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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关于她的男朋友是否劈腿这件事,只要能提出一个让青山先生认同的结论就没问题了吧?”
咖啡师向后转身一百八十度,背对着我说:
“这完全由于我督导不周而起。今日发生的事,全由本店负起责任。若您愿意原谅我的话,请再给我一次机会吧!这不仅是为了替叔叔的失礼表示歉意,同时也是为了洗清上次我完全没有帮上忙的污名。”
说完后她又一百八十度转身,这次她的手上多了一台手摇式磨豆机。
4
我配合她转动握把的咔啦声,先就我印象所及,细述我在咖啡店与梨花男友交谈的内容。
“虽然不是每句话都记得,但我认为已经很贴近当时的内容了,你觉得怎么样?”
咖啡师依旧沉默地思考着,没有表示肯定或否定。就算我明白她不想妄下定论,但目前的问题是我连她究竟认为对方有没有劈腿都不知道。
“呃,我刚才叙述时也稍微想了一下,真相会不会其实如下?”
我学着陌生男子之前的动作,身体探出吧台说道。
“藻川先生拍的照片里出现的女性,其实是跟梨花男友相差多岁的妹妹。如果是平常穿的衣服就算了,但当时她穿的是浴衣吧?有些女生上了国中后,背影看起来就跟一般大人没两样;考虑到两人的年龄差距,兄妹为了不被人群冲散才牵着手一起走,也还勉强说得通吧?妹妹拜托今年春天才搬来京都的哥哥带她去看祇园祭,才来到京都,听起来挺合理的,不是吗?加上两个人站在一起是俊男配美女这点,也可以用兄妹长得很像来解释啊。”
“我觉得您完全弄错了。”
咖啡师这次明确地否定了我的推论。
“请您注意照片里两人牵手的方式。他们的食指互相交迭,也就是所谓情侣式的牵手方法,对吧?如果两人的关系只是兄妹,我觉得不至于会用这种方式牵手。”
“啊,真的耶。”我仔细盯着照片,“我是独子所以不太懂这些,但或许真是如此呢。嗯……那会不会只是刚好长得很像……啊,还是说,男友其实有个双胞胎弟弟?”
“青山先生。”
咖啡师停下转着握把的手。严肃的脸上看不到熟悉的笑容。
“我非常能理解您不想让身为亲人的梨花小姐难过的心情。若您所说的就是真相的话,那不知道是件多好的事啊。但如果完全依赖掺杂了愿望的臆测,结果让最有可能是真相的想法溜走,这样真的是为了梨花小姐好吗?”
我一句话也无法反驳。不需要她责备我,我自己也很明白这个道理。
她先以同情的眼神看了我一眼,然后才开口说出自己的想法。
“其实关于黑咖啡这件事,我一直觉得不太对劲。”
“事到如今还要谈黑咖啡啊?”
我边被再度响起的咔啦咔啦声干扰,边向她确认道。
“如果他真的劈腿,那则讯息就完全是在说谎吧!因为不能写‘我和劈腿对象在喝咖啡’,所以才改成一个人。”
“如果这则讯息是一封简讯,就可以用说谎来解释。但事实并非如此,所以我才觉得奇怪。与其发一则说谎的讯息,为什么不干脆一开始就什么都不要写呢?在自己家里喝咖啡这件事重要到不惜扯谎也要让全世界都看得到吗?”
正因为是件无关紧要的事,才有可能没经过深思熟虑就发表吧?虽然我在心里这么想,但咖啡师应该不会认同我的看法,所以还是别说出来好了。
“不过若真是如此,那又怎么说明这件事呢?”
“他桌上那杯咖啡真的是黑咖啡吧?”
“我觉得是黑咖啡啦。如果有可能看错的话,那梨花也不会如此肯定了吧!”
“——‘看错’?”咖啡师的手停了下来。‘她没有实际确认过味道吗?”
“咦?我没说过吗?梨花的男朋友好像没让她踏进自己家门噢。所以那句‘我家现在很乱’的借口也加深她的疑心。”
“我只知道‘她立刻离开了’,可不知道‘她没有踏进房间’噢。”
咖啡师以责怪的眼神看了我一会儿,然后为了让自己专心思考,嘴里开始念念有词,不知道在说什么。
“黑咖啡……一个人在家……我家现在很乱……”
喃喃自语的时候手会停下来,手转动的时候则是嘴巴停下来。真有趣!
“青山先生。”她的脸突然凑到我面前。
“是、是。”我忍不住往后仰。
“梨花小姐那口流利的英语是在哪学的呢?”
“噢,她是归国子女啦。直到今年春天在日本的大学就读前,都一直待在美国。咦,这我也没说过吗?”
“这不是用‘我没说过吗?’就可以带过的事吧?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没有先告诉我呢?”
咖啡师好恐怖。她的眼神好恐怖。我像是被人用短剑的剑尖抵着似的,只能乖乖地回答她接下来的质问。
“她的男友曾说过两人目前只交往了一个月,对吧?”
“对、对,就是那样。”
“也说他在那之后就听女朋友的话,不再写些会惹来麻烦的事了,对吧?”
“对、对,他说过。”
“然后梨花小姐在离开这里时说的话则是‘随便把交往挂在嘴上的人最差劲了’,对吧?”
“对、对,她是这么说的。”
“请不要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您不是说自己没听懂她在说什么吗?”
真是的,到底想怎样啦!再这样下去我要抓狂啰!手都握成拳头了!
连我的情绪也跟着变得焦躁不已。但相反的,咖啡师的态度却瞬间冷静下来,用比平常还低沉的声调说道:“上次我们曾聊过浓缩咖啡的话题,对吧?”
“是讨论喝法那次吗?你说客人没加砂糖就喝了。”
“无论在什么领域都会遇到这种情况——也就是只要有点兴趣就一定会知道的常识,但对毫无兴趣的人来说却完全不会考虑到的细节。浓缩咖啡的喝法就是很典型的例子。像我们这种专业人士或爱好者先入为主的观念,反而很容易忽略看似不重要的真相。”
“这样啊……所以你的意思是?”
咖啡师拉开磨豆器的抽屉,闻了闻其中的香味。
“这个谜题磨得非常完美。”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看起来却一点也不满意。
“我可以请问您一个问题吗?”咖啡师难过地对愣在一旁的我问道,“青山先生觉得梨花小姐可爱吗?”
“你说可爱吗?虽然应该不能说客观,但其实我不觉得她是美女……”
“我不是这个意思,而是指站在亲人的立场来看她。”
我知道啦。拜托你笑一下吧,因为我在开玩笑。
“这个嘛,以亲人来看的话,当然很可爱。”
听到我的话后,咖啡师轻轻缩回下巴。
“我接下来要说的事,可能会让青山先生听了觉得很痛苦,但还是希望您能冷静地听我说。因为这个真相应该由您亲口告诉梨花小姐。”
接下来,咖啡师缓缓道出的内容,对我来说果然是相当痛苦——不,是相当苦涩,就像某个人说他不会喝的那种黑咖啡一样。
在黄昏时分的京都市区一隅。
一对男女正一步步爬上架设在两层楼公寓外侧的楼梯。
两个人亲密地交谈着,完全没有避人耳目。他们每踏出一步,鞋跟就会碰到铁板制阶梯,发出响亮的咔咔声。虽然两个人的脚步声不同,但因为牵着手,所以步伐一致,同时响起的两道足音听来就像美丽的合音。
电线杆阴影处,有个女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两个人,我自后方把手放在她颤抖的肩膀上。
“我在找你呢!我想你应该会跑来这附近。”
梨花一回头,原本在下眼皮徘徊的眼泪便化成一滴泪珠流下。在路灯照耀下,并未看见脸颊上其他泪痕。可能是直到现在才终于忍不住泪水吧!
走完楼梯后,那两个人在走廊正中央附近停下脚步。即使从这里看不见两人的表情,却莫名觉得他们似乎很幸福。
“我以前曾在Roc’k On咖啡店看到他,他说自己就住在这附近。不过即使如此,我还是花了一点时间才找到。”
“我的男朋友竟然瞒着我劈腿,真是太可恶了。我现在就要去质问他这个现行犯!”
现行犯这种单字她会用不习惯是很正常的。我放在她肩上的手多了几分力道。
“放弃这个念头吧,你还是不要去比较好。”
“为什么?”
男生压着开启的门让女生先走进房间,在这时,转头看了一下四周。但女生立刻拉着他进入房间,门也随之合上。直到最后都没发现我们这里的动静。
“你就算去了也只会更伤心而已。”
“哥哥,你为什么说这种话?我真的很喜欢他啊!”
“因为他并不喜欢你啊。”
梨花讶异地眨了眨眼睛。“……这是什么意思?”
想毁灭一个女性的幻想,就跟深入虎穴欲得虎子一样危险——在不得不告诉她残酷的事实时,福尔摩斯引用波斯诗人的话便刺进我胸口深处。
“这全都只是你的幻想而已。听好了,梨花,你根本不是那个男人的女友——应该说,现在待在他身旁的那位女性,才是他真正的女友啊。”
5
“……我这么做应该是对的吧?”
将手肘靠在吧台上的我没自信地这么说后,美星咖啡师虽露出无力的笑容,仍明确地回答我。
“那当然。既然怎么做都会让她在事后感到难过,您一定已经将伤害减低到最少了。”
梨花所谓的和“男友”交往,其实只是她在好几个误会的作用下所看到的幻想罢了。当我在梨花即将采取行动前阻止她,对她解释了这件事后,她的脸色变得如幽灵般苍白,她用力推开我,朝着完全相反的方向跑走了。我原本还担心她会不会做出想不开的事,但数十分钟后她传来的简讯写着自己已经回家;还有,若是看到条件不错的男生,记得介绍给她。字里行间充满了不自然的开朗。从那天起过了数日,除了那封简讯,她没有再传来任何讯息。
“美国好像没有日本这种明确的‘告白’文化呢!”
咖啡师边陪我闲聊,边在吧台内继续工作。藻川老爷爷则厚脸皮地坐在店内的桌旁和年轻的女性客人谈笑甚欢。
“一般而言,在美国并不是一跟对方说喜欢的当下就变成情侣,而是邀对方约会成功的话,才算是女朋友,然后在几次单独约会后逐渐发展成稳定交往的关系。不过,虽然无法一概而论……但像是‘go out with’这样的常用句,会让人认为是不是象征着美国的这种习惯。”
“日语中也有完全相同的用法呢!以‘交往’为例,就同时具有‘一起行动’和‘以情侣身份来往’的意思。”
梨花曾说过,在两人第一次约会以后,就没有见过那个男生,但她却知道男生住在哪儿,代表她是在约会那天得知的。既然这样,就可以猜出男生对她说的“交往”其实是另一个意思。那不就代表他只是想拜托梨花陪他走回家吗——那也正是他口中所说的,曾经一度自暴自弃的那件事吧?
很不幸的,梨花却将这句话解释成他向自己提出交往的要求。而男朋友这个称呼可能也被他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解释了吧。既然两人从那之后还继续保持联络,很难想象他没有察觉到梨花对自己的情意;然而,他是故意不告诉梨花自己有了新的女朋友,还是只是不知该如何开口呢?如果是后者的话,Facebook上的“稳定交往中”也可看成是想向至少关注自己的“朋友”梨花报告一声,不过这点在无法向本人求证的情况下,也无法确定。
梨花只有一次是带着幸福的心情踏进他的房间。我不知道当时在那里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想知道,或许就是无法以梨花自己妄下定论来合理化的某件事——只有情侣之间才能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