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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
我第二天在如雷的吼叫声中惊醒,起床惊恐疑惑地站着。过了一会儿,这如雷的声响变成敲门声,我听见博瑞屈重复喊着我的名字。“等一下!”我设法回答他,却只觉浑身酸痛。我抓了几件衣服跌跌撞撞走到门边,过了好一会儿才能伸出手指开门。“怎么了?”我问道。
博瑞屈只是瞪着我。他已梳洗着装完毕,就连头发和胡子都梳理整齐了,还拿着两把斧头。
“喔。”
“惟真烽火台里的房间。动作快点,我们已经迟了。但是先梳洗干净吧!那是什么味道?”
“香水蜡烛,”我随口掰了出来,“这些蜡烛可会带来好梦。”
博瑞屈一定觉得我的解释挺可笑的。“我闻到这些香气可不会做什么好梦。小子,你整个房间都是麝香。呆会儿在烽火台顶端见。”
接着他就满怀决心地在走廊上迈开步伐离开。我无力地明白了这就是他所谓的早晨。我用冷水彻底清洗全身,这可不是种享受,只是我真的没时间暖水。我翻出了一些干净的衣服,当我着装时又听到敲门声。“我快好了!”我叫了出来。敲门声还是没停,这表示博瑞屈生气了,而我也一肚子火。他一定了解我今天早上是多么浑身酸痛。我把门打开准备面对他,只见弄臣像一缕炊烟般溜了进来。他穿了一件新的黑白花斑点上衣,黑色的藤蔓绣纹像长春藤一般爬满了袖子,黑色衣领上的那张脸像冬月一样苍白。冬季庆,我无趣地想着,今晚是冬季庆的第一个晚上。这个冬季和过去五年的一样漫长,但今晚我们将用仪式庆祝冬至。
“你想要什么?”我问道,可没心情看他愚蠢作态。
他满怀感激深深地嗅着。“能得到你刚才享有的些许温存那就太好了。”他提出建议之后就在我面前优雅地跳起舞来,这可把我惹恼了。他轻巧地跳到我乱糟糟的床铺中央,然后又跳到床的另一头让床夹在我们中间,我跳过床追赶他。“但不跟你要。”他妖冶地惊呼着,挥挥手娘娘腔地责备我然后向后退。
“我可没时间跟你耗,”我满怀厌恶地对他说,“惟真要见我,可不能让他等。”我滚下床站好整理身上的衣服。“离开我的房间。”
“喔,听听这语气。斐兹从前还比较能接受嘲弄。”他脚尖旋转绕到了房间中央,然后突然停了下来。“你真的生我的气吗?”他直截了当地问。
听到他如此坦白不禁让我倒抽一口气,也花了些时间思考这问题。“没错,”我谨慎回答,纳闷他是不是故意想套我的话,“你那天在那么多人面前唱那首歌,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傻瓜。”
他摇摇头。“你就别给自己取封号了,只有我才是弄臣,而我也将永远是弄臣,特别是那天在那么多人面前唱那首歌。”
“你让我质疑我们之间的友谊。”我也直言不讳。
“喔,很好。无怪乎别人总是怀疑我们之间的友谊,也纳闷我们对彼此来说是否都是勇敢的朋友。”
“我明白了。那么就别忘了是你开始散布谣言、在我们之间挑拨离间。这样我了解了,但我还是得走。”
“那么,再会了。好好和博瑞屈玩斧头,但别被他今天教你的东西给吓呆了。”他把两根木柴加进即将燃烧殆尽的炉火中,然后大摇大摆走到壁炉前方。
“弄臣,”我为难地开口,“你是我的朋友,这我知道,但我不想让你在我出去的时候留在我的房间。”
“我也不想让别人趁我不在的时候进我的房间。”他狡猾地指出。
我悲惨地脸红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为我的好奇心向你道歉。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再这么做。”
“我也是,在这件事情之后。我会在你回来的时候向你道歉,可以吗?”
我要迟到了。博瑞屈会很不高兴,但我也无可奈何。我坐在凌乱的床上,这就是莫莉和我躺过的地方,此刻它忽然成了私人领域,我只得故作轻松用力拉起棉被盖住羽毛床铺。“你为什么想呆在我的房间?你有危险吗?”
“我生活在险境里,斐兹小子,就像你一样,我们都有危险。我今天想在这儿呆一阵子,然后试着脱离险境,或者至少减轻危险。”他对着凌乱的卷轴意味深长地耸耸肩。
第80节:在黑暗中重逢
“惟真委托我保管这些。”我不安地说道。
“显然他信得过你的判断力,所以你或许也可以判断由我保管是否安全?”
托朋友保管自己的东西是一回事,而把别人托管的东西交给他又是另一回事。我毫无疑问信任弄臣,但仍觉得不妥。“或许先问问惟真比较好。”我建议着。
“我和惟真愈少接触,对我们彼此都愈好。”弄臣冷冷地说道。
“你不在乎惟真?”我挺吃惊的。
“我是国王的弄臣,而他是王储,就让他等等吧!等他当上国王之后我就听他的,如果我们到时候都还活着的话。”
“我不想听到批评惟真王子的话。”我温和地告诉他。
“不想听?那你最近真该戴耳塞。”
我走到门边将手放在门闩上。“我们现在得走了,弄臣。我已经迟到了。”我保持语调平稳,但他对惟真的讥讽像刀割般深深刺伤了我。
“别当傻瓜,斐兹,那是我所扮演的角色。好好想想,一个人只能效忠一位主人,不论你嘴里说什么,惟真都是你的国王,而我也没因此挑你毛病。你会因为黠谋是我的国王而挑我毛病吗?”
“我不会挑你的毛病,也不会在你面前嘲笑他。”
“但无论我催了你多少次,你都没来看他。”
“我昨天才走到他房门前,却被打发走了,他们说他身体不舒服。”
“如果你是在惟真的房门口,会表现得这么温顺吗?”
这可让我停下来思考。“不。我不觉得自己会这样。”
“那你为何这么轻易就放弃黠谋?”弄臣像个悲伤的人轻声说道,“惟真为什么不为了他的父亲鼓舞自己,反而把黠谋的效忠者引诱到自己身边?”
“我没有被他引诱,而是黠谋没办法见我。至于惟真,我无法替他说话,但大家都知道黠谋最宠爱的儿子是帝尊。”
“大家都知道吗?那么,大家也都知道帝尊心里真正的企图?”
“有些人知道。”我简短说道,感觉这对话充满危机。
“再想想看。我们都效忠我们最敬爱的国王,也最讨厌同一个人,所以我不认为我们的忠诚度相互冲突,斐兹,只要我们团结起来讨厌同一个人。来吧,对我招供你没什么时间看卷轴,我就会提醒你时间过得太快了,让我们都措手不及。不过我说的这差事可不能等到你有空的时候才进行。”
我犹豫不决无法下决定,这时弄臣忽然靠近我。虽然他的眼神飘忽,而且通常也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但我看到他双唇所表现出来的绝望。“那我们来做个交易,你在别的地方可绝对找不到。如果你让我在卷轴中寻找一个或许并不存在的秘密,我就会告诉你我所保守的秘密。”
“什么秘密?”我不情愿地问道。
“我的秘密,”他别过头去瞪着墙壁,“弄臣的谜,他打哪儿来又为何而来。”他侧着眼瞥了我一眼就没再说了。
十多年来的好奇心又重新燃起。“免费提供吗?”
“不。像我刚才说的,这是项交易。”
我考虑了一下,然后说道:“我晚点再见你,离开时记得把门锁上。”于是我溜了出去。
仆人们在走廊上来来往往。我迟到太久了,只得强迫自己先慢慢小跑,然后快跑而去。我依然快速地爬楼梯登上惟真的烽火台,匆匆忙忙赶着敲门,然后走进房间。
博瑞屈转身皱着眉头招呼我。房里严谨地陈设的家具都给挪到一面墙边,只有惟真在窗边的椅子仍在原位,而他早已安稳地坐在上面,缓慢转头看着我,双眼仍充满疏离感。他的眼神看起来好像被麻醉了,知情的人就会不忍心见到这份松弛放纵的神情。对精技的饥渴侵蚀着他,而我深恐他对我的教导只会让他的胃口愈来愈大,但我们能说不吗?我昨天学到了一些事情,这可不是什么轻松愉快的课程,一旦学会了就来不及了。我现在知道自己必须竭尽所能把红船劫匪逐出我的海岸,虽然我不是国王,也不可能会是国王,但六大公国的人民是我的人民,就如同他们是切德的人民一样。我终于明白惟真为什么如此不顾一切地消耗自己的
能量。
“我为自己的迟到请求你的原谅。我有事耽搁,但我现在可以开始了。”
“你感觉如何?”这问题是博瑞屈提出的,听得出来他纯粹是因为好奇而发问。我转头看到他一如往昔严肃地望着我,但也有着一丝不解。
“全身还是有一点儿僵硬,不过刚刚跑上楼来让我有机会暖暖身。我因为昨天的打斗而全身酸痛,但除此之外好得很。”
他的脸上浮现了一丝兴味。“没有颤抖,斐兹骏骑?视线周围没有变黑,头也不昏?”
我停下来想了一会儿。“没有。”
“天哪!”博瑞屈语带轻蔑地说道,“这死斗很显然把你的毛病都治好了。我可得好好记住,在你下回需要医师时就能派得上用场。”
他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似乎想试试他的新治疗理论。斧头的刀锋并不锐利,因为他为了这第一堂课而用碎布将刀锋包裹起来,但我仍无可避免地受伤,老实说大多是因为我自己笨手笨脚。博瑞屈那天并不打算发动攻势,只是教我如何使用这整个武器,而不只是斧刃的部分而已。我毫不费力就把惟真留在心里,因为他和我们在同一个房间。他那天没对我说什么,没有任何建议、观察或警告,只是跟随我的双眼观看。博瑞屈告诉我斧头并不是个复杂的武器,但善加利用就可以发挥极大功效。这堂课结束时,他指出自己已经对我手下留情,只因他想到我身上的伤。接着,惟真让我们离开,而我们俩都用比我上楼还慢的速度走下楼梯。
“明天要准时。”当我们在厨房门口道别时,博瑞屈用责备的语气对我说,然后便回到他的马厩,我也去找早餐吃。我像饿了好几天似的大吃特吃,食量和狼一样可观,也纳闷自己怎么一下子就生气蓬勃起来。我不像博瑞屈所说的因为打斗而充满朝气,而是莫莉让我整个人活了过来,这可比任何药草或休息一整年还有效。这一天忽然变得好长,分分秒秒都难以忍受,只期待我和莫莉能在夜幕低垂时在黑暗中重逢。
我毅然决然将莫莉排除在思绪之外,赶着进行一个接着一个的任务,然后一堆事情就蜂拥而来。我忽略了耐辛,也答应珂翠肯重建花园,还得对我的狼兄弟解释一件事情,更不能忘记拜访黠谋国王。我试着依照重要性排列每件事情的顺序,但莫莉总是名单上的第一位。
第81节:为他们复仇
我又毅然决然地把她排到最后。黠谋国王,我决定了,然后收拾起桌上的餐具放回厨房。那儿非常嘈杂,正当我纳闷时就想起来今晚是冬季庆的第一个晚上。老厨娘莎拉从揉捏面包的活儿中抬头示意我过去,让我想起小时候常常站在她身边,欣赏她熟练地将一大团面粉团揉成直立的面包卷。她手肘上的凹陷和一侧的脸颊都沾满了面粉,而厨房的忙乱制造出一股奇妙的私密气氛。她在人声鼎沸中悄声说话,我得竖起耳朵才听得见。
“我只想让你知道,”她一边揉着一批新的面粉团一边说道,“我知道什么样的谣言都只是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