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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瑟芬妮先是皱眉,随后却又叹了口气。姐弟两个一脉相承,在很多地方其实是共通的。她的神秘学领域更加高阶,预感和直觉也就更加强烈。就在看到虫潮的瞬间,她已经有所感觉。而越是细想,预感也就越是强烈。这是毫无理由的预感。无法解释是神秘学专有的特征,也是与感知域能力‘前知’的最大区别。
一根香烟很快就点到了尽头,奥贝雷恩迎着寒冷的夜风,深深的吸了口气,说:“姐姐,你有没有仔细想过,苏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或者说,他究竟是什么?”
帕瑟芬妮的眉毛竖了起来,又渐渐压平,淡淡地说:“他是苏。”
奥贝雷恩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机械虫潮早已过去,可是亚瑟家族的人们却仍然紧张得喘不过气,依旧如雕像般站立着,犹自不敢相信一场毁灭性的灾难刚刚与自己擦身而过。看着一个个惊魂未定的族人,奥贝雷恩又摇了摇头。
当千万作战单元汇聚在一起时,已经只能用机械狂潮来形容。它们跨越大陆,横过大洋,终于抵达了南大陆。虫群前锋飞到南大陆上空时,密封的命令即刻从中央那艘星战级别的母船 上发出,于是所有的机械单元都改为‘清洗’模式。
无数光点在夜空中出现,下一刻数以万计的高能光束射入茂密的雨林内。它们不光瞬间射杀了大量的大型变异生物,而且特有的高温还引起大火。一波微型导弹又在雨林上空爆炸,喷射出大片可燃气体,随后剧烈燃烧。高温蒸发了雨林中的水分,并且分解了它,从而让火焰燃烧得更加猛烈。这批机械单元所携带的武器,完全就是针对南大陆的特点开发的。
转眼之间,一道熊熊火线就自海岸线燃起,向南烧去。机械虫潮丝毫没有停留,而是开始扩散,向大陆腹地深处前进。它们所到之处,必是一片火海。
在一堆原本湿软的土壤中,一颗蘑菇忽然剧烈摇摆,顶端裂开,竟然出现了一颗眼球!它向夜空中望去,瞳孔深处立刻映出无数机械作战单元盘旋飞行的景象。蘑菇的眼睛又闭上,随后猛然炸开,借助爆炸时产生的能量把载有影像的信息传向远方。这道异常的能量脉冲立刻引起了机械单元的注意,随即几道能量光束就将这片土地烧焦。不过蘑菇早已炸碎,那些光束不过是徒劳地消耗能量而已。
一时之间,在南大陆各个地方,有蘑菇,有果实,有树叶,有苔藓,到处都睁开了一只只眼睛,然后把收集到的影像传递出去。它们都是一次性的情报收集单位,却巧妙地借助了生命形式生长着,瞒过了所有的机械单元。从那些密集的讯息波束看,南大陆几乎到处都是这一类的耳目。所有的讯息都通过一个个繁杂而隐密的节点,最终汇聚到位下地下深处的主脑处。所谓的节点,和收集信息的眼睛一样,也都是由一个个或大或小,或奇怪或普通的生物构成。它们当中既有植物,也有动物。
此时此刻,地下湖湖面上已经勾勒出一幅虚幻而立体的影像:在无尽夜空上,潮水般的机械作战单元正源源不绝地从海上涌来,所到之处,遍地烈火。无论是人类还是其它变异生物,都无法在如此密集的打击下生存。仅仅是十几分钟,从高空俯瞰,即要看到一条火线徐徐向大陆深处移动。火烧得格外猛烈,短短时间就会将周围的可燃物燃烧一空。所以在前方的火线之后,是一片空荡荡的死寂焦土,就连半颗火星都没有。
清洗,又是清洗,而且是比北大陆更加彻底的清洗。北大陆的清洗中,昆虫和小型生物比如说老鼠都会幸存下来,可是南大陆的清洗却更多使用燃烧的手段。火线所过之处,就连有机质都剩不下多少,除了极少数可以躲在地下深处的昆虫生物外,完全没有任何生物能够幸存。
美丽而富饶的南大陆上,从北方的海边开始多了一块黑斑,并且迅速扩大着。
风骤然大了,辐射云为之剧烈翻滚,海上的狂浪则拍击到十几米高。这是世界的震怒,而那些感知敏锐的强者,几乎都听到天外一声隐隐的怒吼!
北大陆的夜也是漆黑的,风同样的狂乱,天空中开始下起了暴雨。豆大的雨珠夹在大片的雪花中纷纷扬扬的砸落,落地后不久就在严寒中变成了冰。这是极为恶劣的天气,没有人愿意在这个时候出门。然而,在死寂的荒野上,却有一个孤单的身影在蹒跚的走着。他穿着黑色的神父袍,手中提着老旧的皮箱,撑着随时有可能散架的老式伞,顶着寒风冰雨,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伞几乎没有用处,雨水早已打湿了他的全身,严寒让他瑟瑟发抖。在他的脚边,那只不起眼的杂毛小狗居然仍然跟着跑着,它身上的毛早已粘成了缕,雨水哗哗地顺着毛缕流到地上。
雨越下越大,甚至开始出现连续的雷鸣。闪电则贯穿天地,将荒野和天空连接在一起。
“小白,觉得冷吗?”风雨之中,神父的声音依然平稳。
脚边的小狗跳了起来,使劲地叫了起来。
神父笑了笑,一阵强劲的侧风吹过,夹带着雨水扑在他的脸上。他伸手擦了擦脸上的雨水,望向远方,问:“小白,你害怕吗?”
小狗叫得更加响亮了。
“不怕就好!”神父微笑着说。他停下了脚步,微抬起头,凝望着远方的天空。在视线的尽头,辐射云忽然分开,从里面滑出修长优美的瓦尔哈拉。星舰通体闪耀着蓝白色的光芒,神秘而瑰丽。
只是瓦尔哈拉忽然一个急停,剧烈的姿态改变甚至让它的舰身出现了明显的抖动!在中央控制室中,罗切斯特愕然看着前方。神父的身影被一点不差地在中央控制室中还原放大。
“怎么是他?!”罗切斯特的声音第一次有了些许的颤抖。
章四十 相爱 一
瓦尔哈拉的中控室中一片死寂,不光是罗切斯特,菲兹德克和瑟瑞德拉也是震惊。使徒的意识早已与瓦尔哈拉联为一体,无须去看中控室内的影像。而且那影像原本是为了使徒们的随从,比如说瑟瑞德拉的复制体,这一类的人看的。
风雨中的神父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人类,连挡风抗雨都显得有些吃力。脚边的小狗倒是活力十足,可是它即小又丑,就是和普通人的战斗中,所能发挥的作用想必仅仅是扯裤角而已。然而,这样的一个人,却让所有使徒感觉到从内心深处散发出的寒意。那是本能的畏惧,也有某种与生俱来的痛恨。虽然恐惧的程度仍然不若记忆深处封存着的那份,可也似乎相去无几。
“第六使徒……”
“创造者……”
“他的生化军团呢?”
“脚边那只小狗就是了。”
“为什么只有一只?”
“因为那是超级生命……”
三名使徒无声交流着,瞬息间就已交换了海量的信息。在最初的惊慌过后,菲兹德克和瑟瑞德拉都慢慢镇定下来。没有见到创造者的时候,他们都充满了深深的畏惧,哪怕是说出创造者这个词都是一种禁忌。当创造者真正出现在面前时,他们反而不再那么恐惧了,而是冷静下来,开始认真分析创造者的实力和双方的力量对比。两名使徒都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旧时代人类的一句格言,只有未知才是真正的恐惧。
创造者就站在那里,但他的实力依然如迷雾般模糊不清,就是瑟瑞德拉也难以看透迷雾,只能感知到大致的轮廓。不过这让她更加安心,因为创造者的力量并不具备压倒性的优势,哪怕是把一切未知负面因素都最大化,使徒们也有战胜的可能。当然,前提是梅迪尔丽全力出手。瑟瑞德拉将观察的资料瞬间交流给其它使徒,也包括梅迪尔丽。
菲兹德克也安定下来,梅迪尔丽则全无反应。只有罗切斯特的心情最为复杂。他看着创造者,缓缓地说:“你终于也觉醒了吗?”
神父不知何时手中多了一本启示录,站在雨中,一页页地翻着。书页上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批注,那是他几十年的心血和智慧结晶。握有启示录的神父,庄严,神圣而谦卑。听到罗切斯特的问候,他微低着头,温和地说:“不是终于,是早已觉醒了。在三十年前,我已打开尘封的记忆,知道了自己的由来和使命。我之名,是创造者,是第六名使徒,也是无上的主手中之剑。只是剑锋所指,并非主的敌人,而是背叛了主的使徒。”
启示录一页页地快速翻动着,代表着神父过往的岁月也以快进的方式飞快翻过。神父的声音温和而坚定,即使在狂风暴雨和电闪雷鸣中,也远远传递。
“不!不要提主!”罗切斯特忽然惊恐地吼叫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失态。
出奇的是,神父犹豫了一下,果然没有再提主。他的语声一停,快速翻动的《启示录》即行停下。呈现在神父面前的那页非常干净,没有任何一条批注。那是‘末日’之章,全文中只有一句话下面被重重地勾出了一道底线。
“主无所不在。你想他时,他即现身。”
使徒所谓的提到,并不仅指口说,而是在精神层面想到‘主’。主也不是旧时代宗教中那无所不能、高高在上的主,而是尘封于记忆深处某个存在的代称。不过或许,使徒的主和宗教中的主其实是一体。
罗切斯特长长的出了口气,说:“创造者,也许我们之间的宿命会有解决的办法。一个不用非要毁灭一方的办法。”
“又是本世界意志……”神父笑了。
“本世界意志不见得一定是坏东西。”罗切斯特说。
而神父居然点了点头,认同了罗切斯特的说法。他合上了启示录,有些感慨地说:“自从我在你的培养皿中苏醒时,就知道了自己的使命所在。消灭你们,就是我存在的全部意义。那个时候,我反反复复在你的培养皿中重生,并不是被你捕捉,而是为了更好的观察你,并且试图从你这里找到其它使徒在哪里。可惜的是,我虽然看清了你,但是却没能得到其它使徒的线索。所以离开你的实验室后,我就在荒野上以一名人类的身份旅行,试图找到所有的使徒,然后再一举消灭你们。直到后来,我才明白这不过是借口。一个让我可以暂时放下使命的借口,而借口,不正是本世界意志特有的特征吗?但是我还是觉得本世界意志不错,至少它的存在让我可以从本能和宿命中暂时跳脱出来,从而能够以另一种角度来看看身处的这个世界。不得不说,本世界意志还是很奇妙的。当你试着换个角度去看世界时,就好象看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再换一个角度,又是一个新世界,无穷无尽。很奇妙,不是吗?”
“这么说,我们之间或许可以避免战斗……”罗切斯特试探着问。
“不。你们是彻底背弃了自己的使命,而我,不过是暂时偷了下懒而已。所以我们之间的区别是本质上的。”神父说。
“那就太遗憾了……”罗切斯特沉重地叹了口气,说:“如果战争不可避免,你也很有可能会被毁灭。就算没有大脑,我们这里也有四名伙伴,还有瓦尔哈拉,你没有胜算的。我看得出来,在你觉醒的这几十年中,你并没有刻意进化,甚至没有为自己制造一具稍稍有些战斗力的身体。你的生化军团只有一个士兵,而它同样没有成熟。看来,本世界意志带给你的并不完全是好处。”
神父的微笑依旧,丝毫不为罗切斯特的话语所动,说:“我们之间的第二个区别在于,我可以彻底毁灭你们,而你们不行。即使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