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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清连连点头:“是啊是啊!当时她是坐在这石上的,在她消失的时候,似乎身体穿过了石头,一点一点地沉到井里去了!”
“小清,我有一个想法。”他背靠在那块大石上,沉吟着说,“那天下井去的和尚没有说实话,井里一定藏着别的东西,要不然他也不会半夜又偷偷下一回井,肯定是为了拿井里的东西。”
“这一点你不是早就分析过了吗?”
“这是次要的,你听我把话说完。你还记得那个和尚用竹竿挑上来的纸包吗?大师兄慧清一见那个纸包里的东西,吓得脸色都变了,而且他随后很紧张地将纸包收好,生怕被别人看见,所以我在想,这纸包里的东西,说不定对慧清有一定的威胁性,最起码,那样东西是见不得人的。”
“哎呀!你说,那东西会不会和井中的女鬼有什么关系?”
“我也这么想过,毕竟当时井中正在闹鬼。但是在没有证据之前,我们不能随便妄断佛门弟子的清白。不过,我们的假设一旦成立,那就说明了一个很可怕的问题!”
“什么问题?”
“你还记得柳青说过的那句话吗?”洪力的声音沉了下来,“‘有冤魂才有厉鬼’。井里的女人一定死得很惨,连脸都被人割掉了,她一定恨透了寺里的和尚,所以才会走上来一个个杀掉他们。”
洪力叹了口气,似乎看见了那张平如白纸的脸,似乎看到了那张脸上深深的怨恨。突然间,他对这井中的女鬼涌起了一分同情,不管她因为什么杀人,都是因为世人负了她啊!
“老大,如果那样东西真跟女鬼有关的话,是不是就说明慧清和女鬼的死也有关?”联想到黄牙张说的话,小清一下子觉得这个慧清确实有很多的表现令人怀疑。
“最起码,关于那个女人的死,他多少应该知道一些。”洪力转过身来摸着那块石头,“在检查下井去的和尚尸体时,我并没有发现他身上有什么东西,我想,那东西要么就是提前被人搜走了,要么就是还在井里!”
小清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诧异地问:“你要下井?”
“不只如此,我还要搜一搜慧清的房间。”
小清一听,急得一把抱住了他,大叫着说道:“不行不行!下井去太危险!我看我们还是别管人家的闲事了,反正女鬼和我们又没有仇!我们还是赶紧造好小船,赶紧做完自己的事,然后离开这里!”
“小清,你别忘了,那六个人不见得就一定能在湖中小岛找到,所以我们也许还要在这里待上很长的时间,迟早还是要碰上那个女鬼的。等到她把这里的和尚都杀完了,你认为她一定会手下留情单单只放了我们两个吗?”
小清的孩子脾气又来了,只管抱着他哇哇乱嚷:“不行不行!说什么我也不让你下去!”
这时起风了,好大的一阵风,吹得人睁不开眼睛,连那几间厢房的门窗也被吹得颤个不停。
洪力吸了吸鼻子——这风中怎么有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他盯着那几间厢房的门,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小清,跟我来。”他拉着小清快步走到其中一间厢房的门口停下,两人都同时捂住了鼻子——恶臭的气味,就是从这间厢房里涌出来的。这就是他上次想让慧清打开的那间房。
小清皱着眉,似乎快吐出来了:“老大,是什么东西这么臭?不会有人随地大小便吧?”
“小清,你在师父身边待了这么久,怎么连这种味道都分辨不出来?”他盯着那扇门,若有所思。
“你是说,”小清的眼珠子一转,像是被他的话提醒了,“这味道是……”
“所以这次一定要把门打开看看,不过不是去找慧清。”
洪力去了好一会儿才回来。
“老大,怎么这么半天?钥匙拿到了吗?”
“哦,一会儿住持就过来替我们开门。”
小清发现他自从回来以后就一直在走神,和刚才离开时行色匆匆的样子判若两人,于是问道:“老大,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心事重重的?”
“哦,没什么。”他不自然地笑了一下,“晚上和柳青住在一个房间,你自己要多留点神。”
“嗯?”小清对他态度的突然转变很不适应,“你以前不是总是维护她的吗,今天怎么突然倒戈相向了?”
“没什么,只是随便提醒你,以前你不是总说她古怪吗,我不想你出事而已。” 他笑得更不自然了。刚才方丈说的那件事,该不该和小清说呢?
“出事?我能出什么事?老大,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才会这样说?”
“真的没什么。”
住持说的那件事,实在让他无法接受。柳青,柳青,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如果不是在这个古寺相见,他们都只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他心中此刻也不会有这么多的烦恼了。是不是命运偏偏就要这样地捉弄他?
柳青,柳青,如果有一天要离别,你心中是否也会不舍?
一刹那,这些天来的很多情景断裂成碎片,像流星一样划过他此时一片空茫的脑海:古老的巫教、孤独的公主、短暂的情缘、以死相许的誓言,还有那井中的冤魂、日日不休的怨恨,还有那片美得醉人的桃花谷、痛哭的小孩……欢乐相聚,离别是苦,匆匆而过的人们,有没有人问起你们的心伤?
“老大,住持来了,咱们让他把门给打开吧。”
跟在住持身后的还有大师兄慧清和另外几个弟子。住持对他们行了个礼:“阿弥陀佛,老衲现在就叫人将房门打开,两位施主可以进去一看究竟。”
旁边的一个年轻弟子立刻走上前来,从手中的一大串钥匙中翻出了一把,打开了那间厢房的锁。
门一打开,大家鱼贯而入,但立刻就有两个弟子狼狈地退了出来,扶在柱子上痛苦地干呕。屋里的人,除了方丈以外,所有的人都情不自禁地用手捂住了口鼻——屋里的恶臭简直要把屋顶都掀翻了!
洪力和小清对望了一眼:之前猜得没错,这味道就是尸臭。他们是巫师的弟子,虽然他们并不会巫术,但巫师总是免不了要和死亡打交道的,再加上从小到大师父经常训练他们辨别各种不同的死因,所以他们对人身体腐烂以后的气味是很敏感的。
这屋子里一定有尸体!
他和小清四处搜寻着,很快就发现在门的后边有一只脚!他走过去把那扇门慢慢地拉过来,就看见有一个和尚倒在地上,手和脚都被捆着,嘴里塞着一团白布,眼睛突鼓,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阿弥陀佛!若不是二位施主及时提醒,这名弟子恐怕就要枉死在这里了。”方丈转身吩咐慧清道,“慧清,你去看看死的弟子是何人。”
“是,住持。” 慧清蹲下身将尸体的脸扳了过来,一看之下,立刻大惊失色。
“慧清,你怎么了?”方丈问。
“住持,这就是我派下山去报案的那名弟子!”
“哦?”连住持也皱了皱眉。
洪力的脑子转得比较快,立刻想到是有人不想让警察介入这里的凶杀案,所以才把派下山去的和尚杀了。于是问道:“慧清师父,你吩咐他下山的时候,还有什么人知道这件事?”
“当时,我是在早课结束以后宣布派一名弟子下山去报案的,那时候所有的弟子都在。”
“那好吧,慧清,”住持马上做出了决定,“你去将所有的弟子都召集到后院来吧。”
“是。”慧清转身去了。
“住持,我们可不可以检查一下尸体?”
“二位施主请。”方丈知道他们并没有恶意,也没有阻拦他们。
洪力立刻蹲下身扯下尸体嘴里的白布,先从尸体的头部开始检查。因为已经有两起凶案的前车之鉴,所以洪力习惯性地先看了一下尸体的颈部,但是出乎他意料之外,这次并没有发现那个洞。除此之外,头部也没有任何伤痕。
但是尸体能发出这么浓的臭味,身上肯定是有伤口的。他扭头对小清说:“你转过脸去,我要解开他的衣服检查。”
伤口果然是在死者的肚子上,那是一把宽阔的匕首留下的。
“小清,找一找,凶器也许被丢在屋子的角落里了。”他一边吩咐一边接着检查。
原来那晚映在窗纸上的光头人影就是这和尚,他察觉有人从门口经过,所以挣扎着蹭到窗口想求救,可是嘴被堵上了发不出声音,再加上手脚也被捆上了,所以才错失了机会。而洪力闻到这屋子里有味道的时候,显然他已经被杀害了。
是谁杀了这个和尚呢?洪力第一个想到的人竟然是柳青,这让他自己也吃了一惊。
不过,柳青确实有令人怀疑的地方。
她说过,等到十月十五月圆之夜,只要月亮中出现人影,她就有办法将心上人的魂魄从祭坛之下救出。再过两天就是十五了,在这个紧要关头,她最不想有警察出现在这儿破坏掉她的计划。
可是,从另一方面看,柳青的可能性又不大。因为他发现这个死掉的和尚身上有很多挣扎厮打后留下的淤痕,也就是说,他在被人捆绑的时候曾经激烈地反抗过。而柳青那么弱不禁风,怎么可能将一个比她高半个头的男人制伏?从那道伤疤来看,那把匕首的宽度足足有一寸半左右,刀身也比较厚,要将这么大的一把匕首一下子插到人的身体里去,相信一个女人不是那么容易办到的。
除非,她有个帮手。
在这个天眼寺里,谁会是柳青的帮手呢?
井中女鬼?从以往柳青对无脸女鬼的种种预言来看,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那只表明了一件事:她和井中的鬼有一种神秘的联系。
他突然想到了今天方丈刚对他说过的那个故事,心中不由得一凛。
如果柳青不是凶手的话,第二个可以怀疑的人就是大师兄慧清了。
那天他闻到这屋子里臭味的时候,曾叫慧清打开屋子,但慧清却不高兴了,而且拒绝了他;死的这个和尚被关在后院早已废弃的厢房里,被挟持强迫的可能性不大,因为寺里人多眼杂,所以很有可能是被诱骗来的。慧清作为大师兄,让一个弟子到后院的厢房去,相信不会有人不听的。
可是洪力却想不明白慧清要杀这个和尚的理由。看来必须要等到搜查过这个大师兄的房间才有可能发现更多的线索。
尸体已经全部检查完了,他抖了抖手里那条堵着和尚嘴的白布,发现那上面沾着很多金粉。“方丈大师,这些金粉是柱子上的吗?”他把那条白布拿到方丈面前。
方丈点了点头:“寺里最近刚刚给大殿的佛像镀过金身,就连老衲的身上时常也会沾到些金粉。”
这时全寺的僧人已经在慧清的带领下来到后院集合了。大家都不知道方丈为什么这么突然又把他们叫到后院来,很多人都在交头接耳。
方丈神情严肃地走出屋子,站到门口,目光一一从众人脸上扫过:“有谁动过慧道的钥匙?”
慧道就是刚才给他们开门的那个和尚。
大家都低着头,没有人回答。
方丈转而问向慧道:“慧道,有没有人动过你的钥匙?”
慧道似乎知道自己犯了错,脸都红了,支支吾吾地回答道:“因为这几间厢房的钥匙不是那么重要,所以弟子,弟子只是把它们悬挂于墙上。但是弟子真的没有想到会出事啊!”
方丈微喟一声:“慧道,你疏于职守,为师要罚你!”
慧道扑通一声给方丈跪了下来:“慧道知错了!慧道愿接受方丈的处罚!”
“方丈,我看就罚慧道这次亲自下山报案吧。”慧清在一旁建议道。
“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