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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血-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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貂儿一定有什么心事,希望手头的这些事情能够快点忙完,我必须找她好好谈一谈,她那种心事重重的 语气很让我担心。

桌上的文件早被那许多人弄得乱成一堆,我找了很久,始终没有找到启德医院的公章。既然貂儿说她们 医院的公章有一个字的笔画有些古怪,那么或许问题就出在笔画上。

启德医院的公章打印文件看来是被弄丢了,我只得坐到电脑前,从那些记录里重新调出。

刚刚坐到电脑前,我脑子里仿佛有一阵电流通过,骤然产生了一个想法,这个想法让我又是兴奋又是紧 张,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也许真是这样,也许这就是我一直捕捉不住的疑点。

为了证实自己刚才的那个猜测,我在屏幕上急切地搜索起来,记录一条条从眼前闪过,一直到最后一条 。

果然如此!

为了防止遗漏,我又将记录查看了一遍——没错,的确是这样。

我舒了一口气,身子朝后一靠——我早该想到,一直以来,许多事情都跟这个地方联系在一起。

也正是因为这个地方对我来说相当熟悉,才会让我产生那种疑惑,尽管那种疑惑是不自觉的,但是现在 看来,这点疑惑显然不是平空而来。

实际上,要找出这个疑点,应该换一个思路,倘若不是刚才貂儿提示了我,恐怕我还要过很久才会发现 这点。

在确定问题出在公章上之后,我和那些警察们一直在努力寻找公章中隐藏着什么,但是实际上,让我产 生那种疑惑的,却恰恰是公章中“没有”的东西。

是应当出现在那些公章中,却偏偏没有出现的一个地方。

南城是个中等城市,具备开具死亡证明书资格的医院,不超过20家。在我面前的这些死亡记录中,每一 家医院都曾经开具过死亡证明书,最少的是一家只有80名医务人员的小医院,只开了10张死亡证明书。

启德医院是一家中型医院,也是以上这些医院中,唯一没有开具死亡证明书的医院。

在仔细翻查记录的过程中,我留意到,启德医院并非是完全没有开过死亡证明书,确切地说,这家医院 以前和其他医院一样,经常开具死亡证明书,但是从两个月前开始,就再没有这家医院的死亡记录了。

出现这种情况,有两种可能:一、启德医院被取消了开具死亡证明书的资格。二、启德医院不需要开具 死亡证明书。

第一种情况是很少见的,通常如果被取消这种资格,这家医院一定是出了重大的问题,媒体不可能保持 沉默,但是最近南城并没有这方面的报道;何况,倘若一家医院连开具死亡证明书的资格也没有,几乎就已 经不能称之为医院,而就我所看到的情况,启德医院虽然规模不大,业务却蒸蒸日上,毫无颓败之象。通过 对主管部门的几个电话查证,这个可能已经被推翻,启德医院绝对具备开具死亡证明书的资格。

那么,就只剩下第二种可能——启德医院不需要开具死亡证明书。

这个想法令我下意识地绷紧了肌肉。

一家医院不需要开具死亡证明书,也有两种可能,最大的可能,是医院根本没有人死亡。

根据南城两个月来的死亡记录来看,既然其他医院都有相当数量的人辞世,作为中等医院的启德,似乎 没有理由如此幸运,完全没有任何病人死亡。

而另一种可能,就是启德医院的死者都没有被登记在案——死亡记录的主要作用是用于政府备案,倘若 一个人悄悄地死去了,谁也不知道,那么当然不需要死亡记录——譬如三石村的那些人,谁也不知道他们死 了。

无论是哪种情况,仅仅从启德医院两个月前开始停止开具死亡证明书这一点上,几乎就可以肯定,这家 医院与我正调查的事件有莫大干系。

一切事情都是从两个月前开始的。

梁纳言也是启德医院的医生。

启德医院,我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在今天之前,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些事情会跟这家医院扯上关 系,但是现在想来,的确也颇为可疑,实际上,目前所发生的一切,都无非是围绕着人的生与死进行,而与 生死关系最大的地方,当然莫过于医院了。

在启德医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从档案科出来时,已经是中午时分,公安大楼里依然没有多少人,往常在宽阔走廊里穿梭往来的警员们 仿佛都消失了,敞开的办公室内空无一人,只有几间房内留着几名后勤人员,也是行色匆匆。不过这与我无 关,当前最紧要的,是到启德医院去解开我的疑惑。

一路上交通堵塞十分严重,十几分钟的路,走了大半个小时还未到达,从窗口探出头去一望,车前车后 是不见首尾的浩荡车流,我乘坐的这辆的士,宛若汪洋中的一滴,牢牢地被卡在原地,动弹不得。司机等得 焦躁,打开收音机接听交通频道,想找一条捷径,然而从交通频道传来的消息颇不乐观,几乎所有的道路都 存在严重堵塞的情况,这并不奇怪,现在正是下班的高峰期,堵车是很正常的事情。

“妈的!”司机骂了一声,大口大口吸着烟。

我心中也有些焦躁,掏出手机想给江阔天打个电话,却发现手机没电了,只得叹了口气。

收音机里的堵塞消息不断传来,司机吸完烟后,车流仍不见动静,他怒气大发,索性换了另外一个台, 听起来是新闻频道,正在播送着什么新闻。

“听得人心烦,不如听新闻……”司机说道。

“嗯。”我心不在焉地应着。

收音机里的新闻无非是凶杀、抢劫之类的东西,从来没有什么可听的,加上我心中着急,那些新闻虽然 在耳边嘈杂,却丝毫没引起我的注意。我眼睛只管望着窗外的人和车,心里祈祷这场堵塞尽快结束。

“下面播送一则紧急通知……”新闻播报忽然中断,一个高亢响亮的男声取代了女播音员柔和悦耳的声 音,将我和司机的注意力从窗外拉了回来。

“什么通知这么重要?”司机嘀咕着,将声音调得大一点。

通常午间新闻播报是雷打不动的铁桶节目,除非是发生大事,新闻播报年复一年的依照原定计划进行着 ,一丝也不改变,在这个日益变化的世界里维持着几分冷静与执著。因此在新闻播报里蓦然插进的通知,难 免让人有些紧张,我们两人都注意地听着。

“最近一批伪劣保健品流入本市,已导致近百名市民中毒死亡,卫生防疫部门提醒广大市民高度警觉, 在选用保健品时应当谨慎,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悲剧。该保健品为红色、带芳香气味液体……”

播音员还在侃侃而谈,我不必再听也知道下面的内容,心头一时五味杂陈。昨夜我向江阔天建议公开这 种红色液体的危害,当时我们都认为政府不会贸然同意进行公开。不料公开的速度竟如此之快,令人欣慰的 同时,却也传递了一个信号,那就是——政府部门对这种状况也暂时没有办法。

“……请所有服用或者接触过这种红色液体的市民主动与防疫部门联系,对自己和他人的生命负责,报 警电话:********……”新闻中不但详细描述了这种红色液体的识别方式,甚至对死者的状态也作了小部分 描述——这也在情理之中,倘若不是如此,只怕难以引起人的警惕。整条通知大约用了7分钟时间,7分钟后 ,新闻联播继续进行。

“怎么回事?莫非又是非典?”司机说着又叼上一根烟,显然刚才的通知并未影响他的情绪,我朝窗外 看看,人们依旧如常往来,似乎没有听到什么可怕的事情。透过路边店子的橱窗,可以看见电视台也在插播 这一段通知,然而人们在电视前来来去去,稍一驻足便离开,那则在我看来十分严重的消息,只不过为他们 增添了一条谈资——人们总是这样,当事情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时,无论多大的事故都像是故事。如果不是 亲身经历了那一系列事件,只怕我也是那些悠闲自在的人中的一个。

看来江阔天他们的会议讨论还是颇有成效,也许在目前的情况下,将那种红色液体的危害以这种方式表 达出来,是一种最好的选择。除此之外,我也的确想不出有什么其他的说法来避免更多的人死亡。 新闻联播仍在继续,播报的仍旧是一些花边新闻,我所关心的关于狗的新 闻,却一直没有播放出来,我看看车上的时钟,从公安局出来到现在才一个多小时,想必江阔天所说的会议 还没有结束,关于这些事件的处理还没有出来。媒体表现很平静,新闻联播也没有报道昨夜的事情,看来保 密工作做得很不错。在没有想出好的应对策略之前,保密是很重要的,否则如何控制惊慌的人群?只是那些 目击者的嘴能封住吗?如果那些事情经过市井流传,势必会越传越走形,只怕会比事情的真相更加夸张,反 而会引起不良反应。我看着那些自由快乐的人们,不知道他们这样平凡幸福的日子,还能保持多久。如果事 情真的跟我想象的一样,那就不仅仅是南城的灾难,更是整个人类的灾难了。

“现在的日子没法过了,”司机一边走走停停地开车,一边跟我唠叨,“去年是‘非典’,今年是有毒 的保健品,还让不让人活?哎,你听说没有,昨天晚上好多人被狗咬死了。”

“什么?”我猛然坐直了身子,暗暗心惊——果然没有不透风的墙。

“哪,”司机眼睛密切注视着路面,见缝插针地寻找着前进的机会,没有发现我的异样,自顾自朝下说 去,“听说死了很多人,死得很惨,血都让狗吸光了,啧啧啧。”他轻飘飘地叹息着,显然并不相信这样的 传闻。也许很多人都听说了这样的事情,但是通常很少有人会立即相信。让我动容的是他的那句话——“血 都让狗吸光了。”这句话和我的想法不谋而合,我害怕的正是这个。

我希望那些尸体的血液消失,是真的因为那种红色液体的缘故,而不是被什么东西吸光了,否则实在太 可怕了。

真的太可怕了。

我偷偷打了一个寒战,车子缓慢地爬行着,过了几十分钟,终于爬到了启德医院门口。

我应该先去看貂儿,还是直接去查病人的档案呢?略一犹豫,对貂儿的思念毕竟占了上风,我直奔十四 楼,护士办公室里白衣如云,貂儿却不在,其他护士对我发出一阵哄笑,让我很不好意思,慌忙退了出来。 我想起刚才给貂儿打电话时她手机里传来的汽车声音,分明是在外面,是我见她心切,忘记了这点。

档案室的管理员是个面相冷峻的老护士,这个人恰好是我父亲的一位故友,虽然对我依旧板起了脸,但 是经我低声哀求加上一通谎话,甚至拿出了记者证来证明自己的来意,她终于同意让我查看病人的档案。档 案室被封锁在一扇沉重的铁门后面,看来平常很少有人来,门上的铁锈随着开门时的震动,扑簌扑簌朝下掉 。一进门,一股发霉的纸张味迎面扑来,老护士给我打开灯,便走了出去,留下我独自在内。

档案依照时间和科室存放在一个个大书柜内,我只捡近两个月的匆匆浏览,尤其是肿瘤科,因为是绝症 患者,我格外留心。档案记录得并不详细,有些专业术语让我极为头疼,只能匆匆翻过。翻了几十本档案之 后,发现大部分肿瘤患者,在刚进院时便被判定时日无多,但多数只过了两周左右,便痊愈出院,甚至连那 些癌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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