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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我的。”
顾方泽稍垂下视线,良久至她以为他不会再开口了,他突然撩起了唇角,带着丝戏谑,带着丝自嘲,“你的口才倒是越发的好了。”
他一步一步朝她走去,她惊了惊,一时失措,条件反射地往后退,直至触到冰凉的墙壁,退无可退。
“当主持人几年,人情世故什么你没学到家,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功夫你倒是学了个十成十,”他伸出手抵在她身体的两侧,修长的身影覆下来,低眉看她,眼中有明灭不定的光,“我必须承认,你的话很有道理,你哪里是不容易死,你就是个祸害,老天爷不敢收你,只好让你遗臭万年。”最后几个字,完全是恶狠狠的,一字一字从牙缝挤出来的。
过去极少见过他这样,谁不知顾方泽向来就是不动声色,谈笑间灰飞烟灭的主。李涟漪脖子僵硬,扯开嘴角,“你要这么说也可以。”
“可是,”顾方泽一瞬不瞬,嘴角犹自带着讥诮,可语气与眼神很平静地,“李涟漪,我无法冒着丝毫有可能失去你的风险,去要一个将来我可能会痛恨至极的亲生骨肉,”
他的口气真是相当平常,叙述平淡毫无起伏,她却在瞬间仿佛坠入梦境之中,身体系统的反应总是要来得更快,先于她的意识做出反应,心脏猛烈跳动不止,太快,让她惊慌失措。
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威胁我?”说出这句话她有片刻的心虚,底气全无。重点根本不在这里,他的意思是…
顾方泽胸口剧烈起伏了下,随即他气极反笑,眼波欲流,竟有了几分玩世不恭的味道,“瞧,你是不傻,你就爱装傻!纯一养不熟的小白眼狼,得,你说得没错,我是在威胁你,你听好了,我现在明明白白的警告你,威胁你——如果你敢给我死了,就留个孩子,我一定把他(她)往死里折腾,让你在天上都不得安宁。”
顾方泽略顿,见她垂着眼睛不看他,嘴角终于沉冷,他是真的动气了。
他声音低沉缓慢,挑起的嘴角似冷笑,“面对苏唯一,你永远都会自乱阵脚,而面对我,李涟漪,你装傻的功夫是一等一。我无法肯定你是否对我有感情,可是我愿意等,最开始喜欢上你的是我,到了最后,你还是我的。”
李涟漪心跳如雷,耳边轰隆隆炸成一片,他的话太具有冲击性,让她连思考的能力都消失,而此时又听到他说,
“但我高估了我的耐心,不光你自私,每个人都有自私的一面,这样得不到回报的付出,总有个底限,李涟漪,我告诉你,除了生养你的父母,没有谁会无缘无故无所求的对你好。”
这样的语调才是真正的云淡风轻,字字重锤,字字冷酷,却是那么随意,清俊漂亮的脸上平静得近乎漠然。
她看着他漆黑深邃的眼睛,咬着唇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今日的坦白让她像置身水深火热之中,忽冷忽热,而现在则是彻彻底底的手脚冰凉。
或许是她的脸色真的太差,嘴唇都咬得快要出血了,顾方泽目光不禁微微一动,然后,悄然柔软了稍许。半晌,他敛下眉眼的薄怒,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几近妥协的叹了口气,轻声道,“怎么长这么大了,还是孩子心性?我只是告诉你,现实就是这样的,没有人会永远守着一个心里没有自己的人一辈子…还有,傻瓜,不是你以为不会死,老天爷就真的不会来收你的。”
而他只是想想这种可能性,想到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李涟漪,就已经觉得疼痛难当。
李涟漪完完全全的怔住了,小心翼翼的呼吸,周围的空气忽然变得稀薄,她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会因缺氧而窒息而亡。
她很混乱,脑子搅成了浆糊,不知该做什么才好,她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他给了她两个选择,要么失去孩子,要么失去他。两者二选一,而他告诉她只能选其中一个。
手足无措,太纷乱的心绪让她几乎承受不住,眼中酸涩难当,忍了半晌,最后还是放任泪水涌上眼眶,模糊了视线,
朦胧的泪光之中,她能清晰地看见他眼中原本灼灼跳动的光芒在渐渐的变冷,突然就有种莫名的情绪在脑中,心中汹涌澎湃起来,越来越猛烈,势不可挡,好似一团在阳光下即将消散的雾气,她只是想抓住一点,留住一点,不管这是不是徒劳。
冲动之下,她飞快地伸出手反握住他的手腕,强忍着哭意,隔着泪光看着他道,“你让我想想,你让我好好想想……别逼我,先让我好好想想……”
她一遍一遍的重复,紧紧扣着他的手腕,指甲几乎要陷入他肉里去,可她于懵懂中隐约明白,如果不再做点什么,她会失去很多东西。
别逼我…
顾方泽抿了抿唇,一丝淡淡的,不知名的笑意直到眼底。这只小白眼狼,她可知,她已经将他逼得完全不像原来的自己。
他没说话,李涟漪恐慌更甚,眼泪这下再也收不住,啪嗒啪嗒的直往下掉,那种细密的痛觉又回来了,她想混蛋顾方泽怎么这么坏,非要把她的眼泪逼出来才罢休。
顾方泽就立在她面前,可她的视线已经完全模糊,看不清他的表情几何,只能紧紧拽着他的手腕,手心濡湿滑腻,抓不稳,她就拽他的衣袖。
自从苏唯一真正离开以后,她从未如此狼狈不堪。
过了半晌,只见顾方泽垂下眼睫,笑了笑,低低的,“李涟漪,也就你有本事,让我一点办法也没有。”他的吻冰凉冰凉的落在她额上,眼角,唇边,吻去她大粒大粒的泪珠,却没有过多停留,浅尝辄止,蜻蜓点水般碰了碰就离开了。
最后他说,“好,我答应你…你别哭了。”
时间一晃,几天就过去了。
以工作狂着称的顾总顾大少爷,就这么在李家混吃混喝了好几天。
日子平静得似乎那天早上根本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顾方泽果然说到做到,完全无事人一样,连看向她的目光也一如从前,淡淡的,温温的,像杯波澜不惊的白开水。
相处的方式也没变。
晚上两人躺在一张床上,盖同一张被子,却颇有默契地隔着一定距离。
而有一天,她从沉沉睡梦中清醒,睁开眼惊悚的发现自己居然躺在他怀里!
手无意识地抓着他的衣襟,一条腿还不雅地架在他的腰上,目光游移而上,对上一双清醒漆黑的眼,然后,傻了。
大眼瞪小眼,几秒钟后,李家大宅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但很快就被奇怪的唔唔声取代,渐渐恢复了安静。
别误会,没发生啥OOXX的和谐事件,她只是被某人捂住了嘴巴而已。
“明明是你主动投怀送抱要对我霸王硬上弓,我还没怎么样,你喊个什么劲?”他皱眉,低声斥道。
“ ……”那个早上,李涟漪有了个新绰号:红烧基围虾。
欧琳越来越适应在李家生活的日子。其实这孩子当真聪明灵精!察言观色的本领一流,人长得好,又总乖乖的,跟小白免似的,很快就博得宋轻蝶的欢心,偶尔李涟漪也能在她母亲脸上看到一抹久违了的,淡淡的快活。
李家上上下下管家仆人的心也让这丫头给拴住了——说起来也简单,凭着不咋地的跛脚中文,清澈大眼乌溜溜的转,俏生生一口一个大叔大婶,阿姨伯伯,哥哥姐姐,简直甜到人心里去。
连原本连欧琳的到来都显得有些漠不关心的李腾飞,在见到她时也会将脸色放柔。
这是一个很好的现象。
李涟漪心想,然后,心情就像室外逐渐放晴的天空,好起来。
d城现在也算得上是中国的一发达城市,虽然开发得晚,但财富累积的速度曾一度被国内外媒体惊叹为奇迹。尤其是近几年,d城如雨后春笋冒出的新贵不在少数,且正在渐渐取代那些老牌企业财团,成为d城主要的经济推动力量。
众所皆知,自然资源匮乏,经济基础差的d城如今的支柱产业是房地产开发。房地产市场飞速发展所产生的巨额暴利让房地产商们赚得盆砵满满,腰包鼓鼓——当然,高收益的同时也意味着高风险,一夜之间暴富跻身福克斯财富排行榜与数日之内企业由繁荣走向破产股价跌停板的比率几乎相持平。优胜劣汰是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为了维持生存,d城众多房地产公司竞争激烈之程度,也是其他城市无法比拟的。
“炎阳地产”也是d城数一数二的大集团,本来就是世家大族,家族代代经商,积累的财富与名望皆为人望尘莫及,后将主要资金转移到地产行业后,很快就踏入业界一流行列,与“腾飞”并称d城经济巨塔。
“炎阳地产”目前的当权者是单远谋,人如其名,是个极有经商头脑的精明商人,传统家族企业性质的单家在改革开放三十几年,不但没有被市场经济和不断涌进的外国资本挤垮,反倒依靠其带来的国际资源与善用政府的鼓励性政策,迅速转型为股份制公司,并在最短的时间内让股票在美国纳斯达克上市,股票上市当天就创下纳斯达克十年未曾有过的交易记录,国际影响力直线攀升,“炎阳”也很快将公司总部搬到美国扭约,转移战略目标,成为中国国际派地产公司的领头人。就这点来说,单远谋功不可没。
为庆祝六十大寿,前段日子单远谋回国,并向d城及临市的各大知名财团企业的在位者、政府官员等具有影响力的大人物发出邀请函,以期莅临其寿宴,并告知有重要事务要宣布。此消息一经发出,迅速掀起了轩然大波,媒体新闻竞相报道,人人以能拿到宴会邀请函为荣耀。
作为“腾飞”企业的老总,d城的首富,李腾飞自是收到了由单远谋亲笔所写的邀请函,单家掌权者在函中诚挚邀请他与他的家人参加他的六十寿宴。
“方泽,你看,这……”
李涟漪醒来时,身边已是空荡荡,没人烦她,她就乐在床上多磨蹭了好一会儿,才慢腾腾的下床洗漱,换衣。
下楼就听见她的父亲与她的丈夫交谈的声音。
不由稍停了脚步。
“爸,“炎阳”虽实力雄厚,但工作中心不在大陆,暂时无法对“腾飞”构成威胁,依“炎阳”现在的动向,我认为,单远谋重新回到中国市场的可能性并不大…”好听清澈的嗓音略略沉吟,“与“腾飞”没有直接的竞争关系,单远谋不是傻子,既然不想与您为敌,那么,”含笑,下结论,“自然是想与您结为同盟。”
李腾飞稍作思考,亦觉得有道理,颔首,“你说得对,“腾飞”现在虽没有计划全面进军国际市场,但多一个盟友,总要比多一个敌人要好些。你认为呢?”
“爸的意思是,应邀参加单远谋的寿宴?”顾方泽淡淡问道。
李腾飞笑得有些不自然,僵硬地说,“不,我只是认为赴宴或许会比较好些……”
顾方泽却温和笑笑,“爸既然这么说了,就这么办吧。”话音落下,眼角余光就见李涟漪已经下楼来,黑眸闪过一道诧异,转瞬就站起身,迎着她道,“怎么下来了?你睡得晚,该好好补觉才是。”明明是皱着眉头说的,可李涟漪似在他眼中看到了一层薄薄的笑意,怔了下,才恍然知道他的意思,再瞅了眼李腾飞,正清咳了声,神情掩饰般的,“有孩子了,还是小心点为妙。”
昨晚不小心擦枪走火的场景不受控制地一幕幕从脑海中飞快掠过。
顿时面红耳赤。
不要脸的混蛋!
暗自翻白眼,冷却脸上火辣辣的温度,她当作完全没听到,随口问道,“你们在聊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