狠地吻上他的唇,他不动,冷冷地看着我,我与他的脸离得很近,近到他的睫毛刷过我的眼皮,仍能感觉到酥酥痒痒的滋味。
我拼命地吻,用力撬着他的唇,但他始终紧抿着,冷厉的线条绷成了一尊残酷的雕塑,苛刻地不近些许人情。
我放开他,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却没有丝毫高高在上的感觉。
握着手中的酒瓶啪地被我摔在地上,破裂的声音让人身体一震。
我一动不动地盯着地面上那些碎片,大脑一片空白,只有那琉璃般的碎片静静地躺在地上,冲着我狰狞的笑,一晃一晃地,刺得人眼生出刺来。
“你给我回去。”他终于沉默不住了,站起来冲我沉声呵斥。
我完全不予理会,自顾说着。
俯仰 42
“是,我就是泼妇,我没素质,没教养,我整就一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女人,为了生活风里来火里去,没那些千金大小姐的高贵典雅,可是秦子阳,你当初怎么就看上我了呢?我就这样啊,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以后的任何一天依然是,我苏念锦重来就不是什么社会名媛,这辈子也别指望我是了,泼妇,呵呵,说的好啊,说的真好。只是我真想知道,我是泼妇,那你是什么,你告诉我,你秦子阳又是什么东西?”
他被我说怒了,终于怒了,真好,不再是一尊毫无表情,没有人气的雕像,他愤怒,但是他是活生生的,此刻他看着我,目光炯炯,居高临下。
“苏念锦,对你只不过是逢场作戏,无聊生活中的一点乐子罢了。从头至尾我就没认真过,我承认我很迷恋和你在一起的感觉,迷恋你的身体,你最开始对我赤裸裸的厌恶抗拒激起了我强烈的征服欲,包括后来跟你上床,你矜持而又狂野的矛盾感让我着迷,你身上混合了两种极端的特质,让我每每沉迷,但是。”他顿了下,那张薄薄的唇生冷地突出一句让人心碎致死的话,“但是现在的你,让我觉得恶心。”
“秦子阳,你看着我的眼睛,再对我说一遍。”我咬着唇,一个字一个字地道。
“不要纠缠了,咱们好聚好散,逢场作戏终究是有尽头的,就算不是今天也会是明天,你能看开便是最好,不然,也只是徒生烦恼罢了。苏念锦,最后给你自己留点尊严,别像一条疯狗,来这狂吠。”
秦子阳说完最后一句话时一直静默在旁的钟少吹了一声口哨,眉宇间全是一幅看戏的样子。
“秦少不愧是秦少,真是字字珠玑啊,我说苏念锦,大家也在一起挺久了,就你长这样,不是我说,当初我就纳闷子阳怎么看上你了,你也别再这唧唧歪歪的了,他那些女人中,你算是最久的一个了,也挺厉害了。”饶起云笑呵呵道。
“是啊,见好就收,有啥想要的就和秦少说,咱们秦少对女人一向大方,我说是不,哥们?”又一个男人插嘴到,说完不忘调侃地拍了一下秦子阳的肩。
“想要多少,说个数吧,我不会亏待你的。”秦子阳伸出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一双冷漠的眼,这会倒是有了一丝温情,可惜,这温情来的是多么的冰冷,比任何一把锋利的刀剑都让人心寒。
我甩开他的手,掉头就走。大门在我身后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我听到有人大声地拍掌,“吆喝,秦少,这女的还真挺有性格的。”
是谁说的我已经不在乎了,我只想赶快离开那个羞辱我的地方,出来时才想起什么都没拿,于是身无分文地走在冬季寒冷的大街上,四处是冷冽的风,呼呼地刮着,还没有天亮的T市笼罩在巨大的黑幕中,灰蒙的光线尚未形成足以发光的亮白色线条,只能在这四处弥散着坠落,寒冷,阴暗的角落里聚集着,我在这样寂静无人的大街上疯狂地奔跑,却依然感觉胸口有隐隐地痛楚传来,看不到方向,不知道所谓的起点和终点,迷茫地像一个无处可归的孩子,然后天渐渐亮了起来,从东开始,一点一点往上攀爬,似乎看到太阳就能够有所期待,于是屏足了气息用着最后一点力气向着东方的那条古老而几经翻修的山路的顶峰用力奔去,到了顶端,却发现没有记忆中那美好的阳光,甚至就连赤红如血一般的残阳也没有,只有大朵大朵的乌黑色的云,缓慢地,寂静而无声地从头顶飞过,像是那些飞向温暖的大片候鸟,但最后,却发现用尽力气之后,仍旧是一个又一个坠落的尸体。带着糜烂而绝望地味道,最后开始腐蚀……
我站在那里,默默地看着远方,脑海中有很多很多情景蜂拥而来,悲伤的,痛苦的,快乐的,激情的,最后都化成一个又一个绝望的音符,然后我开始唱,唱着那首熟烂的歌曲。那首曾经在我最欢乐的时光里,趴在我心爱的人胸上,哼唱的一首歌。
我唱两只蝴蝶,唱亲爱的你慢慢飞,小心前面带刺的玫瑰。
唱亲爱的,我和你缠缠绵绵翩翩飞,飞跃这红尘永相随。
唱着唱着我想到了那个夜晚,那个激情而缠绵极致的夜晚,喉咙里像是卡了一块石头,生生哽咽住无法继续。于是我唱起了昆曲,我唱牡丹亭。
牡丹亭''游园''皂罗袍'杜丽娘:春香,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倦,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最后唱到嗓音破裂,沙哑地发不出只言片语。唱到最后蹲了下来,双手掩着面,肆无忌惮地痛哭出来。
秦子阳,如果没有爱上你,心,是不是就不会这样痛了。
可是如今它已经痛了,请告诉我,如何才能让这痛停止,这近乎绝望的,伤入骨髓的痛像是一根绵延万里的镇,不论我走到哪里,它都扎得我喘不过起来,你说怎么办才好?
在路上我一直哭,哭到所有人都把我当成了疯子,哭到潮涨潮夕似乎又是一个世纪,哭到最后我已经没了泪,然后抬起头。
天亮了。
俯仰 43
痛,我握住胸口,看着下面那些蜿蜒的道路,几经改变,却终究抹不去上面的形态,那些走过的人,发生的事,一个个步伐脚印印在上面,留下一个个或许清浅或许深邃的痕迹,即使被风吹干,被雪掩埋,被烈日焦灼却仍是发生过。
我抹干泪,转过身,静静地往回走,汹涌澎湃的情绪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