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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她现在不知道怎么面对颜培月,心里是有很大的气,也许见了他就火冒三丈口不择言地发一通脾气。
可是她又是有些舍不得的。
这么久没见的两人,见了面就吵架,这也不是她想要的婚姻状态。
余若若点开电脑,文件夹依旧没有被删除,又换了个标题,这回是“余若若原谅我”。
……
余若若的心,就那么瘫软了下来,决定原谅他曾经幼稚又恶劣的行为了。
不是因为她不在乎自己被误会,不是因为她觉得这次的事无关紧要。只是因为,他是颜培月,是她已经爱到骨子里的颜培月,是她早就决定一辈子走下去的颜培月。
女人的逻辑总是比较不可理喻,如果你爱他,他杀人放火了就是够霸气够勇敢,如果你不爱他那他只是笑了笑你就会觉得那是轻佻那是不怀好意……
这么想着就拨了通电话,竟然是李建一接起的,那边的语气有些焦急:“嫂子啊,我在军区医院呢,首长出车祸了你赶紧过来吧!”
平地一声惊雷叫她连手机都握不住:“你……你再说一遍,颜培月他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首长为了找你心里太焦急,没留意到交通灯,跟人撞车了!”李建一满额头的汗,声音颤颤的,这打小就被灌输要诚实勇敢的理论,到现在了竟然被自己瓦解了,还得帮着出谋划策蒙人说谎……
余若若慌不择路的时候几乎要从楼梯上栽下去,乱蹬了好几步阶梯,脚踝似乎都一直在隐隐作痛,还有胃里也疼得上房揭瓦,可是不重要了,那些都不重要了……
她只觉得脑子里像是有一万只蜜蜂在环绕,一直在嗡嗡叫个不停。眼前的万事万物,一瞬间唰地忽变,变得像是相机里曝光过量的照片,只剩下模模糊糊的轮廓。全世界也在刹那,变得静谧无声,像是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泯灭。
一出了小区,所有的方向也突然失去了,明明军区医院,离得那样近,可是余若若仓皇四顾,仿佛觉得是在天涯……
这感觉,叫她起了错觉,似乎是时光的瞬间回溯,一下子回到了她才年幼的时候。
整个房子里都是娃娃,床头床底堆积得到处,几乎要将她掩埋。
出完任务回来的母亲扒开盖在她脸上的娃娃:“若若啊,妈妈跟你一起睡行吗?”
她鼓着嘴巴腾地坐起身,抱紧了娃娃:“不要,娃娃是我的朋友,好朋友,我要陪着他们睡的,妈妈不是我的朋友!”
那个时候口齿都不甚清楚,哪里能够辨别,什么叫做妈妈……
半夜醒来的时候,还是在爸爸妈妈怀里,余若若没抱上娃娃,顿时嚎啕起来:“不要爸爸妈妈,要娃娃!”
……
第二天,他们再次离开了。离开之前敲门,余若若死活都没有房开。
余若若站在二楼窗口,扯着兔子毛茸茸的长耳朵:“爸爸妈妈都是坏人对吧?老师说明天要爸爸妈妈去,你陪我去好吗?”
然后之后,余若若就再也没见过他们了。
余若若总是在拉长的岁月里想,如果那时候她睁开眼睛,像别的孩子一样撒娇,让他们多留下陪陪她,不要这么匆忙着离开。
会不会,结果就不太一样了?
会不会,以后的日子没有这么孤单?
贺长庚的书房门微微敞开着,里面的对话轻而易举地传了出来。
“将军,飞机紧急迫降,却在山头着火,搜救人员已经在方圆三千米里探查过了,无一生还。”
余若若犹记得,那天的贺长庚,在一瞬间,变得苍老而佝偻,窗外的阳光明明是能温暖人心的温度,却直叫祖孙两,冷到心底了。
余若若终于意识到,那两个人,这回,是真的彻底离开了,再也不回来的,那种离开。
……
小区警卫员见余若若连站着都费力,便凑上去询问:“颜夫人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她终于抓住了一根浮木,声音虚虚的,完全没有力量:“大哥,军区医院……是在哪边?”
一整天都阴沉沉的天空终于承受不住乌云的重压,雨滴,淅淅沥沥地飘了下来。余若若沿着警卫员指的方向,提着沉重的步子,开始冲刺了起来。
后面好心回头在警卫室拿出伞的人摇摇头,年轻人啊,都这么冲动……
医院的足足有几十层楼,几乎是接天连霄,早已经穿透了巍峨的铅云,直耸入天际。余若若说不上此刻的感受,似乎是害怕,深深的恐惧几乎要将人吞噬,眼前的高楼大厦,像是一幢地狱,一踏进去,就万劫不复了。
身上湿答答的全是水,更加压塌了她的肩膀,连走路都有些摇摇欲坠。
这厢,颜培月左等右等不见媳妇儿奔过来,有些慌神了:“你丫这馊主意靠不靠谱啊,这余若若难道真没上钩?!”
“那我就不敢保证我首长,反正我们家那口子一听我害病受伤的就嘘寒问暖,说话语气跟春天的风似的。”
“那你下去瞄瞄,免得那傻帽儿找不到地方。”
……
李建一乘电梯到医院大厅就看到余若若一副眼睛失焦的茫然模样,全身被淋了透,顿时心下一沉,疾步上前:“嫂子,你怎么也不撑个伞啊?”
这回再出个什么岔子那我就真的是小命不保了,李建一心里默默苦逼地吐槽着。
余若若像个木偶一样跟着他呆呆地上楼,到病房门口才开口,声音有些嘶哑:“真没大事?”
李建一没法子,只得把谎言复述一遍:“嫂子,你不要太担心了,就是一般的骨折,医生说多喝点汤养养就好了。”
其实在他看来,颜培月的脸色比余若若红润多了……
甫一进门,余若若就看到颜培月吊在床头的右脚,打着厚厚的石膏,缠得严严实实的纱布。而他,像只迅捷的动物,眼神唰唰地就瞥了过来,带着火热炙人的温度。
而此刻的余若若呢,狼狈至极,脸色是惨白如鬼,头发已经散落,贴在额迹,鬓边,像是被大风刮过。衣摆还滴滴答答往下滴着水,双肩无力地垂着,只是勉力抬头朝他拉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就彻底瘫软了下去。
颜培月想箭步冲过去,却因为腿上的累赘根本就来不及,眼睁睁看着她倒了下去。
……
出师未捷身先死,这是此时浮现在李建一脑海里唯一的句子。
……
余若若醒来的时候整个世界已经变了样,她躺在病床上,颜培月坐在旁边守着,手肘撑着脑袋,像是中学课堂上不喜欢听讲而昏昏欲睡的学生。
而他的腿,此刻,完好无缺地相互交叠着,优雅而颀长。
她缓缓呼出一口长长的气,然后卯足了劲儿,往颜培月身上踹了过去。
“颜培月,你个王八蛋。死了算了!”
……
余若若虽然是大病刚愈,但是力气还是不容小觑的,这一踹将颜培月整个连椅子都摔倒在地了。
颜培月倒没摔得怎么样,揉了揉发亮的眼睛,死皮赖脸地笑着贴上来:“媳妇儿,你醒了啊,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啊,还是我回家熬点粥?!”
余若若这时候的心脏就像是蜂巢蛋糕,密密麻麻的,都是洞,还往外汩汩地,冒着酸涩的液体,从眼眶漫了出来:“颜培月,你明明知道,我最怕你不见了,我最怕你丢下我一个人……你还这样耍着我玩,好玩吗?!”
颜培月这才觉得这李建一真是个狗头军师,这主意真是无与伦比的烂啊。
只有腆着脸上前将她强行搂在怀里:“媳妇儿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颜培月发誓,他这一辈子,没干过这种事,所以语气都是僵硬的,带着不可逆转的强势。
余若若还真的就像是宁静说的那样,被颜培月三两句话又撩起了怒火:“颜培月,我之前一直都以为你脾气不好只是因为在家里宠坏了,所以我可以不介意你平时对我总是气焰嚣张,甚至不介意你处心积虑地将我的录音放上网。我承认我对谷星河没说清楚,让他误会深了,可是凭良心说话颜培月,我,余若若,没有半点对不起你!”
“而你呢,生日的时候跑去见前女友不觉得心有愧疚吗?忽视我辛辛苦苦做出来的晚餐还恶语相向觉得很痛快吗?!”
颜培月审时度势地选择不做声,等着她发泄完毕。
“你知道我昨天是怎么过去的吗?本来就觉得你做得过分,想要掀桌,可是按捺住脾气去见了你的前女友,凭着相信你,凭着我爱你,理直气壮地逼退了她!”
“可是这些都只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你知道我接到电话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吗?!”
“我已经不只是害怕了,我想起我爸爸妈妈那次不负责任的离别,想起姥爷病重的时候的无助,那个时候还有你在身边,我一直以为你把我放在心上,就像是我把你放在心上一样,那么重要,那么承受不起失去……”
余若若这时候语气反而有些平缓,像是在孤注一掷。
“可是颜培月我发现了,你没那么在乎我,你这样费尽心思的只是因为我是你的妻子,而每一个丈夫,忍受得了自己的妻子跟别的男人做朋友,只是因为你们所谓男人的尊严而已。”
“不会尊重我,不会坦承自己的错误,还用更大的错误去掩盖,颜培月,我发现,你连小学生都不如……”
“颜培月,在姥爷去世我在你背上的时候,我的心离你很近,在我的腿受伤你帮我涂药的时候,我的心离你很近,那些温暖的晚上,我的心离你很近……”
“可是颜培月,你明明知道,我舍不得你受伤,你还是这样残忍地欺骗我,这个时候,我觉得跟你,离得那么远……”
说完之后就低着头,不再做声。
颜培月看着她蓬乱的头发,伸了伸手,还是没有触到。
他开始的时候一直觉得气愤,这样被莫名其妙安排了一桩婚姻,是那么荒谬而封建。可是看到照片的时候,他竟然鬼使神差地点头了。
那张照片上的余若若还是个大学生,头发乌黑亮泽,柔软地垂顺在肩膀上,是最迷人的线条。还有她的眼睛,眼珠子并不是平常人那样的棕色,确实纯正的深紫黑亮,黑得像是带了露水的葡萄,那样诱人的色泽。
更重要的是,颜培月第一次见这张照片,心里涌起的是一个古老的句子。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余若若,你凭什么,说我不够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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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两人顺理成章地进去了冷战时期,只是原因和行为并不相同。余若若完全还是在怄气,对他爱理不理的。颜培月却是在愁苦怎么表达。他这辈子没说过多少我爱你爱到骨子里的话,即便是谈过恋爱,也只是算轻描淡写地喜欢过。这样要像伍越说的那样多讲花言巧语,他倒真是讲不过来。偏偏理论上讲起来,女人都是耳根子软的物种,花言巧语的男人能征服全球女性。失掉了这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