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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招呼:“关老师,忙完了吗?”
“桃子,今天有活啦。”他还是保持那种君子风度的微笑。
“关老师,您打扫一次墓地需要多长时间呀?”
“我每天早晨四点钟起床,打扫到六点回来吃早饭。然后再打扫西区,一直到现在。这不是落叶多吗,都要清扫干净。”
妈呀,算一下时间,他每天要扫将近四个小时。如果换成我就算有这个体力也没这个耐心呀。“关老师,那些叶子干嘛要每天清扫。就算您扫干净了第二天不还是会落下来更多。”
关老师温和地笑笑:“话不能这么讲,你看看这些碑……”他用手一指后面的那几排白碑。“这些碑碑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问了。也许他们的子女儿孙都有各自的事情,想不起来这里面的人。也许是他们不在本地了,或者家庭发生了变故。我想想觉得他们实在是太可怜了。我现在愿意在墓地里多走动走动,给他们打扫打扫,陪他们说说话,这样他们地下有知也不会太寂寞。”
我注意了一眼他身后的那些白碑。那些碑应该是刚建公墓时就立起来的。至少有四五年了。岁月和风雨斑驳着万物,使这些碑上的字迹模糊了、变淡了,失去了浮华与光鲜。这些碑里应家属要求重新描字翻新的只有十之一二,剩下大多的旧碑都没人照看,孤零零地站在那里。
“他们是挺可怜的。不过还好,他们起码比野地荒坟强得多。看这周围,青山绿水。还有您这么好心的扫墓人。您说您能和他们说话,怎么说呢?”我知道那只是他打的一个比方。不过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
“你只要闭上眼睛。你能感受到阳风、风,您还能听到他们在窃窃私语。”关老师说这话的时候自己就闭上了眼睛,好像很陶醉的样子。
我学他缓缓闭上双眼。太阳和风抚摸着我。我果然,可以听到四面八方的游魂轻轻的诉说。
一百五十二
一百五十二
秋风带着阳光的暖意拂过我的面容,极其地轻柔,就好像姑娘的手。我能感觉到,那八百多个灵魂此刻正在我的周围欢喜地游走,好像在和我们一起分享着好天气。这种感觉是我从来没体验过的。如此温暖,充满想象。
我缓缓睁开眼,发现关老师的神情中有股莫名的忧伤。虽然他一直尽力在掩饰,在逃避,但是我还是能够感应得到。他一定有什么心事。
“关老师,您有什么心事吗。这里没人,您可以讲给我听。”
他怔怔地看着我发呆,没有说什么。我却有些害怕了。“关老师,关老师。听见我在说话吗?”
他终于反应过来。“嗯,桃子。其实我还真的是有心事。”
“说给我吧。说不定我可以帮您分担一些呢。两个人想总比一个人强,您说是吧。”我猜想他的心事自然是关于他老来丧子、夫妻不合之类的。这种事情没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多安慰他几句也就是了。
谁想到他和我聊的话题大出我的所料。
“桃子。有一件事情一直困扰着我,让我茶饭不思,寝食不安。我思考了很久,还是没有答案。”他说这些话的时候,那种谦和的微笑不见了,表情变得凝重。
他接着说:“你是个好孩子。咱们爷俩儿对脾气,应该算上是忘年之交。你小小年纪书法写得好,人品也端正,我对你十分的信认。这件事情我只对你一个人说。你帮我出出主意。”
他说到这里,我已经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了。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那是去年九月十七。我还没来公墓上班之前。儿子从哈尔滨回来,你知道他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骄傲。才三十岁就在哈工大成立的高科技公司担任总工程师。我和他说我有个老朋友住在市敬老院里,已经有两三年没有见面了,平时也就是写封信互相问候一下近况。你有车也方便,要不带我去看看他。儿子满口答应了,第二天就开车拉我去敬老院。你知道敬老院在什么地方吗?”
我摇了摇头。我还真的不知道市里还有家敬老院呢。
他也不卖关子,照着公墓南面的大山一指:“敬老院就在咱们公墓面对面的这座山后面。”
“啊!”这我可没想到,我只知道公墓的后面是朝阳村。左右两侧分别通往红星乡和火葬厂,还真不知道对面的山后面隐蔽着一座敬老院。平时只见到有出租车会绕到山后,还一直猜那里面是什么地方呢。
“从家里开车出来,我们爷俩儿心情都不错。边开车边聊天。儿子开的是他们单位的那那辆黑色皇冠。”
“黑色皇冠”,这四个字在我脑中像炸开了一个雷。我太熟悉这四个字了。曾经在我小屋墙上挂的那《边城》报的一角。我不知多少遍地看到这四个字。不会是关老师的儿子撞的郑占田吧?我不能追问什么,屏住呼吸听他接着往下说。
一百五十三
一百五十三
“车子开到朝阳村口的时候,就在村子和公墓交界的那片玉米地旁边。从对面驶来了一辆夏利车。本来两辆车子应该可以顺利地错过去。但两车相错的那一刻。那辆车子不知道为什么向我们这面急冲过来。我儿子大吃失色,再想躲闪已经来不及。只听见‘当’的一声响,然后是拖得长长的凄厉尾音,接着是更响亮的一声碰撞。当时我和儿子就知道出事了,然后脑子一片眩晕。等我们清醒过来下车去看才发现,那辆夏利车和我们的车发生完碰撞以后又撞到了一个电线杆上。”
“车里面是不是有两个人,一男一女?”我忍不住脱口而出。
“啊!”这回轮到关老师惊讶了。“你怎么可能猜到是一男一女?”
“我不但知道是一男一女,我还知道被撞死的两个人男的叫郑占田,朝阳村人,现在碑就立在咱们公墓里。另一个女的叫谢萌萌,是卫校的学生。”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关老师退后了两步,眼里闪出我从没见过的一种恐惧的光。
“这有什么难的。又不是我猜的。报纸上写着的。”我耸了下肩,想轻松一下。我有些害怕关老师这种表情。
“报纸,什么报纸?”关老师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您先别急,先把刚才的故事讲完,我知道的事情一定原原本本告诉您。”
“好吧,我接着讲。撞车的地方本来离村口就有点距离,周围也比较荒,一整天也看不见几个来往的车辆和行人,所以虽然车祸不小但根本没有人知道。那辆夏利出租车本来就是红色的,撞完之后车里车外更是一片血红。车前脸已经被撞得严重变形,前风挡玻璃全都碎了。向里面可以看到车里的两个人。女的坐在副驾驶位上,前面就是电线杆。脑袋上撞了个窟窿,还在汩汩地冒血,肯定是没救了。男的也被挤压在车里,虽然身上多处在流血,但好像还有鼻吸,在粗重地喘着,看样子也快断气了。我当时就急了,喊儿子让他赶快打电话去叫救护车。说不定这个男的还有救。儿子刚跑出去几步又返了回来。他直接给我跪下了。说‘老爸今天咱们犯了官司,两条人命,罪轻不了。如果现在去打电话,无异于暴露了身份。我现在功成名就、尚有妻儿老小,如果要是进去了就什么都完了。也许是十年,也许无期,或者干脆就枪毙了也说不定。您就忍心眼睁睁地看着您的儿子走上那条不归路吗?’他看把我说动了,就干脆拉我上了车。我那时已经麻木了,也不知道怎么做是对怎么做是错。任由他摆布。他直接开车逃离了现场。送我回家之后连夜回了哈尔滨。”
“噢。原来是这样。”我恍然大悟。
“自打那以后,我就经常茶饭不思,精神恍惚。眼前经常出现那个司机在我面前喘息的样子。我不止一次地想,也许当时我们打一个电话就能挽救他的生命呢。从这点意义上来说,我也算是一个杀人犯。后来孙所长来看我,说给我介绍一个公墓的工作。我一听是为死人服务的,就直接接受了。我想为这些死人多做点事情,也就算是为自己赎罪吧。”
说到这里,他低下了头。我注意到他的眸子里竟有泪光闪动。
一百五十四
一百五十四
我沉默了一会儿,内心却在不住地翻腾。没想到中断的线索竟然在关老师身上接了起来。我觉得自己有点明白那张《边城》报的指示意义了。不知再向下挖还会有怎样的秘密出现。
一小会儿后,关老师抬头看我。“桃子,现在该你说了,你是怎么知道那两个人名字的?什么报纸?”
“《边城》报啊。上面详细地写着那个交通意外的过程。我回忆着那份报纸上的内容然后背给关老师听:
“本报记者讯:本月十八日,一辆夏利出租车行驶到朝阳村口时和迎面驶来的一辆皇冠轿车相撞。皇冠车只受轻微擦伤,夏利车在急转弯之后又撞在路旁的电线杆上。银冠出租车公司司机郑占田和一名女乘客谢某均当场死亡。肇事皇冠车逃逸。据目击证人村民李某称,皇冠车为黑色,黑A(哈尔滨市)的车牌照。警方已介入调查此案,有知情者请和市公安局刑警大队联系。”
关老师大惊失色:“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怎么了,我被他的举动吓着了。不就是报纸登条新闻吗?至于激动成那样吗?
“桃子,这件事可太奇怪了。”
“怪在哪里呀?”我倒觉得没什么。
“我家一直在订《边城》报,每期都看,根本就没有这一期。”关老师的脸上又渗出了一种莫名的恐惧。
“我还以为怎么了呢。就这么一小条新闻,您漏看了也说不定呀。”我帮着关老师做假设。
“不可能的,从撞车到逃逸,那条路上根本就没有人。更没有一个什么目击者。你说怎么出来个张先生?还能看到皇冠车是黑A的车牌?除非?”
“除非什么?”我紧张地问。
“那张报纸呢?那张报纸还有没有?我想看一下。这样就能证明我的判断。”
“报纸?本来是帖在我小屋墙上的。可是前段时间神秘地消失了。”说到报纸的消失,也是件奇怪的事。我问过爸妈了,他们根本就没动过我的东西。一件东西能自己消失,也十分另人费解。
“除非……”关老师喃喃地说道,好像不是在和我对话,而是自己说给自己听。
“除非目击者张先生本身就不是人。”
我差点笑出声来。没想到关老师这样唯物的人也说出这种话。“关老师,您不是一直教育我世上没有鬼吗?”
关老师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我现在相信因果循环。从我儿子莫名其妙地死去那一刻起。我感觉到,一定是老天要惩罚我。”
我突然想起关老师的儿子没来由地猝死在家里,再联想到他刚才说的车祸,不禁地出了一身冷汗。难道这真是一种惩罚吗。
“关老师,您先别多想了,我回去让报社查查,有没有那期报纸。不就真相大白了吗?也许目击者在玉米地里小解什么的。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嗯,桃子,你话说了一半。除了司机之外,那个女孩子的事你是怎么了解到的?”关老师想起了我刚才还提到了那位女乘客的名字。
一言难尽。我把自己调查卫校鬼宿舍的事情从头到尾地讲给他听。
“熊熊的惩罚。难道这次事故不是一次意外。撞车前的那一刻,那辆夏利突然改变了前进路线朝我们直冲过来。我也觉得奇怪,司机开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改变前进的路线。”
刚刚有些思路,我们却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